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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 鹤唳万年

  义勇军不宜轻动,敌众我寡,贸然行事只会以卵击石,这不符合游击战的策略。

  义勇军的队长没有意识到,启络匍伏的声响是故意发出的。

  他更不清楚每次执行任务,启络都是抱着必死的心而来的。

  那三只松鼠也是队长放出来的,这种机敏的反应是长期对敌斗争中总结出来的。

  此刻,凝子仰面哀思,发现天空乌云翻墨,冬雷震震。

  “(译)有没有听过中国的有一句‘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才敢与君绝’?听!冬雷响起了”凝子念叨的声音非常小。

  寺教次郎在一旁并没有听清,一脸蒙相:“凝い子,何を言っているのか。(凝子,你在说什么?)”

  天空的雷声轰隆隆,不一会乌云便遮盖了头上的天空,“噼里啪啦”的下起了冰雹雨。

  寺教忙拉着凝子向车里面钻,凝子依然不动,被冰雹雨水无情的拍打着面容。

  当大家都上了车,闻听远处的“吊死鬼谷”方向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寺教硬拉着凝子上了车子,命令车队继续向前行进,看个究竟。

  到了山谷,才发现至少三个工兵被兽夹钳住,二个工兵陷在地刺坑洞里去了,惨不忍睹。

  寺教命把伤兵抬回车上,并继续探雷。

  与此同时,他还派出三人一组的搜寻队向四面探查推进。

  这项愚蠢透顶的用兵方式,暴漏了寺教的无能。

  如此一来,兵力严重分散,此伏兵之地,乃兵家大忌也。

  凝子原本是懂用兵的,京都大学毕业的她又进的是陆军军官学校,修习战略。

  这次她一身便服,来大兴安岭,只是因思念启络而来,哪里有心思过问这些。

  时下的她,在车里依然望着天空那纷纷急急的冰雹雨发愣,喃喃自言:“念兰堂蝋燭c心长焔は短くてc人に涙を流す(念兰堂红烛,心长焰短,向人垂泪。)”

  此时,寺教车队的大半兵力,已经分散到林中一公里以外。

  见时机已到,义勇军队长下令直插寺教车队的中枢——便是凝子乘坐的吉普车,和后面的一辆车。

  那里面有很多地质研究方面的人物和情报。

  但见,义勇军的队长披着熊皮,健步如飞,冲锋在前,首先抛出一颗手榴弹。

  在烟雾的掩护下,他边跑边又抛甩一颗手榴弹。

  于是,他便冲到了几十米的范围之内。

  寺教车队的兵伏地躲避的同时,忙调转枪口,全力进攻。

  这枪林弹雨,“噗通c噗通”,义勇军被击中几员,但是他们毫不畏惧。

  第一番冲锋的义勇军,到了十几米的范围时,便和日军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正此时,车队的另一侧,忽然又冲出一队义勇军。

  他们个个奋勇,用力投掷着手榴弹。

  其中有一颗落在那辆凝子乘坐的吉普车底部。

  爆炸后,吉普车歪在了一边。

  凝子被震晕,下意识的跳离自救。

  不及反应,又一颗手榴弹已经飞到了近前。

  她双手护头,但太晚了!

  正这时,忽而扑过一个披着熊皮的影子,把她用力向前一拽,随即,环抱住了她

  “咚吭——轰隆”一声。

  那人的背上,就如同铁锤重击一般,顿觉筋骨寸断了,耳畔一直是“鸣金”的声音——“嗡——嗡嗡——嗡嗡嗡——嗡”响之不绝。

  胸口闷痛,眼前发黑。

  凝子推开伏在身上的那人,一看,不由惊呆了。

  “啊,启络君!启络,启”

  凝子掩面颤抖,泪水和着雨水,簌簌的落下。

  她不住的摇晃启络,却根本没有动静。

  “启络君!醒醒,醒醒啊!”

  而此时,另一侧的义勇军,正冲到了近前。

  还不及接近车辆,却被侧面杀回的探路日军反击。

  几番枪战之后,他们也转入到惨烈的白刃战之中。

  启络被震的嘴鼻冒血,片刻,慢慢的苏醒过来。

  但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周围义勇军的大刀还在挥舞,日军刺刀还在咄咄横飞,鲜血和着雨水不断地留到了他的身旁

  看着眼前的凝子安然无恙,他很欣慰。

  他伸手去抚摸凝子的脸:几年来,有多少次在梦里和你相见,你还好吗?

