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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 哨兵之死

  星星对我一下一眨,把我晃的载倒在地。

  “黑兔和肠子找不着了,自己也死了”我对着自己说,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轻轻的念着。

  自己化作千万个碎片,而奇怪的是神智还在,他好似脱离了肉体,以一个陌生人的视角看着周围的一切。

  嗷

  我看到,在我声嘶力竭的吼叫中,天空中一直盘旋观战的狗头鹰,噼里啪啦的掉下来,面前的秃毛一个个的倒下,有的七窍流血,有的昏迷后顺着山坡滚了下去,有的试图捂住耳朵,可仍旧昏了过去不知生死。

  这样的场景让我惊讶,奈何不给我看明这一切的时间,下一瞬就彻底陷入沉睡,那是灵魂的沉睡。我不知不觉进入了梦境,梦见自己长出了白云的翅膀,向着蓝天里飞呀飞。

  黑沉沉的乌云翻滚,阵阵狂风从天空卷向地面,浓厚的云层缝隙中,条条电蛇带着哧哧的尖啸声游走,不时有白光照亮一块黑云边,仿佛正在聚集着暴躁的能量,随时等着降下威力惊人的一击。蓦地,一点金光,从乌云的中央缝隙出现,笔直地向地面砸去,轰!

  不知道浑沌了多久,只觉灵魂深处一声惊雷,头脑发涨浑身发疼。

  一阵狂风吹过,宁静树丛发出一阵“沙拉沙拉”声,四周的鸟群似乎被什么东西惊到了一般,全部都向着天空去。身前不远处是那瀑布,激流旁一块圆形石头在泛出淡淡光泽。圆石之上正有一个人影,看那雄壮的背影,一眼就看出正是棕熊。

  棕熊盘膝坐在石头上,就像是从那块石头上长出来的,鼻息之间,发出了一阵细微的鼾声,他低着头,随着风的吹过,嘴角的哈喇子随风而散。

  重新占有身体的熟悉感让我一个激灵:“难道?我还活着?”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我小心的转动脖子,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一处草垫子,我的手臂已经瘦成了皮包骨,看着这景象,我忽然明白,自己肯定昏睡了不止三四天。

  我努力的张嘴发声,却吐不出半个音节,只是变化的嘴型证明我说话了。

  我失语了?

  黑暗中,萤火虫不断转变颜色,轻照在周围。我不觉苦笑,下意识地咬了咬牙,想忍住痛楚,不料翻身坐起竟是顺畅无比,全身上下竟没丝毫疼痛,反而让我吃了一惊。

  之前所受的伤,不知怎么,突然不可思议的复原了。

  我微微皱了皱眉,心中着实诧异,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原因,便想好好看看周围再说。想到此处,我扭动脖子,侧身向旁边望去,幽幽光线中,印出了一张清冷美丽的脸庞。

  四妹眼睛睁的大大,她脸有韫色。可是我在她的在嘴角边,看到了喜悦,那里泛着淡淡的红光,一如既往的温柔。她的唇微微抿着,仿佛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她开口说着责备我的话,我被她说的低下了头。

  是谁的目光在黑暗中凝望,如水,好似就在昨天。

  猛然间我冷汗直流,崩直了身子从昏迷中惊醒。映入眼睛的,首先是一片黑暗,然后是一群萤火虫,它们竟然从梦境来到了现实。

  四周平静,也不知这究竟怎么回事。我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周围一片黑暗,然后,在前方不远处,缓缓亮起了一道幽幽的光芒,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盏微弱烛火,静静燃烧。那是大号的萤火虫,它们正在黑暗中约会,举办着晚间的射交舞会。我默默地望着那里,光是轻微的淡紫色,然后转着青色,接着又慢慢转着深绿,不停变幻着,闪烁着各色光芒,很是好看。

  稍坐片刻,天空已经有了鱼肚白,我不敢站起来,只是稍微活动了下僵死的关节,以免弄疼自己。

  我发现自己还在昏迷前的小岛上,等着我看的不是四妹,而是那个女孩。

  而在激流旁,正坐着酣睡的棕熊,就在我注视棕熊的时候,棕熊仿若触电般的惊醒了,登的抬起来头,一双欢喜的目光直向我,触及我的瞬间,他放声大笑,“你醒啦?”

