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聂小蝉心下暗戳戳的笑，看来自己在某个不经意的阳光下午，给人小朋友心中留下太不美好的印象了呢。
可话又说回来，拿她心爱的大圣公仔同他jiāo易一碗关东煮，吃亏的怎么算怎么应该是她才对。
……小孩的世界，真是搞不懂。
进到黑咕隆的展区内，莹蓝色的shè灯光晕散发出催人yù睡的效果。工作人员给他们一人一副眼镜，坐在太空舱一样的沙发椅上，余下的时间留给他们自己。
与早年间的4D以至5D电影相较，VR的沉浸式体验真正代表了数字时代的最前沿。30分钟的电影结束，聂小蝉深深为这种全新视觉形式所折服。
但南浩就差很多了。作为漂浮于太空的一员，从人马星系穿越出银河系，黑洞将他们吸入扭曲逼仄的时空隧道，身体无一例外承受了巨大压力。失重、落空、孤寂、绝望，对一颗六七岁的幼小心灵来说，无异于一场天翻地覆的洗礼。
出来之后他追悔莫及地发表感慨：“太吓人了！”
聂小蝉买来橙汁给他喝：“瞧瞧胳膊都被你抓红了，真有那么吓人？”
他一脸郁郁：“这还不吓人啊？世界都只有咱们两个了，哥哥不在，爸爸妈妈也不在，我才不想去那什么哈雷星呢，关在发光的大盒子里，找不到回来的路，以后该怎么办？”说着说着竟真的泪眼惺忪了。
聂小蝉顿时慌了，要该怎么跟他解释明白，刚才那一出虽然感官真实，但其实只是电影一场啊。
“小浩浩。”聂小蝉蹲下身子认真握住他的小手，笑着问道：“你忘了大圣是会上天入地的？”
南浩眨巴眼望着她：“大圣？”
“对呀……齐天大圣孙悟空，身如玄铁，火眼金睛，长生不老还有七十二变，一个筋斗云啊就是十万八千里！”
她捏捏那满是胶原蛋白的小脸蛋，学着戏文里的口吻：“所以呀，不管大盒子把我们吸去什么地方，在大圣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一个筋斗云不够那就十个，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咱们的，咱们就不孤独。”
明知这是天外奇谈，但不可否认，南浩的心情看着的确放松了不少：“对，大圣是斗战胜佛，他心肠很好的。”说着他想起了从聂小蝉这里jiāo换过去的大圣公仔。
“阿姨，你有大圣吗？你把大圣换给了我，有没有大圣保护你？”
“我吗？”老实说，那种复刻版的大圣公仔是首批众筹活动的奖励品，制作方明确表示过永不加制。
但是……“我相信会有的，有一天踩着五彩云来到我面前，带我去花果山人间仙境。”
南浩破涕为笑，腼腼腆腆的：“厉害了阿姨，你比我还能吹。”
……
幕色四合，水晶馆的工作陆续接近尾声。
3000平米的漫展大厅人去楼空，保安人员在铁闸门栓上挂上重重安全锁，就坐等明天开门迎客。
南奕将南浩送回了家，每晚7:30到9:30，家教会上门为他补习语数课程。
驱车返回，途径创业大道时，南奕将车子缓缓停在了路边。
望着车灯不远处，他问一旁副驾上的聂小蝉：“吃点东西吗？”
聂小蝉报以一脸诧异，陪完小公子，还要陪二少主吃宵夜？
“好啊。”就这么没脸没皮地答应了，说好的不是嗟来之食呢？说好的不为斗米折腰呢？
聂小蝉嘿嘿嘿的笑，没什么能和肚子过不去。
南奕将车子停放在临近网球场的林荫道上，这一幕似曾相识。聂小蝉满腹疑惑，等亦步亦趋跟到网球场边，这才回想起来，这里的的确确有个“传说中”关东煮小吃摊。
老板娘姓秦，南奕叫她秦阿姨，一看就是常常光顾的老顾客。
秦阿姨傍晚的生意往往不错，小摊就着满满一锅卤汤汁，摆置五六来套小桌椅，茶壶碗筷便利地搁在木椅桌上，碰到熟人大家自觉动手，热心的还有人帮称着收拾桌椅。
“想不到这里挺热闹。”望着锅炉里鱼丸ròu串藕肠带皮大杂烩，聂小蝉香得口水直流。
除了关东煮，小碟酸萝卜，虎皮卤豆干各样来一份，就着冒热气的香芋椰果nǎi茶，且吃且饮，这感觉别提多痛快！
“不喝汽水？”邻里桌上大都摆满了冰镇冷饮，南奕好意问她。
聂小蝉委屈摇头：“胃不大好，打小不能喝多碳酸。”
南奕“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上半场酣畅淋漓，到了中场，聂小蝉终于想起跟东道主道个委婉的谢：“南总，托您的福尝到不少民间美味，下次有机会换我请你啊。”
南奕没拒绝，话到嘴边意犹未尽：“是我托你的福，才有下午的半日清净。”
“南总休息时都陪小浩浩吗？”
“也不全是，毕竟休息时间占少数，公司近来有点忙。”
何止是有点忙，下边执行的一线工作者，平日里只等待上边下达指令埋头行军就万事无忧。
