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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六章 儒生起

  苏迟默看着门外慢慢的火把和人,心里清静的像郊外那一弯清泉,他淡淡地抿了一口水,看着门外的人说道:“为何?”

  那人双手一举,合成一个拳,“皇上口谕。”

  苏迟默笑了笑,很是儒雅的说道:“不知可否给苏某一点时间,苏某说两句便与你走。”

  那人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点头应了,“快写,莫要末将为难。”

  “好。”苏迟默说罢转身看着萧乐然,走过去淡然地抱住了她,萧乐然的眼泪一瞬间便落了下来,“怎么回事?不是说安排好一切了吗怎么还”

  苏迟默拍拍她的背,像是哄小孩一般轻轻地说道:“淳儿不哭,时间不够了,我不能与你详说,但是,下狱是预先便有准备的事情,不必担心,好好带着嘉陵,有事便去找京兆尹,乖乖在家等着我回来,知道了吗?”

  萧乐然反手抱住苏迟默,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继续向下落着,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已然来不及了,带头的将领很是不耐烦的将佩剑放在地上戳了一下,苏迟默松开手,看着泪流满面的萧乐然,伸手擦了擦眼泪,“好了,我该走了,听话,不要担心。”

  说罢,苏迟默将萧乐然紧紧抓着的手拍了拍,示意她松开。萧乐然顿了顿终究还是松开了,苏迟默回身与带头将领说道:“谢谢,走吧。”

  那人闻言,大声一喊:“收队!”

  一众拿着火把的人围着苏迟默,径直走出了揽湖苑,萧乐然跟在那群人的身后,一直上了石桥,以休拦住她说道:“夫人,莫要再跟了。”

  萧乐然看着以休一脸淡定的模样,抓着他说:“他会不会有事?会不会?你们到底准备得怎么样?有把握吗?”

  以休看着萧乐然,他曾无数次想要杀了的这个女人,淡淡地扶开了萧乐然紧紧抓着他袖子的手,“夫人,你知道吗?絮鸢走了。”

  萧乐然突然听到这话觉得有些诧异,她虽然不打明白这个时候以休突然说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但是,想了想也觉得奇怪,自她回来的这许多日子,便没有再见过絮鸢,“絮鸢去哪了?迟默派她去办差了吗?”

  以休听了这样的回答突然很想笑,他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的女人,咬着牙说道:“絮鸢没了,她走了,去了太遥远的地方,此生永远不会回来了。”

  萧乐然被这样的信息震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什么?”

  “公子竟然对您瞒得这么好。”

  “什么时候的事情,好端端地怎么会?”

  以休被这般的回答再一次逗笑了,“好端端的?什么时候絮鸢是好端端的,最危险的她总是挡在最前面,这叫好端端?从前公子是万万不会叫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直到夫人的出现,一切都变了。以前那个会疼惜所有人的公子,一夜之间变得可以牺牲所有人,只为了夫人您。您听到这些话,心里是不是有些甜蜜?建立在践踏别人性命之上的幸福?”

  萧乐然看着以休一步步紧逼着自己,她不由得向后退了好几步,“我没有,真的没有——”

  以休看着萧乐然这般花容失色的模样,第三次笑了,“公子走了,看看你,一下子变得廖然无助了是不是?那絮鸢呢?一个人去了那个世界又会是怎样的凄怆?”

  萧乐然直直地往后退,她不知道再一步身后便是楼梯了,还在不由自主的向后挪着步子,突然,她感觉脚底一滑,身子瞬间失去了重心往后倒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她的腰部撑了一下,侧身挽住了她的手,待到站稳,萧乐然方是看清楚了来人,一袭红衣,不是别人,正是荭蕊。

  荭蕊扶稳萧乐然,皱着眉问道:“夫人,可还好?”

  “还好,还好。”萧乐然尽力稳了稳自己心。

  荭蕊也没仔细看萧乐然,她直直地盯着以休说道:“你要做什么?公子方被抓走,你就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以休第四次笑了,淡淡地,和苏迟默平日里的笑竟然有几分相似,“没什么。”说罢,转身便走了。

  荭蕊也懒得搭理他,转过身挽住萧乐然,“夫人不必在意,他因为絮鸢的事情,心里难受得紧,所以才冒犯了夫人。”

  萧乐然摇摇头,“无事。”她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苏迟默身边的这些跟随者,或者是寺里那些不知由来的黑衣人,对自己都是有敌意的。因为自己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他们原本复仇的既定路线,也因为自己,许多人不由得做了自己不愿做的事情。她是愧疚的,这一点,她很清楚。

