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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她很怀念七十年代的音乐。艺术。那是她非常尊重的东西。也是她喜欢和马特

  在一起的原因。他们认识了一年,过去四个月里已经住在了一起。虽然工作中有喜

  也有忧,但她在家里却无比幸福。

  她认为马特是个真正的艺术家。他创作作品,不为钱、不为名,也不是为了获

  得旁人的承认。

  他创作只是因为他必须那样做。

  日常生活中,他是个售货员,卖相机和手提箱。他用这份工作挣来的钱搞艺术:

  在中央公园附近拍摄他的电影演员都是他在街头找来的行人。一部影片完成后,

  他就把它复制在录象带上送给朋友和同事,让他们复制后再送给更多的人。她知道,

  大多数看过他电影的人并不知道他就是拍摄者。他总使人们以为这是他发现的什么

  低成本的影片,想跟大家分享。

  这使她觉得魅力无穷。

  到家时,她看到马特的马自达就停在车道上。她快步走上门前的台阶,心中充

  满喜悦。前门没有锁和平时一样她推开门,走进屋。她刚想像往常一样大

  叫“亲爱的,我回来了!”却又想让他吃一惊。于是她悄悄穿过起居室。

  浴室里传来什么人的小便声,她向浴室敞开着的门走去

  一个赤luǒ的金发女人坐在马桶上,张着两腿。

  马特,她的艺术家,跪在马桶前,头埋在那女人的腿间。

  没有惊呆的瞬间没有任何迟疑。她冲进浴室,揪着马特的头发把他拎了起

  来。“滚出去!”她尖叫道。“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劳瑞狠狠拽着马特的胳膊,把他推到走廊,然后捡起浴缸里的衣服朝他扔去。

  她没有碰那女人,但一直愤怒地叫骂着。那女人匆忙穿上裤子和衬衫,抱着胸罩、

  袜子和鞋从她身边跑了出去。

  劳瑞哭了。她不想哭,她想等他们走后再哭。在他们面前,她只想表现自己的

  愤怒。可她控制不住。她一边骂着一边啜泣着:“去死吧,马特!你这混蛋!去死

  吧!”

  那两个人衣衫不整地跑过客厅,跑出了大门。

  劳瑞把门锁死,瘫倒在地板上。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前一分钟,她还非常幸

  福,准备和马特共度快乐周末;下一分钟,她却被整个打进了地狱。当她意识到自

  己深爱的男人背叛了她时,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撕裂了。她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

  接受这一打击。她就这样被扔进了水里,不得不游泳。

  她坐在地上哭着。过了一会儿,眼泪停止了。伤痛并没有减弱,但已经稳定下

  来。它已不再是个入侵者,它已成了她的一部分。她站起身,擦干眼泪,穿过走廊

  来到浴室。她走到马桶边,按下冲水按钮。心中的厌恶险些使她呕吐出来。

  她在水池里洗过手,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愤怒仍在使她颤抖,但在愤怒之下,

  她感到了空虚。和马特认识以来的一幕幕情景浮现在眼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早该

  意识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曾想过,如果自己是个同xìng恋,事情也许会简单些。至少她了解女人的思维

  方式。而且就不用跟龌龊的男人打jiāo道。他们告诉你应该想些什么、怎样行动,然

  后又背叛你。她靠在床垫上。

  同xìng恋。

  她记得小时候曾答应嫁给一个小女孩。那孩子住在哪儿?隔壁?街道那头?她

  想不起来了。她也记不得那女孩的名字,但还记得她的样子:瘦小、肮脏、可爱,

  但那是一种自然的、她本人似乎并未察觉的可爱。即使是现在,对她的回忆也使劳

  瑞有些激动。她坐起身,摇了摇头。

  她这是怎么了?

