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3章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7
六月初二，言世随和孟浮生两人就出发前往云国了，一路游山玩水倒也很是逍遥快活。饭后了就去附近走走，看过湖光山色也看过花鸟虫鱼；兴致来了也比比剑，点到即止。偶尔也挽着手在院子里赏赏月，喝喝茶，颇有一种琴瑟在御岁月静好的感觉。六月初五时，两人就到了云城。离开这个地方都快一年了，如今再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一时之间，孟浮生觉得心里五味杂陈，她忽然很想师兄，想再和他坐下来和杯茶聊会天，就像以前那样。如今相隔千里，也不知他过的怎么样。而至于云衍，其实她现在已经很少想起他了，她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也差不多忘记了。言世随又拉着她去了小镜湖，像当初那样，两人安静的坐在岸边，不同的是，这次坐的要亲昵许多，孟浮生慵懒的躺在他怀里，言世随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一直给她扇风。湖里的荷花开了，有阵阵荷香飘来，很是好闻，让人忍不住想要小憩片刻。
“浮生。”
“嗯？”
“你”
“我怎么了？”
“你困不困？”
“有点困。”
“那你睡会儿吧。”
“好。”
言世随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轻轻一笑，指尖温柔的替她理好额上的几缕乱发。其实他想问的是，她是不是还爱着那个人。可转念一想，人应该活在当下，何必苦苦揪着过去不放，若是他都放不下，她岂不是更放不下？或者，她已经放下了，那他再记着也就不好了。
六月初八，两人去了杨府。这是孟浮生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看起来很是荒芜，隐隐还看得到一点大火留下的痕迹。这几十年都未抹去，想必当年这把火烧的极是惨烈吧。落叶堆积了很多层，踩上去飒飒作响。言世随带着她来到后院，一眼望去全是坟墓——卿三娘c燕柒泠c杨轩c桑九酒c玲珑c慕容雪c柳杏儿。柳杏儿和慕容雪她都听过了，这玲珑似乎也很耳熟，在哪里听过呢？她皱着眉头正努力的回想。
言世随见状，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玲珑这人好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她是云国皇帝的弟弟——北安王云路熙的生母。”
他这么一说，孟浮生就想起来了，似乎以前在云国的史籍上翻到过，不过她史籍上记载的这个玲珑好像是先皇的良妃，最终病死冷宫，怎么会葬在这里呢？
“那前面四个呢？”
“不知道。”
孟浮生觉得这是个神秘而又充满故事的地方，她知道的三个人里，有云国皇帝的妃子，有繇囯皇帝的妃子，以及萨满族的王妃。为什么这三人都想要死后葬在这里呢？她想不明白。算了，人都死了，不管其中有什么隐情什么故事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想多了头疼，还是不想了吧。孟浮生和言世随一起将这里打扫了一番，刚刚坐下歇一口气，再抬头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看到了师父，她不禁揉了揉眼睛，没看错，真的是师父。
“师父。”
“浮生。”
走近之后才发现纪芜歌脚步虚浮呼吸也很沉重，脸色格外苍白，似乎身受重伤。衣袖上有些许血迹，孟浮生不禁皱了皱眉，“师父，您怎么了？”
八年多不见，当初的那个小丫头倒长大了，这些年，对于他们的那些事，她也有所耳闻。但每个人的人生都要自己去走，她不能一辈子都陪着，所以也只能心里替她担心着急。
纪芜歌轻轻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言世随，心下了然，看来一切都已经苦尽甘来了，她的小徒弟如今过的也算是幸福，于是淡然开口，“我在这个世界上已走过了四十九个春秋，是时候该走了。”语气带了几分沧桑。
