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脚步杂沓
脚步杂沓，重回地面，我因过度紧张而乱了步伐，幸好有棕熊带路，他有条不紊地选择逃生路线，但是他严肃的神情表明，他并不轻松。
终于，夕阳在血光中沉到遥远群山，夜幕罩住了幽僻的小径，身后追击的脚步声渐不可闻，从某个地方射出的最后一线光，不久后也熄了。
树木拉长影子盖住流淌的小溪，一片寂静，静得幽深。
身后追逐的队伍不见了，连最卖力的士兵都消失了，拂面的微风里没了他们的气味。
棕熊累了，放下了背上的女子。
棕熊身上带着石刀，但神情却不像一个战士，反而有点落拓，仿佛刚刚过于劳顿还没恢复。大汗使他脸上斑驳陆离，其面孔更显狰狞。
他的双眼目光灼灼，犹如低垂云层中闪亮的大星。有一会儿，他那游离不定c小心翼翼的目光遇上了我，立即狡黠地移开了视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远方。
短暂而无声，女孩就在那儿，一小口小一口的吃着食物。
她已经恢复了自由身，由于不小心，低垂的黑发被风吹开，露出她鲜艳的面容。
她的脸颊红过林顶留恋的晚霞，即便是这般落魄，她还是灿若桃花。
灌木丛边缘那可以看见一条狭窄通道，应该是那种自然形成的林间小道，一次勉强过一个人。
“看来，这就是我们接下来的路线。”棕熊低声说道：
“不要露出声音，否则会招来危险，如果敌人已经到了，他们肯定会在周围转悠。”
棕熊见女孩实在是吃不了更多了，背起那女孩冲过枝条柔软的树丛，我跟在后面，走上了幽暗曲折的小径。
棕熊在前面开道，我走在后面打扫行走的踪迹，以防秃毛追杀。很长一段时间内，小道错综复杂，使我们不能继续交谈，随后，我们钻出宽阔的矮林，进入高深的森林。
到这路要好走些，于是，棕熊半走不走的，对女孩殷勤得很，我仿佛看到他见到三妹时的表现。
棕熊试图和女孩聊天，女孩只是不语，这时，后面远远传来哒哒声，棕熊不禁站住。幽僻宁静的森林里，这种声音自然逃不过我的耳朵。我也同时一起停下，都想知道是什么出人意料地出现了。
“棕熊真是扫兴了。”我忍不住自言自语。
棕熊狐疑地盯着默不作声的我，见我对他眨眼，他暗自笑了笑，确信刚才的声音没太大威胁，棕熊被女孩吸引，使他放松了警觉。我猜他现在该是以为，刚刚只是在慌乱中，错把林中晶亮的果子当成了潜伏的眼睛。
棕熊背着女孩，继续刚被打断的行进。
棕熊刚走过去不久，灌木丛的树枝便被小心地分开，一张凶恶的不可言喻的脸，窥视着渐渐远去的二人。这人光滑的脸上掠过一阵狂喜，棕熊却毫不知情，看似很幸福的，只是前行。
一会，丑陋无比的秃毛大摇大摆的暴露了，确信无疑，那是一个探子，孤身一人。
我本已双眉紧皱，待看清此人不觉松开眉头，这是一个不足为虑的探子，探子本来还有些胆怯，毕竟他孤身一人，此刻见目标要远遁，也是拔腿就追。
不等他越过林中空地，已经被飞石击中，腾空中后腿直立，随后便摔倒在地。
我从暗处跃过去，手中刀光一闪，抹断了他的喉咙，接着顺势一推，将还在挣扎的人推落到溪流，急流随即将其卷走，他垂死挣扎之声很快被激流卷走。
这事看来残忍，实属无奈。
棕熊的自若使我觉得形势险峻，森林之间，手中不由紧握着刚抽出的刀，疾步去追赶二人。
森林中阴影渐浓，依佛是从森林深处拽出的帷幕，密不可透。我不断地挥动着手臂，想驱散林里憋闷的空气，待喘息稍定，也凉快了些。
女孩轻盈的身姿在树丛中时隐时现，而每到一处弯道，总可以看到女孩身下棕熊那魁梧的身形，直到隐没于丛生杂树，继而深入到浓密森林。
那一天，棕熊和女子坐在一条湍急的小溪旁，似乎在等我，又像在等待某件事。
繁茂树林一直延续到水边，浓密树枝像华盖一样垂在水面，使流水的颜色更显幽暗。
