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墓园谈心
其实他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此时此刻心里正翻着惊涛骇浪，对于即将到来的事情忐忑不已。小倩会相信吗？会跟他重归于好还是会质问他？想着小倩可能出现的反应忽的有些恐慌。可是他不想再退缩，只为给过去一个交代。
开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停了下来。宁子臣下去默默地替小倩打开车门，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微低了头说：“到了！”
小倩疑惑地下了车顺着宁子臣的视线看过去，心里蓦地一震——他们居然来到了城郊墓地！宁子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更加不解了。
看向宁子臣，他却一言不发地朝墓园大门走去。身板虽然挺直，脚步却带着两分犹豫。小倩站着没动。
没见小倩跟上，宁子臣转身对她说：“我们进去吧，我有话对你说。”“在这里？”小倩指着墓园惊讶地问。
宁子臣点头。小倩虽然疑惑，但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还是跟了上去，她想知道宁子臣有什么话非要在这里说。
出乎意料，宁子臣一直带着她兜兜转转没在任何墓碑前停留。他们就这样一直走，直到走到墓园最后面的一小块空地上。宁子臣席地而坐，丝毫不顾及衣服可能会被弄脏。
见小倩还站着，他拍了拍旁边的草地说：“陪我坐会儿。”这是要闹哪样？算了，坐就坐吧，衣服脏了大不了洗洗。想到这，小倩毫不推辞地坐了下去。
宁子臣笑了笑说：“我给你讲个故事。”不待小倩开口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在离这儿千里之外的地方有个小村子，它偏远落后却很温馨。那里的人们虽然清贫但淳朴善良，街坊四邻常常互帮互助相处得很融洽。
受大人的影响，孩子间也很团结友爱。村里有个小学，很多小孩都在里面读书。但是受家境影响，大多数都只读到小学毕业。能够读初中毕业后再读高中的只有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读的又是同一所高中，这么多年相互照顾，自然也就非常亲厚。他们相约着一起考大学，想要成为父母甚至全村人的骄傲。可是上大学并不容易，以他们的家境读到高中已是父母勒紧裤腰带换来的。”
说到这里宁子臣顿了顿，表情有些苦涩。小倩挺能理解的，上大学每年好几千的学费再加上生活费绝对不是个小数目。自己也出身农村，家境一般称不上贫寒，但父母供养自己大学毕业也绝不轻松。
像宁子臣说的那个村子，小孩小学毕业不上初中恐怕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是他们不想上，实在是初中的学费和生活费对于一个偏远农村的清贫之家来说负担太重。
对于80后来说，他们接受的九年义务教育并不是免费的。说来80后真的挺倒霉的——上小学的时候读大学不要钱，上大学的时候读小学不要钱。好不容易大学毕业，结果不管分配工作了，毕业即失业。长到二三十岁，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小倩失笑，自己怎么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来了。望了眼宁子臣，他眼神放空，似乎陷在了回忆里。她知道宁子臣讲的是自己的故事。
“他们知道父母供自己读书很不容易，学习上就很刻苦，成绩也非常好。从小到大每次考试成绩公布他们的父母都能高兴好几天，去开家长会腰板也挺得笔直。
眼看就到高考了，两人一起商量报考什么学校。他们都很想去远方走走看看，领略不同的风景。根据自己的平时成绩，他们选了一所北方的名校——他们希望能在同一所大学里继续深造。
高考过后男孩顺利被心仪的大学录取，女孩却出乎意料地名落孙山。一定是弄错了，她的高考分数比平时成绩差得太多，这怎么可能呢？男孩想到了查阅考卷，女孩却摇摇头说不用了，自己高考太紧张很多题都没答出来。
男孩惋惜地叹气，安慰她说没事，她成绩那么好再复读一年一定可以，他在大学等她。女孩脸色苍白却笑着点头。
大学四年，他始终没有等到女孩去上学。放假回家也很少能见到，她已经工作了挺忙的，为了挣钱补贴家用。男孩很惋惜却理解，回家见到自己父母脸上也添了不少风霜。
光阴荏苒，男孩大学毕业留在外地工作，逐渐褪去青涩成了职场精英，也有了稳定的收入。这时父母才告诉他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他们家之所以能供他读大学与那个女孩是分不开的，她打工挣的钱有不少都悄悄成了他的生活费。她当年没考上大学并不是因为什么紧张，而是她自己主动放弃的。
她父亲的身体出了问题，母亲一人没有勉强供她读大学的能力。但她知道母亲不会同意自己放着好好的大学不上去打工挣钱，除非她没考上。所以她才故意在试卷上留白。
