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大恩不言谢
徐承前弯腰越过李珞云的身体将小米粒放在李珞云内侧,像丢下一块烫手山芋:“和你一样好哭。”
李珞云一时有些消化不过来他说的话。什么叫和我一样好哭?
小米粒睡得不沉,他刚撒手直起腰小家伙就醒了,放声大哭起来,李珞云一哄,她就一个劲朝她怀里拱。
李珞云估计孩子是饿了,挣扎着坐起来。
徐承前退开一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拉开背包拉链,找出保温杯,奶粉,给孩子泡奶粉。
可能只有一只手操作,也可能是她身体虚弱,李珞云的动作很迟钝。
徐承前看了一会,准备上前帮忙,但李珞云丝毫没有求助他的意思,始终低头忙碌着,那只输液的手也加入操作中。
徐承前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她,这女人看似柔弱,实则倔强,这性子,总容易自讨苦吃。
果然,她稍不留神,动作太大,针头就歪了,疼得她“呀”的叫出声来。
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歪掉的针头,随即抬头看向徐承前。
徐承前眼疾手快,立即上前关掉输液管的阀门,然后拿走她两只手上的奶瓶和保温杯搁在桌上。
她咬着唇,不知所措的看着从胶布下渗出血的手背。
他捉住她的手扯掉固定的胶布,利索的将带血的针头拔了出来。
针眼处还在冒血,一会就凝出一颗红色的血珠,徐承前将她的手捏住,用大拇指死死按住,另一只手伸过去,按下床上的呼叫器。
做完这些,他丢给她两个字:逞能。
虽然是语带讥讽,但是语气并不重。
孩子哭闹不停,自己身体虚弱,眼前能依靠的,竟然是和自己无亲无故,甚至有过龃龉的男人。
男人的手修长有力,手心很温暖,让人觉得安心。
李珞云悲从中来,眼泪一滴滴落下来,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也落在徐承前按住她手背针眼的大拇指上。
徐承前被她突然落下的眼泪烫到了,他蹲下看了她一眼:“不就是再打一针,哭什么?”
他当然明白她为什么哭,却故意曲解,不愿给她安慰。他并不觉得怜悯是一种多么高贵的情感,更多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有些痛苦,只能自己承受,别人无法感动深受,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
护士匆匆过来,语带责备的问明情况后,麻利的替李珞云更换了新的输液管,重新扎针输液。
徐承前又请护士帮忙泡奶粉。
护士不满的瞟了他一眼:“我正想说你,你老婆都这样了,你当爸爸不会自己泡奶粉?”
徐承前也不解释:“不会。”
李珞云连忙解释:“他不是。。。。。。”
护士很泼辣,快人快语:“什么不是,别惯着他,不会就学。现在这男的,没几个顾家的,就像我家那位,从来不管娃吃喝拉撒,全丢给我,好像这娃不是我和他生的,是我一个人生的。”
徐承前嘿嘿一笑:“好,您教训的是,我学。”
护士满意地说:“这还差不多。男人就不能惯着。”
李珞云还想解释,护士拿着作废的半截带着针头的输液管匆匆离开。
李珞云说:“你可以解释的。”
徐承前说:“越描越黑。”
徐承前真的开始给小米粒泡奶粉,李珞云有些不好意思,要他不用管。
但徐承前置若罔闻,一板一眼的开始泡牛奶。他嘴头上说不会,做起来却毫不含糊,很快将半瓶摇匀后冒着泡泡的牛奶给泡好了。
他得意的将奶瓶交给李珞云:“无师自通。”
李珞云想笑,但是忍住,指着他的西服衣襟说:“你衣服脏了。”
徐承前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深蓝的衣襟上沾了一层乳黄的奶粉,显得异常刺眼。
他面露尴尬之色,说了句“靠”,转身就出去了。
孩子碰到奶嘴哭得更凶,舌头不停地把奶嘴往外顶。孩子一直母乳喂养,自然是抵触喝奶粉。最近她感觉自己奶水越来越少,便打算给小米粒断奶,没想到孩子一直抵触奶粉,宁可饿着也不吃,这都一周了,硬是没给断掉。
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李珞云也被这哭声弄得无可奈何,加上一天没哺乳,胸部也实在是胀痛,只好把奶瓶放到一边,没输液的那只手出力,输液的那只手小心配合,将孩子抱到胸前,撩起衣服让孩子叼住吮吸。
徐承前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孩子脸上挂着泪珠,双手捧着母亲的乳&……房,贪婪吮吸的一幕。
那露出来的半截,浑圆,白皙,鼓胀,隐约可见淡蓝的血管。
他看过多少女人的这里他自己也记不清,它们在他眼里,只是女人搔首弄姿的取悦男人的工具,他对它们没有尊重,也从来不会去亲吻或者吮吸,揉捏拈搓它们的轻重取决于他想发泄的程度。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女人给孩子哺乳,孩子餍足的表情,母亲慈祥的笑脸,让他第一次认识到,这对器#¥#官除了和情&……%欲有关,它们还关联着生儿育女,繁衍生息。
李珞云抬头,看见他忽然出现在门口盯着她的袒&……露处,受到的惊吓也不轻,她连忙用手遮在胸前,斥道:“出去呀。”多了一个“呀”字,这话里斥责的意思便轻了很多,更像是羞涩的嗔怪。
那个“呀”字徐承前听得心肝一颤,笑意从他嘴角溢开,他不慌不忙的丢下一句“大惊小怪”带上门。
门又重新关上,李珞云松了口气,只是不敢掉以轻心,眼睛瞅一眼小米粒后便紧张的盯着门口,怕徐承前冒冒失失再次闯进来。
他进来是无心的,可肆无忌惮盯着看就不能说是无意了。正常人看到了,不该是第一时间回避吗?哪有像他那样,看得坦然,一点不害臊,还带着那样的笑?