太阳开始收敛灼人的光芒，热气稍退，花叶飘浮的小溪升腾起清凉，昏昏欲睡的大地幽僻无声，偶尔听到啄木鸟时有时无的敲啄树木，刺耳的虫鸣，还有远处隐隐传来的瀑布轰鸣。
不过，断断续续的微弱声响，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继续安静的坐着。
附近的一株小树上靠着一支长弓，棕熊那条巨猿皮做的腰带上悬着一把尖刀，再加上一只箭袋，一把战斧随意地横在他肌肉虬结的裸膝上。
他那饱满的胸膛c发达的四肢c凝重的脸色都显示他不再是孩子了。衣服没遮住的地方来看，很显然，这具身躯饱经磨难，每根神经和肌肉都因不断摔打而坚实。
棕熊眼睛很小但灵活锐利，转个不停的向四周窥视，仿佛在寻找猎物，又像是提防潜藏的袭击。不过，这习惯性的疑心并没使他显得狡诈。
棕熊审视一番自己骨节粗大c青筋凸起的双手，暗自得意，静坐无语。
听到我突然出现的声音，棕熊拔出皮鞘里的尖刀，同时不自觉地将手伸向战斧。女子自然没他这般敏锐，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连头也没扭向我出现的地方。
我悄无声息地从他们中间走过，坐在流水湍急的岸边。
女子并没有惊讶，到让我很惊讶。
有好一会儿，没有谁问话也没有谁答，每人似乎都在等着合适的时候，以免显得像妇人般好奇，孩童般不耐烦。
棕熊似乎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最后，终于将眼睛慢慢转向我问道：
“林子里还有其他探子跟来么？”
“我一直在搜寻，他们和手指一样多，但是他们像胆小鬼一样藏了起来。”
“这些小贼在等待时机。”棕熊看了看夕阳道：“时机成熟，他们会从树丛里赶出来，带出一大队追兵，今天晚上我们饱餐一顿，明天可能就要证明我们是男子汉了！”
“要战斗得找到躲起来的家伙，要吃饭得找着猎物——真是说到鬼，鬼就来了。我看见山下树丛中有个东西在动，现在！”
棕熊低声说着，一面不出声地笑着：“我对你打赌，我会射中它两眼之间，稍稍往左偏一点。”
“那不可能！”我不可置信的说着：“除了它的耳朵尖，什么都看不见啊！”
棕熊摇摇头：“你觉得一个猎手看见猎物的一部分，就不会知道其余部分在哪？”
棕熊摆弄了一下弓，准备展示得意的技艺，接下来将手一摆，表示他要表演了，他扑倒地上，小心翼翼地接近目标，离目标躲蔽的地方只有几码时，他无比小心地张弓搭箭。
那目标也动了，仿佛已嗅出了危险的气味。过了片刻，只见弓弦响处，一线白光射向树丛，受伤的秃毛从躲蔽处冲出来，正好扑在棕熊的脚前。棕熊往旁边一跳，躲开发狂的秃毛，随即将尖刀往它脖子上一抹，秃毛奔到河边终于倒下，鲜血将河水染得通红。
“嗨！”棕熊突然叫道，迅速转身，仿佛一条嗅到猎物的猎犬一样。
“我的天！你闻到了么，还有一个秃毛啊！”棕熊叫道，双眼闪闪发光。“如果他来到射程之内，哪怕就是潜到附近，我也要干掉他。
‘‘你闻到什么了，因为在我的鼻子里，只有一个秃毛的气味，现在已经死了。”我说着，弯下腰，耳朵几乎贴到地上。
“哦，不，我听到了脚步声。但我什么都闻不到，真奇怪，哈！现在我闻到了，也听的更清楚了，有干树枝断裂，现在我听见树丛在动，是的，开始我以为是瀑布声，他们已经来了，咱们快点藏好。”
话刚出口，一个脚步快的探子已出现。一条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在不远处蜿蜒穿过一个小山谷，伸入河中。探子就沿着这条小道缓缓走来。
这么近的距离，正好可以细细打量。棕熊神色宁静，但眼光阴沉凶狠，让人胆寒。观察完毕，棕熊将一个手指放在鼻子上以示谨慎，我们便按兵不动，继续藏在灌木丛中。
