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7.逆我者亡
花容酒厂与瑞禾投资的土地纠纷一案，第二次上诉到临海高院，瑞禾投资的辩护律师还是冷云飞和郑学平，高院经济庭发出了书面通知，决定不开庭审理。关于这次不开庭审理，李红卫听到一些风声，似乎最高法有人干涉，但是贺建国离开高院之后，他在高院失去了最可靠的消息来源，无奈之下还是找贺局长商量。
贺建国认为这种传言不过是空穴来风，最高法怎么可能过问这么小的案子，他让李红卫再拿来一百万，把这个案子在这一审最终搞定！李红卫心想老贺你真够狠的，非得分我一半儿的红利！本来这种案子律师法官对半分也没大问题，行规大抵如此，可是如今贺建国已经被发配到去法院，这个案子最终结果如何，瑞禾投资到底有没有送钱，花容酒厂是否能胜诉，李红卫却有些拿不准，他不知道贺建国葫芦里装了些什么药。
李红卫又找吴总商量，想到上次那一百万，吴总就拿的挺费劲，这次结果未定，李红卫不敢在鼓动吴总，倒想敲敲边鼓，免得将来万一酒厂败诉，吴总这边不好处理。可是没想到他一张口说再拿一百万，吴总立刻满口答应，说没问题，完全没问题，只要贺局长那边安排好时间，他立刻就把钱拿过来。李红卫一见吴总的反应，心想还是老贺做得对，这些贱人的钱不赚简直是天打雷劈，也许过了这一审，他就能拿到瑞禾投资的钞票了。就是人性，就像女人上床，第一次扭扭捏捏，第二次欲拒还迎，第三次你不上就没有礼貌了，按照中国人的哲学，吴总现在巴不得他们收钱，收的钱越多，他就感觉越安全，他就怕你不要他的钱了。
第二天，吴总就开着一辆破捷达，把一个装满一百万现金的皮箱送到李红卫的别墅，根本没提录像的事儿，要不是李红卫提醒，吴总连收条都没想着要，李红卫笑他把钱当废纸使了，吴总连连陪笑，说上次开庭，他们董事长见识了李不败大律师的本事，他们一直相信这个官司，李大律师能搞定。李红卫心想，这个世界上那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事儿，现在你们都在假想自己的胜利，以此而已。
李红卫在高院见到郑学平和瑞禾投资的孙总，立刻摆出老资格老前辈的架子，问郑学平律所的生意如何，实在撑不下去就来找师傅，师傅随便帮你找几个案子，就够你活一年半载的，别去鼓动企业打那些毫无希望的案子，明知道会输还硬上，还没等郑学平反击，瑞禾投资的孙总立刻对李红卫说，李主任，上诉是我们公司的意思，郑律师可没挑唆我们打官司。郑学平说李大律师你听明白了吗？我和当事人的关系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你挑拨的。李红卫对郑学平的这种天真烂漫很不欣赏，心想你等着吧，等着瑞禾输了官司，看他们会不会来找我投降！
不开庭审理在高院经济庭庭长的办公室进行，其实案情已经非常清楚了，庭长也没多废话，说这个案子历经临海中院两次开庭，高院一次开庭，案情已经调查清楚，5年前，花容酒厂因为资金短缺，与瑞禾投资签订战略合作协议，根据这个协议，你们两家签署了一系列的合同，我们几位工作人员已经把有关合同翻阅了无数遍，当然，其中高院开庭时出示的假合同已经被排除，这一点郑律师和孙总可以放心。从目前掌握的材料看，土地交易不存在显失公平，参照签订合同时同等条件地块的市场价格，一亿五千万确实略低，但是市场经济是自由经济，只要签订合同的双方意思表示真实一致，法院方无权判处解除合同，而且在《经济合同法》规定的解除期限内，花容酒厂也并没有提出异议，事隔五年，土地的价值激增，这是市场规律运行的结果，我们作为法院方，无权干涉市场行为，基于以上因素，高级法院今天做出裁定，驳回花容酒厂的诉讼请求，这是书面文件，此裁决是终审裁决，如果不服，你们可以申诉，你们双方都请了很专业的律师，具体程序，他们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孙总捧着裁定书，眼里闪出泪光，激动的说，“感谢高级法院的领导，感谢你们公正的判决，没有你们主持公正，瑞禾投资就要经营不下去了，我本来准备以死来酬谢投资人，这份判决书救了我的命，救了瑞禾投资，谢谢，谢谢。”
