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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9】她舍不得【二更】

  闻声,八爪鱼立即掉头朝赤霄扑去!

  比起胡乱一通蛮力拍打无处下手的阵法,它攻击猎物的本事才是最强的!

  赤霄握紧罗生骨伞,正视八爪鱼。

  说到底,她用打人打脸的方式激怒斗篷人不过是为将八爪鱼引过来。主子元神离体做着凶险的事,一旦被打扰,后果不堪设想。她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直追八爪鱼,否则被这个一直藏在暗处的斗篷人察觉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不妙。

  迫人的气势逼近。

  修士,相差一阶便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何况赤霄与八爪鱼相差两个阶层。

  握伞,灵力加身。

  青铜铃铃铃躁动。

  忽而感应到什么,赤霄拉紧的神经徒然松开,八爪鱼顿身,大脑袋转过去。

  那两人同时睁眼,千秋各色,惊世无双。

  五彩霞光照映,祥云满天,道意翻涌。

  晋升,轮回一劫!

  八爪鱼向后缩了一步,看斗篷人。

  “走!”

  一兽一蛇旋入黑雾,来的快,去的也快!

  “本座去走走。”回过神,明月淡道,起身便离开。

  一句话,打破几人因王上晋升带来的喜悦。

  凤疏离怔然,对上明月复杂难言的眼,惶恐不安。

  这双眼睛,是那个对无色说‘我保护你’的清瘦少年,无色不相信他死了,为此,她等他,等过了上古天澜最漫长的冬季。

  他没有回来。

  他像深渊里的一星烟火,刹那辉煌,燃烧明月年少仅剩的热情与期盼,化为灰烬后,留下一片荒凉旷野。

  从那以后,无色再难做到铭记,惯性风过即止。

  即使现在明月知晓事出有因,理解,却无法释怀。

  那一瞬,积压千百年的情绪爆发出来,郁郁寡欢,一人浅尝而已。

  “不要跟来。”

  她需要一个人想一想。

  明月突然的变化扩大了凤疏离的不安。

  他仿佛有所察觉,又懵懵懂懂。

  这一切的转变,因他在既定的轨道上强行刻出一条曲线,贯穿有序的线路,像一条横亘在两人间的无法消除的天堑。

  他轻轻拨动命盘,他们间便产生了一条裂缝。

  这便是为何天碑想要诛杀凤疏离的原因,历史,不可触动。即使他在过去说过的一句话,也会在未来掀起波澜起伏。

  “月。”凤疏离唤她,他有预感,仿佛只要月这一走,他们就会再无牵连。

  明月揉了揉凤疏离的脑袋,强扯出一个笑容,安抚道:“不会走。”

  她只是无法释怀,因为。

  那是她第一次尝到疼痛的滋味。

  第一次为一人一晚的陪伴心生感动。

  第一次为一人的离去对着星空整夜发呆。

  凤疏离附身的修言本应死在那个夜晚,却因他的到来与无色有了交集。

  凤疏离之于幼时的无色,如他对明月的病态执念。无色可能忘了他的模样,姓名,却深深记得有过那么一人给了她企盼。

  他没再出现。

  后来的日子她不再有所期待,因为她清楚了一件事,期待如水中幻影,如那晚星辰下繁华一梦。

  期待,会让人疼。

  “凤疏离笙儿,”在凤疏离渐趋灰暗的眸色中,明月呼吸一滞,不由改口。也不知牵动了哪根神经,心口疼得厉害。

  可她五感全失,怎会感到疼痛?

  “我明日便回。”

  说到底,明月还是过不了年少时那道坎。

  转过头,不愿看他,不想无故心软。

  跑,用尽全部力气奔跑!

  灵力?抛之脑后。

  身份?全部遗忘。

  她只知心头沉甸甸的一块巨石压下,再不发泄出来会把自己逼死!

  跑得大汗淋漓,跑得歇彻斯底,跑得毫无力气。

  明月像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样跑下去,从白日,跑到黑夜,从黑夜,跑到白日。

  十天十夜,什么都不想。

  灵力自动修复亏空的身体,源源不断提供动力。

  凤疏离亦步亦趋,一直跟着她。

  明月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天地,原野,铺天的沙尘,她在风中前行。

  终于累了,倦了。屈坐巨石,一手搭在膝盖上,抬头看天。

  凤疏离站在树后,清澈墨瞳倒影那道倩影,目光紧随。

  若凤疏离存心不想让人发现,即使是明月也无法。

  月色如水,对影成双。一人心事,一人来陪。

  月光照得明月的脸白璧无瑕,长卷的睫毛刷刷落下两道黑影。

  三千生灵生活同一片天空下,观看同一片夜色。活在其中的人想不到一粒沙里或许就存在与他们相同的生物。

  执迷广阔星辰,葬身大海或荡平海浪,为何?

  执迷沟渠河水,兢兢业业或一手摧毁,是谁愚蠢?

  你曾见过往悉数人如囚徒。

  有人穷极一生追寻权力,有人放弃一切追悔莫及。求不得,爱别离,怨长久,放不下。人世有多苦?

  你曾遇百世轮回仙似困兽。

  大道足迹不过万年,尘归尘土归土,如盘古那般神祇也会归墟虚空流域,化作无情道意。若斩情断欲只为苟活多年,神仙亦何欢?

  何处归途,何处末路?

  “呵呵”似哭泣似笑的声音从喉咙发出来,咕噜咕噜如同恶魔的嘶鸣,“哈哈哈!”压抑宣泄。

  她所追求,又是为何?

  从古至今,无所人问鼎大道,叩问浮屠,又有几人能解?

  良久,哭声终于停歇。

  寂静的夜晚,万籁风声过耳,只闻那女子低声自语:“原来,如此。”

  人们鲜活于世,所追,所求,不过方寸安心。

  心之所去,道所及。大道于心,何需叩问!

  迷惘千年,竟是如此可笑。

  困守的心魔,说消便消了。

  灵力攒动,如同解开久困的枷锁,晋升,如约而至。

  一息,两息,三息

  直到凤疏离忍不住想上前看她安然与否。

  “笙儿。”她转过身。

  清冷月华映照身上,她三千银发如九天瀑布垂落,雪衣皓洁出尘。她伸出手,展开笑,“来。”

  这世间啊,能令她侧目的,唯有一人。

  因为只有他,扔不掉,杀不了,更让她舍不得啊。

  那个傻傻的少年,十天来,如何不是担惊受怕跟在她身后,盼她回眸?

  万千浮沉会负我,世间众生会负我,唯独,你不会。

  ------题外话------

  暂且年少时称无色,长大后(现在)称明月。

  赶紧发了码明天的字去(收藏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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