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6章 戈斯林堡（六）
这一天的大雪下个不停，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辛茜尔临窗坐着，抬着头看着窗外雪花自阴暗的天空纷纷落下，猫夫人蜷起身子盘在辛茜尔怀里，懒散地睡着。
周围的动物们都忙碌地进行着准备，或是张灯结彩，或是整理桌椅，跨年夜是整个戈斯林堡的狂欢夜。
天色越来越暗，蜡烛都已点上，其他动物都聚在一起，喝着酒水吃着佳肴，唱着颇有野性的歌谣。它们摇晃的身影被烛火照在墙上，又是可怕又是好笑。
猫夫人伸了个懒腰，轻声说：“我也去吃小鱼干了。”
辛茜尔心里落寞不堪，但也只能点点头。
猫夫人刚跳下来，辛茜尔又问：“他真的会来吗？”
“来的，会来的。”
猫夫人的眼神散发着绿色的幽光，它诡异地笑了笑，然后踩着特有的迷人步伐，离开了。
辛茜尔也没有兴致，一个人坐在窗边，喝着热牛奶，每次到食堂，她总有一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丽姬突然跳了过来，在辛茜尔面前地桌子上放下一颗桃子，说：“新年快乐。”
辛茜尔又惊又喜，忙不迭地道谢。其他动物们也都看到了，都拥过来，把心头好的食物送在辛茜尔面前的桌子上，辛茜尔见状激动地落了泪，哽咽着说：“谢谢大家！”
“收了东西，这会子就有礼貌了。”
猫夫人冷不丁又在兽群里嘲讽了她一声。大家伙也都笑了，辛茜尔小脸涨红，嗔怒骂道：“你这家伙，总要破坏气氛。”
猫夫人嘴角一扬，露出微笑，也不说了，大家此刻正好欢聚一堂，丽姬带头，一同饮了一杯果酒。
钟声敲响。
无论什么动物，大家此刻都互相庆祝新年快乐。
钟声尘埃落定，食堂的门却打开了。
索里特瑞走了进来。
他外面套的正是辛茜尔昨天给他的披风！
辛茜尔焦急等了这么久，又被大家其乐融融的气氛感动颇深，竟然止不住地落了泪。
“怎么还哭上了？这可是新年的大好日子？”
猫夫人明知故问。
辛茜尔拿手扇着脸庞，整张脸都涨红，鼻尖尤其红地如一颗樱桃一般，眼珠不住从眼角滑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
动物们都大笑起来。
索里特瑞见状也露出微笑，把披风解下来，抖掉上面的雪，挂在一边。一只小猴子马上过去，把掉在地上的雪都扫干净，丽姬则披风抚平来。
他环顾食堂内的动物一圈，然后轻声说：“大家，新年快乐。”
动物们见了他大多有些拘谨，稀稀拉拉地偶有几声回了他“新年快乐”。
“嗯，”索里特瑞毫不在意，“你们继续玩罢。”
动物们都慢慢回到自己的大餐桌边上，不过声音明显比之前小了许多。
索里特瑞走向辛茜尔，此刻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
“你哭什么？”
辛茜尔不住地拿手背擦泪水，但是眼角此刻已经决了堤，根本止不住。
“我也不知道。”
索里特瑞有些手足无措，说：“眼泪是因为悲伤的缘故。你难过什么？”
“不，我是开心。”
“开心也会流泪吗？我应该记在笔记里。”
辛茜尔听了，破涕而笑，说：“你的笔记都是记这个的吗？”
“嗯，我想记下我能感受到的东西。”
辛茜尔一愣，说不出话来。
索里特瑞看她不说话，又说：“我说了奇怪的话吗？不好意思，对不起，再见。”
索里特瑞像连珠炮一样说这话，说完转身要走。
“别走。”
索里特瑞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辛茜尔，脸上留着淡淡的微笑，但这笑容仍像是没有点睛之笔的肖像画。
“有什么事吗？辛茜尔？”
“你想理解大家的感受，对吧？”
辛茜尔说话时感觉得到脸上红的发烫，这话可用尽了她所有勇气。
“当然。我想理解一切。”
“那你可以不用笑了。”
索里特瑞呆住，然后说：“可是书上说，笑容是表现友好的方式。”
“不是。单单是笑没有用的，没有办法传达给别人的笑，只是生硬的表情而已。”
“这样我会糊涂的。”
“你想笑得是因为你真的想笑，这才是我们的感受。”
索里特瑞摇了摇头，说：“我自己并不会想笑，我不懂什么是喜悦。”
“那你见到一尘不染的城堡，是怎样的感受？”
辛茜尔之前暗自做的决定，就是让索里特瑞明白大家的感受，懂喜怒哀乐，不需要用奇怪而做作的笑容面对众人，能够从高塔里走出来，和城堡里的大家一样，融洽地沟通交流。
猫夫人和丽姬一直都有意无意地看着辛茜尔和索里特瑞。她们呆了多年，这是头一遭，人管家不怕索里特瑞，乃至主动沟通。
之前的管家不是说索里特瑞笑里藏刀就是认定他古怪做作，只有辛茜尔想打开他的心房，但是群里索里特瑞，真的有自己的心思吗？
索里特瑞平静地说：“看到洁净整洁c排列有序的城堡，我会感觉到——合理。”
“合理？”
“是，充满了有序的数学美感。简洁合理，才是美。一加一等于二，是最美丽的。”
辛茜尔听得颇为糊涂，问：“那我给你做的衣服呢？”
“很好看。简洁对称，没有破坏统一性的元素。”
“你并不是有洁癖吗？”
“不是。我只是希望每样客观物质都呈现出本来的模样，体现简洁对称的美感。”
“那一个球和一副高雅的油画，你喜欢哪一样？”
“我选择球，我认为球更合理，倒不是喜欢的意思。画的美感我领会不了，颜色纷乱甚至互相覆盖，油画的画面厚度又各不相同，调色也没有严格的比例，创作中又会掺杂太多的不确定性。”
辛茜尔听了又无言沉默。
“辛茜尔，你还有要问的吗？”
“呃。”辛茜尔愣住了，她只能问，“那人呢？动物呢？你选择我们，是因为什么？”
“生物是最合理的设计，所有一切都恰到好处，没有任何后天制造的事物能与生物相提并论。但是它们若是都有智慧，那就更好。”
辛茜尔有些崩溃，看着索里特瑞的眼睛，他从头到尾眼神都不曾闪烁，只是平静执着地看着辛茜尔。
“那我呢？我合理吗？”
索里特瑞突然凑过来，伸出手来，捧住她的脸，摸去她眼角的泪滴，说：“嗯，若是能不哭就更好。”
辛茜尔推开他的手，说：“这也是我的一部分。”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放你走，因为我需要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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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茜尔临窗坐着，抬着头看着窗外雪花自阴暗的天空纷纷落下，猫夫人蜷起身子盘在辛茜尔怀里，懒散地睡着。
周围的动物们都忙碌地进行着准备，或是张灯结彩，或是整理桌椅，跨年夜是整个戈斯林堡的狂欢夜。
天色越来越暗，蜡烛都已点上，其他动物都聚在一起，喝着酒水吃着佳肴，唱着颇有野性的歌谣。它们摇晃的身影被烛火照在墙上，又是可怕又是好笑。
猫夫人伸了个懒腰，轻声说：“我也去吃小鱼干了。”
辛茜尔心里落寞不堪，但也只能点点头。
猫夫人刚跳下来，辛茜尔又问：“他真的会来吗？”
“来的，会来的。”
猫夫人的眼神散发着绿色的幽光，它诡异地笑了笑，然后踩着特有的迷人步伐，离开了。
