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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集

  同治九年阴历津周边地区发生了旱灾,一时瘟疫流行,天津周边的农民都涌到城里面寻求庇护,一时间各种慈善机构大力施救。

  一群难民相携着在城里走着,忽然有人跑起来,远处围着一群人,一家大买卖家正在施粥,人群跑过去都伸手要吃的。

  城门口东倒西歪的躺着一些人,各个面黄饥廋的,身上衣不遮体,还有的人饿的伸着手要吃的,几个小孩子傻傻的站在在路边,看着过往的行人。

  有好心的人,弯下腰放在地上破碗里几个铜钱,几个小孩子哄抢起来。

  有人就趁机哄着一个小孩子往别处走,那个孩子回头看看,脸上露出迷惘的神色。

  再回头说说田飞虎这头,自打他从狱里出来就一直憋着劲想着如何收拾金把头,

  金把头听说了租界码头上的事后,知道田飞虎是个不好惹的茬儿,轻易不肯再在铁厂街露面,

  田飞虎叫顺子经常在落马湖附近盯稍,自己又去过租界码头几趟,均没有见到过金把头,只是见过崔三爷瘸了个腿在码头上办事,见着田飞虎吓得就像老鼠见了猫,发誓赌愿的说自己再没有干过坏事。

  俗语讲,两座山到不了一块,两个人总是有机会碰上。这一天,是城里鼓楼逢五的大集,集市上是百物云集,卖吃的c卖菜的c卖土产百货的,搭着棚子剃头的c树荫底下算卦的,吵吵嚷嚷,街面上是车跟着车,人挤着人,叫卖声c讨价声c欢笑声洋溢在整个鼓楼的角角落落,热闹的气氛顿时驱散了夏日里的烦躁。

  金把头平日里是每集必到,无非是借着自己的这点权势,各处讨点便宜。几日不出来心里就和长了草一样,一大早金把头从自己在城南洼的宅子出来,慢慢悠悠的顺着南门脸儿进了城里,常在身边儿的几个弟兄象疤瘌李c常缺德c药起子呀,早就候着他“起驾,”一路小跑追上来凑跟前儿打招呼:“金爷,您啦早,您啦藉是赶集去”

  金把头点点头说:“有日子没去啦,心里还怪想的,你们几个跟着我,今儿爷请客,说,想吃什么”

  疤瘌李说:“金爷,西北角二和尚的羊汤不错,这小子是从大西北淘换来的手法,味儿正,完事再上盘水爆肚,怎样,咱来来?”

  常缺德说:“喝哪玩意干吗,大夏天的,你他妈坐月子等着催奶呐”

  药起子说:“金爷,我说个地界儿你们准想去,咱上河北大街天一坊,疤瘌李,你不想吃水爆肚吗,你尝尝天一坊的水爆肚,就那味,包您美,再弄上半斤烧刀子,然后桥口的华清池里一泡澡,舒坦,怎么样,我这道划得怎么样,金爷,您说”

  金把头心里拴着扣,嘴上含含糊糊的说到:“哦哦,咱今天不去这么远,只在着鼓楼附近转转就行,”

  金爷今天怎么没兴致的原因,几个人早就知道,铁厂街的田飞虎在找他报仇,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啦,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几个人相互看看,只好跟在后面别言语,怕说多了找抽。

  一群要饭的走过来伸着手要吃的,其中的一个女孩满脸的污垢,站在人群后面呆呆的看着,不敢上前。

  旁边站着一个瘦弱的男人说:“几位爷,给口吃的,我就让孩子跟你们走”

  药起子说:“金爷,来买卖啦”

  金把头看见,走过去,用手托起那女孩的脸,左右看看说:“太瘦了,这得多少粮食养胖了,不行不行,比她好的都没人要,走,一边去”

  那瘦男人追着说道:“爷,您给她口吃的就行,她就能活,爷,求您啦”

  常缺德说:“走走走,一边去,没看见我们爷今天没兴致,走”推得那个男人向后倒仰,一下子倒在地上,常缺德向那个那男人吐唾沫。

  来到鼓楼,金把头仔细的巡视了人群堆儿里说:“今天集市倒是热闹”

  常缺德说:“金爷,我看没有他”

