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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4 章

  累……你,你不要管我,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他们……侮辱到你……”一言未毕,一泪未尽,林上风动,这个可怜的命苦少女倏地软垂在了慕容元真的怀中。她的生命就象昙花一样精绽,如今却似要凋谢了,幽风浮动她的秀发,轻轻地抚摸着慕容元真静静的泪动,他的泪滴在她的脸颊上,慕容元真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这时,她依然在他的身边,很近的身边……

  这时,林东突然传来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宗政辅为之一惊,回头一看,又复一喜,这时林下转上来一群玄衣剑客,他们个个身材魁梧,神情彪悍,手提长剑,不是别人,却正是宗政辅从高句丽带来的五十名高手。是以宗政辅一见不由一喜,心怀大放。那群人来到此地,纷纷向宗政辅抱拳为礼。

  宗政辅摆了摆手,他本来还担心自己一人若是有慕容的人前来支援,恐难应付,如今他再无后顾之忧,转向慕容元真弹嗽一声,望了两人一眼,道:“三公子,你先不要悲伤,到丸都山城,我会给你找一百个象她这样的女子,你还是跟我先走一趟吧……”

  慕容元真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何韵儿静静地流泪。

  宗政辅又叫几声,那慕容元真方抱着何韵儿突然转身。他一直抱着这个少女不放,目光象两柄上决云天的利剑,即使隔着一层涵视天下的泪光,依然犀利无减,森然无御,不由得将那宗政辅亦骇得一惊,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

  宗政辅微微一顿,倏然驻足,冷笑道:“三公子,怎么,你要和老夫动手么,但我劝你不要试探我的耐xìng!”

  慕容元真没有回答,只提起了手中的长剑。那冷冷的目光映着那柄沉湛的长剑,泪光、心死、仇恨凝合着涣若秋水的青锋,倏忽之间形成了一道无坚不催的剑气。抱着韵儿轻轻地道:“韵儿,元真哥哥这就为你报仇,我们一起报仇!”

  宗政辅闻言,威棱外shè,沉声地道:“慕容元真,就以你的……”哪知他话犹未毕,慕容元真突然身形疾动如排山倒海,携着韵儿陡地沛然而至,其身形之快,令人一惊由顾,青锋所向,嗡地沉沉颤颤,忽然而至,那股气魄如河决地,如虹决天,可谓无坚不摧,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心惊胆绽的震撼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宗政辅也骇然吃了一惊,但他却瞬即又恢复了正常。若是平时,他一定会运罡气护身并纵身闪开,但如今他身上有件‘隔山蝉翼软甲’,这件宝甲刀qiāng不入,而慕容元真手中的长剑乃是平常之剑,声势再迅也绝难透甲而过,但为了小心起见,他还是运了三成功力护身。这时只眼睁睁看他击在自己身上,待他招式用老的那一瞬间定能一掌奏效。

  但他高兴得为时过早了,就在慕容元真的招数将要用老之际,陡然运了‘扑风捉影’身法,突然一闪到了他的左肋之后,他那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令所有的人包括宗政辅骇然一惊,暗叫不好,就在他运足罡气的一刹那,慕容元真头也不回,回手就是一剑,这一剑却倾尽了少年所有的功力,一剑破甲而过,入体一尺七寸,自下而上穿肋、破隔、断肝、入肺,那宗政辅“啊!”地一声凄惨的呼叫,如泰山之将崩,砰地倒在地上。

  其余的那五十名剑客见状,无不骇然吓了一跳,纷纷拔剑一涌而上。慕容元真目光一寒,不退反进,“嗖”地携着韵儿运起了‘扑风捉影’身法,一闪不见,那群剑客尚未了了,人群之中陡地长剑飞啸,剑剑断首斩腰,一时惨叫之声横空际涯,山林失色,不足一寸香的光景,地上已经抛下了五十颗人头,一片肢体。但慕容元真与何韵儿的身上却未沾染半点血迹。

  地上尚清醒的宗政辅神意惊遽,瞠目无言

  他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五十名剑术高手,在这个自己一直以为不足为惧的少年手中,却如待宰的羔羊,根本没有拔剑还手的机会。自己一心策划的猎杀计划,却早已是这少年的一部分,以他一国良辅之才,心机竟不及这少年的十分之一,他惊呆了,忘记了自己的痛苦,忘记了自己是个将要死的人。

  五十颗人头,堆了一地!!

  慕容元真走过来,轻蔑已极地凝望着他,在他的目光中搜求着他的恐惧,道:“宗政辅,你可知道你为何会被我一剑击败么?”

