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闲谈 1
() 他们说着话，付红霞已在厨房忙活着做饭。
张逸鹤和他俩说了一会儿话，也去厨房帮忙。
工夫不大，他们夫妇二人就做好五六个菜。
成浩与张丽娟也都搭把，把盘子c吃饭餐具都端到堂屋里面。
付红霞把淘好的米坐在火上，然后把身上围裙解下来，说道：
“让它慢慢煮吧，咱们先开饭。”
成浩看着桌上的六盘菜，翘起大拇指赞道：
“师娘，还是这么厉害，下五除二就把一家人的伙食搞定，佩服，佩服，真是英雄不减当年！”
“小浩，你应夸你师娘巾帼不让须眉才是！”张丽娟在一旁说道。
“是，是！师娘是女豪杰，在外能跨马提枪杀敌，回家能下得厨房做得佳肴。师父能有师娘这样的妻子，那是一辈子的福气。”
成浩在一旁更是极力揶揄。
“夸过头啦。师娘我只是以前百货商场里的售货员，如果有你说的那本事，也不会下岗，落得个提前退休。”
付红霞笑着说道，不过听到成浩的夸赞，心里仍是美滋滋的，不觉眉飞色舞起来。
“退休好啊，能落个清闲，不受人闲气，整天过闲云野鹤一样的生活，逍遥自在。朝看日出红似火，暮看红霞映山河。师娘您的名字起得多好，天下的好风景都是您给的。厉害！”
成浩一席话只惹得另外人都笑个不停。
“看，看，小浩一来，这个院子都是欢声笑语。"付红霞高兴地说着，又交待:
"小浩，今天你就陪你师父多喝几杯。”
“妈，您不怕爸喝醉了吗？您都是一直限制着爸爸少喝酒，今天怎么破例了？”
张丽娟装作不解的样子说道。
“今天不是高兴吗！小浩可以多喝点，你爸虽然也能多喝点，但不能超量。”
“好！今天我就陪师父多喝几杯。”
成浩站起身来，打开付红霞提过来的一瓶酒，看了看，说道：
“我知道师父不好喝啤酒，大热天也是喝高度的烈性酒——这个酒也是六十度，度数真不低。以前师父常说：男儿不喝低度酒。我是谨遵师父教诲，如今只要喝酒，就喝高度酒。”
“你师父那是胡说，啤酒度数低那也是酒，人家喝啤酒的都不是男人了？”付红霞驳斥道。
“师娘，您还真别说，我发现凡是好喝啤酒而不节制的人，大多数肚子高挺，大腹便便，走路挺着肚子摇摇摆摆，笨拙无比。
"再看看我师父，六十岁的人了，看起来像个小伙似的。走路如风，坐如钟，立如松。
"虽然平常很少说话，但凡说话，就掷地有声。就好比那武侠小说的高用内功传音一样，真是千里狮吼功，万里龙吟鸣。我师父就是厉害！”
付红霞嘴一撇：
“净把你师父往好里吹，小心把他给吹跑了！”
“没事，我师父功力精纯，根基扎实，估计十二级的台风也休想撼动他位移半分——来，来，这今天的第一杯，都干了，以庆祝今天的好日子。”
成浩把几个酒杯倒满之后，大声言道。
“我不喝辣酒，劲太冲！”
张丽娟把面前的酒杯往前挪了挪。
成浩说道:“姐，你这就跟不上革命形势了。如今天下真正能喝烈酒的人，都是一些女的。
"像我们单位的那些女同事，太能喝了，只要在一起吃饭，我们这些大男人谁也不敢和她们碰杯。
"她们那个叫猛啊！两多的一大杯白酒，她们都能如喝凉水一样一饮而尽。那本事，不由你不服。姐，你也是工作人员了，理应也是海量啊！”
“我们学校有的女老师酒量大，有的小，我就属于那种特不能喝型。”张丽娟解释着。
“咱们今天喝酒自愿。姐，你不喝白酒就喝啤酒吧。我们喝一杯白酒，你喝一罐啤酒，这总行了吧？”
成浩说着就随把桌上的一听啤酒递给张丽娟。
“你想撑死我呀，这太不公平了吧！你们喝一小杯，让我陪一罐，太不成比例，我岂不净吃亏！”张丽娟看着那啤酒抗议道。
“师娘，你看我姐，白酒不能喝，喝啤酒也斤斤计较，挑肥拣瘦的。就她这气魄，怎么能领导几十号学生呢。但今天就随我姐的意，不勉强她了——师娘，您喝点什么呢？”
“我不喝酒。一会儿我还要看火上的饭呢，你和你师父喝吧。”
“哎呀，师娘，您这么多年给我师父拿酒倒酒的，光闻酒味，也该练成喝酒高了，怎么能不喝呢！”
“小浩，你就不要难为你师娘和你姐了，咱们喝。”张逸鹤止住成浩道。