  药起子说:“怕嘛啦,咱三还打不过他一个”

  金把头左右看看:“再等等,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惹他不等于怕他,我是想让马班头找机会出头办他”

  药起子说:“金爷说得对,杀鸡焉用牛刀,咱打他,都不值当闪了您的腕子”

  金把头笑着说:“喝,你小子多晚会说句跩文话了”

  等啦一会,见没什么异常,逐走进集市上的人群中,几个混混跟在他身后,见着东西不论吃不吃,要不要,伸手就拿,摊主一开始想制止,抬头看看是这么几块料,下面的话跟着就咽了下去,自认倒霉,只当是喂了狗。

  转了一圈,经常来也就没什么新鲜的,金把头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走到鼓楼的北面,见有一卖狗皮膏药的地摊摆在太阳底下,

  那人头戴一顶竹编的大檐雨帽,是北边少见的那种竹帽,想必是外乡人,大檐帽将整个脸盖在了下面,看不清什么模样,

  金把头站在那前,手里揉着两个石头做得圆球,对着蹲在地上的摊贩说:“你这膏药治病吗”

  那人也不抬头,就像没听见似的。

  常缺德说:“哎,问你哪,你聋啦还是哑巴啦,你怎么不说话,妈了的”

  疤瘌李和药起子上前就去推那人,推了半天没见动静,只见那人的脚就像长在地上一样,越是推得劲大,脚就往地下陷,生生把平地踩出两个脚窝,几个人正在纳闷儿,那人站起身来自己摘下帽子说:“我这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这几个人一看,我的天哪,面前站着的是躲了半天躲不开田飞虎。几个人往后一稍,拉上架势准备着。

  金把头捏住了手里的玉石球,想着适时出手用它当作打人的,心里说:“这球砸过去,不死也得头破血流,”仗着人多,金把头说:“田飞虎,真是冤家路窄,想必你是安了心专门在此等我的,是吧”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今天既是撞上啦,就算是咱们的缘分没有断,怎么着咱也把旧账了了吧”田飞虎说着将手里的竹帽往药摊上一扔,吓得几个人向后退了好几步。

  金把头撒了个狠儿说道:“算算就算算,谁怕谁,着家伙”说着一扬手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将手里的玉石球狠劲的扔出一个,金把头也是个练家子,玉石球从手里出去,快捷如风,就像枪弹一样直接的就奔了田飞虎的脑囟门。周围赶集的人见状“哄”站起就跑,全都避的远远的,唯恐离的近溅一身血。

  您想,一斤来沉石头疙瘩,加上速度,那是何等的力道,这要是砸在脑袋上,非死即伤。眼看是田飞虎躲不过,石头球马上要砸在他头上时,就见他快速伸手象接一个棉花团一样,轻轻抄在手中,围观的人又“哦”一声,悬着的心“呱嗒”一下就掉进了肚子。

  这说话还没有松口气的光景,就见金把头第二个石头球已经飞到,这个来球要比上一个力道大得多,金把头是将全身的力气都灌在了这个球上。

  就听田飞虎说了声:“你的心够黑呀”话刚落音,石头球已到身边,旁边的人看见田飞虎这次没有用手去接,忽见他人平地腾空,武术界管这叫“旱地拔葱”,人已窜起二尺多高,生生用肚子的接下了这个球,那球一下子陷进肉皮多老深,田飞虎人还没落地,就见他肚子一绷,那石头球反弹出去直接就砸向了金把头。

  金把头见形势不妙,伸手拽过来常缺德挡了一下,就听见常缺德的胸口窝“嘎巴”一声,挺壮的大汉口吐鲜血,一侧歪手捂胸口倒在了地上,金把头扭身就跑,平日里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这时候没一个仗义的,就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疤瘌李和药起子,跟着金把头早就跑的没了影儿。

  田飞虎手里还攥着一个球,本想朝着金把头砸过去,又怕一生气力道拿捏不准误伤了别人,直恨得田飞虎咬牙切齿,将手里的石头球,一使劲捏了个粉碎。

  围观的人禁不住“啊”了一声,以前都是听说书的讲过,没想到今生今世能够见到这样真实的场面,今天算是开了眼啦。这事后来从城里传到城外经过再加工,那邪性劲远了去啦。

  按原计划田飞虎虽然没能收拾了金把头,但今天对他的教训使他终生不能忘记,自己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让他知道作恶多端,早晚都会碰上碴子。