  宗政辅没有回答,只是瞪着他。

  慕容元真冷冷一笑,接着道:“你一定在怀疑究竟是谁一直在派人杀你,现在我告诉你,那个人就是我。我派去第一个向你行刺的人穿着现在你身上的‘隔山蝉翼软甲’,就是为了让你得到它……”

  尽力保持湛然不动的宗政辅闻言,浑身大震,突然象看到怪物一样瞪着这个年轻人,哺喃地道:“什么,这甲……是你的,为什么?”

  慕容元真不屑一顾地道:“我用一条人命去向你献甲,就是让你忘记你身上的罡气,让你放松,让你大意,我早将这副宝甲的左肋作了个可以一剑击穿的破绽,但那个位置太隐蔽,你绝对不可能发现。”

  宗政辅突然呼吸急促,脸上掠过一阵抽搐,大声地道:“那在荻花洲外的第二刺客也是你的人,你……你又为什么让他……白白送死?”

  慕容元真道:“这第二条人命是为了骄敌,为了让你骄傲,让你习惯宝甲的好处,相信它能代替护身真气,让你放松警惕。而今日我一剑取你xìng命,岂不易如反掌,探囊取物!天下的人都贪便宜,容易懒惰,你也不例外,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一言即此,他快意地仰天大笑,突然俯身,紧紧地望着宗政辅道:“但这还不算什么,我还有一件更好的消息告诉你!”

  宗政辅突然大咳,口中鲜血外溢,骇然撕声地道:“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还有什么诡计,都……都用……”

  慕容元真盯着他,快意地道:“你们高句丽国不是有两大谋臣么,阁下只能数第二,今日自然是难逃一死了,但那个第一的‘山中宰相’魏武三相我又怎么能放过呢?”

  宗政辅此时五脏巨同,精神开始萎靡,闻言突然冷笑,道:“慕容……元真,你虽然狡诈,但魏武三……相却远在丸都,你如何能害得了他,只要他肯出手协助大王,慕容……募容何愁不灭!”言罢,益加得意地大笑,笑得口中鲜血长流。

  慕容元真神气无变地盯住他,看着他得意够了,又重重地打击他,道:“难道害一个人还用得着我跑到丸都么,你知道当年长平之战,赵国的大将军廉颇是怎么被罢免的么?”

  宗政辅骇然一惊,立刻止住了大笑。这廉颇之事谁不知道,当年秦国用了反间计让赵国阵前易帅,结果被秦国活埋了四十万大军。他这时开始害怕起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心惊胆绽,而这个人就是眼前这个卓朗俊雅的少年。

  慕容元真道:“你想得没错,我用的也是反间计。我让人假扮魏武三相的胖、高、矮三名长老,让你们的世子相信魏武三相有谋夺王位、暗杀世子之心,如今你们的世子可能已经东归了,但他却带上了对魏武三相仇恨。如今贵国的美川王身体不济,去死不远,到时只要这位世子登基,魏武三相即使不死,也要永远真得只能待在山野之中了。”言毕,慕容元真轻轻地笑了。

  宗政辅目瞪血流,大叫道:“你……你怎么会好心放我们的世子回去?”

  慕容元真道:“贵国本来有几位公子,但世子钊最无计谋,我若是杀了他,一来不能除掉魏武三相,二来美川王若是将王位传给别的有本事的人,我将来踏平高句丽国岂不要多费力气。所以,我不但没有杀他,还暗中派人保护他,一直送他归国为止!……”一言及此,他“啪!”地将长剑扔地,再不看宗政辅一眼,转身就走,一面道:“你若是死不瞑目,可以爬回去,我不会再杀你!”

  言毕,他人影已杳,向前走去。

  宗政辅身形暴颤,浑身抽搐,在惊中许久,悚然惊醒,血流如注,突然“啊”地一声大叫,望着那少年的背影恨声撕叫道,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吃:“慕容元真”

  直到看不见见他的背影,昏沉的心突然一震,急忙向前爬去……

  ※※※

  烟雨之中,龙涉山东麓又添了一座新坟。这座坟很大,而且还有个可以出入的侧门。慕容元真只想来到这里,还能进去看到她,即使她变成了一堆枯骨,他也会去温柔地看她。在她的坟前,尚密密麻麻地有几十个人的坟墓陪葬,有宗政辅的,那五十名剑客的……

  墓前的慕容元真精神恍惚,不知身之所在。回首与韵儿从不识,到相识,再到轻辱,再到爱上了她,如今刚得到世界上最美的心,却又瞬即失去,盘膝墓前,静静地怔了四天,这日突然想到当日自己与她夜宿深山时,韵儿吃梨到一半就睡找了,而那半个梨子,如今犹在他的怀中,她的馨香气息,依然存在,而梨子却快要坏了。

  他眼中储满了泪水,默默地任其纵横,取出了那半份几尽烂掉的梨子,洒泪而起,仰天抛泪吟道:

