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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困惑

  五月来了,来了一场黄梅雨。

  老师为人师表。在陆豪看来,他所在高中的大部分老师都没有做到这一点。比如今天上午,一个衣着破烂的朴实老农民敲教室门,问物理老师找人。他可是充耳不闻,理也不理,置那人不顾。

  接下来,连考三天。

  陆豪意识到所学的知识自己没完全掌握,过去那些坏习惯,尤其是粗生大意,他还是没彻底根除。不过,他知道了“成功与失败”相互转化的辩证关系。不是有一句话,说,失败乃成功之母。

  农忙到了。

  考完,学校放了八天假。

  陆豪第一天跟父亲到旧门买化肥。买完肥料回来,他就上山砍柴。在这八天里,他是要好好的帮助父母,分担他们的一部分繁重劳动。父母老了,他们特别希望儿子能够帮下自己。

  农村的活太多,永远做不完。

  晴了一日,又落起了雨。

  劳动了一天,回到那间低矮的小屋,父亲又在谆谆教诲陆豪。在儿子心里,父亲总是那么几句话,前途啊,家境贫困啊。实在不想听了。心很痛,他痛得自己受不了。

  在孩提时代,陆豪记得自己曾是多么的好。世界在那时美好,人间充满了许多真诚,他的人生更是一帆风顺。那时,父亲强壮有力,能说会道,在村子里是一座正气为人的雕像。人人尊重,个个崇拜。

  小时候,父亲是儿子心中的偶像,尽管没文化,可口才好,每逢村子里有民事纷争,父亲一出面就能平息,双方口服心服,再不会骂架了。父亲美名远扬,他的家境处在当时农村的顶峰。

  父亲在村子里是一个有功的人。

  这使得陆豪顺利地度过了小学六年。

  那个时候,他脚步稳正,学习刻苦。他,人生走向了一个良好开端,这一切都归宿于父亲。如今父亲人老珠黄,过去的强壮体魄慢慢地虚弱了,那些壮志雄心全消失了。

  但父亲的口才,更上了一层楼。

  青春期的潮骚,朋友间的影响,陆豪觉得父亲在自己心中消失了孩提时代的那些光辉,曾经德高望重的父亲,此刻对他来说,没有了一点意义。与此同时,父亲在村子里也退去了历史舞台,他与父亲,因两代人思想不同而格格不入,父子间产生了一条深深地鸿沟。父亲思想守旧,人老了动作久缓慢起来,在他心中成了厌倦。

  今夜,父亲又在他身边叨唠,那“望子成龙”的心情太迫切了。

  他开始反感起父亲。

  在陆豪心里,父亲是神圣的c伟大的,但由于没有掌握引导儿子正确走入人生,而采用了严厉的方法,使得儿子他最终堕落了。现在想来,父亲那时的叨唠,那是些真诚的忠告,可陆豪从来没有听过,因此走了一条很弯的求学之路,家境由此日益贫困了。

  悔,恨自己,恨自己

  现在异地读书,陆豪为了弥补流逝的青春,他开始在加倍反思生活。父亲老了,满头白发,脸色蜡黄,那样子已是老态龙钟。为了这个儿子,父亲仍用他那一双累了六十多年的手,终日在烈日暴雨下播种希望。直到今天,劳动磨垮了父亲那强有力的身体,他的心失望了。此刻,他已是真正地成熟了,最终寻找到了自己的偶像,仍是深深爱他的父亲。但父亲周围的世界,他所处的人间却烟雨迷蒙,似乎有些灰暗。

  一切阻止不了他对父亲的爱。

  随着劳动加强,不,实际上是父亲的身体在日益衰弱,父亲急盼儿子成熟的思想又在强烈冲击。父亲,又向陆豪叨唠起过去的忠告,带着从没哭过的男子汉的泪对他诉说着。

  陆豪不满,但不敢反对。

  他怕刺痛为儿女操劳了一生的父亲,经不起这精神打击而独自去天堂享乐,要是这样,他就是千古罪人了。他陪着父亲流下了许多的泪,他的内向性格却在痛苦中慢慢地滋长了。

  父亲,你老了。

  你变瘦了。

  你不要愁了,你该休息了。

  可你为了自己深爱的孩子而忍受人间疾苦,在野外的风雨下放飞彩色的风筝。父亲,我这一生最亲的人,你何时才能够放手休息?你坚强伟大,永生永世值得我爱戴,永不忘记的是你,我的父亲

  坐在父亲的身边,陆豪的眼泪出来了。

  你为什要在我面前流泪?