  田飞虎看看躺在地上的常缺德,说:“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的主子,到了紧关节要的时候,你们就是个垫背的,他还拿你当人看,这是个石头球,要是把刀子,你的小名今个就交代这儿啦,起来,我给你看看”

  常缺德吓得拉着退在地上爬:“爷爷,您是我的爷爷,求您啦饶我一命,以后我再也不敢跟着金把头欺负人啦,求您高抬贵手,我就是个混蛋,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田飞虎会说:“我不会打你的,你也禁不住我一打,让你起来是给你看病”

  常缺德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说:“田爷,我常阙阁虽说跟着金把头混,可是我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求您手下留情”

  田飞虎问:“大家伙都叫你常缺德,你怎么管自己叫常阙阁”

  常阙阁说:“我本来就叫常阙阁,跟着金把头在一起,别人看我们不是好人,就随恨发挥呗,音差不多,意思不一样”

  田飞虎说:“以后别再干缺德的事啦,学点好”说着上手给他治病,

  一碰常阙阁他就叫唤:“哎呦,哎呦,疼,哎呦,您下手轻点”

  田飞虎说:“没事呀,就是折了两根肋条”

  常阙阁说:“啊,折了两根肋条还没事,哎呦,哎呦。您可给我治好了”

  田飞虎说:“你也别装啦,折两根肋条不会死人,呶,这些个药就是给你们准备的,拿走回去养伤吧”说完从地上拾起竹帽,稳稳当当的从人群中走了过去,就象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常阙阁说:“爷,田爷,真没事”

  田飞虎走远,没有搭理他。

  众人为之愕然。

  金把头张皇失措的跑回了城南洼的老宅,看看后面什么人都没跟来,心里这个恨那,一恨在鼓楼集市上当着那么多被田飞虎撅了个对头弯儿,这个跟头算是栽啦,以后再跟人耍浑就有话把在人家手里攥着,一提这段事,糗大啦,简直就是揭了他的金字招牌,再也浑不起来,二恨疤瘌李和药起子这两个王八蛋,平日里跟在自己身后,就像屎壳郎滚粪蛋一样不离不弃在后面那么捧着,今天一有危险,跑的他妈的比兔子还快,

  他说:“俩王八蛋眼神够活的,这是看我势衰,不傍前儿拉,妈拉的”

  金把头有些失落,觉得今后没有了出路,他田飞虎在这市面上一天,他金把头就没有出头露面的机会,这不就等于断了他的生财之道,不如说;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他说:“不行,我得出来这口气”他左思右想,想到了官府,想着先和马班头见上一面,拉个大旗先当虎皮用用。于是隔了几天,估计事情消停了,他就去了县衙门。

  去衙门的路上,正巧碰上马班头。

  金把头赶紧的喊道:“马爷,我正找您呐,相逢不如巧遇,我有事,咱茶楼说话”

  马班头摇摇手说:“今天不行,我得赶紧的回去”

  金把头说:“那天,您说那天您有空,我候着,我非得和您喝两盅”

  马班头说:“坏菜啦,丢孩子的人群把衙门围了,这不,今天一大早,刘大人就叫我遍请天津卫的头面人物研究事儿,我这都跑断腿啦,一会还得去几家,这几天都没空,你就说嘛事吧,赶紧说,说完我就走”

  金把头将马班头叫到一边,说:“马爷,田飞虎那小子找我的麻烦,这你得给我撑腰”

  马班头说:“你还怕他,你手底下不是有一帮子人吗,好虎不敌群狼,一起上”

  金把头说:“我不怕他,刚在鼓楼我俩交手了,这不,我全须全影的,没伤着”

  马班头上下打量金把头说:“你,我不信”

  金把头说:“这小子被我砸了两个石头球,算他命大,没要了他的命,他把常缺德打伤了,他还扬言说,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咱两个人算账,你盯着,不定哪天,他会找来的,你马班头脱不开,是你抓的他,他肯定要找你报这个仇”

  马班头说:“嘿,他还跟官府较上劲啦,我就不信他能把我怎么着”

  “你不信啊,他可是有功夫的人,说不准那天你走单了,他把你废了以后再远走高飞,你上哪找他去,你说是吧”金把头盯着马班头的脸看。

  马班头沉思了半天说:“依你怎么说,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抓人吧?”