“行！咱爷俩喝，让我师娘和姐看着眼馋。”
说罢，成浩就和师父端起酒杯，各自喝了一大口。
成浩边用筷子夹菜，边问身旁的张丽娟：“姐，你工作还顺心吧？”
“还可以，每天过得挺充实的。不过带毕业班压力大。二十多个毕业班，月月排名次，一不努力，班级名次就会往下滑，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催着你前进，一刻也不能松懈。”张丽娟答道。
付红霞在一旁似是教训又似讽刺地说道：
“都是一样的人，每月比人家少拿四五百元，还没命的干，傻不傻！既然他们不一视同仁，你干吗那么努力，净让人家说我们是老憨，让人笑话！”
“怎么回事啊呀？我姐比谁少拿四五百元？”成浩好奇问道。
张逸鹤则有些不耐烦地冲妻子说道：
“小浩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要说那些不高兴的事。”
“我说什么了？难道不是真的吗？娟儿每月比别人少拿四五百元，难道是假的吗？我给小浩唠叨几句，又能咋的，他又不是外人！”付红霞振振有词地说道。
成浩见师娘有些发怒的样子，忙打圆场：
“师父，不是我说您，师娘给我说家的事，那是没把我当别人，把我看成家里的一分子。我和娟姐都是您二老的孩子，您想家的什么事，总不能瞒着我吧？如果什么事都不给我说，那不是把我当成外人了吗！”
他又笑嘻嘻地对付红霞说道：“师娘，咱不听师父的，有什么事，您说就是，我洗耳恭听着呢。”
“还是我说吧，这事说事是事，说不是事也不是事——我不是东师大毕业的吗。”张丽娟接话道。
“我知道，姐，东河师范大学是我省最好的师范大学，教学质量是最好的，毕业的学生里人才济济，很多单位都争着要东师大的毕业生。”成浩插话道。
“不过东师大是国家二类大学。同样的本科大学毕业生，市里规定，凡是进入县级以上学教学的二类大学毕业生，要比一本大学的毕业生每月少拿五百元的基本工资。这事你师娘一直耿耿于怀，说校里在瞎看我，给我穿小鞋，为这事她老是嘟囔。”张丽娟解释道。
成浩接道:“这事也确实是挺不公平的，都得本科生，凭什么二本的要比一本毕业的人少拿五百块钱呢！说大了，这是人身歧视，让人心里别扭，总会觉着比别人矮了一截。
"受这种窝囊气，难怪师娘有意见！这事换了谁都会有意见。是吧？师娘。
"他们市里这是看不起咱，把人分成六九等，真是岂有此理！
"——姐，你怎么不去你们学校领导那里去反映一下呢？你是教师子弟，应该破例一下，也许是有可能的。”
“我去找过校长，不过校长说东师大毕业的学生回到新阳，很少有人能进新阳一工作，之所以让我进新阳一，也是看在我爸这个老教师面子的原因。
"要不然东师大毕业的学生，能进县一级的学校工作就不错了。
"再说市里的工资标准高，就是每月少拿五百元，实际收入也比县级学高出很多。
"人家这么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就五百块钱吗，也没什么！
"校里也答应我，等你师父退休后，就把我的工资涨到正常水平。”张丽娟接道。
“他们说得轻松！你已经上班两年了，你爸还要一年才能退休，这一下就是少拿年的钱，这帐能细算吗？那就将近失去两万块钱。
"如果两万块在你上，我不少给你张罗些嫁妆吗！”付红霞仍是愤愤而道。
“我问了，这确实是市里的规定，学校也做不得主。反正咱家也不少那五百块钱，还是不提这事了。”张逸鹤说道。
付红霞叹着气对成浩说道：
“唉，小浩，你不知道，自从许校长退下来后，新来的这个校长，重用的都是一些年轻教师，像你师父这一类的人，都不受重用了。
"许校长在时，对这些老教师还照顾尊重，许校长一走，世道就变了，老家伙都一个个坐在了冷板凳上，没法子的事！”
成浩赶紧劝道：“师娘，您要想开些。自古以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领导换一次，人员基本上都大调整一次，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像我师父这样的杰出教师，他们都弃而不用或用而不重视，那是他们学校的损失。