  你的言行所表现出来的老气,使我非常反感。你是故意向我展示,还是无可奈何没有了办法?你的缓步c颤抖c灰黄的脸c散乱的白发c以及难咽下饭,如一股寒风在揪我的心。

  陆豪发现自己,他是在压抑的环境中求学。

  为了赶季节,他和父亲不得不挖田。家里没有耕牛,繁重的犁田活得用人工,这使得他父子俩腰酸背痛。在湖口洞挖田,新春路过他家所在的田边,竟然不去问候自己的舅父——陆豪的父亲。

  他看在眼里,心里想到了这世间的人情,冰冷如雪。不知道世人是怎么看待我?——困惑中的人,我与他们可是亲人啊!

  雨过天晴了。

  陆豪全家在大插田。柏元哥夫妇来帮忙,挤在水田里边插秧边闲聊。他得知了一些别的事情,知道谁家对他们好,昔日那些亲近的人,因他家庭败退而发生了变化,部分人还做恩将仇报的事。

  谁是村子里的一霸?

  谁又是山村里的玩鬼?

  如今他知道了,认亲是要门当户对。

  呜呼!世哉悲矣!

  连续劳动了五天,陆家的田终插完了秧。

  假如中间不下雨,田在岸上照样可以完成;假如在岸上,即使不下雨,没人帮忙,那也不能完成。由此,他想到了孟子的名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吃过早饭,奉父亲的命令,陆豪去银田山村二姐家。姐夫出门打工不在家,他来这里帮姐插田。下了几天雨,山道上全是烂泥,又深又粘。走在路上,见到自己那双白色球鞋弄脏了,心里不高兴。

  二个小时的行程,他到了银田山村。

  天忽下起了大雨。

  陆豪很高兴,下雨便可以休息了。吃过晚饭,没想到雨却停了。他不得不跟随姐夫的弟弟去撑田埂,劳动扎在他累了的心上。

  姐姐家在农村,他一去就是劳动。

  劳动不打紧,生气的是二姐的婆婆口多,喜欢随意指使他去干活,如扯猪草c撑土c送化肥。在送肥路上,牛踩踏出来泥巴路很烂,又滑,他摔了几跤,弄脏了他明天要去学校穿的那条新裤子。

  他和竹芥子笑笑说说。

  两人个子差不多,但年龄差很大。路上碰见一个陌生老人,这老家伙居然能说出谁大谁小,而且分毫不错。陆豪吃惊这个老头对事物的特征分析,或许是在实践中仔细观察的结果。

  第二天,陆豪来到了学校。

  考试的成绩出来了,不太理想,他有些心灰意冷。农忙假这几天,他天天在劳动,几乎没有时间来看书。如今到了学校,他心里更烦了,一点儿也不想去读书。

  他借了一本小说来解愁。

  这一天,是陆豪进入高中花最多时间来看小说的日子。为了解脱愁苦,他“忘我”地去。班主任出现在教室里,又在找那些优胜者单独谈话。陆豪见了,他心里十分妒忌。

  我妒忌了。

  你妒忌能有什么用处?

  还是化妒忌为力量。

  他决定从明天开始,要改变自己对于学习的方法c态度。要争取拿到班上第一名,他这样想。

  高中以来,每一次考试他都闷闷不乐。原因很明白,就是理想与现实相差很远。考试出来,他总觉得这次不如上次,而班主任说他考得好,有进步。他不理解,难道自己的最大能力在老师的心中就是这样?

  如今,陆豪有些消沉。

  这是多么的可怕!

  他心里很清楚,也知道。可他照样做了。

  近来,他白天不思茶饭,夜里梦天明。中考结果出来,有些意外:600分,第10名。他却不敢承认,自己加起来的分数只有566分,怎么会600分?这是老师对他的“特殊鼓舞”,还是老师看错了试卷?

  下午,学校组织了包场电影《金元大劫案》。

  陆豪的心开始松弛了,欢乐仿佛在眼前慢慢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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