  金把头说:“怎么无缘无故,常缺德就是让他打伤啦,差点没死喽,这不就是罪状,你还犹豫嘛”

  马班头说:“你看,我也得顾的过来呀,他不是要找我吗,我听着”说完扭身走了。

  金把头在后面说道:“那天我请您喝酒”

  马班头远远的回到:“二大爷的裤腰,咱免”

  天津县大牢关满了囚徒,个个都是面黄肌瘦,有的囚徒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嘴里喃喃的述说着自己的冤屈。

  秦大娘在狱卒的带领下走到了最里面的死牢,就见一间昏暗的牢房地上铺满稻草,气味非常的刺鼻,苍蝇围着人打转,轰都轰不走。

  狱卒打开门上的锁链,凤明听到响声,慢慢的扭过头,面目麻木看着外面的一切。

  狱卒说:“田凤鸣,有人来看你”

  田凤鸣答应一声:“哎”慢慢爬起来,摇摇晃晃的从暗影里走过。

  秦大娘看见,心里头一阵子酸楚,不觉得眼泪流了下来:“凤鸣呀,我是你姑”

  田凤鸣还是不紧不慢的答应着:“哎”

  秦大娘说:“凤鸣呀,你咋不认得人啦,我是你姑呀”

  田凤鸣呆呆的站在那儿,仔细的端详着站在他对面的人,忽然间,他“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大声的哭了起来:“姑呀,真的是您吗”

  秦大娘放下手里的篮子,走过去搀扶田凤鸣:“哎呀,我的儿呀,你咋成这副模样啦”

  田凤鸣跪在地上只是磕头。

  秦大娘说:“儿呀,让你受苦了,让你在里面受罪了儿呀,你受委屈了,你呀”

  田凤鸣仰起头来说:“姑,我没有想到,真的是您,我没有想到真的是您,我,”

  秦大娘说:“快起来,快起来,让姑好好看看看你,我的天呀”

  田凤鸣做起来,秦大娘坐在一旁。

  田凤鸣说:“姑呀,我就是个混蛋,我”

  秦大娘说:“孩子,快别这样说,姑这心里不是个滋味,孩子,都是姑的错,没有照顾好你,我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呀”

  田凤鸣说:“姑呀,我这些日子以为不会有人再来看在我,我闯的祸,我自己来搪,我想通了,不就是一个死吗,早死早掏生,二十年以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秦大娘说:“傻孩子,那种话你也信,咱不信啊,好好活着,姑在外面正在想办法,你可不许胡思乱想的,该吃吃该喝喝,等姑想出来办法,一定救你出去”

  田凤鸣说:“姑呀,您也被劝我了,我想好了,我的是谁也帮不了,咱就是倾家荡产也不够他们搜罗的,我在狱里面早就听说了,是他们设下的圈套,一直想着害咱们”

  秦大娘说:“那有什么,只要是有人在,咱就不怕他”

  田凤鸣说:“就为了一个秘籍,他们害了陈家一大家子,害得我姑父暴病去世,害得泛棹和致远远走他乡,这还不够吗,”

  秦大娘问:“这些事谁跟你说的”

  田凤鸣说:“他们都来过,一个不拉的都来过”

  秦大娘问:“谁,你说的谁呀”

  闪回;在油灯的映照下,两张黄白的脸凑到一起。

  得意洋洋的王长庚说:“怎么样,我早就说过,咱们还是会见面的”

  田凤鸣说:“你现在是抖起来了,换了身官衣都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王长庚说:“此一时彼一时,想当年我在你手底下受气的时候,我就下了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你看,我说对了吧,你别不服”

  田凤鸣说:“我没有不服,我过我的,你过你的,咱俩是井水不犯河水,碍不着”

  王长庚说:“我今天来是想救你的,可看你这态度”

  田凤鸣说:“就你,你有那本事”

  王长庚说:“我不跟你打哑巴缠,我问你,师傅的秘籍你知道在哪里吗”