  也许她确实对女人感兴趣。也许这些年来,她的真实情感一直被压抑,所以才

  不断碰到那些失败的男人,而且每次和他们的关$都以失败告终。

  不。她想起了马特带到家里的女人。赤luǒ着身体,慌乱地找着自己的衣服。不,

  她对那身体丝毫没有兴趣,只有几乎使她窒息的愤怒和憎恨。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

  xìng情平和的女人,但她现在明白了人为什么会杀人。如果屋里有qiāng,她可能已经把

  他们两个都杀了。

  她长叹一声,思考片刻,然后站起身,开始寻找马特留下的东西。她把这些东

  西全都扔到了院子里,一切,甚至包括他的艺术。她把他的摄象机狠命摔在地上、

  用脚踩踏着他的录像带。衣服、书籍、电子设备和CD撒满了车道和院子。街上的人

  开始驻足观瞧,但她毫不在乎。她砰地一声关上门、上了锁,感觉好了许多。

  她会给他一夜时间把东西拿走。如果明天早上这堆垃圾还在那里,她就会给儿

  童医院或其它慈善组织打电话。

  星期一的早上,晴空万里。劳瑞站在门前的台阶上,仰望着天空。在旧金山,

  太阳很少在清晨就这样灿烂。尽管最近发生了一系列不愉快的事,这不同寻常的好

  天气还是让她感觉好了许多。一个多星期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心中有些希望。

  真应该休息一天。但她不能。还有很多事等着她。但她可以走着去上班。她回

  到屋里,在镜子中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吞了几片维生素片,拿起手包和公

  文包走出了家门。阳光照在皮肤上,温暖而清新。这样的天气中,行人都显得比平

  时友好。一个小时内她问候的陌生人,比在过去六个月中都多。

  到公司时,她已迟到了20分钟。但没人注意到,也没人介意。她告诉秘书一小

  时内不要让任何电话打扰她。她有许多卷宗要看。但她并没有看。她似乎无法集中

  精力。在把一段文字看了五六遍后,劳瑞终于放弃了。她来到窗前,越过一幢幢大

  厦望着海滩。

  她在这儿干什么?

  这是她经常问自己的问题。但似乎从来没有找到过满意的答案。

  人都是在扮演某种角色,直到有一天,你发现这角色已和你不可分。你在寻找

  自己是谁的时候,已变成了你所扮演的角色。这就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吗?

  不错。

  该对此负责的是她本人。父母死后,她一直想照顾约瑟,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给他一个稳定的生活。她一直打算在约瑟安顿下来后,就放弃现在的职位和生活方

  式。但约瑟总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而她则被一再提升。到了现在的职位,再提

  放弃、重新开始似乎已很没意义。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她。

  劳瑞长叹一声,望着下面的街道和汽车。她的月经已经晚了两天。这是她真正

  担心的问题。也许一个孩子会迫使她的生活发生变化,但她并不想怀上马特的孩子。

  她不想再和那个让人恶心的男人有任何牵连。而且虽然她的生物钟已开始放慢了脚

  步,但她并不确定自己已准备好做母亲。她没有这种强烈愿望,也不想把今后18年

  都用来满足另一个人的物质需求、监督他(她)的情感和智力发育。她连照顾一只

  小猫的责任都不一定能承担,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可如果她真的怀孕了呢?她会把它打掉吗?不知道。但她并不排除这种可能。

  她再次朝窗外看了看,然后走回桌边,开始审阅卷宗。

  下班回家的路上,她先去了趟书店。约瑟正忙着和一位顾客探讨中国道教。她

  没有心情再等他一个小时,所以在礼貌地呆了10分钟后,她向他微笑着挥挥手,然

  后向门口走去。

  “等等!”约瑟在她身后叫道。

  她做出拨号码的手势。“我会给你打电话。”约瑟在柜台后面点点头,圈起拇

  指和食指,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又转身去招呼顾客。

  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已被高楼遮挡。城市的yīn影中,早上的温暖和愉悦已经

  消失。天空依然蔚蓝一片,但落日已夺去了它的美丽。劳瑞沿着丢满垃圾的人行道

  向家走去,一种异样的不安爬上心头。街上汽车很多,但行人很少。似乎有什么东

  西不对劲。

  也许她确实怀孕了。也许她荷尔蒙分泌异常,所以影响了她的情绪。20分钟后,

  她已经走出旧金山的闹市区,来到一条布满时装店和咖啡屋的街道。在路边,她看

  到了马特的马自达。

  她的心一阵剧烈跳动。也许不是马特的车,而是其他什么人的,只是有着同样

  的颜色和相似的保险杠。她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了它的车牌。

  是马特的车。

  他在这里干什么?他根本不喜欢咖啡。

  也许他是来赴约会的。

  可为什么在离她家这么近的地方?她本以为他会尽量离她远些,搬到城市的另

  一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滞留在附近。难道他没有羞耻感吗?

  也许他带回家的婊子就住在这附近。很可能是他在拍电影时遇上了那个放dàng女

  人。他们鬼混的时候,她却在公司辛勤工作。

  她想在车边等他回来,羞辱他、大闹一番,在众人面前宣布她已怀孕。但她知

  道那只是她的想象。即使是现在看着他的车,剧烈的心跳已使她喘不上气来。她不

  可能有勇气面对他。不是现在。现在不行。

  她继续走自己的路。小巷很黑,两边的建筑将仅剩的天光也完全遮挡。那种不

  安重新占据她的心头。她朝小巷尽头大步走去,不愿承认心中的恐惧。她告诉自己

  害怕的是劫匪。流浪汉和吸dú者,但她知道这不是事实。她的惶恐源自某种莫名的、

  飘渺的东西。不管是压力还是荷尔蒙还是其它什么东西,她只想赶紧走出胡同,回

  到家里。

  小巷尽头,那女孩在等她。

  就在劳瑞要走出小巷、踏上人行道时,她的眼角余光看到右边的黑影中有动静。

  一道白光一闪,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瘦小,一头油腻的长发,白色的长裙显得更加污

