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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甲国桃芳·一

  山中长日寂寥,自从吴国事结后,司徒安将原本在楚国国都的司徒府搬到这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我便再也没见过其他人类。

  落在个平原山谷什么的倒也无话可说,偏偏他死心眼般的非要在高山上安居,说是风水好。

  风倒是有,这水就要命得很。那山高耸入云,初次被他拉到这里,便在山脚下搭了个小茅屋。而后几日他便不知从哪里扛来了两个农耕锄头,硬是拽着浑身泄气的我一起建造阶梯。闷着头陪他干了几日,便再也忍不住斥他赚了钱都不用到点上,非要累死累活。他却笑嘻嘻的道,那些年库存的些许积蓄都用光了,寻个机会再赚回来。我生了闷死,便好几日不与他说话。春光大好,那阶梯终于完工,足足费了三月光阴。阶梯足有几千层高,后来司徒府建好,我便发誓一定不下山,我到底还是爱惜我那双腿的。

  偏偏老天不让我好过,司徒安不让我好过,山上除了司徒府那块小地方,皆是悬崖峭壁,我寻遍了整座山,不见一滴水。后来只好狠了心下山寻水。原来整座山一处水源便都在山下一个小山谷里,源头流水潺潺,清凉如雪山化水,清澈能见到溪底的鹅卵石和五彩斑斓奇形怪状的小石头,我发现我除了鹅卵石,其他都叫不出名字。

  顺着源头向上望去,竟也能见到那山顶处的司徒府,不过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檐角。

  我一边开心一边仰天长叹,欲哭无泪,往后我便要挑着两个木桶来这山脚打水了。想起那似乎要通往天庭的千里云阶,我简直想要一死了之。

  司徒安却整日闲得发慌,拿着好几本他从前便已背得滚瓜烂熟的药籍整日倚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悠闲自得的念。他倒好,凭着几本药籍便草草的把每一天都打发了,我个大忙人却感觉度日如年。

  我心里一肚子火,虽然从未对他客气过,但念及他好歹是我师傅,便独自生闷气,不对他发火。

  不过那是四年前的事了。

  他陪我在山里住了一年,便又收拾行李打算出外云游,说是寻访奇花灵药,又或者寻访世外高人。我实在没耐心听他废话,对他不好气道,要走便走,啰嗦什么。

  他轻挥折扇,美眸流转,笑意深深。你这丫头越来越对为师不客气了。

  临走前,我还是在他行李里偷偷放了些银两,那些银两是我搜遍全身的产物,简直都是命根。恨只恨当初光顾着逃命忘了拿走杨怀绣那赠于我的银两,由此整日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便将他送到了山脚下。

  他非要我给这座山取个名才肯走,我果真是巴不得他走似的,对他道,唤做祈归山吧。

  他那双迷人的丹凤眼颇有些讶然,而后忽然眯起双眼,玩味一笑,能否告诉为师是何意?

  我撇撇嘴,祈归祈归,便是祈盼师傅大人早日归来咯!我对着他,行了一个大大的揖礼。

  我起身,质疑他道,怎的,不行?还是师傅不满意?

  缺见他潇洒的挥动着他手中的折扇,哈哈大笑起来,丫头大可放心,为师定不负你的美意!虽然此去四年,但为师尽量早日归来!说罢,他便骑着那匹好看的千里白马念云,扬长而去。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我才又艰难的拾级而上,几乎是爬着回了山顶的司徒府。

  这四年出奇的漫长,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司徒安不在身边,可是他每一次离去,总还是禁不住想念他的。尤其迁居到了祈归山后,远离了云楼集市的喧嚣,越发觉得山中岁月悠长。那一年,他总归还是在我身边的,虽然那一年整日为了柴米油盐劳累烦心,倒是也充实,并且有他在身边整日斗嘴也不觉得乏味。

  他一走,也带走了我所有的活力。自从他在司徒府附近凿了一口水井,我又种了些小菜,自己便再也没有下过山。

  四年光阴,除了偶尔看看司徒安的药籍再炼炼药外,余下时间便是掰着手指头数他归来的日子。

  而这四年时光,大约就是被我这样在指尖数着过去的。

  第四年,他果然守期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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