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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桑未若夹在殇笠和杨念秦二人的纠葛之间左右为难,其实只有殇笠一个人对她死缠烂打让她不要和杨念秦来往,否则就和她绝交,这也够她烦躁了。她实在是搞不清楚男人的心绪,有时比女人还复杂。

  唉,顺其自然吧。阳奉阴违这种事她桑未若又不是第一次做,她还不信那臭小子真和她绝交。

  “我们去趟皇宫的的后山吧,今天炼的这炉香还缺几种原料,都是需要一些新鲜的。”桑未若捏着一片香叶皱着眉头对杨念秦说道。

  “好啊,这几日一直呆在香坊里都有点腻味了。”

  桑未若一脸尴尬的放下风干的脆脆的叶子,“我还以为你喜欢一直呆在房间里研制香料呢。”

  杨念秦噗嗤笑出声来,“可也应该放松一下啊,太过紧凑的安排会让人疲惫,灵感就会变少。”

  桑未若露出赞同的表情,这样的年纪便如此通透,不愧是未来的鶗鴂国主宰。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爱香成痴,遇到新奇的香就会废寝忘食的人吧?”

  我还真是这么认为的,桑未若默默的想。

  杨念秦看着她的表情便了然了,“我更信奉一切随缘。但是你这几天教我的东西真的很新颖,我获益匪浅,但是也不能囫囵吞枣,需要好好炼化一下。”

  桑未若扬起手够到他的肩膀拍了怕,小伙子,有前途。“那我们走吧。”

  “把冥靥和摩罗也带上吧。”杨念秦提议到。

  “对哦,它们怕是出生以来都没亲近过大自然。”说着语气中带了几许怜惜。

  还未走进山里,桑未若就觉得空气清新了起来,有了杨念秦这张移动的通行证,只肖他一句话,想领略一番炀国的风土,拦路的士兵便纷纷放行。

  桑未若本来背上背了个背篓,却被小包子抢去背着了,桑未若是越发对他满意。待人温和有礼,简称绅士。

  许是早晨有过一场蒙蒙雨润湿了森林,所以后山里的枝叶都是苍翠欲滴,看得桑未若心里一路欢喜。通往后山的小路虽不崎岖,但也是陡的,桑未若走在前面,杨念秦在后面时不时的替她拨开一些挂在身上的软刺类植物,两只小豹子也因为步入森林而显得异常兴奋,绕着两人的脚跑来跑去,险些将桑未若绊倒。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来采香叶了,说是游玩更恰当些。没见某女子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什么白芷,兰枝身上,看着路旁的野花好看,就采了一大把抓在手上,又把多余的塞进背篓里说什么等会儿给小包子编个花环。看着眼前那个快活得蹦蹦跳跳就差没把天给捅出个窟窿来的身影,杨念秦也只得无奈笑笑,随她去了。

  “殿下,我们先在这里歇一会儿吧。”桑未若说完也不等杨念秦回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杨念秦微蹙了蹙眉,“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叫我殿下?”

  “起来,草地还有点润。”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桑未若从地上拉起来,脱下自己的外袍扑在地上。

  桑未若正从他放下的背篓里拿出一枝花来,果真是要编个花环,“那你还不是叫我坊主?”一点也不讲究的盘腿坐到袍子上,还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杨念秦坐下。

  杨念秦被噎到,“那我不叫你坊主,你也不要叫我殿下了。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们可还算朋友?”坐在桑未若旁边,盯着她白嫩的手指飞快的穿梭在花叶之间。

  朋友?不不不,当然不是,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亲人。

  “当然啊,你以后叫我未不蔓就好。”

  “好。那你叫我念”

  “我叫你小包子好不好?”不等杨念秦说完,桑未若掐起一朵花儿凑到他鼻子面前,笑嘻嘻的说道。

  “为何是这个?”

  “我们那的家乡话,用来形容一个人软萌可爱!”她看着他,水潋的眸子里异彩纷呈,而流彩的中央倒映着他的身影。

  很难拒绝啊!

  但软萌可爱?

  被那样湿漉漉的眸子看着,杨念秦只得妥协。

  “喏,花环好了。”桑未若在自己的头上试戴了一下,手扶着花环转过身问道,“好看吗?”