孩子终于又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李珞云将她轻轻放在身旁,抬头看了看输液瓶,貌似还有一大半,她一直盯着门口看,却始终不见徐承前回来,倦意袭来,她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徐承前在门外找了个通风的地方抽了一支烟,驱散了疲倦和睡意。医院楼下的球形路灯明晃晃的,又白又圆,他眼前晃动的,是另一种又亮又圆,可以一掬在手,尽享温柔。
意淫一个已婚已育的女人,他并无任何道德上的负疚感。商场里摸爬滚打,练就了厚颜无耻和心狠手辣,道德只用来约束胆小和无能的人。胆大的有能耐的人,每天想的是如何黑道白道通吃,捞得盆满钵满,数钱数到手酸,睡女人睡到呕吐。
他不认为有所谓正人君子的男人存在。那只是这些男人遇到的诱惑不够大,诱惑足够大,人为财死,见利忘义,色胆包天,见色起意,男人都变成贪财好色的臭德行。
身上的烟味散尽,估摸着她该换输液瓶了,他走回去,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应声,他便推门进来。他看到相依相偎靠在一起,脸贴着脸的母女俩,长得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的母女两,一样白皙的小脸蛋,一样卷翘的长睫毛。大约是灯光刺眼,亦或者是身体不舒服,李珞云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笼着烟雾般的轻愁薄怨。
他站在她们身旁,忽然很想触碰一下这两张贴在一起的脸蛋。手伸出去,却在一大一小之间踟躇起来,最终,仅用右手食指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婴儿的那张吹弹可破的脸。
他想到自己的女儿。那是他和一个女人年少时的荒唐,荒唐之后便分开,却没想到她竟然怀孕了,而女儿一出生就被她给抛弃。临终前那女人才告诉他,他们有个女儿,他终于找到了女儿。女儿长得一点也不像他,但是亲子鉴定,她是他如假包换的女儿。
女儿成长的环境恶劣,沾染了一身的坏毛病。一开始,他觉得有愧于她,缺席了女儿十五岁岁之前的整个人生,便打定主意要做个好父亲,他各种纵容宠溺,结果她越来越嚣张跋扈。于是他开始斥责打骂,女儿就变得叛逆顽劣,桀骜不驯。他恨不得一巴掌搧死她,后悔不该认回她,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血浓于水。
他希望现在管教,还来得及。
李珞云再次醒来时,照顾她和小米粒的是个和蔼的中年妇女,五十岁左右的样子,据她自己介绍,她是徐家的保姆,受她家主人委托来照顾她们母女。
李珞云问:“徐倩倩回家了吗?”
“回了回了。这孩子性子比较急,李老师你要多担待。”
李珞云没吭声,心想,我已经很担待了。
李珞云回家前,婉拒了徐家保姆送她的好意,她把徐承前垫付的医药费交给保姆,发了条短信给徐承前说明并感谢。
短信就几个字:“医药费已转交你家阿姨,谢谢。”
徐承前读到这条短息的时候,心情是很畅快的,虽然她文字简短,但谢意,应该是真诚的。这个女人,恩怨分明,但度量还是大的,对她小小的恩惠,她便不计前嫌。
他忍不住逗弄一下她:“知道大恩不言谢什么意思吗?”