"您想想，我师父可不是一般的人，为人师表不说，还特讲仁义，讲团结，而且还功夫高强。
"他教体育一辈子，那是积累了多少好的教学经验啊！其实他们学校应该把我师父当成模范老师，当样板一样宣传。
"让每一个老师和学生都要像他一样，练出倍棒的身体。人只有身体好，才能谈得上干好事业。
"如果学校一味追求升学率，只重视智识，而不重视体育和德育，那样培养出的学生都是高分低能的书呆子。
"个个都是弱不禁风的风摆柳。这样的人能承受的住繁重的工作压力吗！能有精力和别人竞争吗！
"恐怕这些人到了社会上，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或者虽然想雄心勃勃地鸿图大展，一展风流，更想凌云壮志地搏击长空，但还没和别人交就被对一拳打趴在地上。
"片面发展的人，只是意淫式的强大，一厢情愿式的自我良好，心比天还大，但真干起事来，干啥啥不行。
"我师父这么优秀的教师，他们竟也不重用，太可惜了，太浪费人才了！”
“我刚开始也觉着憋气，不过一想通，也就没事了，不就是几百块钱的事吗，有什么好争的。”
张丽娟自我解脱地接道。
“少发给我们钱可以，但为什么校里还让你担毕业班的班主任？干同样的重活，却领着不一样的报酬，谁心里不憋屈！”付红霞气哼哼地说道。
成浩接道:“学校让我姐担任毕业班的班主任，这充分说明我姐的能力是无人替代的，很有真实本事的。
"我想我姐早晚会出人头地的，少领些工作只是暂时现象。如果我姐带的毕业班考上的学生多，升学率特高的话，奖金应该是不少的，足以弥补每月少领的钱。”
张逸鹤接道：“是的，你姐去年带的毕业班，考上一本线的学生在全校排名第二。按说今年你姐不应再带毕业班，但学校考虑到升学率的问题，还是决定让她担毕业班的班主任。
"毕竟一个学校的名誉高低，社会知名度的大小，吸纳优秀生源的最主要条件，就是看这个学校的升学率。
"升学率高，考上一流大学的学生多，得到上级的奖励也多。而且学校靠着优异的升学率，会吸引更多的优秀学生来学校读书。
"正是这个良性循环，新阳一的升学率一直在全省名列前茅，得到了很多的荣誉。这也是毕业班越来越多的原因。”
“姐，你真厉害！二十多个毕业班，你能得个榜眼，委实了不起！从你身上可以充分证明：一个人的能力的大小，不在于他毕业于哪个学校。如果没有真实能力，你纵是毕业于再好的大学，也是废品一个，严重名不副实。”
成浩由衷地赞道。
“我就是要争这口气，让校里的领导知道我这个东师大毕业的学生，绝不次于任何一个学校的毕业生！”张丽娟傲然而道。
“嗯，姐就是有骨气，咱不吃馒头也要蒸口气，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是良驹还是驽马，只有上了道才能比试得出来。来！姐，我敬你一杯，我干尽杯酒，你把你的啤酒喝干！”
“好！来，干了！”张丽娟端起啤酒豪爽地说道。
“师娘，您刚才说给我姐准备嫁妆什么的，难道我姐要结婚了吗？姐夫是干啥的？”成浩边倒酒边问道。
“是，是，快结婚了！你姐夫和你姐都在新阳一教学。”
付红霞用一种非常不满意的口气答道。
“妈，您怎么老是这样？您不要对周涛有那么多的成见好不好！他哪不顺眼了？您老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张丽娟看到妈妈的神态，就忍不住抱怨道。
“看，看！还没出嫁，就和人家一个鼻孔出气，孤拐起自己的亲妈来了。”付红霞恼道。
成浩一见，还得打圆场，就道：
“姐，我师娘也没说我姐夫什么，不是我当弟弟的说你，对师娘的话，你不要太敏感。”
