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佳节良宵

  除夕过，一日连着一日，很快便是元宵节。</p>

  萧何主动约慕初然出宫赏灯，倒叫他有些惊喜的意外。他二人并行在朱雀大街的灯会上，今年人潮特别汹涌一些似的。加上萧何每每遇到一些精致的灯笼就忍不住驻足多望几眼，慕初然走着走着，身边就空了，得回头去寻她。</p>

  出宫之时，他只带了三两个贴身侍卫，让他们别跟得太近。免得打扰他与萧何二人时光。</p>

  刘子新一听说是跟萧何相约，就颇有微词，但自己人微言轻，也不可能在皇上面前说些什么，也只能遵从皇命，远远跟着。</p>

  慕初然挤到萧何身边时，忍不住摇头，“你呀，要看什么也跟我说一声。”</p>

  萧何指着那边灯谜，“那我们去看看灯谜。”说着她又钻进人群里，慕初然不由得急了，两步跟上，伸手抓住她手掌。萧何微微一愣，回头望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羞赧。</p>

  两个大男人在街上手牵手，这画面实在有些尴尬。</p>

  慕初然却轻轻一扯，让她退了一步，站到自己近旁来，才轻声说道，“瞧，你离我近些，这袖子就会遮住，看不出来了。要是怕被人看见我牵着你，就莫跑那么急，跟得我紧些。”</p>

  萧何哭笑不得，自己还被他要挟上了似的。</p>

  但那手藏在他手心里暖暖的感觉，却叫她有些舍不得放开。她便跟着他，不紧不慢，拨开人群，到了灯谜的摊位前面。萧何最擅长的是字谜，但今日却不想猜字谜，反倒是想猜猜别的类别。</p>

  她挑来挑去，在一个挂在颇高位置的粉色大花灯上面看到一张谜语纸条，“天下无俗人”，猜的是节气名。她在袖子下面扯了扯慕初然，小声让他帮忙取下那张纸条。</p>

  慕初然稍微伸长了胳膊，便把纸条拿了下来，递还给她，“怎么？猜到了？谜底是什么？”</p>

  摊位的老板也凑过来，“这位公子，猜谜仅需一个铜板，若是猜中便可得奖励，此谜奖品价值一两银子。”</p>

  萧何掏出钱袋，递给他一枚铜板，遂自信地回答道，“谷雨。”</p>

  那老板笑道，“公子果然才思敏捷，承蒙惠顾。”他便用竹竿把那盏花灯取了下来，又替他们点了一支蜡烛放进去。这粉色花灯尺余长的半径，不仅做工精致，灯纸上绘的图案也十分精巧，每一面都是不同的内容，里面蜡烛点亮之后，透着粉色暖意，显得更加漂亮。</p>

  只不过这么花俏的灯，若是提在女儿家手里，就稍显自然一些。</p>

  萧何自己提着这灯，虽然确实喜欢，但顾及现下是男装打扮，表情微微有些不自在。慕初然却笑意盈盈地望着她，还特意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这灯在你手中，极是好看，衬得你愈发巧笑嫣然，让人过目不忘。”</p>

  明明还身在男儿装，确有一种良家妇女被调笑的错觉，萧何不禁抬眼，嗔怪地瞪了慕初然一眼，可他却不以为意，笑得更深了。</p>

  他们一路走着，快到街尾时，萧何忽然闻见一阵香气，唤醒了腹中馋虫，咕噜作响。慕初然扭头望着她，“饿了？”萧何尴尬地点点头。</p>

  “正好，我也有点饿。”也不知是他真饿，还是为了缓解萧何尴尬。</p>

  他二人便顺着香味，绕到巷子里，有一家小食铺，半开着门，灶台也在街边，卖的是饺子，酸汤水饺。在这夜里，光顾的人还挺多。他店铺很小，里面不能坐人，客人都是围坐在门口木桌椅上。</p>

  店家许是怕冻了客人，才把灶台移到门口来，倒有几分贴心，也难怪这饺子香气飘了那么远。一事用心，事事用心，便能看出诸多细节来，也能判定他家的饺子肯定味道也好。</p>

  萧何是真饿了，上前跟店家说道，“老板，来两碗饺子。”</p>

  那店家是个中年汉子，听闻又有人来下订单，才抬头，一脸歉意，“真是对不住二位，今日饺子卖得太快，馅料已经不够了。只剩下一碗。你们还要吗？”</p>

  萧何扭头与慕初然对视了一眼，慕初然笑道，“要！一碗也要。”</p>

  “那你吃吧。”萧何小声对他说着。</p>

  慕初然也不答话，四下里看了看，不仅饺子不多，这桌椅也没空位。老板娘从屋里端了两个木凳出来，摆在边上，“委屈公子坐边上等等，马上就好！”</p>

  慕初然谢过老板娘之后，牵着萧何坐到了边上等着。</p>

  不一会儿，饺子端过来了，热腾腾的香气四溢，光是闻着，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萧何已经说了让给他，就没伸手去接。慕初然把碗接过来之后，却把筷子递给萧何，“我帮你端着，你吃。”</p>

