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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⑦

  姬风媱回到北安王府不久,上官晚镜就来了。一个站在檐下,一个站在院中,两两对视,岿然不动。最后,还是姬风媱开了口,“我要是你,就不会主动送上门来。”

  “为什么?”

  “是你杀了萧潇,你说我会不会报仇呢?”

  “杀人可是大罪,你有证据吗?若没证据的话,刚才你犯的可就是诬陷嫔妃的大罪!”上官晚镜轻蔑一笑,“还有,就算你寻仇,难道你就有把握打得赢我吗?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可你别忘了,我是繇囯上官释将军的长女上官晚镜!”她眉眼里尽是挑衅,继续道,“我今日来,就是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听说江湖上有个规矩,过招之后不论生死概不负责,咱们就按这规矩来,你若有本事,大可毫无顾忌的杀了我,若没本事,也就怪不得别人了。”

  她本可以不来这趟的,之所以这么多此一举,不过是因为怕姬风媱寻仇不得便去害若裳了,若裳没什么心机又不会武功,已经栽了一次了,可不能让她再栽一次,小命都保不住。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想这姬风媱也算是个江湖人,应该还是懂规矩的吧。不料姬风媱也很聪明,立刻便猜出了她的意图,淡淡开口,“你还真是宝贝你这个妹妹。”

  上官晚镜并不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搭。

  “你想让我明白冤有头债有主这个道理,那你又为何要杀了萧潇?”

  “不过是想让你明白我妹妹痛失爱子的心情罢了,那萧潇应该也算得上是你的至亲吧?告诉我,看到她血淋淋毫无生气的出现在你眼前时,你痛吗?”

  萧潇是她心里的一块疤,她是因自己而死,替自己偿了命。是自己有错在先,她能怪得了谁呢?

  姬风媱走进房间拔出剑来,冷冷吐出一句,“请赐教。”两人剑气纵横,衣角飞扬,打的昏天黑地,三百多招也未分出胜负。姬风媱的脸色越来越沉,而上官晚镜也眉头紧锁,眼里带着疑惑,她是在疑惑,这姬风媱的剑法怎么和慕容雪的如此相似。慕容雪是上官家的管家季叔捡回去的一个女娃,与她还有若裳一起长大,感情颇深。以前尚在上官府时,两人便时常切磋,所以对她的那套剑法也是熟悉的紧,虽不知这姬风媱与慕容雪是什么关系,但不得不说,她今日真是捡了个便宜。四百多招时,上官晚镜瞄准时机长剑虚晃一招,姬风媱尽全力拆了。却不料与此同时,上官晚镜的左手竟从袖口里拿出一柄匕首,直直向她刺来,她偏过头去,匕首划过她的脸颊,疼痛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她甚至能感觉到鲜血正顺着她的下巴滴下来。

  她输了,两人收剑,对望。

  上官晚镜淡淡开口,“承让了。”

  “其实你今日不必来这一趟的。我想你应该也清楚,这世界上身体上的攻击是下下策,精神上的伤害才是上策,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姬风媱带着浅浅的笑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在昨天,我和路熙圆房了。”

  看着上官晚镜铁青的脸色,姬风媱心中忽然就痛快了,趁她一个不注意,掷出手中的剑,直直向她刺去,等她缓过神来想避开时,剑已经擦着她的手臂过去了。姬风媱立刻进房关门,平静开口,“今日受教了,慢走,不送。”自己脸上日后恐怕是会留疤了,如此怎么也该回赠一下她啊,伤在她胳膊上算是便宜她了。不过说来奇怪,似乎她刚才已经算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剑招,这是怎么回事?算了,想多了头疼,还是泡个澡后好好休息一下吧。

  一连半个月,姬风媱夜夜都在茶楼过夜。为了有个孩子,她也是够拼的。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多月后,大夫终于说出了那句她期待了好久的话,她有孩子了,她终于有孩子了!不知为何,自从自己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后,她的心似乎变得柔软了,也平和了,甚至看到了那么一点美好的影子。她迫不及待地想和云路熙分享这个消息,但她不确定,对于这个孩子,他是否和自己一样欣喜。大约是不想要的吧,因为在他心里,这个孩子是自己算计了才有的。而实际上,她算计了都没能有他的孩子,这孩子是张羕的,不,她不能这么想,这孩子就是云路熙的!因为这个孩子,他会对自己有些许不一样的吧?嗯,一定会的。

  姬风媱去找云路熙的时候,他正在书房,上官若裳也难得的没在身旁,可能进宫去陪上官晚镜了吧。云路熙听到开门的声响,抬了抬头,看姬风媱眉眼里有着难得的明媚,竟不由得一愣,没有了前段时间的阴鸷,倒很像刚相识那会儿。

  “有事?”