辛茜尔也没有兴致，一个人坐在窗边，喝着热牛奶，每次到食堂，她总有一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丽姬突然跳了过来，在辛茜尔面前地桌子上放下一颗桃子，说：“新年快乐。”
辛茜尔又惊又喜，忙不迭地道谢。其他动物们也都看到了，都拥过来，把心头好的食物送在辛茜尔面前的桌子上，辛茜尔见状激动地落了泪，哽咽着说：“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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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夫人嘴角一扬，露出微笑，也不说了，大家此刻正好欢聚一堂，丽姬带头，一同饮了一杯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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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尘埃落定，食堂的门却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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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哭上了？这可是新年的大好日子？”
猫夫人明知故问。
辛茜尔拿手扇着脸庞，整张脸都涨红，鼻尖尤其红地如一颗樱桃一般，眼珠不住从眼角滑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
动物们都大笑起来。
索里特瑞见状也露出微笑，把披风解下来，抖掉上面的雪，挂在一边。一只小猴子马上过去，把掉在地上的雪都扫干净，丽姬则披风抚平来。
他环顾食堂内的动物一圈，然后轻声说：“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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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索里特瑞毫不在意，“你们继续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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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里特瑞走向辛茜尔，此刻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
“你哭什么？”
辛茜尔不住地拿手背擦泪水，但是眼角此刻已经决了堤，根本止不住。
“我也不知道。”
索里特瑞有些手足无措，说：“眼泪是因为悲伤的缘故。你难过什么？”
“不，我是开心。”
“开心也会流泪吗？我应该记在笔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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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里特瑞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辛茜尔，脸上留着淡淡的微笑，但这笑容仍像是没有点睛之笔的肖像画。
“有什么事吗？辛茜尔？”
“你想理解大家的感受，对吧？”
辛茜尔说话时感觉得到脸上红的发烫，这话可用尽了她所有勇气。
“当然。我想理解一切。”
“那你可以不用笑了。”
索里特瑞呆住，然后说：“可是书上说，笑容是表现友好的方式。”
“不是。单单是笑没有用的，没有办法传达给别人的笑，只是生硬的表情而已。”
“这样我会糊涂的。”
“你想笑得是因为你真的想笑，这才是我们的感受。”
索里特瑞摇了摇头，说：“我自己并不会想笑，我不懂什么是喜悦。”
“那你见到一尘不染的城堡，是怎样的感受？”
辛茜尔之前暗自做的决定，就是让索里特瑞明白大家的感受，懂喜怒哀乐，不需要用奇怪而做作的笑容面对众人，能够从高塔里走出来，和城堡里的大家一样，融洽地沟通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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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理？”
“是，充满了有序的数学美感。简洁合理，才是美。一加一等于二，是最美丽的。”
辛茜尔听得颇为糊涂，问：“那我给你做的衣服呢？”
“很好看。简洁对称，没有破坏统一性的元素。”
“你并不是有洁癖吗？”
“不是。我只是希望每样客观物质都呈现出本来的模样，体现简洁对称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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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选择球，我认为球更合理，倒不是喜欢的意思。画的美感我领会不了，颜色纷乱甚至互相覆盖，油画的画面厚度又各不相同，调色也没有严格的比例，创作中又会掺杂太多的不确定性。”
辛茜尔听了又无言沉默。
“辛茜尔，你还有要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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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茜尔有些崩溃，看着索里特瑞的眼睛，他从头到尾眼神都不曾闪烁，只是平静执着地看着辛茜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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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里特瑞突然凑过来，伸出手来，捧住她的脸，摸去她眼角的泪滴，说：“嗯，若是能不哭就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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