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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盛世红妆、惊世之女(三)

  展颜凝视着她这个住了二十年的房间,心中踌躇得很。既不希望兄长一身锦衣后却是一生傀儡,为他们的二叔所操控。但又希望兄长这一生能平坦c安乐度日。一个能在护国山庄底下造这样一座地下城的人,真的是她展家人吗?如果是,那展氏一族的安危她倒也不必担心了。如果不是,那他到底是谁。毕竟虽然二叔小时候曾被掳走后回归展氏,可能会有冒名顶替之徒,但对于她的父亲展颢,想在他面前蒙混了事是基本不可能的。展颜摸不清这到底要怎么解释才能说得过去。自己即将离去,心中牵挂的却是太多太多的关于展氏族人。展颜快步进了房间换上嫁衣,一袭轻纱红衣凤裙带着长长的凤尾拖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两个侍女摆弄三千青丝,指尖轻轻沾抹上薄薄的胭脂,真讽刺,这身红妆,好刺目。镜中的,是自己吗。镜中这个美艳的女子,为何看上去好冷好悲凉。展颜呀展颜,母亲给你起名展颜就是希望你永远快乐,可你,还是走上不归路。一入王府,便再也不是洒脱的展家了。想着想着,展颜随手将绿蝴蝶玉佩绑在腰侧。头发全部挽起用红绸带子绾于后,看上去有些松垮,额前依旧戴着青铜额链,脸颊两侧几缕发丝自然垂下,随意而慵懒。踏雪寻梅两个侍女都知道自家宫主不喜身上挂装饰,所以对于安宁王送过来的金钗凤冠她们都没有动用。可是,即使没有这些装饰,展颜也绝对是实至名存的武林第一美人。

  “颜颜,准备好了吗?”展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展颜突然目光一冷,自己居然走神到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去。”展颜轻声吐字。两个侍女便去开门。

  “庄主。”两个侍女的声音在门开后同时发出并立一侧低头行礼。

  “你们先到院子去守着。”展颢对她们摆了摆手。

  “是。”关门声也随之而来。

  “爹”展颜仍旧保持原来的坐姿,也不回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映衬出的站在她后面的展颢。

  “确实是倾国倾城啊”展颢看着镜中一身红装衬托着妖孽般容颜的女儿摇头感叹着。

  “美,不好?爹怎么摇头呢?”展颜还是不动姿势,朱唇轻动,声音飘飘然不带任何感情。

  “你长得不像你母亲,她虽然也是天朝少有的美人,但不及你你是颠倒众生相啊。女子太美,不一定是福,只怕一生都会陷于情爱角逐并难以自拔。”展颢双手轻搭在女儿双肩上,用慈爱的语气向展颜解释着,带着微微无奈。

  “原来我爹还记得我娘长什么样?那你可还记得她怎么死的。”展颜不带情感的声音伴随着目光冷冷地盯着镜中的父亲,看着他眼中闪过的懊恼与悔恨,看着他脸上一丝一丝凝固住的慈爱,完全不放过他因她的话而产生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颜颜以后,你会明白的。你娘,她的所作所为是我的疏忽造成的。但,先皇后”展颢好像想到什么痛苦的事而停住了话。脸上是无尽的自责。“你先休息一下,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就不多说了。等你回门的时候,爹会告诉你所有往事的。”展颢说完就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藏雪阁。

  听着脚步声的远去,展颜心中的疑问云团酝酿得更大更朦胧。娘的所作所为?爹为何这样说,到底娘做了什么事?爹为何要懊悔?是什么样无可挽回的错事吗?这一切,还跟先皇后宁岚有关?爹说“但,先皇后”是什么意思?难道娘的死跟宁皇后有关?可是宁皇后当年不对,不对不对,这一切都不对,宁皇后死后不过几天,娘也就难道,这些都是和皇室有关?她一直以为是因为爹对宁皇后的情愫才造成娘的想不开,可是娘为什么偏偏在宁皇后受刑而死之后也就了?这展颜觉得自己离真相很近又很远。但是既然这一切和皇室攸关,她又怎能再嫁入皇室?展颜双手交握得很紧,手指头因为用力的原因都泛白了。

  “时辰到了。”门外侍女轻声提醒。

  “进来吧。”展颜干脆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两个侍女进来后边将桌面上红盘盛放的红纱头盖拿起要给展颜盖上,展颜刚好睁开眼睛,左手轻轻一摆,轻声道“我不需要这个。”

