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椎杀审食其
如意听闻智能遇害，又痛又悔！如果自己亲去，大哥说不定放过自己。他想齐王虽然年长，终究鼠目寸光不能成事！异母兄弟中，淮南王刘长孔武有力，若能说服他起事或可成功！
却说淮南王刘长，系高祖七子，乃赵姬所生。赵姬本是赵王张敖的美人。张敖系高祖女婿，鲁元公主驸马。高皇帝刘邦从东垣县经过赵国，赵王张敖把自己的美人献给岳丈。高祖生性渔色，见了娇滴滴的美人，哪管他什么女婿爱妃？当即令她侍寝，一宵雨露，便种胚胎。高祖不过随地行乐，管甚么有子无子，欢娱了两日，便将赵姬撇下，径自回都。赵姬仍留居赵宫，张敖闻她得幸高祖，已有身孕，不敢再使宫中居住，特为另筑一舍，俾得休养。后来张敖因谋反罪名被逮，张氏家眷，亦系河内狱中，连赵姬都被系住。赵姬时将分娩，对着河内狱官，具陈高祖召幸事，狱官不禁伸舌，急忙报知郡守，郡守据实奏闻。那知事隔多日，毫无复音。赵姬有弟赵兼，却与审食其相识，于是措资入都，寻至辟阳侯第中，叩门求谒。审食其还算有情，召他入见，问明来意，赵兼一一详告，并请食其代为疏通。食其却也承认，入白吕后。吕后是个母夜叉，最恨高祖纳入姬妾，怎肯替她帮忙？反将食其抢白数语。食其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说。赵兼待了数日 不得确报，再向食其处问明，食其谢绝不见。赵兼白跑一趟，还花了许多银子，只道审食其不肯关说。
赵姬生下一男，在狱中受尽痛苦，眼巴巴的望着皇恩大赦。谁知乃弟回来，满面愁惨，语多支吾。赵姬始知绝望，且悔且恨，哭了一日，竟自寻死。待至狱吏得知，已经气绝，无从施救。一夕欢娱，落了这般结果，真是张敖害她。只把遗下的婴孩，雇了一个乳媪，好生保护，静候朝中消息。可巧张敖遇赦，全家脱囚，赵姬所生的血块儿，复由郡守特派吏目，偕了乳媪，同送入都。高祖前时怨恨张敖，无暇顾及赵姬，此时闻赵姬自尽，只有遗孩送到，也不禁记念旧情，感叹多时。当下命将遗孩抱入，见他状貌魁梧，与己相似，越生了许多怜惜，取名为长，交与吕后，令其抚养。吕后虽不情愿，但因高祖郑重叮嘱，也不便意外虐待。好在刘长妈妈已亡，不必生妒，一切抚养手续，自有乳媪等掌管，毋庸劳心。
好容易过了数年，刘长已有五六岁，生性聪明，善承吕后意旨，吕后喜他敏慧，居然视若己生，刘长因得无恙。及出为淮南王，才知生母赵姬，冤死狱中，母舅赵兼，留居真定，乃着人往迎母舅。到了淮南，两下谈及赵姬故事，更添出一重怨恨。刘长不怨高祖无情，独恨审食其不肯关说，以致妈妈身亡。其实恨食其有点冤枉，食其已告知吕后，是吕后不肯容纳。刘长将仇恨牢记心中，常欲诛食其为母报仇，只苦于无从下手，未便遽行。
却说刘如意到淮南找到刘长，亮明身份，兄弟俩同病相怜，相拥而泣。谈及为母报仇，两兄弟一拍即合。这年三月，刘长借了入朝的名目，带如意径诣长安。惠帝素来孝友，闻得刘长来朝，很表欢迎，接见以后，留他盘桓数日。如意穿士兵服装，况且年已长大，惠帝也未发觉。刘长有才智和勇力，能奋力举起重鼎，平日在淮南时，尝有不奉朝命，独断独行等事，惠帝只道弟弟年幼，格外宽容。此次惠帝留与盘桓，正合刘长心意。自思入京朝觐，不过具文，本意是来报仇。况主上待我甚厚，就使把食其杀死，当也不致加罪，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乃暗中怀着铁椎，带着如意乘车去访审食其。食其闻淮南王来访，怎敢怠慢？慌忙整肃衣冠，出门相迎。刘长一跃下车，趋至面前。审食其以为他来行礼，赶先作揖。才经俯首，不防脑袋上面，突遭椎击，痛彻心腑，霎时间头旋目晕，跌倒地上。刘如意不管食其死活，枭了他的首级，与刘长上车自去。