  棕熊放肆的笑声在我耳边回荡,亲切而又温暖。我被他此刻的反应搞糊涂了,他是怎么发现我苏醒的?刚才明明看见他在睡觉,只是这么一转眼就醒来,真是够奇怪的。

  “白,你没死?看来那女孩的药管用了!”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依然明亮,仿佛闪烁着光芒。

  ‘‘我还好。

  当这句话说完,我发觉只是嘴唇空空张合,却没有吐出话来,我惊了,我这是怎么了,我又试着说了一遍,还是无法发音,难道自己哑了?

  棕熊和我之间的默契不用说,他从我的口型中还是听出了我的意思。“哈哈哈哈”棕熊呆了一下子,也不说话,片刻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就是满心欢喜的望着我,笑得合不拢嘴。

  我静静地坐在晨辉中,伫立半晌,然后轻活动自己的关节。

  棕熊:“我们要起身逃亡了你也真是厉害,早就知道你嗓门大,竟然大到这般程度,把那些该死的家伙都震晕了,多亏女孩把我救了,让我早些时候醒过来,这才把他们一一宰了,扔进河里。你是没看到啊,那个狗头鹰那个巨大,死的时候眼睛都睁着,不甘心,”

  他的话语平静但却果断,棕熊神色凝重仿佛在思考,我自然不明白为何可以喊出那样惊天吼声,平时说话声音也是有限的,还没有棕熊的嗓门大,却吼出来震撼的效果,把那些家伙都给震死震晕了,只可惜副作用太大,不知道自己的嗓子还能不能好,是不要一直做个哑巴。

  棕熊挥挥手,用他特有的强调语气,说了声:“我感觉秃毛不会绝迹的,早晚还会有其他秃毛带着狗头鹰找过来,我一直在等你醒来,现在好了,我们出发!”

  棕熊将刀斧插入腰间,一言不发,走向岸边最隐秘的悬岩,他停了片刻,指指河下游的树林,指点打算走的路线,便跳下水中从视野消失。

  棕熊回来时候,热烈地握了一下我的手,把我轻轻扶起来,就召唤女孩顺着刚刚消失的地方下去了,他在岸边悬了一会,小心环顾了一下周围动静,接着他便背着女孩跳入河中。

  我倚着凸凹不平的岩石,一动不动。

  好久之后,棕熊再次回来了,他轻捷地背着我跨过岸边,跳入波涛汹涌的河水,我连大气也不敢出,直到在远处冒出头来换气才放心,随后我们又没入水中,来到对岸上敌人停靠小船的地方。

  虽说不太明了急流漩涡中的航道,但对于航行中的一般标志,棕熊还是十分清楚,因此没出什么大纰漏。

  我们上小船便扑进水里。船轻流急,不一会便发现到了远方的岸,正好与上岸的地方遥遥相对。

  我在船后随时警惕两侧,默默地走着。棕熊太了解那曲曲弯弯的小路了。为了策划诡计,表面上条路线不一定直接通向目的地,就这样跋涉了许多路程,看着灿烂阳光升起,穿过树枝照来,我们扔了小船,渴望尽快改变路线,走上一条更符合希望的小路。

  由于及时清除了留下的脚印,这个举动实际上斩断了寻觅。在这些时间内,太阳是棕熊唯一的向导,有时他靠着精明人才懂的标志,带着本能的精确领着走过松树稀疏的沙地,穿过土地肥沃的小山谷,跨过河流和起伏的群山。棕熊似乎从不犹豫,无论小径无法分辨还是平坦如砥,对他的速度和决定都没什么大影响。他似乎丝不受疲劳影响,每当抬起疲惫双眼时,总能看见他黝黑身影在树干间闪动。棕熊一直向前,从来也不回一头,反而是柔弱的女孩由于疾速行走在风中颤抖。

