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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章

  太子的笑容很刺眼,晃得他眼睛生疼。

  在成王的眼里,太子确实也无可挑剔。太子性格温和,虽然没有圣上那般杀伐绝断,雷厉风行,但是因为生性纯良,会是一个好皇帝。但是性格中缺少点阳刚的东西,一旦做了帝王,往往容易压制不了下面的大臣,就如太子太傅说的,作为一个君王,光靠以德服人是不行的,还需要冷酷的一面,而这一点太子是欠缺的。圣上的想法也十分简单,太子缺少雷厉风行,就需要有一个左膀右臂去辅佐,而成王就是那个可以助太子的人。对于其他虎视眈眈的皇子们,只要有一个忠心为太子的兄弟在,那些皇子也便不敢太过嚣张。圣上的这步棋不错,成王也愿意真心去辅佐自己的哥哥,但前提是太子也需要真心信任他。

  暗六提供的线索,让成王心里有了一根刺,那根刺搅得他心里极不舒服,以至于在面对太子时,脸色也不是十分的好。特别是看到朝珊珊时,这个昔日的温情如水,如今成了他嫂子的女子,再不是以前那个爱笑的表姐了,变得那么的陌生。更何况,当着太子的面,竟然对他露出了那般痴迷一样的表情,这让他心里就跟吃了一只苍蝇一般的恶心。

  “恭喜三弟,喜得美人归。”太子的笑容永远那么和煦,以前每次看到太子的那秣笑容,成王都会从心底里觉得温暖,但是如今却觉得冷飕飕的,阴森可怕。

  成王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道:“太子才是抱得美人归,小弟成婚还要等上几年。”

  自己的三弟说话一向如此,表情也从来没有太多笑容,太子倒也是习惯了,只是看在朝珊珊的眼里,却是显得那么别扭。以前每次看到他,虽然他也总是面无表情,但是眼神不会那么冷,此时看向她的时候却是充满了讥讽,甚至还有警告的意味。

  什么时候,自己的表弟竟这般的厌恶自己?自从那个不知道从哪出现的女人,成了他的未婚妻之后,他便开始连正眼也不愿意给她了。她越想越生气,只气得牙关紧咬,但面向他的时候,却依然保持着她一贯的笑容,优雅而充满魅力,只是却吸引不了心底里的那个男人。

  太子却似乎没有看到自己的侧妃对成王的爱慕,对于眼前这个三弟,他是信任的,也愿意去相信自己的弟弟不会背叛自己。所以他也愿意为三弟解释一些难题,也比任何人都关心这个同胞的弟弟。

  “听说父皇在为你挑选侧妃人选,听说是江南大儒的孙女。”那女子听说极美,他曾经也肖想过,后来有了表妹之后,整个心思便只在了她的身上,其他女人也便成了浮云,再无别的念头。不过想想,三弟也确实有些艳福,娶了白家大小姐,听说也是个美人儿,如今又将有了那江南第一美人,人生便美满了。

  “太子听何人说的?”成王挑了挑眉,心里不以为然。

  “孤自然有办法探得,先恭喜三弟了。”太子是真心为他高兴。

  “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成王没有说出口的却是,他不会纳任何女人,只是这话他不便说。以前他或许会跟太子说上几句真心话,但是如今白府的疑团未解决,再加上朝珊珊的出现,他自不便说。

  “三弟言之有理,不过是个女人,大不必放在心上。”太子倒也快语,全然不顾侧妃的在场,满口附和,却惹来了朝珊珊的不满:“殿下”那娇喘喘地喊声,顿时酥软了太子的骨头,他忙改口道:“孤说的是那大儒的孙女,不是爱妃,爱妃在孤的心里,是无人能及的。”

  成王却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朝珊珊那娇柔的微嗔,还有太子的深情注视,都让他一张脸绷得紧紧。如今的太子,让他觉得堪忧。虽说朝珊珊不一定会对他不利,但是美人在怀,容易迷乱双眼,太子本就不是个有定力之人,做事也往往容易被人左右,只怕时间久了,有些事情便变味了。再想到今早暗六说的话,他的心里犯了嘀咕,或许那事是真的。