  凝子在他眼前不断的说着话,向后拖动着他。

  他从怀中拿出一页皮子,皮子上烙着字,递给凝子。

  她紧紧的抓过来,来不及细看,先收在怀中。

  凝子想把启络拖到安全的地方,可是,正在此时,身后一个深受重伤的义勇军挥刀来砍凝子,她并没有察觉。

  启络躺在地上,瞥见危险。便是一咬牙,使出浑身的力气,单臂上去一档那大刀!

  只听“咔嚓”一声,但见,启络的左胳膊被砍的离断垂吊,鲜血汩汩直冒

  “哎呀”痛的他是在地上胡乱翻滚。

  那义勇军傻了眼:“启络,你!你”

  正犹豫之际,愤怒的凝子抽出随身的手枪“呯呯呯呯,呯呯”打出了一整梭子弹,击倒对方。

  而此时的启络已经浑身抽搐,进入迷离状态。

  于是,凝子继续用力的拖动着他,哭诉着:“あなたは私の一生最大の幸です(遇到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永不分离。”

  启络听不到这些,他摇了摇头,用独臂想要扯开凝子,说着:“私はあなたが好きです(我喜欢你)。至死不渝!”

  这时寺教踱步而来,他把凝子推开,拔出东洋刀去刺启络前胸。

  可由于他用力过猛,脚下踩滑,偏扎在启络的大腿上。

  凝子见状,迅速回身,用手枪把子,猛力砸在寺教次郎的面门上,顿时他横肉乱飞的脸上满是血。

  但凝子不停手,一直砸,一直砸砸到寺教趴在地上彻底不动弹了,才止住。

  凝子扔了手枪,扑在启络身上,呼唤着他。

  启络几乎失去了意识,他看着凝子,只这一刻,他忽然不想死了。

  他嘴里念叨着听不清的话,喋喋不休。也许是满族的谚语罢?

  凝子只是哭着,帮他捂住伤口,包扎。

  启络感觉快要睡着了,浑身冰冷到了极点,唯一的温存和坚持着的意志都是面前这个女人。

  启络想,也许睡着了,就死了——恍惚之间,见天空飞过一只黑鹰,它在头上盘旋,它在雨中孤独的翱翔着

  那是什么声音,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吗?——

  “你是个活在岸上的鱼。

  鱼本就是生长在水里的。

  然而你却活在岸上。

  你无奈c你彷徨c你无助。

  你——挣扎着快要死去

  你不甘心,

  却已经找不到了方向

  找不到活着的理由。

  你不愿就这样自生自灭。

  于是你开始进化c进化c进化”

  冰雹雨中翱翔的黑鹰久久不离,启络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凝子已经把他拖出几十米远,到了车队的尾部

  而义勇军此时被不断反杀回来的兵士团团围住,四面受敌。

  义勇军的队长一边望着启络,一阵心寒,仍奋力的砍杀着日军。

  启络忽然又半睁开眼睛,仰望天空的黑鹰,吟道:

  “你——

  不再忧郁的望一下天空。

  那——

  还等夜的沉寂吧

  你——

  垂一垂双翼,

  要——

  去那宁静的湖面

  吻别孤独”

  你——

  掠过那清冷的月儿。

  去——

  寻找那遥远的芳踪——

  深沉的蓝”

  此时,冷禾凝子从手腕上取下那个红丝线。

  记得这红丝线还是在江边的一个茶馆,启络给自己戴上的,当时他说中国人认为红色丝线能带来吉祥和护佑,也可以带来姻缘。

  现在,凝子把满身是血的启络拢在怀里,在他的独臂上慢慢的绑上那根红丝线。

  而启络,意识殆尽,气息微弱,却仍然反复重复着那句日语:我喜欢你。

  接着不断低声说着:“凝子,凝子,凝子”

  此时的冰雹雨越来越烈了,义勇军也所剩无几了。

  队长仍拿着红缨大刀机械式的拼杀着,喊着:“杀,杀,杀”

  启络在凝子的怀中听到了队长那熟悉的喊杀生,却没有一点力气支撑着起来。

  当凝子沾满鲜血的手捋了一下短发,泪水滴进启络的嘴里时,她身上那一阵熟悉的白兰花香又一次飘来。

  启络闻到了,闻到了,闻到了!

  突然之间,他灵光乍现,往事碎片渐渐聚合——想起父亲母亲,想起和凝子的相视,想起燕京贫民胡同的老花匠,想起那盆被自己救活了的白兰花

  于是,他猛然睁开双眼,用最后的精神力量支撑着,独臂撑地——慢慢的站了起来。

  这种强大的意志力来自哪里?