孟浮生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紧张道，“师父，不会的。你怎么会这样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芜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也很温和，对孟浮生的话却置若罔闻，淡淡的说起另外的事，“我已暗中去看过你师兄了，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瞧起来似乎身体不太好，你日后若是有空，就去看看他吧，他一直都念着你。”
孟浮生知道纪芜歌的性子，她不想说的，死也要带进坟墓去，于是也就不追问了，只是今日这眼睛却涩的厉害，也不知是因为眼前人还是因为眼前人说的话，“好。”话毕，眼泪就落了下来。
纪芜歌转过身，很是认真又带着眷恋的看了看这府内四周的景象，“这里，是我的家。”
什么？这杨府，也是她的家？孟浮生与言世随吃了一惊，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听纪芜歌讲下去。
“我是孤儿，这里埋的，除了杨轩，其他的也都是孤儿。杨轩，是这座府邸的老主人的儿子，你们应该也听过这位老主人的大名，他叫杨烈。”
杨烈，云国史籍上记载过，云国的战神，就是他为太上皇云珞争来了这天下也守住了这江山，听说后来辞官归隐了。
“我是老主人收养的第五个孩子，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一共收养了九个。杨府取名字都有缘由的，你看，这个桑九酒，就是最后的那个孩子。慕容雪，是第八个。”她看了一眼言世随，淡淡开口。
“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死了之后都要葬在这里是吧？其实这里有的人甚至一辈子到头也不曾回过这里，但死后却葬在了这里。”她顿了顿，“因为我们这些人啊，都太难有一个美好圆满的结局了。恍恍惚惚几十年后，发现天下之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唯一能够让我们落脚的，就是这个一群人抱团相互取暖的地方，这里，是我们所有人的家。”除她之外的八个人，其实她认识知道的只有玲珑和慕容雪。知道玲珑是因为当初杨府还在的时候，她的消息都是传给了玲珑的，而她的任务，也是玲珑密信传给她的。之后认识慕容雪是那时跟在许嫣然身边的时候，慕容雪从繇囯跑到云国来找上官晚镜的晦气，和许嫣然站了同一条船上，曾有一次一番交手下来，便知她是杨府人了。而其他的人，她能推算出来的，仅仅是谁是第几个孩子。玲珑，是第一个，也是老主人的义女；卿三娘，是第三个；她，是第五个；柳杏儿，是第六个；燕柒泠，是第七个；慕容雪，是第八个；桑九酒，是第九个。这一番说下来，似乎漏了第二个和第四个。第二个，是萧潇，是她意外发现的，也有很多年了，在姬府后面的一片鸢尾花海里，有着她的坟墓。那第四个呢？这个她倒真的是查了许久，不过也不算毫无头绪，毕竟杨府出来的人，武功造诣都是数一数二的，于是顺着一查，那第四个孩子，应该是那位陆郯将军的夫人——花四月，和上官释同归于尽的花四月，葬在了陆家的花四月。九个人中，也只有她一个人得了一个圆满，这概率，还真是小。不过，有一个足够了，至少还有那一个，也就说明，她们这类人，其实也有幸福的可能。
一番话道尽了人世间的心酸。孟浮生也不禁想，那自己呢？和她们一样，也是孤儿。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死后又是否有一席葬身之地？言世随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想告诉她，她有他。
“我们这些人啊，都活的太孤独了，拥有的也太少了。只要别人给了一点点温暖，都足够让我们去飞蛾扑火，抑或是——不择手段，因为觉得那是惨淡人生中的一束光，一定要抓住了。说来真是悲哀，最后都落得一个下场，可笑的是，我们还无怨无悔。”
听着听着，孟浮生也不知道纪芜歌是说给自己和言世随听的，还是说给那几个埋在地下的人听的。也许，她只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吧。
“咳咳咳咳咳”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滴在衣襟上，孟浮生看着她摇摇欲坠立刻伸手扶住她。
“师父，你撑住，我带你去找大夫。”
“没用了。”
孟浮生闻言稍加把脉，却发现她心脉俱碎。怎么可能？师父的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会有人把她伤的这么重。
纪芜歌轻轻笑了笑，替她擦了一把眼泪，“浮生，我死后，也想葬在这里。”