他又转向付红霞：“师娘，您是长辈，以后要对我姐夫宽宏大量些，毕竟是您的女婿，半个儿子，都是一家人，和为贵嘛！师娘，您看您的脸，板得像铁板似的，除非我这样的厚脸皮能受得了您这寒霜冷面。我姐夫人家目前还是外人，您如果也是这种脸面对人家，还不把人家吓个半死啊！”
他说罢又转向张丽娟：
“姐，我姐夫也是教师吗？”
“嗯，和我一样，也是毕业班的班主任。”
“就是嘛！”
成浩又转向付红霞：
“很多教师，你别看他教学有一套，在尺课桌上能海阔天空，天南海北，古今外地侃得学生晕乎晕乎的。但是他下了讲台，那就腼腆得像个第一次上花轿的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站没站相，坐无坐姿，见了生人浑身不自在。”
“你姐夫就是你说的那样，每次来家里，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你问他一句，就答一句，从没主动说过什么话，我见了就烦，窝窝囊囊的！”
付红霞有些恨恨地说道。
“哈！我说对了吧，我姐夫果然是个专攻学术的人。师娘，您可别小看这种人，他越是言拙，不善表达情感，说明这个人感情就会专一，而且事业一般都做得非常好。我估计不错的话，我姐既然能看上他，他一定很有过人之处。要不然我姐天仙一样的美女，怎能会决定嫁给他呢！”
“小浩说得对，周涛在年轻教师，可谓是一个佼佼者，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去年他带的毕业班，升学率第一。”张逸鹤点头接道。
“哟，姐夫和我姐还真是郎才女貌，比翼双飞啊！一对事业上不相上下的情侣，可喜可贺！”
付红霞嘴一撇，不屑道：“有什么可喜可贺的！我看见他那两个大眼镜片，心里就别扭，好像多有化似的！”
“周涛就是有华嘛！他可是首都师范大学的高才生。”
张丽娟情不自禁地夸赞起自己的未婚夫来。
“有啥化！戴个破眼镜片就说明有化？一个首都师范大学毕业的，就了不起吗！你看看小浩，他可是世界上最高学府毕业的大学生，他也没有近视，两眼精芒放光。哪像你那个，戴着眼镜还没光彩，如果摘了眼镜，还不是个瞎子啊！”
付红霞挖苦似的说道。
“世上有几个人能和小浩相比的！他可是人精，万里不挑一个，他——”
张丽娟反驳妈妈，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成浩截住了话头。
“姐，停！停！刹住！你说这话，我怎么听起来毛骨悚然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呀，好像在骂我似的！”
成浩笑着打断张丽娟下面想说的话。
张丽娟一听也笑了，说道：
“我在夸你呢，说你是人精品，简称人精，你是马赤兔，人吕布。”
“我还以为你骂我是妖精呢！妖精可不好，人见人打；我也不做吕布，傲得最后死无葬身之地。拜脱你还是叫我做个平常人吧。”
成浩打趣着自己，又转而对付红霞说道：
“师娘，通过我的综合分析，我做一下总结：我姐夫是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喜夸夸其谈，是个干事认真，一丝不苟的人。
"只是可能因为怕您的缘故，才显得过于拘谨，言谈举止才有足无措之感。师娘，您是啥人呀？
"连我师父这样顶天立地，武艺超群的人，也怕您分，您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就更别说一个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我姐夫见了您，肯定是心里扑腾如奔兔，小心翼翼怕出错，吓得如筛糠一样瑟瑟发抖。
"他在您面前能保持住强自镇静，已是很不容易了。您就别苛求他了，人家表现不如您意，全是给您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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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逸鹤和他俩说了一会儿话，也去厨房帮忙。
