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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阿福家尚算宽裕,一个简单的小院,院子里种了些瓜果树藤,和一口长满青苔的水井,两排木房,第一排四间,第二排三箭,一间厨房,一间杂物房和一间久未动用的客房,平日里这客房是不用的,前面那一排还有两件客房,如今欧阳慕华如故就被安置在这里。

  天微亮,借着窗户暗淡的光,欧阳慕华坐在床边的木椅之上,安静的低垂着眸子,手里是一块沾染了血红的布巾。

  床上,如故安静的躺着,眉头却深重的皱着,似乎到了梦中依然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一般。

  “似乎,遇到我之后,你便不曾有片刻的安宁。”欧阳慕华在旁边的水盆里重新拧了布巾,水波在微光下泛着微微的红光。

  “你又何苦做这场交易,淌这趟浑水。”欧阳慕华为如故轻轻拭着脸,那本莹润雪白的脸上被刮了好几条细小的伤口凝着血痂,他知道是那时候在躲避狼群时被树枝刮的,只是他不懂究竟是怎样的心态让一个容颜倾城的女子不在乎那张脸,记忆之中同样容貌倾城的女子,因为额头一个轻微的磕痕都伤心落泪,让人哄着直到红痕彻底消失了才见着笑容,怎会如此不同

  天大亮了,但这间备用的客房里却并没有透进多少光亮,窗户上十一层隔绝视线的白纸,让人看不见里面,只隐约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以及相互打招呼的声音,像极了平常村落里的清晨。

  “嗯。”如故在微光之中,缓缓睁开眼睛,她于黑暗之中左右突围,好不容易重新找回自己的意识,在危险之中,失去意识,几乎等于死亡,只是她现在如何能放弃,心中尚有牵挂,身边尚有一人,危如累卵,如何能放弃?

  瞳孔中收入微光的刹那,感觉到手边似乎没有别人的存在,一瞬间凉入心扉,惊诧的直挺挺起身,四下张望寻找。

  “怎么了?”身后传来欧阳慕华带着睡意慵懒的声音。

  如故回头,呆呆的看了一眼靠在床边半合着眼睛的人,摇了摇头,轻声应,“无事。”

  “是不是做了噩梦?怎的一脑门的汗?”欧阳慕华看过去,见如故额头之上泛起细微的光亮,竟是一脑门的薄汗。

  “无事。”依旧只是一句无事,但这一次相较于上一句已明显的更多了一份轻松。

  “”欧阳慕华心头一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能问,也不敢问。一日之内,生死来回,以性命相护,不管初心如何,现在的心思又走到了哪里,欧阳慕华都不得不承认,现在尚未后悔的决定,未来却真不知是否还能坦然。

  “这是哪里?”出于本能,如故开始打量这间陌生的房子,房间简单得几乎只剩下床和桌凳,一看便知这绝不是姑娘的房间,却又在床边的案台之上摆了把琴。

  欧阳慕华顺着如故的眼光看向一边的琴,了然一笑,“这房间,约莫是主人家幽会之所。”

  “幽会?”如故看向欧阳慕华不解的问。

  这山间的清晨,太阳温暖着严寒的大地,窗外是人来人往的脚步和不时高声的交谈,窗内,欧阳慕华将之前看见的,加上自己揣测的,编排成故事跟如故轻声的说着。

  “这么说来咱俩算是坏了人家的好事啊,那大哥当时没直接揍你一顿,真是幸运。”如故躺回床上,笑睨着欧阳慕华,在别人的地盘之上,虽不松气,却比之之前,微缓,睡意再次袭来。

  “怎么可能,门一开,那女人就爱上我了,怎么舍得让人揍我。”欧阳慕华也笑,摆出一脸骄傲。

  “嗯。”如故只当是一句玩笑,听着,笑着,轻轻应一声,便不再作声。

  “”欧阳慕华看向再次睡去的如故,低叹一声,伸手温柔的为如故撩开站在脸上的头发。

  门被轻声叩了三下,便被吱呀一声推开来,是之前那个名唤阿福的黑壮汉子,手里端着托盘,放了馒头和粥。

  汉子进门,贴着墙走到靠床的桌几边放下托盘,朝床内一撇,这一眼,便让他定住了身形,床上的女子有一张明月一般莹润的脸庞,对于一个从未出过深山的汉子,他只知道,这女子比之族里最美的春花儿还要再美上许多许多,不自觉的就产生了向往的感情,心中丈量计较着这样一个女子怎能配那么一个残疾,惋惜有之,更多的却是兴奋,兴奋自己的健全