  田凤鸣说:“师傅的秘籍不是被你偷去了吗”

  王长庚说:“你还记得这事”

  田凤鸣说:“当然记得,而且记得非常清楚,你那天把我灌醉,烧了师傅的工棚不说,你趁乱去了师傅家,翻找秘籍,你打我们都不知道是你干的,我差点为你背了黑锅”

  王长庚说:“过去的事不提了,我现在在大帅跟前听差,大帅说了,你要是能够说出秘籍的下落,大帅就放了你”

  田凤鸣说:“你在这糊弄小孩子呐,别说我不知道秘籍在哪,就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王长庚说:“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活”

  田凤鸣说:“想活,但是,不是这种活法”

  王长庚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就死去吧,就像秦泛棹c田志远,陈凤喜一样”

  田凤鸣惊讶的问道:“他们都被你害死啦”

  王长庚说:“是的,他们都被我害死啦,你也离死不远了”

  田凤鸣气愤地说道:“滚,你这个披着的魔鬼,你不得好死”

  王长庚扭转身往外走说:“你好好想想,识时务者为俊杰”

  田凤鸣吐了一口唾沫说:“呸,休想”

  王长庚仰着头哈哈大笑走出去,在狱卒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大堂上,众衙役给田凤鸣上大刑,打的田凤鸣哭爹喊妈的一阵嚎叫。

  秦大娘心疼的查看着田凤鸣的伤口说:“没想到,以前是个那样的人,现在变成了魔鬼”

  田凤鸣说:“这还算是好的,李文远也来过了”

  秦大娘诧异的说道:“都是他惹的祸,他还敢来”

  田凤鸣说:“李文远实际上是个洋买办,官府不敢拿他怎么样”

  秦大娘说:“啊”

  闪回;监牢外,一张桌子边上坐着田凤鸣,李文远坐在他对面,鲍威尔站在一边用手绢捂着鼻子,不耐烦的来回踱步。

  李文远说:“现在洋人的势力非常大,就是连朝廷都不敢惹,你何必梗着个脖子,不开窍呢,听我的,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对你有好处”

  田凤鸣说:“我一开始被你说的动了心,也曾经为你做过违心的事情,现在想来我就是当年太傻了,怎么会和你们这些人混在一起”

  李文远说:“哎,哥们,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为了保命才加入了洋教,我劝你也和我一样做个天主教的教徒吧”

  田凤鸣说:“入洋教,我现在就死”

  李文远说:“你看我就是这么一说,不入,不入”

  田凤鸣问:“你要秘籍就是为了给洋人”

  李文远说:“你这样说,也算对,你想过没有,秘籍就是被王长庚拿走,我们也有办法要回来,咱们的皇上和大臣们知道,和洋人的军队作对那是最最不明智的,一切都在洋人的掌握之中”

  田凤鸣说:“实话跟你说,我真不知道,就是知道现在这种事我就是死了也不做”

  李文远说:“你是不是怕王长庚报复你”

  田凤鸣说:“王长庚已经把秦泛棹和田志远c陈凤喜害死啦”

  李文远摇摇手说:“诺诺诺,他说的不对,秦泛棹和田志远还活着,至于陈凤喜吗,我就说不好了”

  田凤鸣问:“泛棹和致远活着?”

  李文远说:“活着,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本来是上了去南洋的船,半截娄他们杀了船长,劫持了轮船,好像是在江苏一带上的岸,现在官府正在追捕他们”

  田凤鸣说:“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不要再让他们受苦受罪了吧,所有的罪孽都由我一个人承担吧,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给您磕头了”说完,趴在地上就磕头。

  李文远说:“你就不想救救你自己”

  田凤鸣不说话,闭上眼睛,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您开开眼吧,看看这世道上的坏人都干了些什么”

  李文远说:“还是看看你自己吧,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师父的事,所有的人都不会同情你,只有我还惦记着你,你你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田凤鸣依旧闭着眼念经。

  李文远说:“我给了你那么多钱,我帮了你那么多事,你就不能知恩图报呀”