食其家内，非无门役，但变生仓猝，如何救护？且因刘长是皇帝亲弟，气焰逼人，怎好擅出擒拿？所以刘长安然走脱，至宫门前下车，直入阙下，求见惠帝。惠帝当然出见，刘长跪伏殿阶，肉袒谢罪，转令惠帝吃了一惊，忙问他为着何事？刘长说道：“臣母前居赵国，与贯高谋反情事，毫无干涉。辟阳侯明知臣母冤枉，且尝为太后所宠，独不肯入白太后，恳为代陈，便是一罪；赵王如意，母子无辜，枉遭毒害，辟阳侯未尝力争，便是二罪，高太后大封诸吕，欲危刘氏，辟阳侯又默不一言，便是三罪。辟阳侯受国厚恩，不知为公，专事营私，身负三罪，未正明刑，臣谨为天下诛贼，上除国蠹，下报母仇！惟事前未曾请命，擅诛罪臣，臣亦不能无罪。故伏阙自陈，愿受明罚。”
惠帝一听啼笑皆非，朝中大臣俱在，怎好说辟阳侯为太后所宠？幸好母后不在，否则必定丧命！他叫刘长速去，不复议罪。刘长扬眉吐气，当即备好归装，与如意昂然出都去了。
审食其被刘长杀害，汉惠帝为何不加治罪，反而放他回去呢？原来食其与高祖同里，本没有甚么才干，不过面目清秀，口齿伶俐。高祖起兵以后，因家中无人照应，叫他代理家务。食其得了这个美差，便在高祖家中，厮混度日。高祖出外未归，家政统由吕后主持，吕后如何说，食其便如何行，唯唯诺诺，奉命维谨，引得吕后格外喜欢。于是日夕聚谈，视若亲人，渐渐的眉来眼去，勾搭成奸。一番偷试，便成习惯。太公已经年老，不管甚么闲事；一子一女，又皆幼稚，虽晓得两人情事，也不好对外人明言。儿不拿母奸，家丑不可外扬，古今皆然。好在高祖由东入西，去路越远，音信越稀。两人乐得相亲相爱，双宿双飞。高祖性情慷慨，所以把爱妻禁矕，赠送他人。及高祖兵败彭城，家属被掳，食其仍然随着，不肯舍去，无非是为了吕后，同生共死，也算有情。吕后与太公被拘三年，食其日夕不离，好在项王未尝虐待，没有甚么刑具，拘挛肢体，因此两人仍得续欢，无甚痛苦。到了鸿沟议约，脱囚归汉，两人相从入关。高祖又与项王角逐江淮，不管他私通情事。两人情好越深，俨如一对患难夫妻，昼夜不舍。既而项氏破灭，高祖称帝，所有从龙诸将，依次加封，吕后遂从中怂恿，乞封食其。高祖也道他保护家属，确有功劳，因此封他为辟阳侯。
食其喜出望外，感念吕后，几乎刻骨铭心，从此入侍深宫，较前出力。吕后越老越淫，只避了高祖一双眼睛，整日里偷寒送暖，推食解衣。高祖又时常出征，并有戚夫人为伴，不嫌寂寞，但教吕后不去缠扰，已是如愿以偿。吕后安居宫中，巴不得高祖不来，好与食其同梦。有几个宫娥彩女，知道吕后暗通食其，曾偷偷告诉戚夫人。戚夫人本性善良，并没有跟高祖提起。否则高祖恼羞成怒，两人必死无疑！如果吕后死了，后来也就没有什么人彘之祸了！正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说什么戚夫人上位同样容不得吕后，那纯粹是后人臆断。
及至高祖驾崩，她却不知少改，仍然与审食其混做一淘，比那高祖在日，恩爱加倍。审食其又恃宠生骄，结连党羽，势倾朝野，中外人士，交相訾议。惠帝又羞又忿，要将食其处死，又碍着吕太后面子；只把他另外劣迹，严加训斥。食其有太后护着，并无收敛。所以刘长杀了食其，惠帝正好求之不得。
