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无过死别与生离
“师父，此程您不伴徒儿共行？”
长白对着窗棂，眼含泪珠问道。
“乞丐我老了，就不随你走这一遭。”
老乞丐当然知道，如若某天，长白体内妖星作祟，便是天下浩劫。虽不时结束，但这世道已经够乱了，再也经不起摧残。可自东海一别，老乞丐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自知天不容他，自身大限将至。长白乃是星辰转世，妖星临凡，这是天命。太微辰君自恃功德无人匹及，长居天府令宫已久，众多神君已然看不惯这位三朝仙人。而后，太微辰君因擅离职守，导致大唐统治提前70年结束。天帝所不能容，遂遣司命星所伏。这乱世既是长白开启的，也自当由长白来结束。
当初在太原，老乞丐身感天意。太微临凡，妖圣现世，这本是两个对立面，却未曾想太微c妖圣共出一躯，转生长白。老乞丐以为若不让太微临凡，那么妖圣也不会降祸人间。可怜他不忍黎民百姓家破人亡，心一狠，便本着一身将近散仙的修为逆天而为，将这场浩劫硬生生脱了四年！如今再想想，不禁苦笑，上古，洪荒的事又有谁能知道呢？
虽然长白心中素有三千如来，一向多愁善感，但也年过舞勺，天意难违，每月初三，妖圣幻神必定现世！
老乞丐想了想，天意终归是天意，凡夫俗子怎能与之相抗，便放任他去罢。
“东海那帮王八羔子，算是缠上我了，非要奉我为尊去对立什么蓬莱，这不是扯吗？你也知道，他们麻烦得很。我这几天便要去东海，你也四年多没下过山，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走，省的给我老人家添堵！”
估摸着这是老乞丐这辈子说的最多的话了，长白虽心生疑惑，但对老乞丐的话还是一向奉行的。于是，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他怕，怕的是止不住眼中泪水，怕的是经此一别不会再见。
老乞丐道了一声矫情，端起茶杯泯了一口。
他知道这杯中并没有茶，不过是怕长白看到自己的脸上写满的不舍罢了。
年关，老乞丐拿出一包牛肉干，一壶清冽，想忘了什么一样，没有意识的喊:“浑小子，麻溜出来，陪老爷我喝上几盅。”
良久，没听到任何回音，老乞丐顿了顿，猛的一拍脑门，不禁苦笑:“多大年纪了，还学人机年轻人。矫情”
一杯清冽下肚，只感觉眼睛发胀，头晕乎乎的，老乞丐喃喃道:“老了，真是老了，这才一杯酒怎么就醉倒了呢？”话音刚落，又晃晃悠悠的跑到窗口，自枫树上折了俩小枝，放到对面的杯盏边，道:“浑小子，一去旬日，也不曾想过你，怎么老乞丐我这心中挂念不下呢？”
良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戏笑曰:“忆余年少轻狂，不懂离殇。今朝岁暮，方知人生百态，不过死别生离。”
又是一年初阳岁，青竹别苑中，一老者持杯面赤，形态开怀，据饮而终，身死未时。
上天对老乞丐算是怜悯的，逆天而行且死的安乐，远在后唐境地的长白穷极一生也不曾想到，这世间再也听不到那声“麻烦得很！”
夜半湖泊中，一船屋灯火微醺。
“在下李长白，与师父长居青竹山，今奉师命下山历练，途径贵地，还望船家留宿一夜。”
“好说好说，公子不必拘谨，俺们一家都是粗人，不知公子有没有带那个？”
船屋中，一老汉一脸贪婪象，不时觊觎李长白肩上的包袱。
虽在山上过了四年，但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得，更何况这老汉的贪婪的眼神像极了家嫂。
长白自怀中掏出一串铜钱，道:“哦！这个自然，老丈不必客气。”说罢，将铜钱递到老汉手中，老汉道了声谢，转身又走出了帘子将钱送到船老大手中。
老汉一见长白还算懂事，顿时乐开花，忙着叫自家婆娘热了饭菜，款待年前这个不知江湖险恶的少年。
李长白跋涉多日，包中干粮早就吃完了，眼见桌上的饭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快朵颐。
那船老大走了过来，见到这个抱着银狐的少年顿了顿，伸手递给李长白一兽皮制的壶，冷漠说道:“夜晚的江面冷，喝点酒，暖和暖和。”
李长白道了声谢，便接过船老大的酒，一口饮下，只感觉火辣辣的。
这是长白第一次喝这么烈的酒，应该是庄稼汉自己家酿的，市面上可没有这样的烈酒。
“这酒，蛮烈的。”
长白擦了擦嘴，说道。
老汉一听，转身笑道:“是啊，俺们都喝这个。这酒对抗寒有奇效，喝上一口能暖和不少嘞！”
长白似笑非笑的把玩这兽皮壶，摇了摇头道:“酒虽烈，却无觥筹。”
“额”
“老丈，我吃饱了，明儿咱这是去哪？”
还未等老汉开口，船老大上前一步，与李长白四目相对，淡然说道:“小哥，不知您要去哪？”
李长白不假思索的答到:“洞庭湖。”
船老大将踩着桌子，冷冷道:“还望小哥三思而行，那地方各国皆有净土，国界混乱，杀伐不断。”
老汉一脸冷汗，也焦急的劝到:“是啊，那个地方少侠还是不去为好。”
李长白自从四年前离家到现在出山一直未分清天下时局，乃至出了李存勖，相并立的有几个政权都不知道。
“那老丈可知哪里有修道之士？”
“修道之士可多了，不过他们大多在盛世开门迎香火，这乱世，怕是紧闭山门了吧。”
老汉擦了擦额头的汗，心说只要这少年不如岳阳，去哪都成，哪怕是去洛阳都好。在这乱世中，世人要想得以果腹，唯有两条路，要么参军，要么修道。一般来说有家室且活不下去的都去参了军，混的好一点可以成为百夫长，就算战死沙场，妻儿也能得到一笔不小的抚恤和朝廷每月派发的粮食。尽管时局动荡，但每个政权对兵士及亲属都是相当照顾的。