这人在附近走来走去，没有找到什么，最终疲倦的坐在了大树旁。
“那家伙正靠在一棵小枫树根上，从这些矮树丛顶上看去，就能看到他的右腿和树形成一条直线。”
棕熊拍拍手中的长弓：“我可以站在这儿，一箭打在他膝盖上，让他这辈子都不能走动，无法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掉。”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作了一个手势，把我叫到了身边低声地谈话。棕熊此时已不打算将此人击杀，而是要抓活的。
棕熊打着手势，不停地指着那棵枫树，显然，他在指明敌人潜藏的位置。我很快领会了他的意图。将石刀放在一边，分开到路边，潜入到灌木丛中，我的行动很小心，脚步悄无声息。
那人已身处险境。
太阳已经落山，森林里没了阳光，顿时显出昏黄的本色。
这使我立即意识到，残暴的杀戮时间已快来临。
秃毛从包里掏出残余的食物吃起来，当然，在吃之前，他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扫视一番。
他停了一下，因为附近的树丛中有枯枝断裂和树叶的窸窣声。但他马上恢复镇静，接着又吃。
忽然，他将手从嘴边放下来。双眼虽然仍旧盯着地面，头却扭向一边，鼻孔张开，甚至耳朵也竖直了，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尊紧张的雕像。
我警觉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漫不经心地抽出石刀，我想看清那人眼睛注视何处，但徒劳无益。因为那人的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似乎一刻也不停留。但同时又很难说，这双眼睛到底转动过没。
我正犹豫该怎样隐蔽的上前，那人已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
我觉得应该行动了。不过，为了不惊动对手，我仍旧保持着平静的姿态。
秃毛还是感到不对了，厉叫一声，猛地纵身跳进对面的树丛。
紧接着，棕熊从树丛中闪出，身体像精灵般冲过小道，穷追不舍。
随后，森林里只听得箭鸣。
探子突然溜走，棕熊呐喊追拿，使我呆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随后，我想到必须抓回逃走的间谍，于是，立即呐喊着冲出藏身的灌木丛，撒开腿冲进树丛，帮助追赶。但是跑出还不到一会，便看见棕熊已空手而回。
“为什么这么快就灰心丧气了？那个恶棍一定躲在哪棵树后，也许我们还能追上，放他走是不安全的。”
“你能叫云去追风吗？”
棕熊非常沮丧，“那秃毛像一条黑蛇滑过枯叶，他的身影在远处那棵树旁一闪，我便开了一弓，指望会留下点踪迹，但是没用。
‘‘就事论事，假若这一箭要是你射的，肯定会有所收获，你过来看看这棵树，树叶红了，但人人都知道这种树开的是黄花。”
“这是血！他受伤了，可能还会倒下！”
“不！不！”棕熊及时否决了。“我的箭也许削去他手臂上一块皮，但这只会让他跑得更远。削去动物的皮，其作用就如同马刺一样，会使马跑得更快，使之更活跃，但是击中要害，那人跳上几步就跳不动了。”
“我们身强力壮的，对一个受伤的人肯定有胜算！”
“你活得不耐烦了？”
棕熊打断了我的话，“不等追到身上发热，远处那个鬼就会把我们引到伏击圈里。咱们常常伴着战声入眠，居然会忘了四周都潜伏着敌人，这种地方追捕实在有点冒失，不过话又说回来，来吧，让我们赶快转移，小心一点，最好让狡猾的人弄错方向，否则明天我们的头就会掉了。”