  田凤鸣浑身颤抖了一下,但是马上沉静下来,依然闭着眼念经。

  李文远等待着,着急的看着田凤鸣。

  鲍威尔鼻子里:“哼”了一声。

  李文远扭头看看他。

  鲍威尔冲李文远摆摆头说:“不再和他讲道理了,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李文远站起身,狠狠的说道:“你死吧,你就是死喽,都不会有人来看你”

  他们二人走出去,田凤鸣的脸上流下了两行热泪。

  田凤鸣大声的喊道:“老天开眼,秦泛棹还活着”那声音传出去老远。

  济南普会寺大殿外面,秦泛棹手里拿着一封信,脸上的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住持大师说:“涤尘不会回来了,她和她的师父惠清大师云游四海去了,他让我转告你,要好好的保护自己,要改改以前的毛病,以后要顾家,她说你早就应该有自己的家了,全是因为顾及她的感受才至此,她说”

  秦泛棹说道:“她说,她为什么不自己和我说,她说,她”

  大师说:“放下吧,放下一切就会得到解脱,你如此执着下去,对你自己,对涤尘都不好,一切皆为虚幻,放下回归自然”大师双掌合十念叨。

  田志远问:“大师,她有没有说要去何方”

  大师说:“四海云游,居无定所,贫僧说不好”

  普会寺禅房一排房子的一间屋里,陈凤喜忍住悲伤,痛苦的脸上充满泪水,几乎要昏厥过去。

  忽然,外面秦泛棹在高声的喊道:“喜子,你倒是在哪里,你说句话呀,喜子”

  盘坐在炕上的一位老尼说道:“涤尘,你既是尘缘未断,还是顺其自然为好,还是见见他吧,为师不会怪你佛心不坚的”

  陈凤喜扭身“扑通”跪在地上,哭着说:“师傅,我已经是个破败的身子,早已不是当年的我了,我如何面对世人的问询,如何面对怀疑和指责,我,我不能出去”

  秦泛棹瘫坐在院子里的地上,哭诉着说:“喜子,你跟我回去吧,你在这里我也不放心呀,喜子,你听到了吗,喜子”说着说着昏倒在地上。

  田志远赶紧的扶起他,轻声的呼唤到:“泛棹,你这样折腾自己是不行的,凤喜不愿意见你我,一定是有她的原因,我劝你不要再执拗下去,这样不行”

  秦泛棹依旧嘴里念叨着:“喜子,你跟哥回去吧,喜子”声音小了许多。

  田志远说:“大师,既是我们见不到涤尘师傅,能不能留句话,您给转达”

  大师说:“施主尽管讲,倘若事有巧合能够遇上,我定当转达”

  田志远说:“涤尘师傅的俗家和我们是老乡,您若遇上她,您就告诉她,他的家人还在,我们都是他的家人,让她不要忘了家里的人,我们随时的等待她回家,您一定和她说,家里的人是和她最亲的人,亲的就像是亲生的兄弟姐妹一样。”

  大师低头承受:“一定,一定”

  禅房里陈凤喜听见田志远的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忍住哭声,悲愤满腔,满脸的泪水早已洇湿了僧袍。

  慧清大师双掌合十说:“孽障啊,我佛慈悲,当除孽扫障,还浮屠一个清白,阿弥陀佛”

  府衙大牢秦大娘抚摸着哭泣的田凤鸣说:“孩子,这个世道真是豺狼当道,没有好人走的道了”

  田凤鸣说:“姑,我的事不仅拖累了泛棹和致远,我姑父也是因为我的过错过世了,姑,你也别找人救我了,您就让我痛痛快快的死了吧,我就是出去,我也没脸见大家”

  秦大娘说:“傻孩子,你也不要过多的自责,咱老家人没人笑话你,你听姑的,再忍忍,我这就去想想办法”

  田凤鸣跪在地上狠命的磕头,秦大娘满眼热泪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天津县衙门当时在东门里的县阁前街旧仓廒基址,原为明永乐年修筑的大运c大盈和广备贮粮三仓。雍正十二年由天津知县徐而发改建。县署内建筑有照壁c大门c仪门c大堂五间,二堂三间,三堂九间及土地祠c文昌阁等,离着城南洼没有几步道。

  这一日,金把头还在惦记鼓动马班头出头和田飞虎作对,一溜烟出溜到了天津县衙。

  夏日里的阳光火热,金把头走的浑身是汗,气喘吁吁,汗衫都被汗水湿透了。

  金把头走到县衙门口时,就见围着一大帮子人,有百十口子,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金把头看见一个自家远房的兄弟媳妇外号叫“召叨”(爱唠叨有点二虎)的站在人群中,就上前问她:“弟妹,你怎么在这,怎么回事,县衙门里出了什么事情?”