  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有凝子知道,只有东北抗联的兄弟们知道,只有《国际歌》知道

  他用力推倒正要起身的凝子,然后飞奔到日本军的中央。

  接着引爆了早已缠在身上的炸药

  随着一声巨响,万籁俱寂,信仰c爱情c尘灰c硝烟,血色c精神——统统归一。

  但见,那只黑鹰嘶鸣一声向阴霾的云霄扶摇直上

  义勇军的队长仍然活着,他匍伏在地,拖着一个伤兵艰难的向森林爬去。

  凝子却呆呆的坐着,望着烟消云散,望着血流成河,望着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的启络。

  此刻,她,已没有了任何的泪水,心中是一片的空白。

  她捡起飘在身边的衣服碎片,回忆开始翻滚,记忆开始聚集。

  一切——竟然是,那么的短暂,那么的绚烂,那么的美好。

  她缓缓的从怀中,拿出启络给她留下的那一页皮子。

  皮子上烙着字,上面写着:

  “这几天我不断地思念着凝子,如影随形,无声无息,寂寞c孤独c无力抗拒。

  我无法呼吸,在这片森林里,想到了那首古词,想送给远方的她:

  平生不会相思,

  才会相思,

  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

  心如飞絮,

  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

  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

  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

  月半明时。”

  凝子仰面,冰雹雨无情的拍打着她,这到底为什么?

  倏忽之际,启络的灵魂出窍,他在向上漂浮,他望着凝子却无力回天,这是启络的选择,他选择了英勇赴死。

  他伸出双手想要拉住她,但他是漂浮的灵魂,他没有办法决定自己,他身不由己。

  他越飘越远。

  地上凝子开始逐渐变小,变成了一个点,变得找不到一点痕迹。

  身侧只有云层茫茫,他——逐渐消失在了世界的尽头!

  此时,但见,那只黑鹰从云平层中飞出,与启络的灵魂相撞,合体为静宇道士的真身——踏雪黑鹰。

  接着云层之中红云翻滚,那降龙罗汉坐下的红磷蛟龙再次出现了,那龙爪钳住踏雪黑鹰,钻进了一个黑洞之中

  踏雪黑鹰在轮回的黑洞之中,由心灵深处发出呐喊:“红鳞圣龙,带我去阿修罗(魔),饿鬼,地狱(化生)轮回吧,这人间的实在是太苦了,太折磨了”

  红鳞蛟龙本不愿理会,但这一遭轮回委实让这静宇生和语凝子过于悲凄了,启口道:“迦叶尊者自有定数,不可造次!”

  它说罢便出了黑洞,来到一个滇缅交界的小镇,把静宇生的业报化作一个叫做喻子道的人身上——

  自清朝鸦片战争至今,鸦片c毒品一直困扰着华夏民族,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异常的残酷和激烈。

  新中国成立后,短短三年,禁绝为患百年的鸦片,为举世公认的奇迹。

  至七十年代末,中国以“无毒国”享誉世界近三十年。

  随着国际毒潮不断地侵袭,“金三角”的毒品大量流入境内,新型毒品的泛滥,过境毒品犯罪活动死灰复燃。

  中国大地再次进入到严峻的禁毒形势之中。

  于是,中央在西南地区开展了以堵源截流为主的区域性禁毒斗争,渐入白热化

  随后在该区域堵源截流的“战斗”中——

  一部分人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想方设法的制毒c运毒c贩毒,达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一部分新中国的卫士在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着禁毒战线的稳定,保卫着国家c社会c人民的利益。

  还有一部分金三角的国民党李弥旧部,这些“孤魂野鬼”面临着“内忧外患”崩溃局面。

  七十年代初,喻子道的父亲就是在他不足三岁的时候,在参加一次大规模的清缴“一号肥狸行动”中不幸牺牲的

  他的家原本住在昆明,因为工作需要,他的父亲调往滇缅边境的一个小镇并升任连长。

  他的父亲在当地认识了一个淳朴的少女阿真,便是他的母亲。

  两人结婚不久,就拥有了自己的小宝宝。

  喻连长平时最喜欢的就是的诗词,尤其是那首《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钟山风雨起苍黄,

  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

  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

  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间正道是沧桑。”

  所以喻连长在他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起好了名字——无论儿子还是女儿,就叫:喻子道!

  寓意此子一定要秉承人间正道,道在是矣!

  喻子道出生时,喻连长仍在缉毒一线,多少个昼夜不眠,多少次牵挂阿真,多少次思念刚出生的儿子喻子道啊。

  当他第一眼看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喻子道已经两个多月大了,这个坚毅的汉子,不禁留下了激动和愧疚的泪水

  新的轮回开始了,该是个更加凄美的故事吧,如果您觉得苍四生的文章还不错,不妨收藏c评论和继续关注,为我蓄力。在此谢过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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