棕熊的话使我很认同。
仰头看去，只见碧空中朵朵轻云渐渐失颜色，小河从森林深处流出，淙淙流经身边，也渐不可辨。四周的林阴渐浓，枝叶下什么都看不清楚。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落入野蛮人之手。
这些残暴的家伙像野兽一样，正等着夜色变浓，好使打击更加致命。我活跃的想象力把每一丛小树，每棵枯树的断枝都想象成人影。有许多次，都以为看到了潜伏的敌人，残暴的面孔从藏身之处窥视。
我想到了丢下女子，毕竟和这女孩没啥交情，没必要带上这累赘，我只需要棕熊点个头。
“该怎么办呢？”我感到无能为力。看着棕熊，希望他能懂。
棕熊：“别丢下她！这女孩需要保护，尽管眼下很艰难！”
我们正在交谈，并没有注意到，虽然我们的谈话声音很低，但女子已走近我们，很容易就辨认出我们的语调低沉。
我们正在争论她的未来。
女子又挨近了一些。
棕熊摆了摆手，坚决不让步。随后他走到一边自言自语：
“如果撒手不管这无辜的姑娘，那不是男子汉，哪怕这会毁掉我们，也只好这样做！白猿！眼下既不能浪费时间谈论，也不能优柔寡断。”
我很无奈：“祈祷吧！使我们能战胜森林中到处游荡的狡诈魔鬼。”
暮色渐深，棕熊急促打着手势，迅速走到焦急的姑娘面前，用手势向她简单介绍情况，并神色严峻地告诫她，无论怎么惊慌务必保持平静。
虽说姑娘可能是个哑巴，至今都未听过她言语，可是她听了棕熊这一番表达，看到棕熊神态严峻，加上情况紧急，便也会意的点头答应。
我们不再耽搁，只是默默地来到河边，棕熊一语不发，用手势把我们招集到一起。
走到河岸不远时我们转了个弯，很快就隐没于拱起的河岸下，随后便逆流而上。此时，棕熊变魔术一般，从枝条拂水的矮树丛下拽出一只折了的断木，默不作声地示意姑娘坐上去。
女孩毫不犹豫地上去，但还是惊慌地向身后看了好几眼。此时暮色四合，放眼望去，河沿上黑黝黝一片。
女孩刚刚坐定，棕熊再也不看晃悠悠的枯木，自己走到另一侧，推着断木逆流而上，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我。
我们就这样向前行去，很长时间都一声不吭。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河水在腿边打着漩涡，棕熊小心迈步推着枯木前进，离岸时近时远，以便绕开礁石和河中的深坑，有时会停下。
静的可以听见呼吸。远处沉闷的瀑布声渐大，更显林中静寂。棕熊有时侧耳倾听，以捕捉沉睡森林中传出的响动，当他确信林中一片寂静，久经考验的感官都觉察不出任何敌人，也就从容地重慢慢前进，最后到了河中一处地方。
棕熊向四周扫视不停，看到了一簇黑色物体，高高的河岸恰巧在那向河水投下阴影，他迟疑了一下，用手指了指，让我注意。
“嗨！”棕熊神态自若，“咱们凭着精明已藏起来了！河水不会留下任何踪迹，连猎狗也找不到踪迹。”
我们又商谈了一会儿，这时，可能是祭品的姑娘仔细打量周围。
小河在幽深峡谷中奔流，两岸高岩耸峙，岩上遍生大树，在峭壁上摇摇欲坠。
闪烁的星空下树顶参差不齐，依稀可辨，其余一切都迷茫无形，悬崖后面便是曲折的河岸，依旧笼罩着黑黝黝的暗影。
前面不远处水天相连，随后河水跌进深谷，夜空中响起沉闷的声响。