工夫不大，他们夫妇二人就做好五六个菜。
成浩与张丽娟也都搭把，把盘子c吃饭餐具都端到堂屋里面。
付红霞把淘好的米坐在火上，然后把身上围裙解下来，说道：
“让它慢慢煮吧，咱们先开饭。”
成浩看着桌上的六盘菜，翘起大拇指赞道：
“师娘，还是这么厉害，下五除二就把一家人的伙食搞定，佩服，佩服，真是英雄不减当年！”
“小浩，你应夸你师娘巾帼不让须眉才是！”张丽娟在一旁说道。
“是，是！师娘是女豪杰，在外能跨马提枪杀敌，回家能下得厨房做得佳肴。师父能有师娘这样的妻子，那是一辈子的福气。”
成浩在一旁更是极力揶揄。
“夸过头啦。师娘我只是以前百货商场里的售货员，如果有你说的那本事，也不会下岗，落得个提前退休。”
付红霞笑着说道，不过听到成浩的夸赞，心里仍是美滋滋的，不觉眉飞色舞起来。
“退休好啊，能落个清闲，不受人闲气，整天过闲云野鹤一样的生活，逍遥自在。朝看日出红似火，暮看红霞映山河。师娘您的名字起得多好，天下的好风景都是您给的。厉害！”
成浩一席话只惹得另外人都笑个不停。
“看，看，小浩一来，这个院子都是欢声笑语。"付红霞高兴地说着，又交待:
"小浩，今天你就陪你师父多喝几杯。”
“妈，您不怕爸喝醉了吗？您都是一直限制着爸爸少喝酒，今天怎么破例了？”
张丽娟装作不解的样子说道。
“今天不是高兴吗！小浩可以多喝点，你爸虽然也能多喝点，但不能超量。”
“好！今天我就陪师父多喝几杯。”
成浩站起身来，打开付红霞提过来的一瓶酒，看了看，说道：
“我知道师父不好喝啤酒，大热天也是喝高度的烈性酒——这个酒也是六十度，度数真不低。以前师父常说：男儿不喝低度酒。我是谨遵师父教诲，如今只要喝酒，就喝高度酒。”
“你师父那是胡说，啤酒度数低那也是酒，人家喝啤酒的都不是男人了？”付红霞驳斥道。
“师娘，您还真别说，我发现凡是好喝啤酒而不节制的人，大多数肚子高挺，大腹便便，走路挺着肚子摇摇摆摆，笨拙无比。
"再看看我师父，六十岁的人了，看起来像个小伙似的。走路如风，坐如钟，立如松。
"虽然平常很少说话，但凡说话，就掷地有声。就好比那武侠小说的高用内功传音一样，真是千里狮吼功，万里龙吟鸣。我师父就是厉害！”
付红霞嘴一撇：
“净把你师父往好里吹，小心把他给吹跑了！”
“没事，我师父功力精纯，根基扎实，估计十二级的台风也休想撼动他位移半分——来，来，这今天的第一杯，都干了，以庆祝今天的好日子。”
成浩把几个酒杯倒满之后，大声言道。
“我不喝辣酒，劲太冲！”
张丽娟把面前的酒杯往前挪了挪。
成浩说道:“姐，你这就跟不上革命形势了。如今天下真正能喝烈酒的人，都是一些女的。
"像我们单位的那些女同事，太能喝了，只要在一起吃饭，我们这些大男人谁也不敢和她们碰杯。
"她们那个叫猛啊！两多的一大杯白酒，她们都能如喝凉水一样一饮而尽。那本事，不由你不服。姐，你也是工作人员了，理应也是海量啊！”
“我们学校有的女老师酒量大，有的小，我就属于那种特不能喝型。”张丽娟解释着。
“咱们今天喝酒自愿。姐，你不喝白酒就喝啤酒吧。我们喝一杯白酒，你喝一罐啤酒，这总行了吧？”
成浩说着就随把桌上的一听啤酒递给张丽娟。
“你想撑死我呀，这太不公平了吧！你们喝一小杯，让我陪一罐，太不成比例，我岂不净吃亏！”张丽娟看着那啤酒抗议道。
“师娘，你看我姐，白酒不能喝，喝啤酒也斤斤计较，挑肥拣瘦的。就她这气魄，怎么能领导几十号学生呢。但今天就随我姐的意，不勉强她了——师娘，您喝点什么呢？”
“我不喝酒。一会儿我还要看火上的饭呢，你和你师父喝吧。”
“哎呀，师娘，您这么多年给我师父拿酒倒酒的，光闻酒味，也该练成喝酒高了，怎么能不喝呢！”
“小浩，你就不要难为你师娘和你姐了，咱们喝。”张逸鹤止住成浩道。
“行！咱爷俩喝，让我师娘和姐看着眼馋。”