花容酒厂的吴总一见裁定书两腿发软，激动的高喊，“我们不服，我们不服，我们要去最高法院申诉。”
主审庭长看一眼吴总，说“没问题，你有这个权利。”
李红卫的头嗡的一声，两眼发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案子失控到这种程度，贺建国怎么还能要钱呢？看来这个王八蛋早就知道结果了，这分明是在临退休前摆自己一道，现在怎么办？怎么向客户交待？办案子不过是做生意，该赚的钱赚，不该赚的钱别硬上啊，这不是自己找麻烦吗？他黑着脸一句话也没说。郑学平这回一身轻松，他礼貌的对主审庭长说，“感谢高法的公正判决，这份判决书对维护市场经济秩序，肯定会起到很好的示范作用，让那些想利用法院撕毁已经签订合同的当事人三思而后行。”主审庭长连连点头。
从法官办公室出来，孙总非要拉着郑学平去喝酒庆祝，可是郑学平正在为苏家桥的事烦恼，根本没这个心思，正好周海滨叫住他，郑学平跟着周海滨来到他的办公室。周海滨现在已经调到执行局任副局长，办公室宽大整洁，书架上放着一排排法律书籍，郑学平从其中看见一本老旧的《刑事诉讼法》，应该是建国后第一版刑法，周海滨说没错，那本书是郑叔叔送给我的，那时候，你整天在外面跑，郑婶呆在画溪镇不回家，他一个人过得很寂寞，想起往事，周海滨心里难过，有些哽咽，说你爸爸没事儿就让我读书，说在法院工作不学习不行，学平，你这段时间很顺，今天的案子又赢了，但是人要居安思危，才能处变不惊。
郑学平知道他指的是苏家桥案，心里感激周海滨的提醒，但是有些事情，明知道危险还是要去做的，他也没有办法，这可能就是人们说的性格决定命运吧。郑学平说，海滨，我爸没看错你，你确实是当法官的料，咱们俩的身份特殊，以后这样的见面，还是尽量避免为好。周海滨点点头，他知道郑学平是对的，律师和法官的交往实在是太敏感了，现在是商品社会，案子要么关系到人身权，要么关系到财产权，很多律师借着与法官的关系拉皮条，为自己谋取私利，可是一个审判不公的案子，影响的不仅仅是案子的当事人，案件的参考性会对整个社会的公平正义造成影响，周海滨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实在太担心郑学平，这个老同学嫉恶如仇，可是只知道往前冲，却不懂得保护自己，人生在世要懂得居安思危，越是在顺利的时候，越要如履薄冰，更何况在苏家桥的庭审上，危险的苗头已经出现。周海滨送郑学平到门口，说我不能送你出去了，你最近要多加小心，好好保重。郑学平伸出手，握了握周海滨的手，那双手已经和少年时不同，变得又大又硬，是一双男子汉的手，看着周海滨依旧白净，但是早已饱经沧桑的脸，郑学平说我知道了，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我出事，你一定要袖手旁观。
郑学平回到京民律所的大办公室，律师都祝贺他赢得花容酒厂案的胜利，可是郑学平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有一种如临深渊的预感，开始整理堆放在办公室里的文件。吴浩感觉师傅今天的情绪很奇怪，但是也不敢多问，最近李红卫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去德全律所上班，当初这事是杨阳拜托李红卫安排，后来因为曹铁山的事情耽搁下来，吴浩亲自去找李红卫解释过，说等曹铁山的案子一结束，他就去德全上班，可是现在，他在郑学平身边工作的挺开心，钱也不少拿，有些不想去德全，可是又不敢得罪李红卫，毕竟李主任是临海律界老大，吴浩很纠结，一边帮着郑学平收拾文件，一边有意无意的和师傅聊着天，问师傅怎么想起来整理文件，郑学平不正面回答，反倒把办公室的钥匙交给吴浩，交代他万一有突发事件第一时间去联系bj的胡天民和冷云飞。吴浩满头黑线，但是也不敢深问，只好和杨阳在qq上聊天，说师傅最近怪怪的，杨阳一听事关郑学平，立刻心急的问怎么回事，看到杨阳如此积极，吴浩不免有些吃醋，回答杨阳说不知道。