  为了逃亡,棕熊选择了一座陡峭的塔形山峰,这小山和人为的土墩很相像,在山谷中很普遍。

  它高耸陡峭,顶部虽像一般土墩那样坦荡,但其一侧的山坡却特别险峻,这样的地方没别的好处,只是它的高度和形状容易防守,不怕袭击。不过直到现在也不见任何追击。

  尽管奔走疾速,棕熊还是找到机会射死了一只大虫子,并将其好吃的部分挂在肩上,带到了歇脚的地方。

  棕熊领着走的小径,折向右边进入灌木丛中,又跨过一条潺潺溪流,便停在一个狭窄的小山谷中几棵榆荫下。也用不着借助烹饪,立即饱啖这美味。简单地烹调后,我们便开始吃这顿简单的饭食。默不作地吃着,那样子显然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以便能承受更多辛苦。

  棕熊吃了几口,独自坐在一边,显然正陷入沉思。

  他这般,便有我小心警惕,我俩大部分时间都在荒野中度过,我的经历可远远超过了年龄。

  我把武器靠在树上,开始扒开枯叶,又挖开灰色的土壤,一股清澈闪亮的泉水喷涌而出。随后便四处打量,似乎寻找应该在手边的东西。

  装满一瓢水,退到一处较为坚实干燥的地方悠然坐下。痛喝了一大口,开始仔细检查皮袋里留下的零碎食物。

  “唉!白猿,你的举动简直像个好奇的妇人,而不像个勇士。”

  棕熊开心但无声地笑着,带着极大的满足摇摇头。

  女孩也弯腰在泉水边长长地喝了一口,接着,棕熊宣布继续前进。棕熊在前面开道,迅速穿过狭窄的小路向北行去。这里只留下了那无人理会的小溪。

  穿过尘土飞扬的平原,偶尔也碰到一些山谷和荒丘。太阳已经沉落到遥远的群山,由于走在漫无边际的森林,因此并不觉得多热,赶路速度也相应加快,还没等天色转晚已经走了许多。

  棕熊似乎完全依靠本能在荒原上前进。他脚底下一步也不放松,也从不停下想一想。他只要迅速瞥一眼树上的青苔,偶尔抬头看看西沉的太阳,或者凝视一下河流小溪的走向,就足够确定逃跑的路线。

  天色渐暗,森林颜色渐变,亭亭树荫中,已渐渐失去生机勃勃的绿。

  抬头从树枝间望出,只见红日西沉,灿烂余辉将周围一切都染红,并给西边群山上的云镶上一层金边。这时棕熊突然转过身,指着金光灿烂的天空道:

  “应该吃饭睡觉了。人若能理解自然的种种标志,能从空中的飞鸟和原野上走兽那学点东西会聪明得多,也好得多。不过夜晚很快就会过完,因为待太阳重新升起,我们就得动身赶路。”

  没等回话,棕熊便钻进一丛茂密的树林。分开覆盖地面的小树枝,穿过几百呎繁茂的矮树林,便是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是座低矮葱茏的小山包,山顶上矗立着朽败的木头房子,这简陋的房子真怪,不知是谁建造,而后被弃置不用了,寂静的森林中慢慢腐朽。

  它形成一种奇特的废墟,与周围凄凉的景色也很相称。这间屋子的树皮屋顶早就塌下,和泥土混在一起,但那用大块松木搭成的梁柱还留在原来的位置,屋子一角已被压得有些倾斜,使房子看起来摇摇欲坠。

  我还在迟疑,不敢靠近这破旧的房子。

  棕熊却不害怕,满心欢喜地进了屋子。里里外外审视着小屋,脸上带着一点点好奇心。

  此时,尽管经历过血腥,但是忍不住惊骇,女孩也好奇的走过去,在这无人能至的安全处所享受清凉的晚风。

  天色灰暗,附近草木阴森,远处松树寂寂,高入云天,整个森林死一般地寂静。

  棕熊眼睛不知觉地瞧向女孩,木头房子的阴影里还可以看见她的倩影。

  我用口型对棕熊说:‘‘我们走了很多路,我的身体比不上你,你似乎不知道疲惫和衰弱,这副男子汉的筋骨能经受得住一切磨难。”