她很快回复:“知道。”
他回复:“知道就好。”
徐倩倩一早就被徐承前吼起来,早餐时,父女俩做了一次谈话。
他说:“你不是讨厌你的辅导员李珞云吗,我昨天帮你狠狠收拾了她。”
徐倩倩惊呼,“爸,你不是把她给上了吧?”
徐承前白了女儿一样:“我有那么饥渴吗?上一个没离婚的女人?我让她找你找了一天,找不到就让她下岗。”
徐倩倩眼神一亮抓住重点:“你这措辞不对呀,她是一个已婚的女人,几时要离婚?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错不了就是。”
“你这么关心她,等着接盘么?”
“我缺女人么?要找个离婚的?”
“离婚的怎么了?你没离过婚?”
“那还不是为了你?”
“得得得,这话我可不爱听,你可不是伟大得为了女儿放弃个人幸福的父亲。”
“但我可以为了你,不娶老婆不给你找后妈。”
“我不反对你给我找后妈啊,李珞云这样的后妈我举双手赞成啊。”
“你看上她啥了?成天在我面前吹捧她?”
“爸,你自诩阅女无数,就没看出来她的好?”
徐承前哼了一声:“好个屁,风吹就能倒,今天差点死我车上。”
“啊,爸你绑架良家妇女,人家不从你先奸后杀了?”
“瞎说什么浑话!是她病了,她女儿也病了。”
父亲想要一本正经,女儿偏偏插科打诨,这场徐承前想要达到一种严肃气氛的谈话就彻底被搅黄了。
徐承前一直想在女儿面前立威,树立他作为父亲伟光正的形象,可是徐倩倩从来不买账。他过得声色犬马,却教训女儿要洁身自好,他大搞钱权交易,却让女儿遵规守纪。他从不把他在商场奉行的那套尔虞我诈的理念教给女儿,他教给女儿的,都是他嗤之以鼻的与人为善。
徐倩倩说他这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了,他说,这是为你好。你是女孩子,女孩子最吸引人的特质,就是纯良,远比美貌和钱财更吸引男人。
徐倩倩说,你这就虚伪了吧?你找的那些个女人,哪一个纯良?
徐承前说,我又没想让她们当老婆。
那一天,徐倩倩才知道,玩世不恭的爸爸,骨子里还是保守传统的。他希望他的女儿,乖巧听话,他希望他的妻子,单纯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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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珞云一时有些消化不过来他说的话。什么叫和我一样好哭?
小米粒睡得不沉,他刚撒手直起腰小家伙就醒了,放声大哭起来,李珞云一哄,她就一个劲朝她怀里拱。
李珞云估计孩子是饿了,挣扎着坐起来。
徐承前退开一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拉开背包拉链,找出保温杯,奶粉,给孩子泡奶粉。
可能只有一只手操作,也可能是她身体虚弱,李珞云的动作很迟钝。
徐承前看了一会,准备上前帮忙,但李珞云丝毫没有求助他的意思,始终低头忙碌着,那只输液的手也加入操作中。
徐承前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她,这女人看似柔弱,实则倔强,这性子,总容易自讨苦吃。
果然,她稍不留神,动作太大,针头就歪了,疼得她“呀”的叫出声来。
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歪掉的针头,随即抬头看向徐承前。
徐承前眼疾手快,立即上前关掉输液管的阀门,然后拿走她两只手上的奶瓶和保温杯搁在桌上。
她咬着唇,不知所措的看着从胶布下渗出血的手背。
他捉住她的手扯掉固定的胶布,利索的将带血的针头拔了出来。
针眼处还在冒血,一会就凝出一颗红色的血珠,徐承前将她的手捏住,用大拇指死死按住,另一只手伸过去,按下床上的呼叫器。
做完这些,他丢给她两个字:逞能。
虽然是语带讥讽,但是语气并不重。
孩子哭闹不停,自己身体虚弱,眼前能依靠的,竟然是和自己无亲无故,甚至有过龃龉的男人。
男人的手修长有力,手心很温暖,让人觉得安心。
李珞云悲从中来,眼泪一滴滴落下来,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也落在徐承前按住她手背针眼的大拇指上。
徐承前被她突然落下的眼泪烫到了,他蹲下看了她一眼:“不就是再打一针,哭什么?”
他当然明白她为什么哭,却故意曲解,不愿给她安慰。他并不觉得怜悯是一种多么高贵的情感,更多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有些痛苦,只能自己承受,别人无法感动深受,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
护士匆匆过来,语带责备的问明情况后,麻利的替李珞云更换了新的输液管,重新扎针输液。
徐承前又请护士帮忙泡奶粉。
护士不满的瞟了他一眼:“我正想说你,你老婆都这样了,你当爸爸不会自己泡奶粉?”