  太子此次到得长乐宫,似乎没有其他事情,除了告诉他圣上要下旨赐他侧妃的事情,便是你情我侬的大秀了一把恩爱,什么事情也没有说出来。这让成王很怀疑太子此次来长乐宫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透个恩爱,若是恭喜他纳侧妃那么简单?想起太子刚进来时,朝珊珊那看他的眼神,他心底里窜起一股不安,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虽然不明白他们的目的,但是成王心里却有了警觉,不变应万变。

  暗六调查需要时间,虽然他知道以暗六的手段,不出半日便会有结果。想当年,暗六被他收为暗卫之前,本是边城的一名通缉要犯,机缘巧合之下成了他的人,从此以后便不能生活在阳光下,只能做为影子存在于这个世界。暗六的易容之术,在这世间,还无人能破,只要他想要易容成某个人,绝对不会有人瞧出破绽,这也是他让暗六混入震国公府的原因,便于调查与保护。

  他的十五个暗卫影卫,对他的忠诚度是绝对的。暗卫与影卫,一生的主人只有一个,除非他将指挥权下放到另一人,否则没有任何人能指挥得了他们。当年圣上送了十个暗卫给他,他就知道他们不可能忠心不二的对他负责,再后来其中五人被派往了太子那里,他这边便只剩下暗一到暗五这五个暗卫,只要不是特别保密的事情,他一般情况下都会让暗一去负责,这也是给圣上一个放心。生在皇家,没有绝对的父子情,自然也没有绝对的兄弟情谊,一旦有了利益的冲突,这些亲人往往便会变成利剑,杀人的利剑。就如太子,再是纯良,他也是太子,未来的天子,怎么可能任由一个如此强大的兄弟存在,对他戒心也可以理解。

  想通了,成王便不再难受。人总是需要成长,而成长是需要代价。

  “殿下,圣上传唤。”路公公进来道,打断了他的沉思。

  其实成王已经猜到圣上传唤的目的,果不其然,圣上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该立侧妃了。名单也如太子所言,只是除了那大儒的孙女之外,又添了几个女子,其中就有太子妃的庶妹宫氏。对于圣上的用意,成王能够理解,只有将他与太子真正融合在一起,才能真正放心他的辅佐,只是这样利用姻亲的方式,真的可靠?他若真的有异心,即便是太子妃的嫡妹,该反还是会反。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纳侧妃的提议竟然是太子提的,而这宫氏的名字也是他加上去的,在圣上的眼里,这是兄弟情深的戏码,是值得赞许的,可是他们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可有想过他的感受?太子想要做什么?控制他,或是拉拢他?他们是兄弟,何需这虚伪的一套?还是他想要在他身边按一眼线?

  想也没想,成王便回绝了圣上的赐婚,不管是大儒的孙女还是太子妃的庶妹,或是其他女子,他一个也不想要。女人一个足矣,再多无用,只会平添烦恼。若是后宅不宁,谈何建功立业?是谁说女人多了是享受,那分明是麻烦。

  “你这孩子,果真让太子猜中,你不会接受。”

  成王却道:“儿臣有王妃一人便可,并没想过纳妾。既然是太子选中的女子,父皇不妨将她们送入东宫。”

  “皇室之中,怎能只有一个王妃,没有侧妃必没有体统。你若不选,朕直接下旨。”圣上的想法,没有谁能猜到,喜怒无常,但只有成王敢直言反驳。一听这话,成王果然炸了,道:“那儿臣便请旨前往西北守关,她们若是受得住,父皇便下旨。”

  圣上哭笑不得。所有儿子中,也只有老三敢这样直言不讳,丝毫不顾及他会不会因此生气。却也正因为他这个性子,才让圣上更加的喜欢他。

  父子二人争论了一番,还是没有任何结果,最后以圣上的拂袖而离告终。成王惹怒了圣上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传在朝珊珊的耳中,她却扯起嘴角冷笑:他果真为了那女人,可以顶撞圣上?不知是该失落还是满意,朝珊珊的心里发生着变化。其实她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可为什么心里是那样的酸痛?

