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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章四

  又过了些几日,已是谷雨,前几日还晴爽的天气,这天一早雨便细细下了起来,觉甘谷的小竹屋依旧缓缓升起炊烟,不一会,浓厚的药味便随着风飘散林间。

  曲卿归这厢已经准备妥当,姝姝与仙童一道将栩栩草药汁喂完昏迷男子,便唤了白虎布下阵法,将山里的温泉湖严密保护起来。

  温泉湖内,出现一处竹排,竹排浮于湖水之上,竹排上正是曲卿归与昏迷男子,曲卿归从手中退下一串不起眼的珠串,口中碎碎默念,只见珠串逐渐褪去外壳的黑褐色,一颗颗变得翠绿,悠悠的散着些微光,原来是一串有些法力翡玉珠串。曲卿归抬手一扬,原本连成一串的珠串,此刻似带有知觉般,分散悬于昏迷男子上访,每颗玉珠,正对男子神庭c膻中c气海c丹田c涌泉等穴,天空中雨水不断,落于湖面上,湖水又为温泉,腾腾的向上冒着热气,曲卿归与男子在湖中央,被一片气蕴遮的迷茫。

  雾气中,曲卿归凝神施针,每施一针,那浮于男子上方的玉珠便变换出不同的颜色,曲卿归反复施针,雨此刻越下越大,曲卿归施针的手却不见半点迟疑,只是额间的汗珠也越来越多,浮于男子上方的玉珠,却还未呈现出曲卿归想要的颜色。

  曲卿归心里有些着急,心里想到:难道是我施针的手法不对?或是那栩栩草无用?怎的这男子的经脉总是不能顺畅,似有什么东西生生将他神识锁起来一般。可明明他的身体是有自愈能力的,否则这三年他的外伤怎可能愈合。曲卿归正在苦恼之际,只听外间白虎忽然长啸一声,似是警告似是威胁,这一声虎啸把全本安静得山谷震得动摇不已,曲卿归也被突入其来的虎啸吓了一跳,白虎子灵识开后,并不随意攻击,只在十分厌烦或是遇到强敌时会发出虎啸,以警告来者,曲卿归有些两难,一来不知外间发生何事,眼下施针若是放弃,这男子怕是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去,心里顿时对觉甘谷的禁制产生了不满,等忙完这阵子,她定要好好将这觉甘谷布防布防。

  正在此时,竹排上的男子胸间忽然金光大作,似是什么东西欲破体而出一般,男子一改往常的无知无觉,似是十分痛苦的扭曲起来,曲卿归大惊,一边传音安抚白虎,一边强行按住男子扭动的身体,取针施针。

  男子睡梦中:他最后的记忆,是身边呼啸而过的风,他只觉得身子很轻松,不断的往下缀着,最后是一片黑暗,等他有些意识时,每次都只能看见这一眼的白雾,怎么都走不出去,他想尽了办法,无奈他一丝力气也无,身遭感受不到一丝触觉,无痛无痒,无冷无热,好似一缕游魂,没有任何知觉。

  他又开始焦躁起来,他努力回想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脑子总是和这白雾一般,迷迷茫茫一片,无奈只能每天在这白雾里游荡,没有尽头,时间久了,他也不再挣扎,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发现,他眼前的白雾似乎淡去了些,迷迷糊糊,能看到些剪影,那些剪影每日来来去去,他又燃起了希望,向剪影的方向呼喊,可是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又过了不知多久,他开始有些记忆,比如一个身穿灰色袍子的男子,将一些毒蛇c毒蝎笑着喂给他,他不愿意,甚至惊恐,比如,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毫无怜惜的将手中剑刺向他的胸口,再比如,他在坠崖前那一场恶战,最终他们还是毁了他,他坠落山崖,那是他从小到大最轻松的时刻

  正在他陷入回忆时,他的身体似乎开始有了些感受,有股温度从后背直至全身,他开始感觉有些力量了,周围的白雾开始散去,他隐约感觉胸口及足下有些穴位的疼痛,他高兴的想大叫,可是不知为何,散去的白雾又复回来,甚至更加浓厚,将他包围着,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他想,这东西到底不肯放过我,好,无论是神是鬼,我且与你拼上一拼,也好过在这雾境中日日徘徊,于是男子奋起欲冲破困境,无奈身体里的力气似乎一点点消逝,渐渐的便觉得无力反抗。正在他欲放弃之时耳旁忽闻一声狂啸,这声狂啸似乎压制住了周围雾气,他趁着间隙,拼尽全力,一跃而起,却感觉身遭的痛楚感越来越强烈,男子不惊反喜,体内升起一股真气,几欲破体而出,男子忍痛抬眼见到雾气最薄之处有一裂缝,似青瓷裂开一般,于是攒下一口气,向裂缝处直跃而去

  男子再次醒来时,眼前已没有了白雾,而是在一间木屋之中,周遭陈设简单朴素,男子本能的感到若有若无的灵气存在。

  不一会男子便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男子起身之时,便见仙童推门进了屋内。仙童见那床上男子已然苏醒,剑眉入鬓,眼神如炬,鼻梁高挺,十分出色。因久眠初醒,面色有些苍白,乍一看有些像文弱书生。