  “多谢。”欧阳慕华看着阿福定在哪里,脸上的表情闪过一茬又一茬,最终竟是有些容光焕发的样子,便知道这人心里在琢磨着什么,用手挪了挪身子,伸手去够那托盘,恰恰挡了阿福的视线。

  “啊,不谢,你夫人可好些了?”阿福回神,摸着脑袋极力掩饰自己刚才的想法,不自觉的开始套起近乎。

  “多谢关心,方才醒过一茬了,并无大碍。”欧阳慕华看着对方自以为掩饰得极好得僵硬表情,笑了笑,对于一个将演戏作为日常的人,什么样的掩饰才算是天衣无缝?

  阿福张着嘴,眼睛直直的望着欧阳慕华手臂挡着的方向,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不知大哥可还有事,我要帮夫人上药了。”欧阳慕华不等对方再次开口,便出声下了逐客令,笑容婉转歉意。

  虽然看见如故手上露出的那一角绑缚的不同色布料,明知是故意,阿福却不得不收了心思出门。但是人心如此贪婪,总喜欢追逐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尤其是在窥见一角希望之后,更是愿意向魔鬼出卖灵魂,让自己丑陋而疯狂。

  一直到晚上,一切归于平静,却又并不那么平静,前院之中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似乎人数众多。

  靠在床头小憩的欧阳慕华敏锐的睁开眼,扫一眼如故的方向,如故也静默的挣开了眼睛,两人于昏暗中淡淡对望,默数着这人群之中的高手,暗暗心惊在这样的闭塞之所,居然会有如此高人。

  人近了,听着穿过了前面一排房屋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似乎是做好了关门打狗的准备?

  如故一跃而起,从怀中摸了备份的黑纱蒙了面,捞起旁边几案之上生了灰的琴,转身出门,徒留下身后欧阳慕华惊诧的一句:“如故。”

  如故抱着琴,盘坐于屋前的回廊之上,正对着前面房子的后门。

  后门开,上百号人密密麻麻的涌出门口,充满了对面狭窄的回廊。所有人看着对面回廊之上,月色朦胧之下神秘而清冷的女子,手指于琴弦之上,似膜拜一般轻轻抚过,严重比月色清冷的光漠然的看过来,让人不自觉想到山间寒风,刺骨的凉,所有人摸不准如故的底细,全都严阵以待的据守在对面。

  如故缓缓闭上眼睛,气沉于丹田凝于指尖,感受着每一根弦于手底的轻颤,琴音起,曲调伴着内力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朵,一曲《入魔》,激起每一个人于内心潜藏的,只这一曲可乱习武之人内息,心魔甚者可直至走火入魔。

  如故弹至一半,看着对面每个人脸上不可自拔的沉醉,轻扯出一个笑,琴弦一动,一个颤音,手指之上传来针刺的疼痛,更甚于当日祈雨公主所施加的刑罚。

  搁下琴,毫不迟疑的进屋,背起欧阳慕华轻声出了屋,身形一跃跳过围墙,来不及辨认只能跌跌撞撞的朝前跑。

  欧阳慕华安静的趴在如故背上,从那一曲之中清醒过来,感觉着胸口之下贴着的背脊,泛起的冰凉湿溺,心口似乎也跟着湿溺了,他知,从此这女子的一双手再不能弹琴,所以那一曲,他不曾捂了耳朵,那一梦,竟满满的都是如故。如今感受着丹田之中真气乱窜,筋脉之中针扎一般的疼痛,只是他需要这疼痛,让自己还能继续反抗,反抗这女人给他带来的诱惑,他仍旧想坚持那份初衷。

  近在眼前的树林泛起朦胧烟雾,似月色之下轻拢着白纱。

  “如故”欧阳慕华刚想说些什么。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算纷杂似乎人不多,踏着枯枝轻微的吱呀声,探不明来人的深浅。

  如故也听见了后面细碎的响声,提了速度,朝着前面的树林猛扎了进去,只是树林并不是原来的样子,这疏离之中不过外围一圈的高树掩映,里面是黑沉沉的一片,几颗细瘦的枯枝了无生气的挂在黑泽的边缘,黑泽之上泛起大片的白雾,迷人视线。

  “你不必走了,前面便是盐泽。”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如故回望,首先看到的便是对方在月色之中泛着荧光的衣襟,内心翻腾着,苦笑一声:“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南先生。”