这实在是个幽僻的地方，看着这引人遐思的美景，我心中踏实了许多，不觉暗松一口气，但是我很快停止观赏景色，痛苦地回到危险的现实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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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夕阳在血光中沉到遥远群山，夜幕罩住了幽僻的小径，身后追击的脚步声渐不可闻，从某个地方射出的最后一线光，不久后也熄了。
树木拉长影子盖住流淌的小溪，一片寂静，静得幽深。
身后追逐的队伍不见了，连最卖力的士兵都消失了，拂面的微风里没了他们的气味。
棕熊累了，放下了背上的女子。
棕熊身上带着石刀，但神情却不像一个战士，反而有点落拓，仿佛刚刚过于劳顿还没恢复。大汗使他脸上斑驳陆离，其面孔更显狰狞。
他的双眼目光灼灼，犹如低垂云层中闪亮的大星。有一会儿，他那游离不定c小心翼翼的目光遇上了我，立即狡黠地移开了视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远方。
短暂而无声，女孩就在那儿，一小口小一口的吃着食物。
她已经恢复了自由身，由于不小心，低垂的黑发被风吹开，露出她鲜艳的面容。
她的脸颊红过林顶留恋的晚霞，即便是这般落魄，她还是灿若桃花。
灌木丛边缘那可以看见一条狭窄通道，应该是那种自然形成的林间小道，一次勉强过一个人。
“看来，这就是我们接下来的路线。”棕熊低声说道：
“不要露出声音，否则会招来危险，如果敌人已经到了，他们肯定会在周围转悠。”
棕熊见女孩实在是吃不了更多了，背起那女孩冲过枝条柔软的树丛，我跟在后面，走上了幽暗曲折的小径。
棕熊在前面开道，我走在后面打扫行走的踪迹，以防秃毛追杀。很长一段时间内，小道错综复杂，使我们不能继续交谈，随后，我们钻出宽阔的矮林，进入高深的森林。
到这路要好走些，于是，棕熊半走不走的，对女孩殷勤得很，我仿佛看到他见到三妹时的表现。
棕熊试图和女孩聊天，女孩只是不语，这时，后面远远传来哒哒声，棕熊不禁站住。幽僻宁静的森林里，这种声音自然逃不过我的耳朵。我也同时一起停下，都想知道是什么出人意料地出现了。
“棕熊真是扫兴了。”我忍不住自言自语。
棕熊狐疑地盯着默不作声的我，见我对他眨眼，他暗自笑了笑，确信刚才的声音没太大威胁，棕熊被女孩吸引，使他放松了警觉。我猜他现在该是以为，刚刚只是在慌乱中，错把林中晶亮的果子当成了潜伏的眼睛。
棕熊背着女孩，继续刚被打断的行进。
棕熊刚走过去不久，灌木丛的树枝便被小心地分开，一张凶恶的不可言喻的脸，窥视着渐渐远去的二人。这人光滑的脸上掠过一阵狂喜，棕熊却毫不知情，看似很幸福的，只是前行。
一会，丑陋无比的秃毛大摇大摆的暴露了，确信无疑，那是一个探子，孤身一人。
我本已双眉紧皱，待看清此人不觉松开眉头，这是一个不足为虑的探子，探子本来还有些胆怯，毕竟他孤身一人，此刻见目标要远遁，也是拔腿就追。
不等他越过林中空地，已经被飞石击中，腾空中后腿直立，随后便摔倒在地。
我从暗处跃过去，手中刀光一闪，抹断了他的喉咙，接着顺势一推，将还在挣扎的人推落到溪流，急流随即将其卷走，他垂死挣扎之声很快被激流卷走。
这事看来残忍，实属无奈。
棕熊的自若使我觉得形势险峻，森林之间，手中不由紧握着刚抽出的刀，疾步去追赶二人。
森林中阴影渐浓，依佛是从森林深处拽出的帷幕，密不可透。我不断地挥动着手臂，想驱散林里憋闷的空气，待喘息稍定，也凉快了些。
女孩轻盈的身姿在树丛中时隐时现，而每到一处弯道，总可以看到女孩身下棕熊那魁梧的身形，直到隐没于丛生杂树，继而深入到浓密森林。
那一天，棕熊和女子坐在一条湍急的小溪旁，似乎在等我，又像在等待某件事。
繁茂树林一直延续到水边，浓密树枝像华盖一样垂在水面，使流水的颜色更显幽暗。