  萧乐然被荭蕊搀着回了揽湖苑里,荭蕊也没有走的意思,自顾自地也不分什么主仆的便坐在了萧乐然的对面,“絮鸢是因为上次去井家借箭死的,那箭上的毒发作的隐蔽而剧烈,所以,还没等我们反映过来,她便去了。”

  萧乐然听着荭蕊的声音,像是在听一个遥远的故事,她也不想去问具体的细节,只是漠然地点点头。荭蕊见她没什么动静,便接着说:“夫人无需担心,顺利的话,公子几日内便可回来了。”

  “若是不顺利呢?”

  荭蕊看着萧乐然,所有人都担心的问题,但是大家都不愿意去想,荭蕊默默低下头,在袖子里紧紧握了握自己的拳头,“不会的,夫人且好生休息,荭蕊告退了。”说罢便起身而走,走到门槛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萧乐然,“夫人,您应当知道,此时的情况是危急的。出现这般的情况其实是个意外,如若不是为了迎您回府,公子会做的更周全,绝对不会被人抓到把柄,受如今的罪。如果您不想让事情再出什么岔子,也不想再有人如絮鸢一般离开,请您在这些日子里安分的呆着,不要再做什么叫公子操心c分心的事情。荭蕊知道今日的话僭越了,但是——”

  “我知道,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荭蕊不再接话,疾步而走。走的时候,恰好碰见宜喧回来,二人擦身而过,宜喧一眼便瞧出了荭蕊的不对劲,她走进屋子看了一眼萧乐然——更加不对劲,她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也不说话,等着萧乐然自己消化。

  半夜,萧乐然躺在床上,她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圆圆的,周围有一层朦胧的光晕。萧乐然拍了拍不知道梦到什么突然扭动的嘉陵,呆呆地看着他。此时的苏迟默也看着月亮,透过牢房里的小格子窗户,月亮被切成了许多块,不完整。

  他坐在潮湿又肮脏的黄草堆上,静静地,烛光在草堆上忽明忽暗地晃动着,一个全身被黑披风包裹的人出现在了牢房外,“苏少卿可还喜欢这地方?”

  苏迟默也不抬头,继续用手指拨弄着烛火的外围说道:“还是要感谢太子殿下对苏某的垂爱,才能让苏某感受一番这牢狱的环境。”

  对方拿下帽子,露出一张笑得有些乖戾的脸,“只是可惜了,你怕是也住不了多久了。”

  苏迟默停下拨弄的手,肃清地转头看着太子笑着说道:“哦?太子殿下也觉得苏某冤枉的紧,马上便会被沉冤放出去是吗?”

  太子扶着牢房的铁柱子,笑得有些收不住,“冤枉?是啊,当然是冤枉的紧的。但是啊,这个沉冤怕是就难了。但是,苏少卿放心,一定放心,本太子一定会竭力早些把你放出去——斩首示众的。”

  “那苏某也期待期待吧,只是不知道,或不会过几日,在下与太子便换地而处了呢?”

  “不会有那样的一日。”

  苏迟默看着面部狰狞的太子,“太子殿下,凡是莫要说得太绝对。若真有这么一日,苏某也定当来与太子殿下见上一面,叙叙衷肠。”

  “一个将死之人,说些狠话又有什么意思?”

  “将死之人也有垂死挣扎的权力不是?就像那兔子,平日里那般温和,可被逼急了,不也是会咬人的?况且了,太子殿下瞧瞧苏某,会是兔子吗?”

  “不管你是什么,现下都没什么意义了,安安静静地等死吧。”

  “期待。”

  太子看着苏迟默依旧一副肃清的模样,突然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乖戾的样子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我不会叫你的期待落空的,动我,当真不知死活。”太子说罢,重又将黑色的帽子带上,移步准备离去。

  苏迟默依旧呆在原地未曾有什么动作,连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他看着太子走远,自己便又重又开始拨弄烛光,仿佛这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情。

  第二日,苏迟默在牢中没有得到任何的召唤或者是问询,这般安静的牢狱生活是他早就预料的,并非是自己不该走正常程序,而是因为上位者和众官僚怕是也没时间搭理自己这档子事情吧。

  自黎明起,皇城门外,一群白衣儒生头帮白带,盘腿而坐,嘴里不断大声喊着:“太子失德,湖心圈女,以色谋权,乱国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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