  秽。她看上去似乎被人dú打或虐待过,但却没有丝毫受过侮辱的神情,没有恐惧、

  没有怯懦。事实上,这孩子看上去非常镇定。她走上前来,看着劳瑞。“你好。”

  “嗨,”劳瑞迟疑地应道。那孩子的问候显得老式而正统,如果是在其它情况

  下,这会使她看上去很可爱。但现在,在这yīn暗的小巷里,她显得很不自然,而且

  不仅仅是吓人。

  那孩子身上似乎还有种朦胧的xìng感。那头发搭在左肩上的样子、叉开的两腿,

  似乎都在引诱人。

  天哪,这都是什么念头?

  劳瑞注视着那孩子的脸。蓬头垢面下是一种原始的美丽,孩子的五官上有一种

  善解人意的chéng rén的表情。劳瑞体内涌起一股奇怪而陌生的冲动,那几乎可以说是……

  情yù。

  情yù?

  她到底是怎么了?

  女孩狡黠地笑了。“你想看看我的内裤吗?”

  劳瑞摇摇头,向后退去。但那孩子已经撩起了长裙,露出了干净的白色内裤。

  劳瑞看着。她无法把目光移开。女孩笑了。她撩着裙子转过身,露出内裤包着的臀

  部。

  劳瑞非常害怕。她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但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应该知道这

  孩子是谁、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女孩又转过身来,脸上是那种了解一切的微笑。

  “你想要我脱掉内裤吗?”

  劳瑞转身就跑。

  她已经快到家了。她本可以绕过那孩子,走到街上,但她宁愿再穿过小巷,即

  使碰到马特,她也不愿冒险靠近那孩子。

  她气喘吁吁跑到人行道上、向左转、跑过马特的车子、经过店铺和住宅跑上山,

  一口气跑回了家。她锁上所有的门,拉下帘子。

  那天晚上,她梦到了那个小女孩。在梦里,那孩子光着身子和她躺在床上。她

  吻着那孩子柔软的嘴唇,她光滑的身体温暖而诱人,刚刚隆起的rǔ房使劳瑞感到几

  乎心痛的快感。她知道这是梦,但她不愿醒来,她有意识让自己沉浸在从未感到的

  快乐中。她在那女孩的身子上揉搓着自己的身体,感到一股液体顺着大腿不断流下。

  到达高潮时,她拼命咬着嘴唇抑制着叫喊,听凭波浪般的快感传遍全身。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月经来了。

  第3章

  诺顿

  今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早。刚刚八月底,学校才开学,可窗外灰色的天空下,缤

  纷多彩的树叶已形成了道道彩虹。

  这样的天气,诺顿?约翰逊不愿呆在屋子里。这违反他体内所有器官的意志。

  也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会认真考虑董事会让他退休的提议。

  但他没办法退休。他转身面对着学生,看着那些百无聊赖、表情漠然的脸。这

  些十几岁的孩子需要他。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点,但他知道。学校里的其他老师也许

  会认为他是个老古董、是条灭绝了的恐龙,但他知道弥补家教不足、战胜媒体狂轰

  滥zhà的惟一途径,就是逼着他们努力学习。学习,学习,再学习。不是所谓“合作

  式的教学”,也不是那些教育专家所提倡的什么潮流。

  他心有不甘地朝窗外望去。空气或许会带着些黄火的味道。穿过树丛的微风也

  许已有了凉意。

  他强迫自己继续讲课。

  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他走神的时候确实越来越频繁了。并不是因为他老了,无

  法集中精力。而是因为他侧重点不同了。理智上讲,他的工作依然是最重要的。但

  感情上,他的需求发生了变化。从教学中,他已得不到以前的那份满足。有时,他

  发现自己倒更想满足简单些的基本yù望。

  老年人的真实写照。

  诺顿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不多了。于是他开始谈论蒙哥马利和纳粹的人

  体实验。他希望引起这些孩子的思考。

  “今天我们依然面临这件事的后果,”他说道。“纳粹对人体进行的实验是一

  项艰巨的工程,他们得出了一些宝贵的科学信息,可以在今天服务于社会。于是我

  们处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位置上。这一知识是否由于得到它的手段不当从而变得肮

  脏?许多人认为邪恶永远不可能产生美好的东西,如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