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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个名字,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不但听说过,而且……”王莽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长安城里,碰见他……”

  “那……是等他回长安,还是弟子派人前去南阳寻访?”王睦忙问道。

  “回长安?他不会回长安了!”王莽嘶哑着声音,抬起头,面上yīn晴不定,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

  王睦不敢再说话,只能静静在一旁,等着老师做出那个决定。

  “回宫吧。”

  良久,王莽才咬了咬牙,站起了身来。

  “是,老师。”王睦连忙紧跟在王莽的身后,随着他快步走出了太学的官署,走上马车,只留下秩宗张常茫然地跪在身后,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上车,王莽便吩咐车夫将车赶得飞快,还在路上不停地催促,却一句话也没有再对王睦说。一旁的王睦心中不断地猜测,却始终猜不透老师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

  直到回到宫里,王睦才听见老师唤了一声韩卓。随后,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自yīn影中走出,跪在了王莽的身前。

  第三十八章 庙堂高不高(七)

  王睦心头一片大骇。方才出门时,他以为韩卓一直陪在两人身边,只是自己没有察觉而已,却没有想到老师竟然没有带着韩卓。

  幸好没有发生什么事,否则……王睦不敢再想下去。

  可,这时老师唤出韩卓,又是为了什么?

  “骑马出城,向东,在去南阳的路上找一个太学生。他的身上穿着我的那条白狐裘,或许叫赵成,或许叫刘秀,也或许……会报出什么什么别的名字……”王莽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不定,过了片刻,才终于轻轻吐出:“罢了,不用管姓名。不论怎样,都只以那狐裘为准。然后,杀了他,提着首级来见我。快。”

  “是,主上。”韩卓没有多问半句,只轻轻一点头,随后便向着门外闪身而去。瞬息之间,就已经不见踪影。

  “老师……?!”王睦心中大震,不敢置信地望着老师。

  明明……那么多年里,才终于碰到了第二个资质那么好,让他生出jiāo托理想念头的年轻人,为何现在却又要让韩卓杀了他?

  仅仅……因为一个名字,一个姓氏?可这普天之下,那么多的刘氏宗族后裔,也从未见老师对其中的某个如此重视。

  简直……就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不要问。”王莽转过身,向着王睦轻轻摆了摆手,面目之上,满是疲倦之色:“子和,不要问。”

  “……是,老师。”纵使有着满腹疑团,王睦还是只能将它们硬生生地压在了胸中。

  “就在这里……陪着我一起等着吧。等着韩卓……将他的首级带来。”

  王莽一步步踉跄着走到案边,扶着几案缓缓坐下,双眼失去了焦距,再也不开口了。

  ……

  尽管风雪已停,但道路上的积雪,却依旧还是深到了人膝的位置。刘秀骑着的马不过是普通而已,马蹄在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出城向东走了半天,也才不过行出了二十余里,便已经气喘吁吁了。

  而距离南阳,却还有遥遥千里。

  刘秀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尽管浓云依旧密布,但还是依稀看得出已是近傍晚时分。

  刘秀苦笑着摇了摇头。今天被这场大风雪耽搁了那么久的时间,只怕是走不出多远了。

  幸好,此刻道路前面,正有一个小小集市。还是勉强找个客栈休憩一下,明天再加紧赶路吧。

  既然已经决定下来,刘秀便策马向着前方那小集市赶去。

  这集市距离长安不过二十余里,所以规模上还算过得去。除了民居摊贩之外,居然还真的有一家客栈。

  不过在这小集市之上,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像样的地方。虽说是客栈,也不过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围着几间房子而已,就连个名字也没有。院子的一半搭起了棚子,摆着十来张桌椅,供应些粗陋酒食。而那几间房子,便是所谓的客房了。

  刘秀身披着那条白狐裘,在客栈门口下了马,顿时吸引了一大片目光。

  那狐裘通体纯白,就连一根杂毛都寻找不见,便是再不识货的人也能看出,价值何止千金。然而刘秀穿着如此珍贵的狐裘,身边却连一个随从都没有,这行迹着实奇怪得很。

  虽说这小集市离长安实在太近,保不齐是哪家的达官贵人兴致来了,随意出游也说不定。但哪家的达官贵人出门,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况且刘秀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文弱得很,顿时吸引来了一堆带着羡慕与疑惑的炽热目光。

  刘秀匆匆下了马,走进棚子里坐下,向店家随意要了些简单吃食。这种小地方,自然没有什么像样的食物。不多时,刘秀的面前已经摆上了一碗麦饭,一盘煮冬苋。

  刘秀还未来得及举箸,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注视过来的目光。他抬起头扫视了周围两眼,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客栈门外,道路一旁的一个身影。

  一个衣衫褴褛,满面污垢,看不出年纪的人,蹲在道路的角落中。此刻地上满是积雪,他只能抱紧自己的全身,将身体团成一团,靠在一棵树下瑟瑟发抖。

  但唯有他的一双眼睛,却是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刘秀面前的饭菜。纵使穿过了整个街道和院落,却依旧闪闪生光。

  那已经是最简单最粗陋的饭菜了。然而那个人望过来的目光,却简直好像那是世上最美味的佳肴一般。

  是乞丐?