可像南总这样的决策者，压力是一面，行军打仗粮草先行，事事想在人前又是一面，说“有点忙”还真是太委屈了他老人家。
“南总。”有些话其实在她心里憋了很久，现在工作之外，或许是个向他提起的好时机。而南奕停筷好整以暇望着她，此时也大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态。
“其实我和小浩浩一样，今天是我第一次体验VR电影，老实说，无论从质感与体验感，作为成年人的我绝对能给VR打五颗星的赞。”
“但是吧……”人就怕但是，“在这之前我也搜索过不少VR相关测评……南总你知道吗……这个……现有的VR游戏品类实在太过局限了，意思就是……大部分都是针对男xìng玩家的啦。”
“正规的网游也非一般金贵，可往往反馈回来的是镜头眩晕、体力消耗等各类□□。作为3D网游，镜头感是区别2D网游的重要标志，可从现有的技术来看，3D转为VR，根本不能达到玩家理想化的cāo作状态，甚至拖了后腿。”
南奕似是而非地看向她，总结xìng地问道：“所以你认为，幻隐江湖VR版很有可能难产？”
聂小蝉知道自己不该对他的决策品头论足，妄自揣测，可是心里的隐隐不安挥之不去。也许大家都看得明白，只是谁也没有向他开过口而已呢？
“今天的电影叫作《星球穿越》，小浩浩把它当真了，以为自己被带入了外太空再不能在回到你们身边。”聂小蝉无力地坚持：“VR游戏的沉浸式发展，与国家法律防沉迷实际是背道而驰的，这是未来趋势，却也是未来隐患。大环境处在一个混沌的边缘，南总真没有想过坍塌的可能？”
没有想过吗？
南奕阖唇一笑，黑夜里眸色深成一片锃静的墨。他看向聂小蝉这丫头，从未想过她的脑子竟也如此灵光。
垂眸笑了笑没有直面回答，只听他说了句：“依你的建议，我会重新认真考虑。”
☆、十一会展
夜半，在幻隐江湖与师父见了面。
有了昨晚三生池的那场如梦如幻，聂小蝉依旧没能从恍惚中清醒回神。更别提什么能自我拿捏，以情侣这个全新的身份去坦然面对师父。
这是一个没有充分条件的死循环。
在一个幻隐勾勒的江湖里，一个触不到看不清的人，就算好感是真悸动是真，可假的就是假的，先决条件已经否认了一切。
如果像钟岚山那样和师父见面呢？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师父，她会愿意跨出这样一步吗？
想想……她或许是愿意的……又或许不会……但如果连师父都见不到，那这一切全都是假设前提，这就是虚妄。
“最近累吗？”南风知意发来召请提示。
东方蝉点击确认，苦思冥想：“一点点。”
南风知意：“去YY看看，我送了一份礼物给你，你想要的。”
YY语音吗？好久都没有登录上去查看了。事实上，和师父走到今天这一步，隐匿在手机这端的她实在没有更多勇气去戳破残留的神秘面纱。
手机界面传送来一份20M左右的doc文件，密密麻麻全是文字分析及游戏截图。
用手机WPS粗粗浏览一番，聂小蝉没发觉任何异样，等转放到电脑桌面，界面扩大，她才真真嘎摸出这份文件里的含金量。
迫不及待发去文字：“师父，这是你做出来报告？”
南风知意：“幻隐江湖开服七年来的所有分析，满意吗？”
东方蝉：“……”何止是满意，简直不要太详细了好吗！
东方蝉：“师父，我爱死你了！”不对不对，语境不对，她不是这个意思……
南风知意笑着：“嗯，我知道。”
幸亏顾婉婉今天不在，否则此时此刻的聂小蝉正好为她抓个正着，也不用她严刑逼供，就凭这么一句半桶真话都要抖落出来。
不知该怎么解释，干脆不作解释。
“师父，你玩幻隐江湖很久了吗？为什么会做这么详尽的研究呢？你也是这行业的？”
南风知意没有直面回答：“谈不上研究，时间久了多少就懂一点。”顿了一顿又温温柔柔的：“没想过写成报告，主要是方便你看。”
聂小蝉心口一滞，继而丝丝暖意侵入肺腑。师父这是……专程为她做的？
东方蝉：“师父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南风知意：“夫人有个坏毛病，一点小心思都会写在脑门上，对为夫的门派、路数难道不是好奇？”
她唤他师父，他却唤她夫人，聂小蝉嘴上虽去极力辩驳否认，可心里却能品却到丝丝缕缕的异样甜蜜。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被人百般体贴捧在心尖上，心还有捂不化的那一天？
下线前，聂小蝉破天荒的对他改了口：“你……明天会去漫展吗？”
谢师恩的那晚也曾这么问过，得来不太理想的答案。这一次……
“会比较忙，我尽量。”
……