太阳开始收敛灼人的光芒，热气稍退，花叶飘浮的小溪升腾起清凉，昏昏欲睡的大地幽僻无声，偶尔听到啄木鸟时有时无的敲啄树木，刺耳的虫鸣，还有远处隐隐传来的瀑布轰鸣。
不过，断断续续的微弱声响，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继续安静的坐着。
附近的一株小树上靠着一支长弓，棕熊那条巨猿皮做的腰带上悬着一把尖刀，再加上一只箭袋，一把战斧随意地横在他肌肉虬结的裸膝上。
他那饱满的胸膛c发达的四肢c凝重的脸色都显示他不再是孩子了。衣服没遮住的地方来看，很显然，这具身躯饱经磨难，每根神经和肌肉都因不断摔打而坚实。
棕熊眼睛很小但灵活锐利，转个不停的向四周窥视，仿佛在寻找猎物，又像是提防潜藏的袭击。不过，这习惯性的疑心并没使他显得狡诈。
棕熊审视一番自己骨节粗大c青筋凸起的双手，暗自得意，静坐无语。
听到我突然出现的声音，棕熊拔出皮鞘里的尖刀，同时不自觉地将手伸向战斧。女子自然没他这般敏锐，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连头也没扭向我出现的地方。
我悄无声息地从他们中间走过，坐在流水湍急的岸边。
女子并没有惊讶，到让我很惊讶。
有好一会儿，没有谁问话也没有谁答，每人似乎都在等着合适的时候，以免显得像妇人般好奇，孩童般不耐烦。
棕熊似乎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最后，终于将眼睛慢慢转向我问道：
“林子里还有其他探子跟来么？”
“我一直在搜寻，他们和手指一样多，但是他们像胆小鬼一样藏了起来。”
“这些小贼在等待时机。”棕熊看了看夕阳道：“时机成熟，他们会从树丛里赶出来，带出一大队追兵，今天晚上我们饱餐一顿，明天可能就要证明我们是男子汉了！”
“要战斗得找到躲起来的家伙，要吃饭得找着猎物——真是说到鬼，鬼就来了。我看见山下树丛中有个东西在动，现在！”
棕熊低声说着，一面不出声地笑着：“我对你打赌，我会射中它两眼之间，稍稍往左偏一点。”
“那不可能！”我不可置信的说着：“除了它的耳朵尖，什么都看不见啊！”
棕熊摇摇头：“你觉得一个猎手看见猎物的一部分，就不会知道其余部分在哪？”
棕熊摆弄了一下弓，准备展示得意的技艺，接下来将手一摆，表示他要表演了，他扑倒地上，小心翼翼地接近目标，离目标躲蔽的地方只有几码时，他无比小心地张弓搭箭。
那目标也动了，仿佛已嗅出了危险的气味。过了片刻，只见弓弦响处，一线白光射向树丛，受伤的秃毛从躲蔽处冲出来，正好扑在棕熊的脚前。棕熊往旁边一跳，躲开发狂的秃毛，随即将尖刀往它脖子上一抹，秃毛奔到河边终于倒下，鲜血将河水染得通红。
“嗨！”棕熊突然叫道，迅速转身，仿佛一条嗅到猎物的猎犬一样。
“我的天！你闻到了么，还有一个秃毛啊！”棕熊叫道，双眼闪闪发光。“如果他来到射程之内，哪怕就是潜到附近，我也要干掉他。
‘‘你闻到什么了，因为在我的鼻子里，只有一个秃毛的气味，现在已经死了。”我说着，弯下腰，耳朵几乎贴到地上。
“哦，不，我听到了脚步声。但我什么都闻不到，真奇怪，哈！现在我闻到了，也听的更清楚了，有干树枝断裂，现在我听见树丛在动，是的，开始我以为是瀑布声，他们已经来了，咱们快点藏好。”
话刚出口，一个脚步快的探子已出现。一条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在不远处蜿蜒穿过一个小山谷，伸入河中。探子就沿着这条小道缓缓走来。
这么近的距离，正好可以细细打量。棕熊神色宁静，但眼光阴沉凶狠，让人胆寒。观察完毕，棕熊将一个手指放在鼻子上以示谨慎，我们便按兵不动，继续藏在灌木丛中。