徐承前也不解释:“不会。”
李珞云连忙解释:“他不是。。。。。。”
护士很泼辣,快人快语:“什么不是,别惯着他,不会就学。现在这男的,没几个顾家的,就像我家那位,从来不管娃吃喝拉撒,全丢给我,好像这娃不是我和他生的,是我一个人生的。”
徐承前嘿嘿一笑:“好,您教训的是,我学。”
护士满意地说:“这还差不多。男人就不能惯着。”
李珞云还想解释,护士拿着作废的半截带着针头的输液管匆匆离开。
李珞云说:“你可以解释的。”
徐承前说:“越描越黑。”
徐承前真的开始给小米粒泡奶粉,李珞云有些不好意思,要他不用管。
但徐承前置若罔闻,一板一眼的开始泡牛奶。他嘴头上说不会,做起来却毫不含糊,很快将半瓶摇匀后冒着泡泡的牛奶给泡好了。
他得意的将奶瓶交给李珞云:“无师自通。”
李珞云想笑,但是忍住,指着他的西服衣襟说:“你衣服脏了。”
徐承前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深蓝的衣襟上沾了一层乳黄的奶粉,显得异常刺眼。
他面露尴尬之色,说了句“靠”,转身就出去了。
孩子碰到奶嘴哭得更凶,舌头不停地把奶嘴往外顶。孩子一直母乳喂养,自然是抵触喝奶粉。最近她感觉自己奶水越来越少,便打算给小米粒断奶,没想到孩子一直抵触奶粉,宁可饿着也不吃,这都一周了,硬是没给断掉。
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李珞云也被这哭声弄得无可奈何,加上一天没哺乳,胸部也实在是胀痛,只好把奶瓶放到一边,没输液的那只手出力,输液的那只手小心配合,将孩子抱到胸前,撩起衣服让孩子叼住吮吸。
徐承前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孩子脸上挂着泪珠,双手捧着母亲的乳&……房,贪婪吮吸的一幕。
那露出来的半截,浑圆,白皙,鼓胀,隐约可见淡蓝的血管。
他看过多少女人的这里他自己也记不清,它们在他眼里,只是女人搔首弄姿的取悦男人的工具,他对它们没有尊重,也从来不会去亲吻或者吮吸,揉捏拈搓它们的轻重取决于他想发泄的程度。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女人给孩子哺乳,孩子餍足的表情,母亲慈祥的笑脸,让他第一次认识到,这对器#¥#官除了和情&……%欲有关,它们还关联着生儿育女,繁衍生息。
李珞云抬头,看见他忽然出现在门口盯着她的袒&……露处,受到的惊吓也不轻,她连忙用手遮在胸前,斥道:“出去呀。”多了一个“呀”字,这话里斥责的意思便轻了很多,更像是羞涩的嗔怪。
那个“呀”字徐承前听得心肝一颤,笑意从他嘴角溢开,他不慌不忙的丢下一句“大惊小怪”带上门。
门又重新关上,李珞云松了口气,只是不敢掉以轻心,眼睛瞅一眼小米粒后便紧张的盯着门口,怕徐承前冒冒失失再次闯进来。
他进来是无心的,可肆无忌惮盯着看就不能说是无意了。正常人看到了,不该是第一时间回避吗?哪有像他那样,看得坦然,一点不害臊,还带着那样的笑?