  棕熊脸上露出朴实的欢喜,一面审视着自己肌肉凸起的四肢。

  “比我更结实的人物少有,哪个人也不能一口气跟着猎物几个小时,而用停下来歇息。不过人各不相同,所以可以想见,一天的辛苦后,柔弱的女孩希望休息了。我去折些栗树枝给她作枕头,再拾些草叶铺床。”

  忙碌着做准备时,女孩找过一些东西来吃,这倒不是她想吃,而只是完成一个应尽的职责,随后她便躺下,躺在柔软芳香的草叶上,带着对明天的美好愿望沉沉睡去。棕熊本打算通宵守在屋外保护她,但我看出了他的意图。

  棕熊已躺在山坡上,仿佛要尽量利用时间来休息。我也学他的样子躺下了,因为受伤以后又经过奔波,女孩发起了高烧,嘴里还说着胡话。

  我假装睡着,半躺半靠在木屋圆柱上,有很长时间,我保持着警惕,用心捕捉森林中发出的每一种声响。

  夜色降临,星星在头上闪耀,我见同伴躺在草地上,在那儿一动不动,和木屋四周黑黝黝的树木没什么两样;我还能听见躺在不远的姑娘温柔的呼吸;晚风拂动树叶的声音也逃不过耳朵。但是到最后,偶尔睁开沉重的双眼看一下明亮星光,又恍惚觉得眼皮沉重,朦胧中错把树丛当成敌人。接着头便垂到肩上,肩膀随即靠到地上,最后,整个人都软软地躺倒,沉沉睡去。

  疲惫在这无知状态中,躺了多久并不自知。后来,有人轻轻拍了下肩膀使我醒来,虽说只是轻轻一拍,但我立即惊跳起来,睡梦中的那些幻象还在,脑子里糊涂记得夜幕初降时的情景。

  “是秃毛。”棕熊低声答道,指着中天,星星正通过树隙洒下柔光照着我们。棕熊随即又用补了一句:“秃毛在很远很远,趁黑夜遮住了双眼,我们该出逃了。”

  “你说得对,叫醒女孩上路!”

  “她已经醒了。”屋子里响起女孩的声音。

  女孩微笑着从暗屋里走进星光下,浑身上下洋溢着美丽的生气。

  我有点不安,凝视着女孩天真的面容,但除了恬静却看不到任何可以证实疑心的迹象。

  这时棕熊低呼一声,显出非常警觉。

  “我听见了敌人动静。”棕熊低声说道,“而且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老天保佑!”棕熊道,“我们已经流够了血!”

  棕熊尽管口中这样说,仍抓起弓,打算让人流血。

  “这可能是林中野兽在游荡,找食吃。”一听到警觉的遥远声响,我便打手势安慰他。

  “嘘!”神情专注的棕熊答道,“这是人,虽然我的感觉没有你灵敏,但也能听出这是人的脚步,他们已寻着了我们的踪迹,我也不想再在这杀人。”

  他加了一句,一面焦虑地看着周围模糊的景物,

  “不过该发生的就发生,到屋子里去,白猿,你也躲起来,虽说这屋子很破旧,但总算有个遮挡。”

  我立刻听从了吩咐,轻手轻脚退了回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清晰得不容再有怀疑,很快,脚步声中又夹杂着招呼。棕熊低声指出,这些人走到了屋子四周的树林边,也就是我们之前穿过的地方。

  从声音来看,那儿大约聚集了二十来个人,显得很茫然,正在走走停停的,吵闹不休。

  尽管在战斗中非常英勇,但我此刻的心情提心吊担,无法冷静,只是将石刀抓得紧,双眼紧凑在狭小的门缝上,看着星光下的一切,心里越来越焦急,接下去只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发号令。那人发话时周围一片静寂,显示出人们对他的尊敬,此后便响起了枯枝断裂声,显然,秃毛正在四散寻找我们的踪迹。