  一束阳光透过枝叶打在她的右半边脸上,熨帖在脸上的发丝根根清楚,纤长的睫毛忽上忽下,昭示着它的主人正兴奋的眨巴着眼睛,粉腮和八颗整齐洁白的贝齿相映成趣。美得像幅画。“好看。”

  “真的啊?这个是给你的。”桑未若将它从头上取下来在杨念秦愣怔的表情中给他带到了头上。桑未若眼里滑过一抹流彩,给他整理了下头发。要说这世上有花神是男的,桑未若第一个举手同意,因为她的面前就有一个。小包子的皮囊真的是一顶一的好。

  杨念秦发觉自己是越发纵容这个丫头了,可在她面前就说不出拒绝两个字。

  桑未若编好了另一个花环和两个小小的,将大的那个戴在自己的头上,开口建议道,“我们先吃点东西再去找?”

  “嗯。”杨念秦从背篓里拿出他们准备的干粮分给桑未若,在吃的过程中,还贴心的将水递给她。桑未若整颗心都是暖暖的。

  “我说少了点什么呢,冥靥和摩罗那两小家伙不见了。”桑未若也顾不得吃了,放下手里的干粮就起身要去找。

  “我和你一起去吧。”杨念秦站起身来说道。

  “那我们分头去找找,一柱香后再回这儿,不管有没有找到。”

  “嗯。”

  “看来今后得训练他们听哨声,到时我吹一声口哨就回来了。”桑未若不无懊恼的说道。

  “以后有的是时间,先别急,它们应该就在这附近。”

  “嗯,那分开走了。”

  “好。”

  “冥靥,摩罗。”桑未若边走边喊,此时她正走在一条看不太清的小路上,荒草掩盖了小路的大部分,桑未若的裙角时不时的被些长了倒刺的草挂住,她这才想起她上山时都是小包子在后面给她善后,她走得可轻松了。

  这里该不会有野猪吧?桑未若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这种念头一扎根便一发不可收拾,于是草木皆兵。

  突然某个草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桑未若耳朵一动顿觉一股冷汗爬上了背脊,正想着要不要趁它还没发现自己按原路返回时,又想到万一是冥靥和摩罗呢。

  于是她告诉自己,只看一眼,悄咪咪的不惊动它,不是的话她就赶紧撤。

  轻手轻脚的拨开她这么高的草,桑未若就看见两个圆滚滚的小黑屁股正对着她,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扫来扫去,顿时心头一喜。

  “冥靥,摩罗。”桑未若叫了一声。

  前面两个身影听到声音唰的转过头来,冲着桑未若龇牙咧嘴,眼里冒着绿油油的光。待看清楚是桑未若时,立马变得温顺,齐齐的朝桑未若跑来。

  还别说桑未若真被它们刚才那眼神给唬了一跳,正要蹲下身子抱起它们时

  “啊!”林里的飞鸟被惊起。

  杨念秦本来离得不远,等他着急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桑未若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撑在背后,一只手挥舞着,大叫着,“走开,走开,不要过来。”而两只原本欢快的朝他奔来的小豹子一脸莫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怜巴巴的望着杨念秦。

  “这是怎么了?”杨念秦矮下身子将地上的桑未若扶起,眼里也是一片迷惑。

  桑未若看了看他可怜兮兮的指了指小豹子的身后,“它们在分吃一只小白兔。”

  他这才注意到那后面有一堆被剖开胸膛的兔子肉,是被利齿狠狠的从中间撕开,肠子肚子流了一地,白色的毛皮和鲜红的血液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再仔细去看冥靥和摩罗,两只巴掌大的小脸上许是溅了血液,毛发塌了一块,显得更加黑沉,若这还不能坐实它们的罪名,那雪白牙齿上的森森血迹就是证据了。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先走。”杨念秦顺了顺她的头发,把她捞进怀里,带着桑未若走出了这片屠戮场。

  两只小豹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转头看了看兔子肉,再看了看桑未若他们离开的方向,于是咬咬牙狠心的抛弃了小兔子。还是主人重要。

  夏暮的雨来得莫名其明,很快天便阴沉了下来还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桑未若二人刚好回到原地,眼看着要下雨,这个时候下山怕是在半路就会被淋湿。

  桑未若捡起地上的背篓对杨念秦说道,“我们还是赶快找个地方避雨吧。”

  杨念秦将背篓从她的肩上脱下自己背上说,“刚才找冥靥和摩罗的时候发现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去那里吧。”

  这雨来得急,桑未若他们还是被淋湿了一点。

  进到山洞来便用火折子燃起一堆火烤起来。两只小豹子抖了抖身上的水准备到桑未若身边来,桑未若一惊,直往杨念秦背后缩。

  杨念秦闷闷的笑起来,“它们本来就是吃生肉的,虽然,状况惨烈了点,但你迟早还是要适应的。”