  “我有了你的孩子了。”

  云路熙盯了她许久。

  “当真?”

  姬风媱点点头。

  云路熙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长叹一口气,“风媱,很多时候我在想,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那天你一阵哭诉,骗得我和若裳的同情,可没想到,你却打了别的心思。”

  果然如她所料,沉默片刻后轻声开口,“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可是路熙,就算我所有的话都是骗你的,可我爱你这一句一定是真的,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的。不是吗?”她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路熙,我想给这个孩子最完整最好的爱,所以,你和我一起来爱他好吗?”

  这一句倒打动了云路熙的内心,姬风媱看他的脸色便清楚,她猜对了赌对了。他们俩都不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那种苦涩的感觉再清楚不过,所以云路熙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再重复一次这样的生活,纵然他不爱自己,可他也会好好爱这个孩子。

  云路熙一阵矛盾纠结后,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虽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但孩子已经有了,无论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爱恨情仇,孩子却是无辜的。只是,按照若裳的性情,恐怕他们要夫妻情尽了,终究,他还是要负了她。

  “当真?”姬风媱惊喜出声。

  “当真。”

  “不可反悔。”

  “绝不反悔。”

  不过几日,她有孕的消息就传了出去,好多的人前来祝贺,她这一向清净的院子里倒是热闹不少。白忆晴也来了,两人没多谈什么,只不过下了盘棋,喝了杯茶,直到最后离开时,才认真的说了一句,“你现在明亮的样子,比往常都要美。”

  姬风媱一愣,随即会心一笑,“日后若是无事,尽可来找我喝茶下棋。”

  用过晚膳后,云路熙难得的来找她一同去园子里走走,虽然一路无话,但姬风媱心里却觉得很快乐。回房后换了身衣裳准备睡觉时,门突然被推开,张羕站在那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嘶哑着声音开口道,“你有了孩子了?”

  姬风媱突然一阵心虚,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在他的注视下也极其紧张不自然。

  “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顺便看看我们的孩子罢了”

  “不,”姬风媱突然厉声打断他,心慌的开口,“这不是你的孩子,不是”她大口喘着气,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眼睛也胀的厉害,“这是我和云路熙的孩子,那晚,我说的很清楚了的。”

  张羕的眼神暗了暗,回想起那晚,也是最后一晚。姬风媱漠然的对他说了句,“今晚过后,我便不会再来了。你也别去找我,这个秘密,你要带进坟墓里去,好不好?这个孩子的娘是我,可爹,是云路熙。”

  他有的选吗?他轻轻抚过她右脸上的那条疤,久久也没有回答,直到姬风媱沉沉睡去,他才轻轻抬头,温柔的吻了吻她的眼睛。他知道他不该来,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就是想来看看她,看看他们的孩子。

  姬风媱见他微微失神,两眼悲伤,心中也很是难过,是她对不起他,可她没的选,她必须要狠下心来,因为她有着自己想要的。

  “张羕,答应我,今晚过后,除非我死,否则都不要来见我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张羕不由得苦苦一笑,“姬风媱,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他是真的心痛,“罢了”

  张羕转过身去,在踏出门的那一刻,两行清泪落下。可这个时候的姬风媱满心满眼的都是云路熙,不会明白这个男人有多爱她。他的爱,隐忍c卑微c又无奈。

  又是几日过去,听说上官若裳哭着问云路熙要了一纸休书,说他负了她,然后就回皇宫去了。按理说姬风媱该很高兴,可她心里想的确是另一个问题,上官若裳没了云路熙还可以去找上官晚镜,可她若没了云路熙的话还能去找谁呢?所以,她不能没有云路熙,即使两人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和最遥远的距离,但在这个世界上,她只剩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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