  还算运气好,温柔的星光虽然照着破屋,却不够明亮,因此一切都藏在扑朔迷离中。秃毛的搜索毫无结果,因为我们穿过树丛时非常轻快,阴暗的树木下已经无法看出足迹。

  不过很快,烦躁不安的秃毛开始敲打树丛,逐渐靠近破屋周围。

  “他们来了。”棕熊嘀咕着,“什么都不能让他们看见。”棕熊道,“甚至稍微动一下也会使这些饿狼扑过来。如果天意如此,必须为生命而战,我们也应该等着他们先动手。”

  瞧瞧身后,发现那姑娘浑身颤抖,正瑟缩在屋子的一角,棕熊则是站在阴影里,挺拔如木柱,显然已经做好了必要时开战的准备。

  我强抑心头的烦躁,又向外看去,静静地等待事态的发展。这时树丛被分开,一个身材高大,全副武装的人现身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到了空地,星光照在他黝黑的脸上,显出他看到黑洞洞破屋时的好奇,他发出惊叫,又轻轻叫唤了几声,很快就召来一个同伴。

  好一会儿,这两人就站在那儿对着木屋指点,同时用听不懂的土语谈个不停,接着便小心翼翼地靠过来,隔一会便停下来看屋子,仿佛小猫一样好奇地想看个究竟,一面却又有点害怕。

  这时棕熊从鞘里拔出刀子,同时放低了弓,我知道战斗大概不可避免了,便也依样去做,准备迎战。

  这时,秃毛已经很近了,只要稍微动一下,甚至谁的呼吸比平常重一些,也会暴露。

  但是,秃毛发只是站在那争吵,他们一起谈着话,语调低沉严肃,显出畏惧。随后他们便小心翼翼地退下去,边退边盯着破屋,似乎害怕黑屋子里会冒出鬼魂。他们就这样一直退到空地边缘,慢慢走进树丛不见了。

  棕熊将弓托往地上一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声叹道:“啊!小心算是救了他们的命,当然,可能也救了我们。”

  我看了一眼同伴,但并没有答话,而是转身去注意那几个刚才担心不已的秃毛。听到两个人离开树丛,很显然,所有人都聚集在周围,倾听着他们的报告。他们在一起严肃恳切地谈——这和他们刚到时的吵闹不同。

  随后,交谈的声音渐远渐弱,直到最后消失在森林深处。

  我们很快离开小屋,进入浓密的丛林。这期间大家都忙着赶路,顾不上说话,棕熊又走在前头充当向导,不过和敌人拉开距离后,由于对这一带地形不了解,他的脚步开始慢了下来,不止一次停下来和我商议,有时指指星星,有时又细心地察看树皮的样子。这些短暂停顿中,经过磨炼的听觉细心听有没敌人临近,但是,广大的原野都在沉睡,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远处一条小溪声若有若无地,飞禽走兽都已进入梦乡,幸好那条小溪流水幽微,解决了领路人的不少困难,于是大家一齐向那个方向走。

  到达小溪岸边,又一次停了下来,棕熊脱下脚上的鞋,随后便走进水中,我们在河床里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没留一点踪迹,星星渐渐沉落到西天上的黑云,才从浅而曲折的溪水里出来,走上绿树葱茏的沙土,棕熊仿佛又熟悉一切,毫不犹豫地大步往前走,显出心中有数的样子。不久路变得更崎岖,很容易便看出两旁有高山逼近,实际上正要走进峡谷。突然,棕熊停了下来,等我赶上来他才开始说话,他的语调小心低沉,在寂静黑暗中听起来更显严肃。

  “在荒野里要找一条路,发现一条溪流并不困难。但谁会想到远处静默无声的树林会藏下我们?”

  棕熊用手指着林边一口反射着星光的平静小潭。

  ‘‘嘘!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在水潭边走动?”