  刘秀心里这么想着。

  “店家,有劳你给那人上一份饭菜。和我一样的。”刘秀心中恻隐之心一动,抬起头唤来店家:“算在我的账上。”

  看着他的模样,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刘秀虽然不过是个学生,但哥哥在宛城已是一方霸主,平日里命人捎来的钱自然不少,刘秀从不爱胡乱花钱,身上积蓄自然不少。现在不过是一餐简单饭菜,自然不在话下。

  店家皱着眉头望着刘秀,再三确认之后,才不情愿地端来了一份饭菜,走出院门,放在了那人面前。

  刘秀看着角落里的那人讶然望着端到面前的饭菜,却并没有动筷子,而是抬起头望向了刘秀。眼中竟然是……

  怒火!

  随后,他竟然将饭菜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着棚子处走来。

  “阁下……何以如此羞辱在下!”他站到了刘秀面前,颤抖着身体行了一礼,开口道。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微,明显是因为饥饿而中气不足的缘故,但纵使声音低微,话中的语气却满是怒意。

  “羞辱……?”刘秀茫然地望着他,心中摸不着头脑:“我……几时羞辱你了?”

  “在下纵使落魄,也是堂堂一名儒生!齐国的乞丐尚且知道,不食嗟来之食,难道在阁下的眼里,在下连一名乞丐都不如么!”

  那人走到了刘秀的面前,刘秀才看清他的面孔。他虽然满面污垢,但其实年纪却不大,与自己差相仿佛。

  更重要的还,他的谈吐,竟更是完全不像是个乞丐的模样。不仅措辞文雅,更是知道《礼记》之中,嗟来之食的典故。

  “看阁下的装扮模样,应是达官显贵。然而纵使身份悬殊,难道在下便不值得与阁下同桌共食,便只能在路旁的地上用饭么?若是这样的怜悯施舍,那在下不要也罢!”

  那人紧紧握着拳头,胸膛愤怒地起伏着,双目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第三十九章 庙堂高不高(八)

  刘秀这才明白过来,他究竟为何愤怒。

  自己此前,一直将他当成了个乞丐来对待。而在他看来,却是对他尊严的侮辱。

  对他来说,尊严比果腹,远远更为重要。

  “实在抱歉!”

  刘秀连忙站起身来,向着面前这人深深施了一礼,诚恳道:“方才一时疏忽,是在下不该。若是蒙阁下不弃,可否与在下共进此餐?”

  说完,刘秀向着店家唤了一声,命他再送一份饭菜,到此桌上来。

  “……多谢。”

  那年轻人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息了下来。见到刘秀这般诚恳模样,也知道他方才并非有心羞辱,点了点头,对刘秀还了一礼,坐在了刘秀的对面。

  店家斜着眼睛,重新端了一盘饭菜,放到了年轻人的面前,嘴里嘟嘟囔囔的,看起来自然是将刘秀当成了白痴。然而刘秀自然不会去理会他,向着对面的年轻人微笑道:“在下赵成,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马端。”饭菜刚刚放下,那人便一把抓起筷子,飞快地扒了起来,连刘秀的问话都顾不上抬头回答,只是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看样子真是饿得狠了。

  刘秀已经吃饱了,放下筷子,静静看着马端风卷残云般将面前的饭菜吃完,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长长打了个饱嗝。

  “马兄……到底是如何沦落到这般地步?”待马端吃完,刘秀才轻声问道。

  “在下……”马端吃完了饭,精神比方才好了些,苦笑着摇了摇头:“在下本是长安太学的一名学生。”

  “什么?!”刘秀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人。虽说太学内的学生有一万多人,未曾见过面也属正常,但看他的样子,实在和太学生这三个字搭不起什么关系。

  “在下这副模样,确实看起来不太像吧……”马端依旧在苦笑:“不过……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在下……已算是幸运了。”