花容酒厂的官司打输，吴总就像当头挨了一棒，人整个蔫了。好几个月白忙不说，已经拿出去的三百万如果要不回来，就得把家里的房子卖了还账，他向李红卫提出退钱，李红卫满口答应没问题，但是钱不在他的手里，他一定帮助吴总把钱要回来，说这话的时候，李红卫是理直气壮的，案子忙到现在，他除了一个法律顾问的合同，还是一个毛没拿到呢，到目前为止，他都是在给贺建国跑腿，要钱可以，找贺建国要去，他李红卫拎得清。吴总一听这话恨不得给李红卫跪了，哀求李大律师给想想办法，李红卫想起自己皮条客的身份，说行行行，我去帮你找贺局长商量，人家是政府官员，还能跑了不成！一句话把吴总给搞定了。
李红卫现在心烦的是郑学平，当初给贺建国出主意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纠结，郑学平虽然做了很多让他生气的事，可是几个案子下来，郑学平表现出的办案能力还是让李红卫欣慰的，尤其是聂家兄弟袭警案，郑学平的临场应变能力让他也羡慕，自己做律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在盘问阶段赢的这么痛快，当然反应能力是人的天赋，但是如果没有对案件深入的研究和辩护方向的准确把握，是不可能抓住这样的破绽的，郑学平已经是一个出色的刑事辩护律师，赵大海一案又让他在全国扬名，这些案子虽然赚不到什么钱，但是名和利从来就是相辅相成的，更重要的是，花容酒厂的案子充分说明，郑学平的关系网已经延伸到最高法，如果这个徒弟能和师傅联起手来该多好，可惜师徒不同心啊，就像当年一样。
李红卫拿着一杯红酒，一个人在律所办公室的天台上独饮。花容酒厂这一案，当初有人告诉李红卫，说郑学平在最高法找了人，所以这个案子谁都不敢插手，李红卫还不相信，现在他信了，只是他没想到郑学平也会动用“找人”这样的招数，他还记得当年两个人为了华强机械厂改制一案争吵，郑学平骂他是讼棍，只要拿了钱，什么样的案子都敢接，什么样的手段都敢使，毫无良心上的不适，现在郑学平和他一样了，而且更高，他读了研究生，和法律界顶尖的人物建立起联系，李红卫发现自己对待郑学平的归来，竟然暴露出幼稚的一面，总想着学平还是自己小跟班的样子，可是十五年过去，郑学平变了，变得几乎和自己一样，李红卫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生气，当年他拼命的把这个小跟班往自己的船上拉，可是郑学平拼命的往船下跳，说什么要做一个真正的律师，说什么要坚持法律，当时他还佩服过郑学平，心里暗暗希望他真能坚持下去，可是现实逼人，如水滴石穿，现在顽石点头，也肯找人办案子了，好，李红卫终于感觉自己和郑学平平等了，他是个好斗的人，既然来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那就走着瞧。李红卫像是打了一针青春强心剂，立刻摆脱输掉官司的落寞，精神抖擞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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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建国认为这种传言不过是空穴来风，最高法怎么可能过问这么小的案子，他让李红卫再拿来一百万，把这个案子在这一审最终搞定！李红卫心想老贺你真够狠的，非得分我一半儿的红利！本来这种案子律师法官对半分也没大问题，行规大抵如此，可是如今贺建国已经被发配到去法院，这个案子最终结果如何，瑞禾投资到底有没有送钱，花容酒厂是否能胜诉，李红卫却有些拿不准，他不知道贺建国葫芦里装了些什么药。