  “这阴暗森林里,不大可能有人会像我们这样无家可归。”

  棕熊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他的大力令我痛彻骨髓。

  “老天!那是个人啊,而且已经走近了!拿起武器,我的白猿,我们不知道来者是谁。”

  嗷嗷啊

  那人厉声喝道。在那空寂的地方,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在说什么?”棕熊小声道,

  嗷嗷啊

  那声音再次喝道,紧接着便是哗啦啦拉弓弦的声音,那人又作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这人不同于那些秃毛的装束,很特别。

  “箍牙哇!”

  女孩叫道,立即从树影里走到潭边,站在离那人只有几十步。

  那两人竟然开始对话了,一阵交谈,屋里哇啦的。

  不知女孩说了什么,那人谦卑的躬身,低头站在那。

  随后,女孩便从容不迫地向前行去,留下那哨兵在寂静的潭边,也许这姑娘的话起了作用。

  我跟着姑娘走了没多远,便听见小潭边传来一声长长的惨叫,仿佛亡者灵魂在水中徘徊。

  那曾经是个活人,但这可怜虫现在是不是活着就说不定了。我扫视四周,发现少了棕熊。这时那边又传来一声惨叫,这次声音要低得多,紧接着便是沉重的“扑通”落水声,于是一切归于平静,仿佛这幽寂的潭边一直平静。

  正惊疑不定,只见棕熊轻捷地跃出树丛。他赶上我们,一手把那血淋淋的头扣到腰带上,另一手插好饮过血的石刀,随后他便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意气扬扬,仿佛做了一件大好事。

  女孩站在那儿,双手撑住脸的一端,陷入沉思之中。稍顷,她遗憾地摇摇头,喃喃自语。

  ‘‘你看眼下,那人是个哨兵,我们已经走进敌人防线了,你觉得该怎么走?”

  “确实不假。”“棕熊挺直了身子,“正如你所言,我也听到了远处的敌人,现在再想这事太迟了,这些人布置的太紧密了,想穿过可真得十分小心。而且我们时间不多。”棕熊抬眼望望正在升起的太阳。

  “我们的时间不多!”棕熊重复道。“必须有方法解决问题,不过得老天保佑,否则就怎么也逃不了。”

  “一个方法是加快步行,由我在前开道,我们可以从敌军中杀出一条路,踏着他们的尸体冲出包围圈。可惜这不行!一个人也许可以用这种方法杀进去,但要护送人可不行。”

  “确实,这将是一条血路。”

  “既然这样,我们得折回去,退出他们的警戒线,然后转头进入群山,在那可以把我们藏起来,使秃毛寻不着踪迹。”

  别的话就没必要了。棕熊只简单地发出命令“跟我来”,便沿着刚刚走入危险境地的路退了。行进时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响,因为谁也说不定什么时候碰上一支巡逻队,或者潜伏哨。

  我们悄然无声地走过潭边时,女孩偷眼看着那阴暗的小潭,竭力搜寻不久前在岸上徘徊的身影,但却徒劳无益,只是潭中不时翻起小小的浪花,表明刚才的流血事件还没平息。但是很快这低洼池塘便像过眼烟云般溶入黑暗,被丢在身后。

  棕熊很快离开原路,折回狭窄的群山,他快步领着走进连绵起伏的山阴。路越来越难走了,一会儿岩石四布,坎坷不平,一会儿又是幽深峡谷。相应地步伐也缓慢。道路的两旁是黑黝黝的c光秃秃的山峰,这虽然加重了行路的难度,却多少让人有了一种安全感。

  最后,棕熊沿着陡峭不平的山坡攀登。一条小路在树木岩石间盘旋,一看就明白显然是人踩出的。我们慢慢地沿着山谷向上爬。

  黎明前的黑暗渐渐散去,万物都露出自然赐予的本来面目。

  当走出荒坡上的矮树林,站在长满青苔的平坦岩石顶时,晨光已现,朝曦映红了山上青松林,脚下的山峰正对着湖谷。

  崖边下的山峰呈圆锥形,耸立在西,形成这一带绵延山脉的一个高峰,直到在湖后与别的山岭相连。山岭上乱石峥嵘,零星点缀着常绿灌木。

  脚下的大湖呈宽大的半圆形,在群山环抱中,宽阔湖岸随地势上升,与坎坷不平的高原连为一体。

  从这令人目炫的高度看去,湖面显得有点狭窄,无数的港湾犬牙交错,奇形怪状的岬角点缀其中。湖中还星罗棋布着许多岛屿。再往远处看,便见河床隐没于群山,或者说被晨光中蒸腾的雾气裹得严实。