  萧何微微一愣，又听他继续说道，“方才我也没那么饿，出来前晚膳用了不少。你快趁热吃吧。”</p>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萧何也不客气了。</p>

  夹起一个，咬了一大口，被烫得直吸气，但却尝到了好滋味。只是这饺子汤确实很烫，慕初然也是娇生惯养大的，这么捧着碗，手定该是烫着了。</p>

  她两下将饺子吞进肚子里，才伸手去接碗，“这么烫，我自己端着好了。”手一碰到碗沿，便被烫着了，不禁又缩了回去。慕初然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笑了笑，“没事，我手上粗，不怕烫，你吃。不用管我。”</p>

  萧何只好半信半疑地，依他的话继续吃着饺子。</p>

  “我这手上的皮多是握笔太多，给练出来的。”他解释似得跟她轻声说着。</p>

  确实如此，他练功拿兵器不多，但是握笔绝对是最长时间的，起初练字是为了讨父皇欢心。右手写累了，左手写，左手写累了，再换回右手。</p>

  他生怕她不信似的，腾出一只右手，伸到她面前，给她看。他掌心有薄茧她是知道的，却从未细细研究过这长茧的位置，原来是握笔握出来的。她不禁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着，碰到他的手掌时，才真的信了，他指腹有茧这般端着碗沿，确实不怕烫。</p>

  可是自己就这么被大殷皇帝伺候着吃饺子，也实在有点过意不去。</p>

  于是萧何夹了一个饺子，吹了吹，递到他嘴边，“你也尝一个，当真好吃。”</p>

  慕初然眼睛一亮，张嘴咬进去。</p>

  萧何低头继续吃自己的，丝毫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是再喂了几下之后，才恍然。若是喂他吃别的什么东西就罢了，偏偏是自己用过的筷子，而且还是从自己吃过的碗里夹出去的，这实在是太过亲昵。</p>

  等她回想起来，也只好假装不知，继续低着头吃着饺子。</p>

  而慕初然却故意回味似的，“嗯，味道果然不错，再给我一个。”</p>

  萧何愣了愣，也只能再夹了一个递到他口边，与他目光相撞时，似有电闪火光一般，烧得人都快化成青烟了。而后的半碗，萧何也似着魔了一般，与他分吃着剩下的饺子。</p>

  一双筷子，就着一只碗，在两人唇齿间巡了数个来回。</p>

  吃完饺子之后，萧何的脸烫得都能煮熟了似的。她见慕初然把空碗还给老板时，手心微红，忍不住问他，“是不是还是有些烫？”</p>

  虽说他声称自己不怕烫，但毕竟血肉之躯，又端着那滚烫的碗那么久。</p>

  “不妨事。”他轻描淡写地搓着手。</p>

  萧何并不是迟钝，只是她放不开。有些事如水闸拦住的一般，一旦开了口，就长泄不止，淹没所有理智。她纠结半天，还是伸手拿了随身药囊，里面备的有烫伤的药膏，放在拇指长的小瓶子里。</p>

  她倒在手心，不多说什么，就给慕初然涂在掌心里。</p>

  两人叠着手掌，掌心交错，相互摩挲，肌肤起哄一般迅速升温。她低着头看着手，他低着头看着她。不知道这般相对站在这巷中多久，连那边食谱都已经打烊关门了，两人才醒转似的，复抬头。</p>

  慕初然仍将她的手捉在手心里，像是喃喃自语，“真不想回宫了。”</p>

  他这一说，才让萧何想起，自己确实还有任务，要将他留在宫外。她便反手捉住他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p>

  穿街走巷，她带着他，甩开了后面跟的侍卫，来到了自己经营的那间酒肆门口。</p>

  慕初然一路跟着她，没多问，只到了门口，才抬头望着那招牌，念了出来，“有间酒肆。”听他念着这名字，让她心里微微泛起涟漪，想起些过往，一念之间便飘散远去。</p>

  “这里有最好的酒，最美的舞姬。”萧何回头对着慕初然一笑，极是爽朗，却在慕初然眼里生出百媚。</p>

  然后他才回神，笑叹，“你平日里居然也来这种地方，看舞姬？”</p>

  萧何不答，带着他入内之后，去了二楼的包间。在这包间之内，可以从镂空窗户看到一楼大堂的表演，又不会让人看到自己。这样的格局，让那些有钱又爱面子的客人十分喜爱。</p>

  慕初然跟她落座之后，门外小二直接对着萧何问道，“大人还是要照旧吗？”萧何颔首道：“照旧。”小二转身退下之后，慕初然心生醋意，“平日你都是跟谁一起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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