这些年她省吃俭用，除了跟母亲一起照顾父亲，攒下的钱就都交给了男孩的父母寄给他。开始他父母不忍心接受，她笑笑说这是借给男孩的，将来是要还的。犹豫再三，男孩的父母还是接了。一来他们生活确实艰难；二来儿子出门在外处处都要用钱，能多给一点是一点，他们想给儿子留点体面，省得他被城里人看扁。”
说到这里，宁子臣的眼里已经隐隐有了泪光。故事让小倩也吃了一惊，不禁问道：“后来呢？”
“后来——”宁子臣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小倩微微皱眉却没阻止，只听他继续说，“那个男孩很感动，不仅立刻还清了女孩借他的钱还帮女孩找了份好工作，鼓励她边工作边学习。女孩很高兴，也时常给他打电话交流，说工作c说学习。直到那场大地震，那场地震死了太多的人！”
宁子臣表情很痛苦：“我回家看父母谁知道会遇上地震！她爸爸行动不便，她为了救他受了重伤。医生说没有办法，伤到这种程度只能是熬日子了。”
宁子臣把烟放进嘴里狠狠地抽了一口，随着烟雾慢慢飘散情绪也好了些，接着说：“她说她从小就有一个愿望，就是嫁给我！”
“所以你就娶了她？”小倩听出了门道，顺着他的话问道。
“不，我没有娶她。”宁子臣拿烟的手垂了下去，“我有自己心爱的女孩！”说着看了小倩一眼。
小倩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难道这就是六年前的真相？宁子臣定定看着她说：“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对她只有兄妹之情。我爱的人是你！”
小倩没有作声，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宁子臣又道：“我不能娶她但也不忍负她，所以经过她父母的同意我们举行了一场婚礼。就像小时候过家家一样其实不作数的，但这是我能给她的最大的安慰！”
香烟燃烧过半，宁子臣把它踩熄后扔进了垃圾桶里。抬眼看见小倩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努力用一种平稳缓和的语气说：“本来我是应该提前跟你商量的，但事发突然又因为地震通讯中断，而她时日无多”说着也垂下头去。
小倩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闷：“所以你们就先举行了婚礼？”
宁子臣苦笑：“是啊！可没想到你突然赶到正好看见！”说着一把拉住小倩的胳膊激动地说，“你当时为什么不叫我一声？让我知道你来了，也好有个解释清楚的机会！”
小倩甩开了他的手反问：“如果换成你看见我正跟别人结婚，你什么感受？”一对恋人正浓情蜜意谈婚论嫁，突然有一方在另一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跟别人结婚了，任谁也接受不了吧？
更何况当时小倩牵挂着他的安危匆匆赶到，面对着眼前那突兀的一幕，让她怎么能把那声“子臣”喊出口？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默默转身c默默离去，找个角落把自己连同自己的心一起藏起来。
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有的只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当年宁子臣从老家回来他们曾碰过一次面，结局却是不欢而散。
小倩也想到这里面可能有蹊跷，只不过当时为情所伤情绪低落，并不想听宁子臣多说。而宁子臣虽然有些愧疚却不觉得自己有过错，更恼小倩不信任自己，一怒之下也不再多言。
两颗年轻的心就是这样交错开的。还真是年少轻狂！宁子臣苦涩地想。当初若自己肯耐着性子温言软语地把话说开，结果会不会迥然不同呢？等他发现小倩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的时候懊悔不已，可并没有后悔药可吃。
小倩的心里也是百味杂陈。时隔多年她才听到宁子臣的解释，纵然说得清楚明白又有什么用呢？已经太迟了，不是么？时光就像一个更漏，一点一滴漏走了属于他们的青春，也漏走了她曾经的执着。携手一生的人不一定非得是宁子臣，也可以是别人。
起风了。发丝被风吹起飘在了眼前，小倩回神伸手撩开。抬头望天，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云层后面。
小倩紧了紧风衣说：“回去吧，我有点冷！”宁子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个字：“好！”小倩没有看他，起身往外走。宁子臣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神色黯淡下去。
与来时的紧张不同，宁子臣开车开得心不在焉。小倩似乎有些疲惫，靠在座上闭目养神。宁子臣几次侧脸看她，她睫毛都没动一下。宁子臣就觉得满腹的话无从说起，默默无语。一直送到小倩楼下，他才得了她两个字：“再见！”宁子臣不由怅然若失。
小倩上楼，周悦音笑呵呵地开门：“回来了？怎么样，新娘漂亮吗？”小倩把包放下边换鞋边淡淡说：“漂亮。”
周悦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说：“怎么了，不开心吗？”小倩直起身看着她笑：“没有，只是有点累罢了。”