“师父！”纪芜歌，是自己的恩师，若不是她，根本就没有现在的孟浮生。当初她救自己脱离苦海，教导自己栽培自己，让自己重获新生。虽然只有短短一年，但她给自己的，是别人用一辈子也给不了的。如今却要永远的离开了，孟浮生感到一阵又一阵的伤心难过。
“都说人生苦短，可我却觉得几十年太长了。浮生，我太累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可这一觉纪芜歌却再也没醒过来。孟浮生和言世随把她葬在了杨府，挨着慕容雪。之后，两人就动身回繇囯去了，毕竟言渝参言世随一本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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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
“嗯？”
“你”
“我怎么了？”
“你困不困？”
“有点困。”
“那你睡会儿吧。”
“好。”
言世随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轻轻一笑，指尖温柔的替她理好额上的几缕乱发。其实他想问的是，她是不是还爱着那个人。可转念一想，人应该活在当下，何必苦苦揪着过去不放，若是他都放不下，她岂不是更放不下？或者，她已经放下了，那他再记着也就不好了。
六月初八，两人去了杨府。这是孟浮生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看起来很是荒芜，隐隐还看得到一点大火留下的痕迹。这几十年都未抹去，想必当年这把火烧的极是惨烈吧。落叶堆积了很多层，踩上去飒飒作响。言世随带着她来到后院，一眼望去全是坟墓——卿三娘c燕柒泠c杨轩c桑九酒c玲珑c慕容雪c柳杏儿。柳杏儿和慕容雪她都听过了，这玲珑似乎也很耳熟，在哪里听过呢？她皱着眉头正努力的回想。
言世随见状，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玲珑这人好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她是云国皇帝的弟弟——北安王云路熙的生母。”
他这么一说，孟浮生就想起来了，似乎以前在云国的史籍上翻到过，不过她史籍上记载的这个玲珑好像是先皇的良妃，最终病死冷宫，怎么会葬在这里呢？
“那前面四个呢？”
“不知道。”
孟浮生觉得这是个神秘而又充满故事的地方，她知道的三个人里，有云国皇帝的妃子，有繇囯皇帝的妃子，以及萨满族的王妃。为什么这三人都想要死后葬在这里呢？她想不明白。算了，人都死了，不管其中有什么隐情什么故事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想多了头疼，还是不想了吧。孟浮生和言世随一起将这里打扫了一番，刚刚坐下歇一口气，再抬头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看到了师父，她不禁揉了揉眼睛，没看错，真的是师父。
“师父。”
“浮生。”
走近之后才发现纪芜歌脚步虚浮呼吸也很沉重，脸色格外苍白，似乎身受重伤。衣袖上有些许血迹，孟浮生不禁皱了皱眉，“师父，您怎么了？”
八年多不见，当初的那个小丫头倒长大了，这些年，对于他们的那些事，她也有所耳闻。但每个人的人生都要自己去走，她不能一辈子都陪着，所以也只能心里替她担心着急。
纪芜歌轻轻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言世随，心下了然，看来一切都已经苦尽甘来了，她的小徒弟如今过的也算是幸福，于是淡然开口，“我在这个世界上已走过了四十九个春秋，是时候该走了。”语气带了几分沧桑。
孟浮生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紧张道，“师父，不会的。你怎么会这样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芜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也很温和，对孟浮生的话却置若罔闻，淡淡的说起另外的事，“我已暗中去看过你师兄了，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瞧起来似乎身体不太好，你日后若是有空，就去看看他吧，他一直都念着你。”
孟浮生知道纪芜歌的性子，她不想说的，死也要带进坟墓去，于是也就不追问了，只是今日这眼睛却涩的厉害，也不知是因为眼前人还是因为眼前人说的话，“好。”话毕，眼泪就落了下来。