十一如约而至，经历了日复一日的为冷场担忧，热情似火的幻隐玩家相约而至，替这场活动策划提jiāo了一份满意答卷。
公司请来了专业造型师，俊男靓女打扮成三大门派npc，配合巨型LED立体屏幕，游戏中的场景环绕呈现在观众眼前，使得npc这一zhēn rén扮演也成为了整场漫展的最大亮点。
聂小蝉仍旧一身坐忘灵风的门派服，和她一起的是设计部另一个同事。
但没有想到的是，周衍众望所归地扮成了道长角色，和聂小蝉搭成了一对，专程迎接热情高涨的游客拍照互动。
萧承谨越看越是欢喜，指导工作的空闲之余不忘发表点评：“你们眼光各个都贼！”
钟岚山穿一身修身苗族服扮演五dúnpc，休息时候极不老实的穿梭在五dú与纯阳的展区间，聂小蝉见她额头汗珠如豆大，白白糟蹋了秒杀半场的颜值。
就心疼的问：“你这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钟岚山呜咽着带上娇腔：“我紧张……”
聂小蝉很不厚道地笑岔了气：“是怕见到你师父？然后忽然发现帅哥变恐龙？”
钟岚山狠狠给她一拳：“绝对是帅哥，绝对的！”
聂小蝉找到造型师为她补妆，钟岚山安安静静在后台坐着，其实抛开平日里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格局，真是挺娇媚的一丫头。
好心劝她：“你也别紧张，今天来的cos玩家那么多，等到你见到师父了不如人意，最不济装不认识就成，反正他也没见过你不是。”
钟岚山愁云密布的：“小蝉你别说了，越说我越紧张……”忽又反问了一口：“你呢小蝉？你师父呢？”
提到这个，聂小蝉才是心虚作祟：“这个……不好说，他挺忙的。”
钟岚山直来直去的：“那就是不来了呗！”
聂小蝉辩解：“也不是啊，也有可能会来！他说尽量！”
“我说小蝉，听你这么一说我瞬间又不紧张了，跟你师父比来好歹我那位还是能拿出手来遛一遛的，你师父八成就是恐龙了，不敢出来见你！”她乐呵呵的，越说越不顾姐妹之情。
是啊，她师父既承诺与她见面，那就一定是有相当自信才对，用不着这么吓唬自己。
聂小蝉见她乌云转晴，自己也落得没趣了：“你开心了，我先出去啦。”
为配合游戏氛围，纯阳展区内布置了三套假石桌凳。发泡铺就薄薄一层琼霜，一树一椅，为干冰释放出的杳杳寒雾浅浅烘托，美轮美奂的极有代入感。
坐在其中一张凳上的人是南奕，穿一身浅水蓝的卷袖衬衫，一条米白英lún风的九分休闲裤。
聂小蝉从工作间出来的时候，南奕的目光远远地就与她接合在了一处。
坐忘灵风，惊艳群俗，也只有清风毓秀的少女才能勾勒出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魅影。很明显，聂小蝉演绎得天衣无缝，南奕刮目相看。
见到南奕，聂小蝉也有刹那间的失魂。眼波流转，闲适漫漫，如果倚坐在那里的人不是他而是师父，又或者师父也像他一般可望可及地与她两两相望，该是多美好的一瞬。
聂小蝉垂眸，她最近真是想太多了。
视线忽然被周衍的出现阻隔去了一大半，他来得突兀，但身为今天的“金童玉女”，一切又好像在情在理。
“看着今天的情形，中午只怕难有机会休息了，喝杯咖啡，下午才有精神。”
他递来咖啡杯，跟上次一回同样的牌子。
聂小蝉报之一笑：“又是萧大大送的？”
周衍犹豫了片刻，回应的温暖和煦：“对，萧大大挺关心你的。”
他穿了一身与坐忘灵风遥相呼应的门派套装，说情侣装也毫不为过。容貌上乘，体态匀称，彬彬有礼的xìng子带上这如沐春风的笑容，难怪会令季梦婷这类孤傲的女生争相垂青。
聂小蝉试图去接他手上的便利杯，但临了想起二人的衣裳，是尤其容易纠缠在一处的两套，几乎是不约而同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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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南浩就差很多了。作为漂浮于太空的一员，从人马星系穿越出银河系，黑洞将他们吸入扭曲逼仄的时空隧道，身体无一例外承受了巨大压力。失重、落空、孤寂、绝望，对一颗六七岁的幼小心灵来说，无异于一场天翻地覆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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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蝉买来橙汁给他喝：“瞧瞧胳膊都被你抓红了，真有那么吓人？”