  “这,这是。”“,成亲非同小可,这些礼俗我们还是遵守的好吧。”两个侍女一人一句苦口婆心地诉说,她们知道眼前的女子并非寻常,但像婚姻大事怎么也得慎重啊。

  “给我拿块面纱就行了。我不需要这个。”展颜不等侍女行动就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这,好。你等等。”两个侍女急忙从箱柜里找出一块红色面纱,她们的主子一向只穿白衣素装,连面纱也是白的,这块红色面纱可是唯一的一块了,还是之前想拿来做刺绣的。“有了,。”递过去给展颜。展颜戴上后便顾自走向房门方向。两个侍女抢前一步替她开门。

  “把天蚕丝手套带上。”展颜吩咐完便直接出藏雪阁朝着前堂方向迈步而去。

  她知道,今天一定不简单。因为她要毁婚,不是后悔的悔,是毁灭的毁。

  ——

  护国山庄,前厅大堂。

  前堂果然是喜气洋洋。红灯笼高高挂起,虽然是白天,倒也洋溢着喜庆的气息。今天护国山庄的宴客对象都是武林好友还有一些以前展颢在朝堂的旧部将军。而文官们都在安宁王府了吧。

  众人见到展颜款款而来,都看呆了眼,之前一直认为展家是绝代美人,大家印象中的她一直都是一身白衣,非常出尘脱俗,如九天玄女不可亵渎。今天见她一身红装,竟然是如此妖孽邪魅,虽然蒙着脸,但是玲珑身形和黑宝石般绝美的眼神已经足够颠倒众生了。而这众人里,也包括了展靖。但是他看呆了的原因却是因为展颜的身形又让他想到他五百年前的妻子雪仙儿,他差点就把展颜当成他的仙儿。展颜本身的相貌神韵就与雪仙儿十分相似,今天这装扮,更是像极了雪仙儿成婚时的样子。虽然宾客众多,但展靖的神情还是全落入展颜的眼中,展颜对他又多了几分不解。“展确实是举世无双c才貌双绝啊。”“咳咳安宁王妃万福。”其中有人反应过来了要行礼。

  “各位不必多礼。”展颜先声夺人。

  “安宁王妃可算得上天朝第一美人啊!神雪宫主只怕在王妃面前也要自愧不如了。”一个少年将军模样的男子率直赞叹。

  “颜颜,在成亲当日抛头露面这成何体统。”展颢越过众人来到展颜面前,训斥展颜,又冲展颜身后两个侍女发火“还不快去给拿喜帕盖巾!”两个侍女低下头没有任何行动。

  “爹,是我不需要。我要光明正大走进安宁王府。”展颜用冰冷无温度的声音打断展颢瞪着侍女的眼神。“之所以带上面纱是因为,今天这个亲结不结得成还是另外一回事。爹不必太费心了。”

  “胡闹!你”展颢正要发怒却被喜娘的“吉时到”打断。

  “王爷也到了。”喜娘在展颢身旁小声嘀咕。

  “你哥和旭王已经先过去安宁王府,你做什么事之前最好想清楚你今天的立场所代表的可不是展颜一个人,是展氏是护国山庄!”展颢压抑住怒气低声告诫展颜。

  “颜颜,安宁王绝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凡事要多注意点。”展靖靠近展颜低头轻声说道。他作为展颜长辈,也希望展颜能够幸福,只是这个侄女,他终究会对不起她的。因为他要夜氏子孙为他们的祖先背信弃义付出代价,而展颜会是他的一步棋,少不了要利用的。嫁入王府,或者天下女子皆会羡慕嫉妒,但是却不是他这个侄女所愿的。他何尝不清楚这些,毕竟太像雪仙儿了c不仅长得像,连性格和聪慧都像。当年他只是怀疑过展颜和宁岚皇后之前有关联,但是这些年来他发现展颜只是与宁岚皇后有几分相似,而她的为人处世却与雪仙儿如出一辙,甚至连相貌也越长大越是像雪仙儿,今天的打扮更是与当年的雪仙儿更为相似。

  “谢谢二叔。”展颜礼貌性回一句。在她心里,这个二叔确实是值得她尊重的,但是他身上实在有太多的不为人知,这是展颜不能理解的,所以她对他敬佩的同时也带着强烈的防备心。