却说吕太后得悉此事，十分忿怒。派使者召刘长进京。刘如意劝他别去，否则凶多吉少。不如发兵长安，自立为皇帝！刘长一听正中下怀。于是开府库，赦囚徒，自称匡复府上将。令郎中春为长史，大夫但为军师，刘如意为记室。州民闻刘长起兵，闻风响应，旬日间得众十余万！刘如意起草檄文，移传各州县，檄文略曰：
伪临朝吕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残害忠良，秽乱后宫；杀君屠妃，害子鸩孙！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淮南王刘长，本高祖爱子，大统传人，几为吕氏所害。然王者不死，吕氏狠毒，亦徒然哉！念高祖创业之艰难，如今爰举义旗，志安社稷。南连百越，北尽三河。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
公等或家传汉爵，或地协周亲。高祖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助刘灭吕，共立勤王之勋，殄灭奸党，裂土封侯，则祖宗幸甚！天下幸甚！
唐朝骆宾王与此类似，其实吕氏比武氏更狠更毒！
却说淮南大震。吕氏闻警，乃赖令大尉周勃，统兵三十万，往讨刘长。一面召丞相王陵入商军情。王陵进言道：惠帝年长，不亲政事，叛党得援以为辞；若太后指日归政惠帝，叛众自不战可平了！吕氏心滋不悦，再招陈平入议。陈平道：叛众多系乌合，一遇大兵，自然荡平了。
是时刘长已出兵渡江，刘如意进议道：“王弟以匡复为名，宜率大众鼓行而进，直指长安，天下义士，知大王有志勤王，自然云集响应。”刘长道：“金陵有王气，且长江天险，足以自固，不若先取常润二州，倚为根据，然后北向以图中原，进无不利，退有所归，乃为良策。”如意道：“不可！山东豪杰，都因吕氏，愤闷不平，闻大王举义，皆蒸麦为粮，伸锄为兵，以待王至，不乘此锐意北图，乃只顾自营巢穴，远近闻此消息，哪个不解体呢？”刘长不听刘如意良言，刘如意叹道：“不顾大业，只图苟安，恐败亡即在目前。母仇难报，我辈离死不远了。”其实刘如意只想为母报仇，谁当皇帝他并不关心。怂恿刘长起兵造反，想的就是攻下长安后能够亲手杀了吕后！吕后将妈妈做成人彘，他恨不得将她烧成肉汤！刘长想偏安一方，自立为帝，与吕后分庭抗礼，这与刘如意的想法大相径庭！
刘长既得润州，闻周勃军已逼淮南，乃回军抵御，周勃踌躇不前。监军陈平语周勃道：“天下安危，在此一举，今大军逗留不进，远近失望，倘朝廷更命他将来代太尉，太尉将何辞自免呢？”周勃尚在迟疑，忽闻樊哙由长安遣发，令为江南道大总管，来援周勃，周勃大喜。陈平进语周勃道：“樊哙来援，朝廷已有疑心。太尉三十万大军，不敌淮南王十万之众吗？樊哙助太尉是假，太后怀疑你是真！周勃幡然醒悟，乃引兵击都淮南，阵斩数万叛军。刘长被俘，刘如意为保护刘长，也被俘获。当然谁也不知道刘如意真正身份。
刘长乃高祖之子，惠帝之弟。惠帝念兄弟之情，竟然赦其死罪，但褫去王爵，徙至蜀郡严道县邛邮安置，并许令家属同往。刘如意假称是其奴仆，亦与之同往。
行至中道，淮南王顾语如意道：我本无意造反，无奈吕太后不容。昨日为王，今日为囚，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就此了结吧！”如意听着，只恐他自己寻死，一边好言劝解，一边加意防护。但刘长已愤不欲生，任凭左右劝食，却是水米不沾，数日后竟然饿死了！赵姬负气自尽，刘长亦如此，毕竟有些遗传。