  “殿下,成王果真拒绝了。”收起心思,朝珊珊对太子道。

  太子正在逗着鸟儿,捉到朝珊珊的话,放下了手中的鸟食道:“那又如何?二弟本不是贪恋女色之人。”

  “太子可有想过,成王有了震国公府作为后盾,又有兵权在手,太子就不怕他有异心?”

  太子顿了顿,接着去喂那笼中的金丝雀:“二弟不会的。”他相信自己的兄弟,谁都可能背叛他,唯独二弟不会。

  “殿下真宽心,他若是没有二心,为何要拒绝殿下为他选的美人?”

  太子将鸟食一扔,却惹得那鸟儿在笼中扑腾乱跳,他瞪着她不悦道:“朝珊珊,这是你能说的?别忘了,他是你的表弟,更是我的二弟,孤不允许你再诽谤于他。”语气再没有以往的柔情似水,说完这一切,他便拂了袖子离开了。这是自成亲后,太子第一次对她翻了脸,也是第一次拂袖而离。

  朝珊珊眼圈发红,手指成拳,紧紧地捏在一起。好一个薄情的男人,好一个兄弟情深,一个为了那个女人无视于她,另一个却为了兄弟情谊反目于她,好恨!朝珊珊咬牙切齿。

  却说白梅并不知道皇宫里已经反了天了,她却心里烦闷得紧。对于裴氏假孕事件,已经得到了证实,李医女的医术她是信任的,但是后续的连锁反应,也是可想而知的。现在的当务之急,却是如何处置这裴氏,企图混了白家的血脉,这不是小错,她已经让人将裴氏看了起来。最难办的却是她的父亲,原以为父亲会生气得发卖了裴氏,结果也不知道裴氏跟他讲了什么,竟然让他回心转意了,轻易不让人动她。

  “梅儿,裴姨娘当时确实是怀了为父的孩子,后来小产了,也不能怪她。”

  白梅已无话可说,对她这个父亲,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想法,他平时那般精明,怎么到了裴氏的身上,竟糊涂起来。既然他相信她,那就只有证据说话,但是证据只有李医女的诊断,这些他却未必会信。她咬了咬牙,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看来只能另辟蹊径。放弃了劝说的念头,她只觉得很累。

  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见到好久不见的丝竹在院前等着她。丝竹一向在外院管着她的私库,已经很久没有见她了,如今再见她,突然发现她比以往更成熟了。一想,丝竹已经十六了,当年老祖宗挑选这些一等丫环的时候,就是想着比她年龄大些好照顾人。

  “姑娘,宫里来人了。”一见她,丝竹就迎了上去,在她耳边道。

  白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是一个瓜子脸儿的姑娘,穿着对襟的白底短衫,下面是淡粉的折裙,很简单的妆扮,一看就是宫里来的,只是那姑娘陌生得很,白梅并不认识。那人却递上了平阳公主的帖子,那字白梅自然认得,正是公主的笔迹,只是公主身边的几位大宫女她都认得,怎么突然派了一个陌生的宫女?

  “这位姐姐眼生得很,以前不曾见过。”白梅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奴婢叫翠灵,是婉姑姑下面的,今日婉姑姑要去武安侯府,便让奴婢过来了。”那白衫粉裙的宫女笑容可掬地道。

  她口中的婉姑姑,便是平阳公主的贴身大宫女婉心姑娘。白梅心里虽起疑,但也不敢真不拿平阳公主无视,轻声说了句“翠灵姑娘且等片刻,我换了衣衫便来。”便进了内屋,却在丝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带着春竹进宫而去。之所以带上春竹,却是因为春竹早些年曾经跟府里的一个嬷嬷学过些护身的功夫,关键时候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白梅却不知道,自己此次进宫,却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险些酿成大难,也正因为她的这份警惕,又带上了春竹,这才让她避过了那几乎毁了她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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