说罢，成浩就和师父端起酒杯，各自喝了一大口。
成浩边用筷子夹菜，边问身旁的张丽娟：“姐，你工作还顺心吧？”
“还可以，每天过得挺充实的。不过带毕业班压力大。二十多个毕业班，月月排名次，一不努力，班级名次就会往下滑，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催着你前进，一刻也不能松懈。”张丽娟答道。
付红霞在一旁似是教训又似讽刺地说道：
“都是一样的人，每月比人家少拿四五百元，还没命的干，傻不傻！既然他们不一视同仁，你干吗那么努力，净让人家说我们是老憨，让人笑话！”
“怎么回事啊呀？我姐比谁少拿四五百元？”成浩好奇问道。
张逸鹤则有些不耐烦地冲妻子说道：
“小浩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要说那些不高兴的事。”
“我说什么了？难道不是真的吗？娟儿每月比别人少拿四五百元，难道是假的吗？我给小浩唠叨几句，又能咋的，他又不是外人！”付红霞振振有词地说道。
成浩见师娘有些发怒的样子，忙打圆场：
“师父，不是我说您，师娘给我说家的事，那是没把我当别人，把我看成家里的一分子。我和娟姐都是您二老的孩子，您想家的什么事，总不能瞒着我吧？如果什么事都不给我说，那不是把我当成外人了吗！”
他又笑嘻嘻地对付红霞说道：“师娘，咱不听师父的，有什么事，您说就是，我洗耳恭听着呢。”
“还是我说吧，这事说事是事，说不是事也不是事——我不是东师大毕业的吗。”张丽娟接话道。
“我知道，姐，东河师范大学是我省最好的师范大学，教学质量是最好的，毕业的学生里人才济济，很多单位都争着要东师大的毕业生。”成浩插话道。
“不过东师大是国家二类大学。同样的本科大学毕业生，市里规定，凡是进入县级以上学教学的二类大学毕业生，要比一本大学的毕业生每月少拿五百元的基本工资。这事你师娘一直耿耿于怀，说校里在瞎看我，给我穿小鞋，为这事她老是嘟囔。”张丽娟解释道。
成浩接道:“这事也确实是挺不公平的，都得本科生，凭什么二本的要比一本毕业的人少拿五百块钱呢！说大了，这是人身歧视，让人心里别扭，总会觉着比别人矮了一截。
"受这种窝囊气，难怪师娘有意见！这事换了谁都会有意见。是吧？师娘。
"他们市里这是看不起咱，把人分成六九等，真是岂有此理！
"——姐，你怎么不去你们学校领导那里去反映一下呢？你是教师子弟，应该破例一下，也许是有可能的。”
“我去找过校长，不过校长说东师大毕业的学生回到新阳，很少有人能进新阳一工作，之所以让我进新阳一，也是看在我爸这个老教师面子的原因。
"要不然东师大毕业的学生，能进县一级的学校工作就不错了。
"再说市里的工资标准高，就是每月少拿五百元，实际收入也比县级学高出很多。
"人家这么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就五百块钱吗，也没什么！
"校里也答应我，等你师父退休后，就把我的工资涨到正常水平。”张丽娟接道。
“他们说得轻松！你已经上班两年了，你爸还要一年才能退休，这一下就是少拿年的钱，这帐能细算吗？那就将近失去两万块钱。
"如果两万块在你上，我不少给你张罗些嫁妆吗！”付红霞仍是愤愤而道。
“我问了，这确实是市里的规定，学校也做不得主。反正咱家也不少那五百块钱，还是不提这事了。”张逸鹤说道。
付红霞叹着气对成浩说道：
“唉，小浩，你不知道，自从许校长退下来后，新来的这个校长，重用的都是一些年轻教师，像你师父这一类的人，都不受重用了。
"许校长在时，对这些老教师还照顾尊重，许校长一走，世道就变了，老家伙都一个个坐在了冷板凳上，没法子的事！”
成浩赶紧劝道：“师娘，您要想开些。自古以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领导换一次，人员基本上都大调整一次，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像我师父这样的杰出教师，他们都弃而不用或用而不重视，那是他们学校的损失。