  “那说明咱俩有缘。”声音近了,在一尺开外停吓脚步,两人相对,南先生看着此时的如故,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也更多了几分嗜血,他喜欢这种凌虐的快感,就像抓住老鼠的猫。

  “南先生当着本王的面如此戏弄本王的王妃,真的好?”欧阳慕华出声,身形狼狈却依旧不减丝毫笑意。

  南先生身边,站着黑壮的阿福,痴痴的看着如故的方向,并没有注意到两拨人的对话,只是依稀的想象着,这样绝色的女子,就将归入他的怀抱。

  在他眼中,那就是一个软弱而身份低贱的丫鬟,勾引自家残疾的主子也不过是为了富贵安定罢了,这些,他都可以给她,更何况他还有一双健康的腿,软弱愚昧的人总以为所有人都会如他一般懦弱,能在命运的悬崖边跪求着生存。

  南先生瞥一眼旁边那张泛着微红的脸,轻笑,这一日入山的目的并非找人,而是找一只雪狐,为了他那大哥的一件披风领子,却意外的遇上了这个盐泽族的男人,来问他是否找人,想着之前莫名消失了的两人,心思一动便随意编了个故事,本是漏洞百出,那人却硬是将故事对号入座的肖想了个全面。谁说盐泽族的人不好对付?这山里的人,不也贪图美色,比之外面的人越发的好欺。

  “南某还是那句话,我所中意的不过是王妃那双眼睛罢了。”南先生笑睨着欧阳慕华,眼角扫着如故一双在月光下越发名动的眼睛,像,实在是太像

  “南先生还真是执着,既然南先生想要,那便来取就是。”如故突然一个上前,唬住了南先生身后的一众属下,所有人分心顾着南先生,如故一个半途折转,沿着盐泽疾奔。

  南先生在方才那一瞬间,伸手,想要掀下这女子的面纱瞧瞧她究竟有着怎样的容貌,在听雨阁内所见必定不是她的真容!

  欧阳慕华安静的趴在如故身上,感受着怀里的人越来越吃力的脚步,越来越慢的速度,后面的人倒是不紧不慢的追着,甩不掉也不上前,如此吊着着实让人讨厌。

  “王妃神能若再可将王爷和王妃二人送个百里,想必也就无事了。”南先生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听了这话,如故放缓了速度,对欧阳慕华轻声说:“此次怕是躲不过了,王爷。”

  “别人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今我与美人死在一处,想必也是能做个风流鬼,甚好甚好!”欧阳慕华调侃一般的说,内心里幽幽一叹,他不再躲避那颗云消雾散的心,清楚的接受着,他喜欢上眼前女子的那份心情,他此刻是真就觉得,若此刻与她死在了这里,也不错。

  “如此便好,想这盐泽与我俩也算是孽缘。”如故轻叹,身形一顿,朝着盐泽的方向奋力一跃。

  “那么我便向着这盐泽试试看!”一句话刚落,人已经在盐泽的半空之上。

  阿福撑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那个半空中的女子,眼眸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明明结局应该是那大家少爷别带回家,而那女子因伤心欲绝被他带回家,然后爱上他的,可人心哪容肤浅的揣度?

  南先生睁大眼睛看着那女子,剧烈的奔逃之中,散了她的发髻,如缎的秀发随着风飞扬,明明该是柔弱脆弱的女子,却在短短一日之内,与生死之中,没有眼泪,诶有哭闹,更不乞求,生于她似乎是要争取的必然,若争取不到,那便潇洒的离开,还能选择死,多么幸福。幸福到,未曾经历太多人世的折磨,尚不能懂得那种不能求死的痛。在他心中虔诚的祈祷,让那人也能如此幸福,不必经历现实的残酷,尚有选择生死的洒脱。

  “不可能,不可能!”耳畔传来那个盐泽族民惊恐的吼声,南先生回神,那女子竟是未曾沉入深黑的泥沼,那传说中不载万物的盐泽,那女子竟就入临水一般,脚尖连点,朝着盐泽深处跃去,最终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如此也好,很期待再见”南先生转身,这盐泽之上是毒瘴并不适合久留。

  属下人很熟练的照着领路的阿福脖子上轻轻一抹,将人推入盐泽之中,直至盐泽的黑泥淹没阿福惊恐睁大的眼睛,没过发顶,方才离开,没了利用价值的卒子,何必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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