这人在附近走来走去，没有找到什么，最终疲倦的坐在了大树旁。
“那家伙正靠在一棵小枫树根上，从这些矮树丛顶上看去，就能看到他的右腿和树形成一条直线。”
棕熊拍拍手中的长弓：“我可以站在这儿，一箭打在他膝盖上，让他这辈子都不能走动，无法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掉。”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作了一个手势，把我叫到了身边低声地谈话。棕熊此时已不打算将此人击杀，而是要抓活的。
棕熊打着手势，不停地指着那棵枫树，显然，他在指明敌人潜藏的位置。我很快领会了他的意图。将石刀放在一边，分开到路边，潜入到灌木丛中，我的行动很小心，脚步悄无声息。
那人已身处险境。
太阳已经落山，森林里没了阳光，顿时显出昏黄的本色。
这使我立即意识到，残暴的杀戮时间已快来临。
秃毛从包里掏出残余的食物吃起来，当然，在吃之前，他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扫视一番。
他停了一下，因为附近的树丛中有枯枝断裂和树叶的窸窣声。但他马上恢复镇静，接着又吃。
忽然，他将手从嘴边放下来。双眼虽然仍旧盯着地面，头却扭向一边，鼻孔张开，甚至耳朵也竖直了，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尊紧张的雕像。
我警觉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漫不经心地抽出石刀，我想看清那人眼睛注视何处，但徒劳无益。因为那人的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似乎一刻也不停留。但同时又很难说，这双眼睛到底转动过没。
我正犹豫该怎样隐蔽的上前，那人已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
我觉得应该行动了。不过，为了不惊动对手，我仍旧保持着平静的姿态。
秃毛还是感到不对了，厉叫一声，猛地纵身跳进对面的树丛。
紧接着，棕熊从树丛中闪出，身体像精灵般冲过小道，穷追不舍。
随后，森林里只听得箭鸣。
探子突然溜走，棕熊呐喊追拿，使我呆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随后，我想到必须抓回逃走的间谍，于是，立即呐喊着冲出藏身的灌木丛，撒开腿冲进树丛，帮助追赶。但是跑出还不到一会，便看见棕熊已空手而回。
“为什么这么快就灰心丧气了？那个恶棍一定躲在哪棵树后，也许我们还能追上，放他走是不安全的。”
“你能叫云去追风吗？”
棕熊非常沮丧，“那秃毛像一条黑蛇滑过枯叶，他的身影在远处那棵树旁一闪，我便开了一弓，指望会留下点踪迹，但是没用。
‘‘就事论事，假若这一箭要是你射的，肯定会有所收获，你过来看看这棵树，树叶红了，但人人都知道这种树开的是黄花。”
“这是血！他受伤了，可能还会倒下！”
“不！不！”棕熊及时否决了。“我的箭也许削去他手臂上一块皮，但这只会让他跑得更远。削去动物的皮，其作用就如同马刺一样，会使马跑得更快，使之更活跃，但是击中要害，那人跳上几步就跳不动了。”
“我们身强力壮的，对一个受伤的人肯定有胜算！”
“你活得不耐烦了？”
棕熊打断了我的话，“不等追到身上发热，远处那个鬼就会把我们引到伏击圈里。咱们常常伴着战声入眠，居然会忘了四周都潜伏着敌人，这种地方追捕实在有点冒失，不过话又说回来，来吧，让我们赶快转移，小心一点，最好让狡猾的人弄错方向，否则明天我们的头就会掉了。”