李红卫又找吴总商量，想到上次那一百万，吴总就拿的挺费劲，这次结果未定，李红卫不敢在鼓动吴总，倒想敲敲边鼓，免得将来万一酒厂败诉，吴总这边不好处理。可是没想到他一张口说再拿一百万，吴总立刻满口答应，说没问题，完全没问题，只要贺局长那边安排好时间，他立刻就把钱拿过来。李红卫一见吴总的反应，心想还是老贺做得对，这些贱人的钱不赚简直是天打雷劈，也许过了这一审，他就能拿到瑞禾投资的钞票了。就是人性，就像女人上床，第一次扭扭捏捏，第二次欲拒还迎，第三次你不上就没有礼貌了，按照中国人的哲学，吴总现在巴不得他们收钱，收的钱越多，他就感觉越安全，他就怕你不要他的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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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总捧着裁定书，眼里闪出泪光，激动的说，“感谢高级法院的领导，感谢你们公正的判决，没有你们主持公正，瑞禾投资就要经营不下去了，我本来准备以死来酬谢投资人，这份判决书救了我的命，救了瑞禾投资，谢谢，谢谢。”
花容酒厂的吴总一见裁定书两腿发软，激动的高喊，“我们不服，我们不服，我们要去最高法院申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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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学平回到京民律所的大办公室，律师都祝贺他赢得花容酒厂案的胜利，可是郑学平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有一种如临深渊的预感，开始整理堆放在办公室里的文件。吴浩感觉师傅今天的情绪很奇怪，但是也不敢多问，最近李红卫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去德全律所上班，当初这事是杨阳拜托李红卫安排，后来因为曹铁山的事情耽搁下来，吴浩亲自去找李红卫解释过，说等曹铁山的案子一结束，他就去德全上班，可是现在，他在郑学平身边工作的挺开心，钱也不少拿，有些不想去德全，可是又不敢得罪李红卫，毕竟李主任是临海律界老大，吴浩很纠结，一边帮着郑学平收拾文件，一边有意无意的和师傅聊着天，问师傅怎么想起来整理文件，郑学平不正面回答，反倒把办公室的钥匙交给吴浩，交代他万一有突发事件第一时间去联系bj的胡天民和冷云飞。吴浩满头黑线，但是也不敢深问，只好和杨阳在qq上聊天，说师傅最近怪怪的，杨阳一听事关郑学平，立刻心急的问怎么回事，看到杨阳如此积极，吴浩不免有些吃醋，回答杨阳说不知道。
花容酒厂的官司打输，吴总就像当头挨了一棒，人整个蔫了。好几个月白忙不说，已经拿出去的三百万如果要不回来，就得把家里的房子卖了还账，他向李红卫提出退钱，李红卫满口答应没问题，但是钱不在他的手里，他一定帮助吴总把钱要回来，说这话的时候，李红卫是理直气壮的，案子忙到现在，他除了一个法律顾问的合同，还是一个毛没拿到呢，到目前为止，他都是在给贺建国跑腿，要钱可以，找贺建国要去，他李红卫拎得清。吴总一听这话恨不得给李红卫跪了，哀求李大律师给想想办法，李红卫想起自己皮条客的身份，说行行行，我去帮你找贺局长商量，人家是政府官员，还能跑了不成！一句话把吴总给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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