"您想想，我师父可不是一般的人，为人师表不说，还特讲仁义，讲团结，而且还功夫高强。
"他教体育一辈子，那是积累了多少好的教学经验啊！其实他们学校应该把我师父当成模范老师，当样板一样宣传。
"让每一个老师和学生都要像他一样，练出倍棒的身体。人只有身体好，才能谈得上干好事业。
"如果学校一味追求升学率，只重视智识，而不重视体育和德育，那样培养出的学生都是高分低能的书呆子。
"个个都是弱不禁风的风摆柳。这样的人能承受的住繁重的工作压力吗！能有精力和别人竞争吗！
"恐怕这些人到了社会上，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或者虽然想雄心勃勃地鸿图大展，一展风流，更想凌云壮志地搏击长空，但还没和别人交就被对一拳打趴在地上。
"片面发展的人，只是意淫式的强大，一厢情愿式的自我良好，心比天还大，但真干起事来，干啥啥不行。
"我师父这么优秀的教师，他们竟也不重用，太可惜了，太浪费人才了！”
“我刚开始也觉着憋气，不过一想通，也就没事了，不就是几百块钱的事吗，有什么好争的。”
张丽娟自我解脱地接道。
“少发给我们钱可以，但为什么校里还让你担毕业班的班主任？干同样的重活，却领着不一样的报酬，谁心里不憋屈！”付红霞气哼哼地说道。
成浩接道:“学校让我姐担任毕业班的班主任，这充分说明我姐的能力是无人替代的，很有真实本事的。
"我想我姐早晚会出人头地的，少领些工作只是暂时现象。如果我姐带的毕业班考上的学生多，升学率特高的话，奖金应该是不少的，足以弥补每月少领的钱。”
张逸鹤接道：“是的，你姐去年带的毕业班，考上一本线的学生在全校排名第二。按说今年你姐不应再带毕业班，但学校考虑到升学率的问题，还是决定让她担毕业班的班主任。
"毕竟一个学校的名誉高低，社会知名度的大小，吸纳优秀生源的最主要条件，就是看这个学校的升学率。
"升学率高，考上一流大学的学生多，得到上级的奖励也多。而且学校靠着优异的升学率，会吸引更多的优秀学生来学校读书。
"正是这个良性循环，新阳一的升学率一直在全省名列前茅，得到了很多的荣誉。这也是毕业班越来越多的原因。”
“姐，你真厉害！二十多个毕业班，你能得个榜眼，委实了不起！从你身上可以充分证明：一个人的能力的大小，不在于他毕业于哪个学校。如果没有真实能力，你纵是毕业于再好的大学，也是废品一个，严重名不副实。”
成浩由衷地赞道。
“我就是要争这口气，让校里的领导知道我这个东师大毕业的学生，绝不次于任何一个学校的毕业生！”张丽娟傲然而道。
“嗯，姐就是有骨气，咱不吃馒头也要蒸口气，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是良驹还是驽马，只有上了道才能比试得出来。来！姐，我敬你一杯，我干尽杯酒，你把你的啤酒喝干！”
“好！来，干了！”张丽娟端起啤酒豪爽地说道。
“师娘，您刚才说给我姐准备嫁妆什么的，难道我姐要结婚了吗？姐夫是干啥的？”成浩边倒酒边问道。
“是，是，快结婚了！你姐夫和你姐都在新阳一教学。”
付红霞用一种非常不满意的口气答道。
“妈，您怎么老是这样？您不要对周涛有那么多的成见好不好！他哪不顺眼了？您老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张丽娟看到妈妈的神态，就忍不住抱怨道。
“看，看！还没出嫁，就和人家一个鼻孔出气，孤拐起自己的亲妈来了。”付红霞恼道。
成浩一见，还得打圆场，就道：
“姐，我师娘也没说我姐夫什么，不是我当弟弟的说你，对师娘的话，你不要太敏感。”
他又转向付红霞：“师娘，您是长辈，以后要对我姐夫宽宏大量些，毕竟是您的女婿，半个儿子，都是一家人，和为贵嘛！师娘，您看您的脸，板得像铁板似的，除非我这样的厚脸皮能受得了您这寒霜冷面。我姐夫人家目前还是外人，您如果也是这种脸面对人家，还不把人家吓个半死啊！”