如意见刘长饿死，禁不住抚尸痛哭！母仇未报，兄弟先亡。他暗暗下定决心：不杀吕太后，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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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淮南王刘长，系高祖七子，乃赵姬所生。赵姬本是赵王张敖的美人。张敖系高祖女婿，鲁元公主驸马。高皇帝刘邦从东垣县经过赵国，赵王张敖把自己的美人献给岳丈。高祖生性渔色，见了娇滴滴的美人，哪管他什么女婿爱妃？当即令她侍寝，一宵雨露，便种胚胎。高祖不过随地行乐，管甚么有子无子，欢娱了两日，便将赵姬撇下，径自回都。赵姬仍留居赵宫，张敖闻她得幸高祖，已有身孕，不敢再使宫中居住，特为另筑一舍，俾得休养。后来张敖因谋反罪名被逮，张氏家眷，亦系河内狱中，连赵姬都被系住。赵姬时将分娩，对着河内狱官，具陈高祖召幸事，狱官不禁伸舌，急忙报知郡守，郡守据实奏闻。那知事隔多日，毫无复音。赵姬有弟赵兼，却与审食其相识，于是措资入都，寻至辟阳侯第中，叩门求谒。审食其还算有情，召他入见，问明来意，赵兼一一详告，并请食其代为疏通。食其却也承认，入白吕后。吕后是个母夜叉，最恨高祖纳入姬妾，怎肯替她帮忙？反将食其抢白数语。食其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说。赵兼待了数日 不得确报，再向食其处问明，食其谢绝不见。赵兼白跑一趟，还花了许多银子，只道审食其不肯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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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过了数年，刘长已有五六岁，生性聪明，善承吕后意旨，吕后喜他敏慧，居然视若己生，刘长因得无恙。及出为淮南王，才知生母赵姬，冤死狱中，母舅赵兼，留居真定，乃着人往迎母舅。到了淮南，两下谈及赵姬故事，更添出一重怨恨。刘长不怨高祖无情，独恨审食其不肯关说，以致妈妈身亡。其实恨食其有点冤枉，食其已告知吕后，是吕后不肯容纳。刘长将仇恨牢记心中，常欲诛食其为母报仇，只苦于无从下手，未便遽行。
却说刘如意到淮南找到刘长，亮明身份，兄弟俩同病相怜，相拥而泣。谈及为母报仇，两兄弟一拍即合。这年三月，刘长借了入朝的名目，带如意径诣长安。惠帝素来孝友，闻得刘长来朝，很表欢迎，接见以后，留他盘桓数日。如意穿士兵服装，况且年已长大，惠帝也未发觉。刘长有才智和勇力，能奋力举起重鼎，平日在淮南时，尝有不奉朝命，独断独行等事，惠帝只道弟弟年幼，格外宽容。此次惠帝留与盘桓，正合刘长心意。自思入京朝觐，不过具文，本意是来报仇。况主上待我甚厚，就使把食其杀死，当也不致加罪，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乃暗中怀着铁椎，带着如意乘车去访审食其。食其闻淮南王来访，怎敢怠慢？慌忙整肃衣冠，出门相迎。刘长一跃下车，趋至面前。审食其以为他来行礼，赶先作揖。才经俯首，不防脑袋上面，突遭椎击，痛彻心腑，霎时间头旋目晕，跌倒地上。刘如意不管食其死活，枭了他的首级，与刘长上车自去。