“哦，那赶紧坐下歇会。”说着倒了杯水给她，然后坐在了她对面问，“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想着你们下午一两点就该回来了呢！”
小倩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勉强笑笑说：“去别的地方坐了会儿，就回来晚了。”现在已是下午五点钟，再过会就该吃晚饭了。中间她肯定是跟宁子臣聊了什么吧？要不然情绪怎么这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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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停了下来。宁子臣下去默默地替小倩打开车门，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微低了头说：“到了！”
小倩疑惑地下了车顺着宁子臣的视线看过去，心里蓦地一震——他们居然来到了城郊墓地！宁子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更加不解了。
看向宁子臣，他却一言不发地朝墓园大门走去。身板虽然挺直，脚步却带着两分犹豫。小倩站着没动。
没见小倩跟上，宁子臣转身对她说：“我们进去吧，我有话对你说。”“在这里？”小倩指着墓园惊讶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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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宁子臣一直带着她兜兜转转没在任何墓碑前停留。他们就这样一直走，直到走到墓园最后面的一小块空地上。宁子臣席地而坐，丝毫不顾及衣服可能会被弄脏。
见小倩还站着，他拍了拍旁边的草地说：“陪我坐会儿。”这是要闹哪样？算了，坐就坐吧，衣服脏了大不了洗洗。想到这，小倩毫不推辞地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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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大人的影响，孩子间也很团结友爱。村里有个小学，很多小孩都在里面读书。但是受家境影响，大多数都只读到小学毕业。能够读初中毕业后再读高中的只有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读的又是同一所高中，这么多年相互照顾，自然也就非常亲厚。他们相约着一起考大学，想要成为父母甚至全村人的骄傲。可是上大学并不容易，以他们的家境读到高中已是父母勒紧裤腰带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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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宁子臣说的那个村子，小孩小学毕业不上初中恐怕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是他们不想上，实在是初中的学费和生活费对于一个偏远农村的清贫之家来说负担太重。
对于80后来说，他们接受的九年义务教育并不是免费的。说来80后真的挺倒霉的——上小学的时候读大学不要钱，上大学的时候读小学不要钱。好不容易大学毕业，结果不管分配工作了，毕业即失业。长到二三十岁，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小倩失笑，自己怎么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来了。望了眼宁子臣，他眼神放空，似乎陷在了回忆里。她知道宁子臣讲的是自己的故事。
“他们知道父母供自己读书很不容易，学习上就很刻苦，成绩也非常好。从小到大每次考试成绩公布他们的父母都能高兴好几天，去开家长会腰板也挺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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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悦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说：“怎么了，不开心吗？”小倩直起身看着她笑：“没有，只是有点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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