  但透过群山的豁口,可见清澈的湖水继续奔腾,直到消失。湖的边缘,群山似乎不愿放弃它们居高临下的磅礴,连绵不断;极目望去,可见群山分解,渐次融入尘砂的平原,峡谷两旁的山岭上薄雾蒸腾,有时沿着斜坡翻腾而下,与低地晨雾融为一体,

  峡谷横亘着大量建筑,其中有工事似乎就建在湖边。湖水冲击着工事底部,其余各边由一条深沟和一片广阔的沼泽地守护着。要塞周围,相当一段距离内的树木都被伐了,黑黝黝,光秃秃的岩石满布山岭。

  前面散布着哨兵,他们疲惫地警戒着。要塞护墙内许多秃毛士兵经过一夜警戒,睡眼昏昏,与要塞相连的是个围着战壕的营盘,它在岩石遍布的高地上。

  再往南去,树林中冒出缕缕黑红烟雾,与泉水中蒸腾起来的纯净雾气截然不同,棕熊将这指给我看,证明那儿盘踞着大量秃毛。

  接着,他挥手让我跟上,便小心翼翼地大步跨下陡坡,一边照顾着姑娘下山,没过一会便走下这座历尽艰辛才爬上的山坡。

  不一会儿,棕熊脸气得通红,同时粗俗地怒骂着,发泄心中的失望。

  “那秃毛安排了一支潜伏哨,就在我们路上,大雾之中也许能安全经过,也可能撞到他们中间去。”

  “我们能不能绕个圈子避开?等绕过他们再折回去?”

  “在这大雾中若是离开所走的道,谁也说不准何时才能再找到原来的路。”

  棕熊正说着,只听“咚”的一声,一发炮弹打进身旁树丛,击中了一棵树,又弹回地面,不过由于被挡了一下,它的劲头已经小多了。棕熊立即跟上验看这可怕的征兆。急切地说不出话。

  “怎么会这样?难道被人发现了?”说完后,棕熊咕哝道。

  “这状况不能等闲视之,来吧,大雾已经开始合拢了!”棕熊叫道。

  “先把你的意图说清楚吧。”

  “你看这颗炮弹,”棕熊踢了踢已无害处的炮弹。

  “它从要塞里射出来,在地上砸了个坑,若不是这浓雾掩护,我们就会是这坑的一部分了,别再说话了,跟我走,要不然我们走到半路雾就会散掉,这样我们就成了活靶子。”

  我明白,在这危急时刻需要的是行动。我站到姑娘身后,拉着她快速往前跑,紧紧跟着前面影影绰绰的身形。很快,事实证明棕熊没有夸大浓雾的力量,因为还没走上多久,就开始感到浓雾之中很难彼此辨认。他们向左边稍稍拐了个弯,据估计走了一半又开始往右靠,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喝问:

  咕噜咕噜

  女子用同样的语言回答,这时十几个声音在同声喝问,每个声音都充满了火药味。

  姑娘焦急的叫道,我迅速地领着——或者不如说拖着姑娘往前跑。

  而姑娘又是一大段的叽里咕噜,对话越来越严厉。

  浓雾中几十支弓同时开火。幸好他们瞄得不准,都打偏了。不过有些箭矢很近,在没经验的耳朵听来,似乎就在耳边擦过。

  呐喊声又响起来,棕熊立即停下来,坚决果断地作出决定。

  “我们也向他们开火。”他说道,“他们就会认为这是一次突击,一定会退下去,要不然他们会等待援兵的。”

  “我们会引出整支大军的,他们也许要发起一次总攻。”

  棕熊说道:“往前冲吧,为自己的性命,也为大家的性命。”