他一脸郁郁：“这还不吓人啊？世界都只有咱们两个了，哥哥不在，爸爸妈妈也不在，我才不想去那什么哈雷星呢，关在发光的大盒子里，找不到回来的路，以后该怎么办？”说着说着竟真的泪眼惺忪了。
聂小蝉顿时慌了，要该怎么跟他解释明白，刚才那一出虽然感官真实，但其实只是电影一场啊。
“小浩浩。”聂小蝉蹲下身子认真握住他的小手，笑着问道：“你忘了大圣是会上天入地的？”
南浩眨巴眼望着她：“大圣？”
“对呀……齐天大圣孙悟空，身如玄铁，火眼金睛，长生不老还有七十二变，一个筋斗云啊就是十万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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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蝉报以一脸诧异，陪完小公子，还要陪二少主吃宵夜？
“好啊。”就这么没脸没皮地答应了，说好的不是嗟来之食呢？说好的不为斗米折腰呢？
聂小蝉嘿嘿嘿的笑，没什么能和肚子过不去。
南奕将车子停放在临近网球场的林荫道上，这一幕似曾相识。聂小蝉满腹疑惑，等亦步亦趋跟到网球场边，这才回想起来，这里的的确确有个“传说中”关东煮小吃摊。
老板娘姓秦，南奕叫她秦阿姨，一看就是常常光顾的老顾客。
秦阿姨傍晚的生意往往不错，小摊就着满满一锅卤汤汁，摆置五六来套小桌椅，茶壶碗筷便利地搁在木椅桌上，碰到熟人大家自觉动手，热心的还有人帮称着收拾桌椅。
“想不到这里挺热闹。”望着锅炉里鱼丸ròu串藕肠带皮大杂烩，聂小蝉香得口水直流。
除了关东煮，小碟酸萝卜，虎皮卤豆干各样来一份，就着冒热气的香芋椰果nǎi茶，且吃且饮，这感觉别提多痛快！
“不喝汽水？”邻里桌上大都摆满了冰镇冷饮，南奕好意问她。
聂小蝉委屈摇头：“胃不大好，打小不能喝多碳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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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在幻隐江湖与师父见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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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岚山愁云密布的：“小蝉你别说了，越说我越紧张……”忽又反问了一口：“你呢小蝉？你师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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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岚山直来直去的：“那就是不来了呗！”
聂小蝉辩解：“也不是啊，也有可能会来！他说尽量！”
“我说小蝉，听你这么一说我瞬间又不紧张了，跟你师父比来好歹我那位还是能拿出手来遛一遛的，你师父八成就是恐龙了，不敢出来见你！”她乐呵呵的，越说越不顾姐妹之情。
是啊，她师父既承诺与她见面，那就一定是有相当自信才对，用不着这么吓唬自己。
聂小蝉见她乌云转晴，自己也落得没趣了：“你开心了，我先出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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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蝉垂眸，她最近真是想太多了。
视线忽然被周衍的出现阻隔去了一大半，他来得突兀，但身为今天的“金童玉女”，一切又好像在情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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