  萍水隔千里,邀期得一逢。

  三载浮江汉,入雨任飘零。

  一朝得相遇,展转复流东。

  自此千载下,无复有此逢。

  一首诗罢,他泪光潸然,自难抑制,不觉道:“韵儿,这首《萍水相逢》是我为你而作,九泉之下你当知我心,我本有意与你于游于深山穷谷之间,出入烟霞,但今日却成陌路,你且看我灭了高句丽国为你报仇,今日他夺我一人之恨,他日我必报以一国[注],自此而始,我今生不再爱任何一个女人……”

  一言及此,他仰天一笑,回望了何韵的墓一眼,振衣而去。其笑声震天决地,响遏溪云,书者感孚,惟感叹而已……

  ※※※

  [注]:二十二年后,慕容元真亲率大军数万,以慕容翰、慕容霸为先锋,攻至高句丽国的国都丸都山城,掘其祖坟而归,故国原王钊纳降。

  第十一集 铁钺危剑 女扮男装

  秋日的天空益来益加空旷,也越来越令人觉的聊落。

  而通往慕容的国都昌黎棘城的官道,时有客商,其间人烟辏集的地方自然店铺林立,人烟稀少的地方也时有茶肆小店,供人打尖。如今正是秋季,物阜民丰的慕容国内,尽是数不尽的珍贵猎皮,人参鹿茸,这些东西在本地实在便宜得很,所以吸引了不少中原各国来的客商前来购买,有江南晋国的,蜀中成国的,中原汉国的,甚至西域几十个国家也远足至此,他们或以银钱购买,或拿自己的特产前来jiāo换,非常红火。然后再拿到自己的国家高价卖出。这种情况即使在如今这个列国纷争的年代,依然无有间断。

  这一日,六里铺这个小地方来了一个人。

  但见这人相貌卓朗俊拔,身着白衣,手挟长剑,孤身一人飘泊yù北。此人向来少言寡语,精神略有落索,一副伤心人独走天涯的模样。但又时而淡淡地苦笑,那形状苦堪不已,但那笑却令人陶醉,见到的士女无不倾心,这种截然不同的落差都显得他怀着一段飘然远去的故事。

  这六里铺确是个小地方,人口不多,他们在官道两旁建了些简陋的小店,提供吃食休息,但饶是如此,对一个远游的人来说,却足已让他身心休息很久。这里的东西虽然不多,却刚好能让人得到基本的需要,很适打尖歇息。一个人也是一样,经过一番艰难的拼搏,终于能在一处简单的地方调适身心,才方再次起程,向不知道的地方远行。

  这少年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迳向北走,到了将要出铺时才突然想起自己要吃点东西,惨然一笑,蓦地想起了一个少女的身影,不久之前这个时候,她还会首先提醒自己要吃饭了,但如今……

  这年轻人使劲地仰天长吁一回,望断西垂无拘之云,象是要吹去所有的思绪。

  他稍稍停顾,纵目四览,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哪知就在这时,骤然听到前面有乒乒乓乓的打斗之声。这少年一怔,旋即一笑了了。当下毫不避忌,直趋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发现前面林中竟然有处简单的茶寮面棚,这刻那面棚旁边不远处正有七个人打得热火朝天,而且是六个打一个。那六个人都身着黑衣,外罩玄色披风,他们的兵器也是一样,都是柄长约三尺的锐利斧钺,而那个被围攻的人可惨了。但见他身着黄衣,身材适中,浓眉大眼,看年纪有三十多岁,手中的兵器是件长剑,此人身上已有几处挂彩,但重围之下依然面不改色,端的是沉稳有余而攻袭不足,是以打了许久也未能脱身。而那六个人也知他不好对付,所以只是小心地围攻,就是要耗尽他的力气才下手制他,看来那黄衣中年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将有危殆。

  这少年看了一回,一怔间又复微微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转身到了那面棚之下,叫了几声,那老板才从屋里战战兢兢地出来,原来却是个年岁已高的老汉。那老汉初一见这少年,顿时不由得为之一呆,想不到自己这种小地方竟来了如此一个神姿高彻的人物。这也难怪,这年轻人实在是名剑纶巾,丰神绝俗,行在任何地方,都如珠玉在瓦石间,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少年俊才。

  年轻人看他年纪不小,但却很害怕的样子,当下一笑,问道:“老丈,你这有什么吃的?”

  那老汉先是惊异,继而又替他担心,急忙拉他到小声地道:“这位客官,你……你没看见那边在杀人么,你快些走吧……”

  年轻人道:“老丈,你没看见我要吃饭么?他们打他们的,我吃我的,有什么关系?”

  那老汉急得跌脚,怯惧地望了那七人一眼,他实在没有见过如此执拗的人,但又劝他不下,当下急忙去棚内匆匆取了些简单的蒸饼塞到少年怀中,几乎恳求地道:“客官,这些吃的你拿上,快赶紧走,这里不是你这种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