他说罢又转向张丽娟：
“姐，我姐夫也是教师吗？”
“嗯，和我一样，也是毕业班的班主任。”
“就是嘛！”
成浩又转向付红霞：
“很多教师，你别看他教学有一套，在尺课桌上能海阔天空，天南海北，古今外地侃得学生晕乎晕乎的。但是他下了讲台，那就腼腆得像个第一次上花轿的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站没站相，坐无坐姿，见了生人浑身不自在。”
“你姐夫就是你说的那样，每次来家里，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你问他一句，就答一句，从没主动说过什么话，我见了就烦，窝窝囊囊的！”
付红霞有些恨恨地说道。
“哈！我说对了吧，我姐夫果然是个专攻学术的人。师娘，您可别小看这种人，他越是言拙，不善表达情感，说明这个人感情就会专一，而且事业一般都做得非常好。我估计不错的话，我姐既然能看上他，他一定很有过人之处。要不然我姐天仙一样的美女，怎能会决定嫁给他呢！”
“小浩说得对，周涛在年轻教师，可谓是一个佼佼者，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去年他带的毕业班，升学率第一。”张逸鹤点头接道。
“哟，姐夫和我姐还真是郎才女貌，比翼双飞啊！一对事业上不相上下的情侣，可喜可贺！”
付红霞嘴一撇，不屑道：“有什么可喜可贺的！我看见他那两个大眼镜片，心里就别扭，好像多有化似的！”
“周涛就是有华嘛！他可是首都师范大学的高才生。”
张丽娟情不自禁地夸赞起自己的未婚夫来。
“有啥化！戴个破眼镜片就说明有化？一个首都师范大学毕业的，就了不起吗！你看看小浩，他可是世界上最高学府毕业的大学生，他也没有近视，两眼精芒放光。哪像你那个，戴着眼镜还没光彩，如果摘了眼镜，还不是个瞎子啊！”
付红霞挖苦似的说道。
“世上有几个人能和小浩相比的！他可是人精，万里不挑一个，他——”
张丽娟反驳妈妈，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成浩截住了话头。
“姐，停！停！刹住！你说这话，我怎么听起来毛骨悚然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呀，好像在骂我似的！”
成浩笑着打断张丽娟下面想说的话。
张丽娟一听也笑了，说道：
“我在夸你呢，说你是人精品，简称人精，你是马赤兔，人吕布。”
“我还以为你骂我是妖精呢！妖精可不好，人见人打；我也不做吕布，傲得最后死无葬身之地。拜脱你还是叫我做个平常人吧。”
成浩打趣着自己，又转而对付红霞说道：
“师娘，通过我的综合分析，我做一下总结：我姐夫是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喜夸夸其谈，是个干事认真，一丝不苟的人。
"只是可能因为怕您的缘故，才显得过于拘谨，言谈举止才有足无措之感。师娘，您是啥人呀？
"连我师父这样顶天立地，武艺超群的人，也怕您分，您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就更别说一个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我姐夫见了您，肯定是心里扑腾如奔兔，小心翼翼怕出错，吓得如筛糠一样瑟瑟发抖。
"他在您面前能保持住强自镇静，已是很不容易了。您就别苛求他了，人家表现不如您意，全是给您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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