纪芜歌转过身，很是认真又带着眷恋的看了看这府内四周的景象，“这里，是我的家。”
什么？这杨府，也是她的家？孟浮生与言世随吃了一惊，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听纪芜歌讲下去。
“我是孤儿，这里埋的，除了杨轩，其他的也都是孤儿。杨轩，是这座府邸的老主人的儿子，你们应该也听过这位老主人的大名，他叫杨烈。”
杨烈，云国史籍上记载过，云国的战神，就是他为太上皇云珞争来了这天下也守住了这江山，听说后来辞官归隐了。
“我是老主人收养的第五个孩子，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一共收养了九个。杨府取名字都有缘由的，你看，这个桑九酒，就是最后的那个孩子。慕容雪，是第八个。”她看了一眼言世随，淡淡开口。
“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死了之后都要葬在这里是吧？其实这里有的人甚至一辈子到头也不曾回过这里，但死后却葬在了这里。”她顿了顿，“因为我们这些人啊，都太难有一个美好圆满的结局了。恍恍惚惚几十年后，发现天下之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唯一能够让我们落脚的，就是这个一群人抱团相互取暖的地方，这里，是我们所有人的家。”除她之外的八个人，其实她认识知道的只有玲珑和慕容雪。知道玲珑是因为当初杨府还在的时候，她的消息都是传给了玲珑的，而她的任务，也是玲珑密信传给她的。之后认识慕容雪是那时跟在许嫣然身边的时候，慕容雪从繇囯跑到云国来找上官晚镜的晦气，和许嫣然站了同一条船上，曾有一次一番交手下来，便知她是杨府人了。而其他的人，她能推算出来的，仅仅是谁是第几个孩子。玲珑，是第一个，也是老主人的义女；卿三娘，是第三个；她，是第五个；柳杏儿，是第六个；燕柒泠，是第七个；慕容雪，是第八个；桑九酒，是第九个。这一番说下来，似乎漏了第二个和第四个。第二个，是萧潇，是她意外发现的，也有很多年了，在姬府后面的一片鸢尾花海里，有着她的坟墓。那第四个呢？这个她倒真的是查了许久，不过也不算毫无头绪，毕竟杨府出来的人，武功造诣都是数一数二的，于是顺着一查，那第四个孩子，应该是那位陆郯将军的夫人——花四月，和上官释同归于尽的花四月，葬在了陆家的花四月。九个人中，也只有她一个人得了一个圆满，这概率，还真是小。不过，有一个足够了，至少还有那一个，也就说明，她们这类人，其实也有幸福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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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些人啊，都活的太孤独了，拥有的也太少了。只要别人给了一点点温暖，都足够让我们去飞蛾扑火，抑或是——不择手段，因为觉得那是惨淡人生中的一束光，一定要抓住了。说来真是悲哀，最后都落得一个下场，可笑的是，我们还无怨无悔。”
听着听着，孟浮生也不知道纪芜歌是说给自己和言世随听的，还是说给那几个埋在地下的人听的。也许，她只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吧。
“咳咳咳咳咳”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滴在衣襟上，孟浮生看着她摇摇欲坠立刻伸手扶住她。
“师父，你撑住，我带你去找大夫。”
“没用了。”
孟浮生闻言稍加把脉，却发现她心脉俱碎。怎么可能？师父的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会有人把她伤的这么重。
纪芜歌轻轻笑了笑，替她擦了一把眼泪，“浮生，我死后，也想葬在这里。”
“师父！”纪芜歌，是自己的恩师，若不是她，根本就没有现在的孟浮生。当初她救自己脱离苦海，教导自己栽培自己，让自己重获新生。虽然只有短短一年，但她给自己的，是别人用一辈子也给不了的。如今却要永远的离开了，孟浮生感到一阵又一阵的伤心难过。
“都说人生苦短，可我却觉得几十年太长了。浮生，我太累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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