真正修道的人会在密宗，而俗世的道观庙宇中且是些不具密宗招录条件的人。这些人或是贪生怕死，或是为情所伤。或是家破人亡，或是流离失所。像老乞丐那样真正尊敬一身职业的，少之又少。
李长白将酒递还给船老大，便取了棉被，躺在甲板上。
眼瞅着东方出现鱼肚白，而李长白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总觉得有些事要发生，不过却一点都不担心老乞丐。
“老头子颠肺流离惯了，纵使我不在，他也能活的很好吧？”
白雾中，银狐跟在白衣公子身后，听他倾诉，同是一夜未眠。
“死丫头，你说那个霸道老头儿为什么不让我回凤翔呢？”
提到“凤翔”二字，银狐全身都绷紧了，生怕出现什么差错。老乞丐当日逐李长白下山时便已经命不久矣，这些银狐自然是知道的。而老乞丐让李长白把冷月带走，看似是让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徒弟照顾银狐，实则是把李长白托付给银狐冷月了。因为，这天下只有冷月有能力让妖圣长眠。
说起冷月的来历，其实谁也不知道，当然也包括老乞丐。当初把长白接上山的时候便在山脚下看见受伤的银狐。二人将银狐包扎好，欲放生。谁料这银狐打也不走骂也不走，一瘸一拐的跟着老乞丐回到家，这一跟便是4年。
正惆怅时，忽然感到船上有一股子外力，猛的发劲，来不及反应，船便折翻过去。落水的那一刻，长白暗道不好，自己天生就是旱鸭子，从未下过水。挣扎半晌，直感觉一大口湖水往肺部呛。
江岸的柳树下，
“你们看这狐狸，毛色罕见。不，简直是世上无双。若是献给城中那群贵胄，能换得不少银子嘞！”
老汉一脸贪婪，转过身，却发现船老大一直盯着他，无论自己怎么摆脱，船老大的视线却从未离开他。
“外甥哎，这世道死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荆州那里天天打仗，这小子还要去，那不是寻死吗？咱们就当他真的去过。”
“哼，咱们不过是这乱世中苟活的蟑蚁罢了，哪有权利把握他人生死？我们本来就是妖，干嘛非要学作害人的勾当。”
说罢，将上衣脱掉，也不管凌晨的湖水冰凉刺骨，一头扎入水中，这才想起距刚才李长白落水之地已时隔过远，自己却又本着菩萨心肠这刻舟求剑的事。
就在船老大为这个处世未深的小子悲哀，准备以酒祭奠时，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啊！！你这个畜生，我弄死你。”
船老大被这一声尖叫弄得一惊，下意识走进船舱，却看到一抹残影闪了出来，直接跳入水中。接着，老汉也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握着他那残缺的手指，气急败坏的看着湖面，骂声不断。
终于，城南的一座破庙。长白猛的惊醒，咳了两口水，看着残破的庙宇不免有些疑惑。
再看身旁，冷月静静地趴在地上，身上被水浸湿的绒毛也打结在一起，失了往日的光鲜亮丽。长白忍不住笑，对这个没心没肺的浑小子来说，丢失的包裹已经不重要了，哪怕是明天去大街上乞讨。
这有什么？自己师父不就是个乞丐吗？虽然他没有职业道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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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对着窗棂，眼含泪珠问道。
“乞丐我老了，就不随你走这一遭。”
老乞丐当然知道，如若某天，长白体内妖星作祟，便是天下浩劫。虽不时结束，但这世道已经够乱了，再也经不起摧残。可自东海一别，老乞丐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自知天不容他，自身大限将至。长白乃是星辰转世，妖星临凡，这是天命。太微辰君自恃功德无人匹及，长居天府令宫已久，众多神君已然看不惯这位三朝仙人。而后，太微辰君因擅离职守，导致大唐统治提前70年结束。天帝所不能容，遂遣司命星所伏。这乱世既是长白开启的，也自当由长白来结束。
当初在太原，老乞丐身感天意。太微临凡，妖圣现世，这本是两个对立面，却未曾想太微c妖圣共出一躯，转生长白。老乞丐以为若不让太微临凡，那么妖圣也不会降祸人间。可怜他不忍黎民百姓家破人亡，心一狠，便本着一身将近散仙的修为逆天而为，将这场浩劫硬生生脱了四年！如今再想想，不禁苦笑，上古，洪荒的事又有谁能知道呢？
虽然长白心中素有三千如来，一向多愁善感，但也年过舞勺，天意难违，每月初三，妖圣幻神必定现世！
老乞丐想了想，天意终归是天意，凡夫俗子怎能与之相抗，便放任他去罢。