棕熊的话使我很认同。
仰头看去，只见碧空中朵朵轻云渐渐失颜色，小河从森林深处流出，淙淙流经身边，也渐不可辨。四周的林阴渐浓，枝叶下什么都看不清楚。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落入野蛮人之手。
这些残暴的家伙像野兽一样，正等着夜色变浓，好使打击更加致命。我活跃的想象力把每一丛小树，每棵枯树的断枝都想象成人影。有许多次，都以为看到了潜伏的敌人，残暴的面孔从藏身之处窥视。
我想到了丢下女子，毕竟和这女孩没啥交情，没必要带上这累赘，我只需要棕熊点个头。
“该怎么办呢？”我感到无能为力。看着棕熊，希望他能懂。
棕熊：“别丢下她！这女孩需要保护，尽管眼下很艰难！”
我们正在交谈，并没有注意到，虽然我们的谈话声音很低，但女子已走近我们，很容易就辨认出我们的语调低沉。
我们正在争论她的未来。
女子又挨近了一些。
棕熊摆了摆手，坚决不让步。随后他走到一边自言自语：
“如果撒手不管这无辜的姑娘，那不是男子汉，哪怕这会毁掉我们，也只好这样做！白猿！眼下既不能浪费时间谈论，也不能优柔寡断。”
我很无奈：“祈祷吧！使我们能战胜森林中到处游荡的狡诈魔鬼。”
暮色渐深，棕熊急促打着手势，迅速走到焦急的姑娘面前，用手势向她简单介绍情况，并神色严峻地告诫她，无论怎么惊慌务必保持平静。
虽说姑娘可能是个哑巴，至今都未听过她言语，可是她听了棕熊这一番表达，看到棕熊神态严峻，加上情况紧急，便也会意的点头答应。
我们不再耽搁，只是默默地来到河边，棕熊一语不发，用手势把我们招集到一起。
走到河岸不远时我们转了个弯，很快就隐没于拱起的河岸下，随后便逆流而上。此时，棕熊变魔术一般，从枝条拂水的矮树丛下拽出一只折了的断木，默不作声地示意姑娘坐上去。
女孩毫不犹豫地上去，但还是惊慌地向身后看了好几眼。此时暮色四合，放眼望去，河沿上黑黝黝一片。
女孩刚刚坐定，棕熊再也不看晃悠悠的枯木，自己走到另一侧，推着断木逆流而上，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我。
我们就这样向前行去，很长时间都一声不吭。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河水在腿边打着漩涡，棕熊小心迈步推着枯木前进，离岸时近时远，以便绕开礁石和河中的深坑，有时会停下。
静的可以听见呼吸。远处沉闷的瀑布声渐大，更显林中静寂。棕熊有时侧耳倾听，以捕捉沉睡森林中传出的响动，当他确信林中一片寂静，久经考验的感官都觉察不出任何敌人，也就从容地重慢慢前进，最后到了河中一处地方。
棕熊向四周扫视不停，看到了一簇黑色物体，高高的河岸恰巧在那向河水投下阴影，他迟疑了一下，用手指了指，让我注意。
“嗨！”棕熊神态自若，“咱们凭着精明已藏起来了！河水不会留下任何踪迹，连猎狗也找不到踪迹。”
我们又商谈了一会儿，这时，可能是祭品的姑娘仔细打量周围。
小河在幽深峡谷中奔流，两岸高岩耸峙，岩上遍生大树，在峭壁上摇摇欲坠。
闪烁的星空下树顶参差不齐，依稀可辨，其余一切都迷茫无形，悬崖后面便是曲折的河岸，依旧笼罩着黑黝黝的暗影。
前面不远处水天相连，随后河水跌进深谷，夜空中响起沉闷的声响。
这实在是个幽僻的地方，看着这引人遐思的美景，我心中踏实了许多，不觉暗松一口气，但是我很快停止观赏景色，痛苦地回到危险的现实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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