  “我知道,就是心里膈应。”桑未若无语凝噎,“它们身上还有那只兔子的血,牙齿上说不定还沾了肉沫。”

  “还有觉得那只小兔子挺可怜的,明明萌萌的,眨眼就变成了一堆肉泥。”桑未若记得小时候家里过年杀了一只大公鸡,没把她哭死,她捡了羽毛给它在花盆里立了个墓碑,被她爷爷当场抓包,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差点动手打她,要不是看在过年的份儿上,说什么大过年的晦气,不吉利。

  “可是动物的世界里就是弱肉强食,若是那只兔子再机敏一点,再机敏一点点它就不会被捉住,不会深陷这无妄之灾。”杨念秦无奈的说道,“其实人的世界又何尝不是如此?”

  杨念秦说的她都懂,21世纪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个架空的朝代呢?

  “快凑过来把衣服烤干,这雨应该很快就过去了,可别到时候发烧了。”杨念秦将桑未若从身后揪出来,后者不满的嘟着嘴。

  冥靥和摩罗早已放弃了蹲到桑未若旁边的想法,转而乖乖的靠在杨念秦的脚边就着火堆烤着湿淋淋的毛发,可还是感觉出两个小家伙有点不高兴。

  桑未若顿时心就软了下来,但还是过不去那坎儿,只得作罢。

  雨一直下到黄昏才停,桑未若他们沿着山路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走到半路就看见有人来寻他们,除了鶗鴂国的人还有炀国的人。想必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那士兵就去禀报了,此时殇迟肯定也知道了她和小包子上了后山。

  桑未若回到风暖院换了衣服,连东西也不吃一口就跑去见殇迟。这时已经接近亥时,桑未若觉得今晚怕是见不着殇迟了,不知为什么殇迟这几日睡得挺早的,他们的时间将将错过,以至于桑未若这几日晚上只见了一面殇迟就被打发走了,本想今晚来早一点的。

  果然,桑未若还未走进嘉合殿就看见大殿里只是泛着浅淡的橘光,廊檐下的灯笼也不甚明晰,并不似从前几排金烛一起燃烧时的灯火通明,心里顿时一阵沮丧。

  嘉合殿有一个侧东殿是一个寝殿,殇迟大部分时间都是歇在那里的,此时桑未若无比确定他就在那间殿里,她只要走进去准能见到他。

  但以什么理由呢?桑未若蹙眉凝思。

  嘉合殿外有绕着各宫巡逻的禁卫军,殿门外站着守门的侍卫和守夜的宫女,太监。

  桑未若将手拢进广袖里缓步走向殿门口。

  “什么人?”还未等桑未若靠近,值班的侍卫就冲她吼道。

  “侍卫大哥,我是陛下的贴身侍女不蔓,最近白日在忙香坊的事所以晚上才能过来,所以麻烦你能不能放我进去?”

  这个侍卫倒是听说过桑未若的事,她的身份有点儿特殊,既是坊主又是宫女。不过他可不敢擅作主张,只得把侍卫长找来。

  “陛下已经歇下了,你还进去干嘛?”侍卫长哑着嗓子说道。

  “听说陛下最近食欲不好,而且睡眠很浅,似乎不怎么好,所以研制了安神的香料打算今晚给陛下焚上。不想跟鶗鴂国太子上山采集原料耽搁到现在才回来,所以”

  那侍卫长狐疑的看着她,桑未若低着头任他打量。

  “你过来!”侍卫长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宫女儿吼道。

  “你可认识她?”侍卫长盯着那唯唯若若的宫女问道,同时手按着刀柄,仿佛只要她一个不字出口,他就会拔出佩剑直击桑未若的要害将她擒住。

  宫女抬头看了一眼桑未若,“认识,她是陛下身边的不蔓姐姐。”

  “多有得罪,请进。”侍卫长躬身抱拳说道,桑未若冲他点点头。

  大殿里有点昏暗,浅淡烛火的摇曳下事物有点影影绰绰,桑未若放轻脚步向侧东殿走去。离寝殿越近,桑未若心跳得越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有两个宫女守在外面,桑未若对她们点了点头,小小声的说,“我进去换炉香就出来。”她们虽然疑惑但也只敢将其含在眼里,并未出言阻止。

  清透的纱帐里,殇迟的眉眼看得隐约,可是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她也觉得整颗心都是满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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