“东海那帮王八羔子，算是缠上我了，非要奉我为尊去对立什么蓬莱，这不是扯吗？你也知道，他们麻烦得很。我这几天便要去东海，你也四年多没下过山，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走，省的给我老人家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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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这杯中并没有茶，不过是怕长白看到自己的脸上写满的不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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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没听到任何回音，老乞丐顿了顿，猛的一拍脑门，不禁苦笑:“多大年纪了，还学人机年轻人。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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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对老乞丐算是怜悯的，逆天而行且死的安乐，远在后唐境地的长白穷极一生也不曾想到，这世间再也听不到那声“麻烦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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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白道了声谢，便接过船老大的酒，一口饮下，只感觉火辣辣的。
这是长白第一次喝这么烈的酒，应该是庄稼汉自己家酿的，市面上可没有这样的烈酒。
“这酒，蛮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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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一听，转身笑道:“是啊，俺们都喝这个。这酒对抗寒有奇效，喝上一口能暖和不少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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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丈可知哪里有修道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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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颠肺流离惯了，纵使我不在，他也能活的很好吧？”
白雾中，银狐跟在白衣公子身后，听他倾诉，同是一夜未眠。
“死丫头，你说那个霸道老头儿为什么不让我回凤翔呢？”
提到“凤翔”二字，银狐全身都绷紧了，生怕出现什么差错。老乞丐当日逐李长白下山时便已经命不久矣，这些银狐自然是知道的。而老乞丐让李长白把冷月带走，看似是让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徒弟照顾银狐，实则是把李长白托付给银狐冷月了。因为，这天下只有冷月有能力让妖圣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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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的柳树下，
“你们看这狐狸，毛色罕见。不，简直是世上无双。若是献给城中那群贵胄，能换得不少银子嘞！”
老汉一脸贪婪，转过身，却发现船老大一直盯着他，无论自己怎么摆脱，船老大的视线却从未离开他。
“外甥哎，这世道死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荆州那里天天打仗，这小子还要去，那不是寻死吗？咱们就当他真的去过。”
“哼，咱们不过是这乱世中苟活的蟑蚁罢了，哪有权利把握他人生死？我们本来就是妖，干嘛非要学作害人的勾当。”
说罢，将上衣脱掉，也不管凌晨的湖水冰凉刺骨，一头扎入水中，这才想起距刚才李长白落水之地已时隔过远，自己却又本着菩萨心肠这刻舟求剑的事。
就在船老大为这个处世未深的小子悲哀，准备以酒祭奠时，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啊！！你这个畜生，我弄死你。”
船老大被这一声尖叫弄得一惊，下意识走进船舱，却看到一抹残影闪了出来，直接跳入水中。接着，老汉也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握着他那残缺的手指，气急败坏的看着湖面，骂声不断。
终于，城南的一座破庙。长白猛的惊醒，咳了两口水，看着残破的庙宇不免有些疑惑。
再看身旁，冷月静静地趴在地上，身上被水浸湿的绒毛也打结在一起，失了往日的光鲜亮丽。长白忍不住笑，对这个没心没肺的浑小子来说，丢失的包裹已经不重要了，哪怕是明天去大街上乞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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