  “大,该上花轿了。”喜娘耍着红喜帕c笑眯眯地从旁提醒展颜。

  “走了。”展颜对着展颢与展靖稍微弯下身子鞠一躬后便直接朝着大门走去。两个侍女一左一右跟着,喜娘从后面小跑到她前面做引路状。

  展颢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这样到底对还是错,嫁入夜氏,或许可以保住护国山庄至少能在展然这一代的手中避开纷争从而安然度过。他一生期望儿子能成材,女儿能与世无争。于是他对展然要求严格,一直挑他的不是,结果造成展然生性懦弱c甚至立志避世过平民生活。而对展颜,他的放任不管倒反而造成她心思重c城府深,甚至不甘臣服,傲气逼人。现在,居然想利用展颜嫁给安宁王来庇护展然。本该是哥哥作为妹妹的坚强后盾,如今在他的又一次有意放任下反过来了。只希望安宁王肯过先皇给他安排的安宁生活,否则只怕连他的女儿也会跟着遭罪。

  ——

  护国山庄,正大门。

  出了护国山庄,展颜看着门前围观的百姓们,她心中突然起了妒意,为什么这些人都可以过简单的生活,一家人其乐融融。为什么她要出生在贵族世家,她到底是前世积了什么怨。展颜心里嘀咕嘀咕把老天骂个没完没了。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些百姓有多少是羡慕她出身好,又能嫁个好姻亲。(她更不知道自己确实是前世积怨所造就今生。)

  迎亲队伍似乎是看不到尾巴呀。队伍前的红花烈马上,夜慕凡正看着展颜,从她踏出大门时,他的眼光就落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了。他知道,自己这傲慢的一生都将被这个女子所折服了。突然四目相对,展颜不经意一瞥倒和他的眼神交汇一处,可不是她故意要这样的,是绑着大红花的战马太抢眼了,她就这么看过去就看到它主人了。展颜在心底自己解释给自己听。

  “吉时到,新娘上花轿。”听到喜娘喜气的声音,展颜就这么不管身后相送的众人c直接朝着花轿走去,路过红花烈马也不多做停留直接越过去,两个侍女也紧紧跟着到了花轿旁边一人一边扶起轿帘。展颜就这么坐了进去。这个花轿是安宁王定制的,左右和后面都是层层相叠的红纱,正面是珠帘,晶莹剔透的红色珠子串成一串串垂下来,珠子间相互碰撞形成悦耳的声音。

  “起轿”随着喜娘特有的声调又响起,轿子开始逆转方向,而战马上的新郎安宁王朝着展颢与展靖的方向双掌交抱作辑并点点头。展颢兄弟也同时作辑回应。随即拉动马脖子上的缰绳掉头和花轿并肩同行,朝着红毯方向回安宁王府。

  “看来这个传言对新皇从不行礼甚至藐视新皇所下达的命令的安宁王倒也不是完全如传言一样的。”展靖对着展颢轻言道。

  展颢自然明白展靖话里所指的是刚刚安宁王的行礼,“希望他日后行事能像今天一样为展颜多做考虑。”

  “一定会的。只要我的侄女今天肯认命。”展靖当然清楚展颜绝对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影响夜慕凡的人,他早就调查过,安宁王府的后院和藏雪阁的格局一模一样,按照夜慕凡的性格能为展颜做到这些,就绝对是真心的,而夜慕凡的父皇母后已经死了,如今天下能影响他的也就只有展颜了吧,何况新皇夜凌华登基后对这个侄子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竟百般纵容千般维护,所有只要展颜今天能顺利嫁入安宁王府,再告诉她当年她的母亲因何而死,只怕凭展颜二十年来堆积的仇恨就足够让夜氏一族有得受了。

  一路上,百姓们都啧啧称赞。毕竟展家本身就是出身将领之家,只不过二十年前展颢辞隐朝堂却步入武林,护国山庄才就此朝着普通百姓生活发展。但是展家今天又嫁给天朝王爷,护国山庄应该很快就会改为护国将军府吧。百姓们心中无不猜测着这是不是又是一起政治联姻,他们可是希望展氏一族能够再度守护天朝。毕竟,难得展家也是个乐善好施之人。那些官家哪有展家这般热心百姓生活的。大家口中赞着,心中都期待着。而展颜坐在轿中,却是在想着父亲在她房间说的话,她的思绪渐渐跑到二十年前,连轿窗外夜慕凡叫她都没有听到。

  “”踏雪低头弯腰向着轿窗里小声叫了她。

  “傲雪,怎么了?”展颜总算回过神来。

  “王爷正在叫您呢。”踏雪说完就退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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