食其家内，非无门役，但变生仓猝，如何救护？且因刘长是皇帝亲弟，气焰逼人，怎好擅出擒拿？所以刘长安然走脱，至宫门前下车，直入阙下，求见惠帝。惠帝当然出见，刘长跪伏殿阶，肉袒谢罪，转令惠帝吃了一惊，忙问他为着何事？刘长说道：“臣母前居赵国，与贯高谋反情事，毫无干涉。辟阳侯明知臣母冤枉，且尝为太后所宠，独不肯入白太后，恳为代陈，便是一罪；赵王如意，母子无辜，枉遭毒害，辟阳侯未尝力争，便是二罪，高太后大封诸吕，欲危刘氏，辟阳侯又默不一言，便是三罪。辟阳侯受国厚恩，不知为公，专事营私，身负三罪，未正明刑，臣谨为天下诛贼，上除国蠹，下报母仇！惟事前未曾请命，擅诛罪臣，臣亦不能无罪。故伏阙自陈，愿受明罚。”
惠帝一听啼笑皆非，朝中大臣俱在，怎好说辟阳侯为太后所宠？幸好母后不在，否则必定丧命！他叫刘长速去，不复议罪。刘长扬眉吐气，当即备好归装，与如意昂然出都去了。
审食其被刘长杀害，汉惠帝为何不加治罪，反而放他回去呢？原来食其与高祖同里，本没有甚么才干，不过面目清秀，口齿伶俐。高祖起兵以后，因家中无人照应，叫他代理家务。食其得了这个美差，便在高祖家中，厮混度日。高祖出外未归，家政统由吕后主持，吕后如何说，食其便如何行，唯唯诺诺，奉命维谨，引得吕后格外喜欢。于是日夕聚谈，视若亲人，渐渐的眉来眼去，勾搭成奸。一番偷试，便成习惯。太公已经年老，不管甚么闲事；一子一女，又皆幼稚，虽晓得两人情事，也不好对外人明言。儿不拿母奸，家丑不可外扬，古今皆然。好在高祖由东入西，去路越远，音信越稀。两人乐得相亲相爱，双宿双飞。高祖性情慷慨，所以把爱妻禁矕，赠送他人。及高祖兵败彭城，家属被掳，食其仍然随着，不肯舍去，无非是为了吕后，同生共死，也算有情。吕后与太公被拘三年，食其日夕不离，好在项王未尝虐待，没有甚么刑具，拘挛肢体，因此两人仍得续欢，无甚痛苦。到了鸿沟议约，脱囚归汉，两人相从入关。高祖又与项王角逐江淮，不管他私通情事。两人情好越深，俨如一对患难夫妻，昼夜不舍。既而项氏破灭，高祖称帝，所有从龙诸将，依次加封，吕后遂从中怂恿，乞封食其。高祖也道他保护家属，确有功劳，因此封他为辟阳侯。
食其喜出望外，感念吕后，几乎刻骨铭心，从此入侍深宫，较前出力。吕后越老越淫，只避了高祖一双眼睛，整日里偷寒送暖，推食解衣。高祖又时常出征，并有戚夫人为伴，不嫌寂寞，但教吕后不去缠扰，已是如愿以偿。吕后安居宫中，巴不得高祖不来，好与食其同梦。有几个宫娥彩女，知道吕后暗通食其，曾偷偷告诉戚夫人。戚夫人本性善良，并没有跟高祖提起。否则高祖恼羞成怒，两人必死无疑！如果吕后死了，后来也就没有什么人彘之祸了！正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说什么戚夫人上位同样容不得吕后，那纯粹是后人臆断。
及至高祖驾崩，她却不知少改，仍然与审食其混做一淘，比那高祖在日，恩爱加倍。审食其又恃宠生骄，结连党羽，势倾朝野，中外人士，交相訾议。惠帝又羞又忿，要将食其处死，又碍着吕太后面子；只把他另外劣迹，严加训斥。食其有太后护着，并无收敛。所以刘长杀了食其，惠帝正好求之不得。
却说吕太后得悉此事，十分忿怒。派使者召刘长进京。刘如意劝他别去，否则凶多吉少。不如发兵长安，自立为皇帝！刘长一听正中下怀。于是开府库，赦囚徒，自称匡复府上将。令郎中春为长史，大夫但为军师，刘如意为记室。州民闻刘长起兵，闻风响应，旬日间得众十余万！刘如意起草檄文，移传各州县，檄文略曰：