  仙童不紧不慢来到跟前,看着男子道:“你无需紧张,你在我们觉甘谷睡了三年,如今可算醒了,”男子一听觉甘谷,隐约有些耳熟,却想不起具体,男子昏迷时,仙童与姝姝曾轮流照看,每日清晨必用药草擦身,这日轮到仙童,仙童照旧坐在床前,熟练的拉过男子衣襟,欲帮其擦洗,男子本一身机警,见眼前仙童动作,往后一缩,另一只手迅速抓住仙童手腕,扣住命门。仙童大声叫道: “啊!是了,如今你醒来了,不是之前那个只会呼吸的瘫人,我倒是习惯了每日照看那个不会动的,只是这位少侠,你或许睡久了不明白,这样子,我是没办法帮你擦身的”

  男子反应过来时,手已扣在仙童腕上,他心里虽知,眼前这人并无加害之心,可不知怎地一时间反应如此连贯,听完仙童一番话他微微有些讪讪,慢慢放开仙童“我”

  仙童毫不客气的收回手,略微揉了揉,便也不答话,后退数步,才对眼前男子道:“这是觉甘谷,我是觉甘谷的药童,你是我们姑娘在愚山脚下山涧采药时救的,救回来到现在,你在这睡三年了,我们并无害你之心。这么说你可明白了?”男子正将仙童一席话细细揣摩,仙童再言道:“我看你面色尚可,刚刚那下子,看来好的也差不多了,觉甘谷的规矩,你是知道的,看诊的诊金,你可别少了”说罢也不再言语,收了收东西,便出门而去。

  男子仍旧茫然,一夜之间他从地狱到人间,觉甘谷,愚山,他似乎记得,但又没有具象,弄的他心乱如麻。正在他苦思之际,仙童去而复返,站在门口问道:“诶~你叫什么?哪个门派的?”男子一时更加迷茫,我叫什么?我叫什么?仙童见男子的状态,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又是失心的,我们觉甘谷三年的诊金怕是要落空了”说罢转身去找曲卿归

  曲卿归听完仙童回报,片刻便来到男子屋前,正欲抬脚而入,却见男子已站在门前,二人撞了个满怀,曲卿归抬眼便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深邃的眼眸藏着无数的困惑与不安,诧异的目光一闪而过,男子开门便见一席青色撞入眼底,隐约嗅到一丝药香,男子烦躁的心一时被这缕香味分散,还欲再嗅时,曲卿归已后退半步稳了稳身形。男子细看是一青衣少女,通身简单无华,双目清明,正稳稳的望向他,男子有些无措,正欲说话,曲卿归先言道:“大病初愈,少侠可不要着急出门,我听仙童说,你醒了,便过来看看。”男子言:“姑娘是?”“觉甘谷曲卿归”若是一般人听到此言,定会恭恭敬敬的行礼,并称一声“曲谷主”可眼前男子因忆不起事故,正凝眉沉思,曲卿归见状,有些明了,再言道:“少侠可是记不起往事?”男子闻言答道:“有些片段,却模糊的很,实在串不起来”卿归:“无妨,我起初救你时,你全身带伤,心口剑伤尤为伤重,好在刀口并未伤及心肺,我看你似是从高处跌落,又躺了这三年,一时间心神回不过来也是常事”

  男子听完略有心安道:“可有法子医治?”仙童抢言道:“我家姑娘能把你一个睡了三年的瘫子救活,还怕治不好你的心神?”男子闻言不再说话,曲卿归示意男子回到屋内,二人坐定,曲卿归驾轻就熟的替男子细细诊问一遍,说道:“脉象上,并无什么大碍,醒来后可有何不适?”

  男子本能的运起真气,走完一个周天后,慢慢对曲卿归道:“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感觉周身乏力得很”曲卿归见他半晌后回答,又见他脸上细细冒出些汗珠,知他方才正运功查探身体状态,听罢回答后,又复诊了一会,道:“你久病初醒,内力还需慢慢恢复,切不可急躁求成”说完淡淡微笑着看着他。

  男子不知方才所为是出于本能,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本能的运功调理,再往深了想更是想不出自己之前所作所为。一时觉得气闷,踟蹰半晌后才说道:“曲谷主,实不相瞒我实在忆不起之前也不知,为何会”曲卿归言道:“这失神之诊,觉甘谷之前也不是没有遇见过,那丙工”曲卿归看了看男子,见他茫然,又复说道“那丙工因中毒也曾短暂失忆过,老谷主曾用药及针灸治愈过,你这情况又与那丙工不同,我见你方才内运周天时并无异象,脉象看不出中毒之际,刚才仙童说叫醒你时,你曾反手捏住他的命门,我知你并不是有意为之,只是本能使然,我粗粗判断或是跌落时受到撞击,冲碎了你的心神,如此来看也只能慢慢调养,等想起些什么,比如之前的什么地方,什么人,你可去找找看,或许能慢慢拼凑回来。”

  曲卿归说话之时,男子一直细细聆听,不时抬眼,便能撞见一双怡然灯烁的目芒,她说话声音不大,不急不缓,让人觉得心安。细细听完,男子点了点头,道:“如此,多谢曲谷主了。只是我现在并无半点头绪,也不知如何是好”曲卿归闻言道:“可还记得自己名字?”男子:“忆不出”曲卿归“从何而来?”男子:“”曲卿归:“我既是在愚山山涧遇到你,你可记得愚山?”男子沉默一会,又复摇摇头。曲卿归见状也不再继续,只道好好休养,细细叮嘱仙童好生照料,便不再逗留。起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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