  刘秀骇然望着马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马端细细讲自己的遭遇对刘秀讲了一番。他是弘农人士,在长安的太学就读,家中不算世家大族,但也小有身家。此次本是回家探望父母归来的路上,不幸碰到了盗匪。幸好马端见机得快,一面逃跑,一面将身上财物一路抛下。盗匪忙于捡拾,又趁着夜色,竟然被他逃出了xìng命。

  然而马端此时,身上却已身无分文,又失去了马匹。他不敢再回头,只得步行向着长安走去。然而走了两天,水米未进,已经饿得两眼发花。再加上一场大雪,更是冻得马端连路都走不动了。然而以他的身份自矜,却怎么也拉不下脸来去乞讨。

  刘秀苦笑了一下。从适才马端那不食嗟来之食的话中,他便看得出来,马端此人对气节身份一事看得极重。然而都到了如此窘境,却连略微折腰都不愿,也真是太有些迂腐了。

  方才若不是刘秀的饭菜,马端怕是真要饿死在这离长安城仅有二十余里的小集市上了。

  “在下与马兄,还真是有缘。在下也是长安太学的学生,只不过在太学之中,倒是与马兄从未有机会碰过面。”刘秀笑着对马端道:“而且,在下也是在回老家南阳探亲的路上。”

  “南阳?”马端顿时面色紧张:“那便是与我来时同路了。赵兄此去,可要小心点才好。如今天下盗匪四起,刘兄你又……”

  说着,他伸出手,苦笑着刘秀身上那条白狐裘。

  “确实如此……”刘秀也有点头疼地叹了口气:“这条狐裘,确实扎眼了些。”

  方才到了这集市上,他就已经注意到了那些向自己投来的目光。此处离长安不过二十余里,自然还不至于有人动手行抢,但再往东行,那就说不好了。

  刘秀若是有哥哥刘那般身手,自然用不着畏惧。但他自幼便跟着叔父读书,虽然跟着哥哥也学过些拳脚,但若是碰上盗匪,别说十几个,哪怕只是三五人,恐怕也只能横尸路上了。

  出城路上碰见的那位老人,送了自己这条白狐裘,可还真是个大麻烦啊……

  刘秀正头疼间,想到这里,突然一拍脑袋:“马兄,要么……”

  他看着面前衣衫褴褛的马端,正在寒风中冻得面色发青,干脆站起身,解下了身上那条狐裘,为马端披在了身上。

  “赵兄,这是……这是何意?”马端望着刘秀为自己披上狐裘一愣,随后皱眉问道。

  “马兄方遭大难,身上的衣衫已经破成了这样……此去离长安还有二十余里,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要走到长安,也还要费些时间。此时天寒地冻,马兄如何能挨得住?”刘秀微微一笑:“反正,在这长安周边,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盗匪,马兄倒是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了。”

  马端的面色有些难看:“无功不受禄,在下与赵兄不过是萍水相逢,怎能随意接受赵兄的财物?一饭之恩,在下已经无以为报,这狐裘更不敢拜领。好意在下心领了。”说着,他便要解下狐裘还给刘秀。

  刘秀心中苦笑一下。这马端为人,倒是清高得有些过了分。分明已经穷途末路,却依旧那么固执。

  刘秀只能正色道:“马兄不必推辞。这狐裘也并非在下所有,而是蒙一位长者厚赐,不敢胡乱赠人。如今只是暂且借给马兄,日后还当讨回。”

  见马端半信半疑的模样,刘秀又继续道:“马兄,在下也是太学的学生,虽然此前未曾见面,但既然如今你我已经相识,日后要找马兄自然不难。在下不过是回南阳探亲,终究还是要回长安的。马兄难道还怕,日后在下不来找马兄讨还这狐裘么?”

  “既然如此……”马端听刘秀说完,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见马端不再推辞,刘秀又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钱币,塞进了马端手中:“这也是暂借给马兄的。在下一待回到长安后,必定来找马兄,到时马兄再还给在下便是。”

  “多谢……多谢赵兄……”

  马端颤抖着手,紧紧捏着钱币,双眼竟然有些湿润了。

  “不必客气。你我既然同为太学学生,这点小忙,不足挂齿。”

  刘秀连忙摆了摆手,却没想到马端竟然一下向着刘秀跪了下去,重重叩了三个头:“赵兄之恩,马端没齿难忘!”

  刘秀吓了一跳,连忙将马端拉住,连声推辞劝慰,好容易才将马端哄了起来。

  然而随后刘秀要与马端同在这里休憩一晚,明日再各自上路时,马端却说什么也不肯了。此刻身上已暖,腹中有食,他自然不愿再受刘秀的恩惠,而是决意连夜赶路,今晚便回到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