孩子终于又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李珞云将她轻轻放在身旁,抬头看了看输液瓶,貌似还有一大半,她一直盯着门口看,却始终不见徐承前回来,倦意袭来,她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徐承前在门外找了个通风的地方抽了一支烟,驱散了疲倦和睡意。医院楼下的球形路灯明晃晃的,又白又圆,他眼前晃动的,是另一种又亮又圆,可以一掬在手,尽享温柔。
意淫一个已婚已育的女人,他并无任何道德上的负疚感。商场里摸爬滚打,练就了厚颜无耻和心狠手辣,道德只用来约束胆小和无能的人。胆大的有能耐的人,每天想的是如何黑道白道通吃,捞得盆满钵满,数钱数到手酸,睡女人睡到呕吐。
他不认为有所谓正人君子的男人存在。那只是这些男人遇到的诱惑不够大,诱惑足够大,人为财死,见利忘义,色胆包天,见色起意,男人都变成贪财好色的臭德行。
身上的烟味散尽,估摸着她该换输液瓶了,他走回去,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应声,他便推门进来。他看到相依相偎靠在一起,脸贴着脸的母女俩,长得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的母女两,一样白皙的小脸蛋,一样卷翘的长睫毛。大约是灯光刺眼,亦或者是身体不舒服,李珞云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笼着烟雾般的轻愁薄怨。
他站在她们身旁,忽然很想触碰一下这两张贴在一起的脸蛋。手伸出去,却在一大一小之间踟躇起来,最终,仅用右手食指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婴儿的那张吹弹可破的脸。
他想到自己的女儿。那是他和一个女人年少时的荒唐,荒唐之后便分开,却没想到她竟然怀孕了,而女儿一出生就被她给抛弃。临终前那女人才告诉他,他们有个女儿,他终于找到了女儿。女儿长得一点也不像他,但是亲子鉴定,她是他如假包换的女儿。
女儿成长的环境恶劣,沾染了一身的坏毛病。一开始,他觉得有愧于她,缺席了女儿十五岁岁之前的整个人生,便打定主意要做个好父亲,他各种纵容宠溺,结果她越来越嚣张跋扈。于是他开始斥责打骂,女儿就变得叛逆顽劣,桀骜不驯。他恨不得一巴掌搧死她,后悔不该认回她,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血浓于水。
他希望现在管教,还来得及。
李珞云再次醒来时,照顾她和小米粒的是个和蔼的中年妇女,五十岁左右的样子,据她自己介绍,她是徐家的保姆,受她家主人委托来照顾她们母女。
李珞云问:“徐倩倩回家了吗?”
“回了回了。这孩子性子比较急,李老师你要多担待。”
李珞云没吭声,心想,我已经很担待了。
李珞云回家前,婉拒了徐家保姆送她的好意,她把徐承前垫付的医药费交给保姆,发了条短信给徐承前说明并感谢。
短信就几个字:“医药费已转交你家阿姨,谢谢。”
徐承前读到这条短息的时候,心情是很畅快的,虽然她文字简短,但谢意,应该是真诚的。这个女人,恩怨分明,但度量还是大的,对她小小的恩惠,她便不计前嫌。
他忍不住逗弄一下她:“知道大恩不言谢什么意思吗?”
她很快回复:“知道。”
他回复:“知道就好。”
徐倩倩一早就被徐承前吼起来,早餐时,父女俩做了一次谈话。
他说:“你不是讨厌你的辅导员李珞云吗,我昨天帮你狠狠收拾了她。”
徐倩倩惊呼,“爸,你不是把她给上了吧?”
徐承前白了女儿一样:“我有那么饥渴吗?上一个没离婚的女人?我让她找你找了一天,找不到就让她下岗。”
徐倩倩眼神一亮抓住重点:“你这措辞不对呀,她是一个已婚的女人,几时要离婚?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错不了就是。”
“你这么关心她,等着接盘么?”
“我缺女人么?要找个离婚的?”
“离婚的怎么了?你没离过婚?”
“那还不是为了你?”
“得得得,这话我可不爱听,你可不是伟大得为了女儿放弃个人幸福的父亲。”
“但我可以为了你,不娶老婆不给你找后妈。”
“我不反对你给我找后妈啊,李珞云这样的后妈我举双手赞成啊。”
“你看上她啥了?成天在我面前吹捧她?”
“爸,你自诩阅女无数,就没看出来她的好?”
徐承前哼了一声:“好个屁,风吹就能倒,今天差点死我车上。”
“啊,爸你绑架良家妇女,人家不从你先奸后杀了?”
“瞎说什么浑话!是她病了,她女儿也病了。”
父亲想要一本正经,女儿偏偏插科打诨,这场徐承前想要达到一种严肃气氛的谈话就彻底被搅黄了。
徐承前一直想在女儿面前立威,树立他作为父亲伟光正的形象,可是徐倩倩从来不买账。他过得声色犬马,却教训女儿要洁身自好,他大搞钱权交易,却让女儿遵规守纪。他从不把他在商场奉行的那套尔虞我诈的理念教给女儿,他教给女儿的,都是他嗤之以鼻的与人为善。
徐倩倩说他这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了,他说,这是为你好。你是女孩子,女孩子最吸引人的特质,就是纯良,远比美貌和钱财更吸引男人。
徐倩倩说,你这就虚伪了吧?你找的那些个女人,哪一个纯良?
徐承前说,我又没想让她们当老婆。
那一天,徐倩倩才知道,玩世不恭的爸爸,骨子里还是保守传统的。他希望他的女儿,乖巧听话,他希望他的妻子,单纯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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