伪临朝吕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残害忠良，秽乱后宫；杀君屠妃，害子鸩孙！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淮南王刘长，本高祖爱子，大统传人，几为吕氏所害。然王者不死，吕氏狠毒，亦徒然哉！念高祖创业之艰难，如今爰举义旗，志安社稷。南连百越，北尽三河。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
公等或家传汉爵，或地协周亲。高祖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助刘灭吕，共立勤王之勋，殄灭奸党，裂土封侯，则祖宗幸甚！天下幸甚！
唐朝骆宾王与此类似，其实吕氏比武氏更狠更毒！
却说淮南大震。吕氏闻警，乃赖令大尉周勃，统兵三十万，往讨刘长。一面召丞相王陵入商军情。王陵进言道：惠帝年长，不亲政事，叛党得援以为辞；若太后指日归政惠帝，叛众自不战可平了！吕氏心滋不悦，再招陈平入议。陈平道：叛众多系乌合，一遇大兵，自然荡平了。
是时刘长已出兵渡江，刘如意进议道：“王弟以匡复为名，宜率大众鼓行而进，直指长安，天下义士，知大王有志勤王，自然云集响应。”刘长道：“金陵有王气，且长江天险，足以自固，不若先取常润二州，倚为根据，然后北向以图中原，进无不利，退有所归，乃为良策。”如意道：“不可！山东豪杰，都因吕氏，愤闷不平，闻大王举义，皆蒸麦为粮，伸锄为兵，以待王至，不乘此锐意北图，乃只顾自营巢穴，远近闻此消息，哪个不解体呢？”刘长不听刘如意良言，刘如意叹道：“不顾大业，只图苟安，恐败亡即在目前。母仇难报，我辈离死不远了。”其实刘如意只想为母报仇，谁当皇帝他并不关心。怂恿刘长起兵造反，想的就是攻下长安后能够亲手杀了吕后！吕后将妈妈做成人彘，他恨不得将她烧成肉汤！刘长想偏安一方，自立为帝，与吕后分庭抗礼，这与刘如意的想法大相径庭！
刘长既得润州，闻周勃军已逼淮南，乃回军抵御，周勃踌躇不前。监军陈平语周勃道：“天下安危，在此一举，今大军逗留不进，远近失望，倘朝廷更命他将来代太尉，太尉将何辞自免呢？”周勃尚在迟疑，忽闻樊哙由长安遣发，令为江南道大总管，来援周勃，周勃大喜。陈平进语周勃道：“樊哙来援，朝廷已有疑心。太尉三十万大军，不敌淮南王十万之众吗？樊哙助太尉是假，太后怀疑你是真！周勃幡然醒悟，乃引兵击都淮南，阵斩数万叛军。刘长被俘，刘如意为保护刘长，也被俘获。当然谁也不知道刘如意真正身份。
刘长乃高祖之子，惠帝之弟。惠帝念兄弟之情，竟然赦其死罪，但褫去王爵，徙至蜀郡严道县邛邮安置，并许令家属同往。刘如意假称是其奴仆，亦与之同往。
行至中道，淮南王顾语如意道：我本无意造反，无奈吕太后不容。昨日为王，今日为囚，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就此了结吧！”如意听着，只恐他自己寻死，一边好言劝解，一边加意防护。但刘长已愤不欲生，任凭左右劝食，却是水米不沾，数日后竟然饿死了！赵姬负气自尽，刘长亦如此，毕竟有些遗传。
如意见刘长饿死，禁不住抚尸痛哭！母仇未报，兄弟先亡。他暗暗下定决心：不杀吕太后，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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