  我也乐意从命,主动负责保护女孩,但在匆忙中位置不断变化,迷失了方向。分别用两边面颊去面对晨风试一试,但似乎觉得两边面颊都一样清凉,正在进退两难中,碰到了那个炮弹坑,那坑正好在附近。

  突然,一道强光穿过,浓雾翻腾,好几门大炮在平原上怒吼,山谷间回荡着隆隆声。

  “那是从要塞里射出来的!”棕熊叫着,迅速转过身,“我们吓懵了一样往那里冲,直奔敌人刀下送死。”

  一经纠正错误,棕熊立即勉力重新开路,后面敌军追得正急,每一刻都有送命的危险,追兵中有一个人急切地叫喊,他似乎在指挥。

  女孩不知为何挣脱了我的手,雾中响起了女孩尖锐的叫声。

  先前说话的人大叫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不安,但又很有力,甚至传到树林边回荡着。

  我循声跳过去,看见一身穿深红军服的秃毛迅速扑向斜坡,立即看出,他跳到前头,很快便将追兵赶得无影无踪。

  有一会儿,女孩吓得簌簌发抖。但还没等她有时间说话,一个身材高大的秃毛已经冲出浓雾。他那威严的气度因看到女孩而变得柔和。他把女孩拥在胸前,苍白多皱的脸上热泪滚滚,他用听不懂的话叫喊着。

  与其思考眼前这不解的一幕,我更关心棕熊的去向,管不了那女孩了,实在找不到什么有效的办法脱身,我在浓雾中寻着棕熊的气味突围,接下去,我在窘迫不安,狂呼乱叫以及围攻的危险中逃亡。

  一丝光亮透过天空洒下来。

  林中原是一片寂静,不知哪里有了一声鸟鸣,渐渐喧闹起来。枝叶间的一道光辉射到草丛中,菜青虫伸直肥腰,抖落身上的露水。此刻林间到处飘荡薄雾,走在其中,身上的毛发都会被打湿。我深吸了一口早晨空气,面无表情地跟着棕熊。

  身后,远处的雾气迷迷茫茫,让人看不真切,这雾在林间轻轻飘荡,一丝一缕,层层叠叠。

  棕熊很不开心,默默凝视着这片雾气,而后终于果断的转身而去。

  隐隐的凄凉过后,我们之间便是长久的沉默。这个陌生的地方,也多了几分冰凉。只不过是一个上午而已,却仿佛是比整个行程经历的时间还要漫长。阳光射来,我们被天空中金色光芒照亮脸庞。

  棕熊似乎感觉到了我心中的想法,转过头来迎着我的眼光,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在黑瞳的深处,还有淡淡的无助,可是此刻,谁又来得及安慰呢?

  棕熊没有抬头,没有动作,甚至连脸色表情也没有变化一丝一毫,只有他的手忽然握紧成拳,而后又慢慢松开。他没有问女孩为何不在身边,他也没说。

  我也不想提曾经出现的插曲。我深深呼吸,闭上了眼睛。

  许久,等我睁开眼睛,我艰难地张合嘴唇,还是无法说出一句话,棕熊的嘴角动了动,慢慢抬起头来,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我们一直这样站着,怕稍微走动就会把空气碰散。

  棕熊抱起我,他力气大,小心托我伏在他的背上,让我能够更舒服一些。然后就背着我转过身,迈开脚步没再说什么,前行。只是,就在我俩身影远离迷雾时,传来棕熊粗重的喘息声。

  日中天,走在林间,此处虽然也是森林,但却是大不同。除了棵棵高大的树木依然耸立,地面之上却很少有森林里茂密的灌木荆棘,不知什么缘故。最让人惊讶的便是曾经遍布在森林的巨大昆虫,突然间也消失。这里,似乎根本就没活物存在,一派死气沉沉。棕熊皱了皱眉,继续向前走去。因为少了荆棘灌木,在地面行走着便显得轻松了许多。自从进入森林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我怀里的石头虫此刻不再安静,在怀里乱撞。

  让我有种感觉,我们身后不知多远的地方,好似跟着那群无毛,就在森林的远端低语密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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