  “召叨”本来就是个“人来疯”,见着本家有权有势的大大伯走过来,一下子觉得委屈,眼里喊了泪水,声音就提上去八度,:“老天爷也,你可来啦,咱们家小四金蛋儿算是找着救命的主啦,藉不是吗,马班头他们抓了个人贩子,供出咱城南洼丢的这几个孩子都是他妈的武兰珍给拐走的,现在正在大堂上审着呐,也不知您那侄子能不能找回来,求您啦给进去打听打听,咱家金蛋儿能不能找回来”

  金把头说:“早就听前几天水火会拿住一个叫武兰珍的人,当时他正在用放了的红薯哄着让一个孩子吃,那孩子心眼多,告诉了他们家大人,就被当场逮了个正着,交给了县衙。后来又听说审出来一个叫崔三的教民是这个集团的主谋,他妈的,打小孩子主意算什么本事”金把头不禁心里暗暗的骂道,总归金嘎子是自己家的侄子,心里的恨也就不打一处来。

  隔了一会马班头从里面出来,站在衙门口的人群一下子围了上去,都和马班头打听事,

  这个问:“我们家孩子找着没有?”

  那个问:“是不是他把我们孩子卖给了望海楼教堂啦,”

  又一人说:“你想点好,望海楼死了三四十个孩子啦,你不惦记自己孩子活着,别尽往倒霉上想”

  有人说:“啊,您啦说说,望海楼死的那孩子就那样扔着,野狗扒拉来扒拉去的,谁家大人知道谁不奄心(伤心),洋人这不是作孽吗”

  马班头说:“都别在这懆懆啦,案子正在审理,啊,都回家听信,到时候有消息会通知你们的,你们不都是登记了吗,在家等着去吧,找着孩子会给你们送去,”

  有人说:“给谁送去,到现在也没看见你们谁去过一趟望海楼教堂,纯属是糊弄局”

  召叨听了不甘的说:“你不能就这么把我们打发了,你们官府得出头帮我们问问望海楼里还有多少孩子,我们想知道那里头有没有我们的孩子,大家说对不对”

  大伙都说“对,官府就得出头代我们问问”

  马班头说:“要问那也是大人们的事情,现在刘县令正在衙门里会客,来的都是咱天津卫的头面人物,具体以后有什么章程,咱们听听再说,几位,听我的,各自先回家,明个再来,老几位,老几位,听人劝吃饱饭,散了吧”

  围着的人群觉得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正要散去,就见一行有二三十个人从城里面气势汹汹的朝这面走来,领头的就是在北大关卖鸡子的翟大个,老远就听见翟大个大嗓门嚷嚷:“几位,咱这次非得让刘县令给拿个说法,不能老是推辞,他妈洋教堂这么嚯嚯咱们的孩子,这也太拿咱们不当人看了吗,他妈谁家孩子死了谁不心疼,老几位,走,咱去问问他们”

  跟在他身后面的崔炮高声说:“走,咱去问问,这次可别象上一次,让人家三言两语的打发啦,今个就是今个啦,不说个子丑寅卯,不算完····”

  马班头抖愣着双手说:“完,这拨没走又来一拨,我也没招,我还是进去回禀刘大人吧”说着就要往里走。

  召叨用手推了一下金把头,金把头赶忙招呼:“马班头,马爷,留步留步。”

  马班头回头一看是金把头,赶忙回身施礼招呼:“呦,金爷金爷”

  金把头连忙的回礼说:“爷爷爷,您啦是爷梢微耽误您一会”

  “没这称呼,您啦是爷,我们藉是三孙子”马班头调侃着说:“今天怎么,您啦也来为民请愿来啦”

  金把头说:“哪是,我老金家一个孩子找不到了,您啦给问问”

  马班头说:“天津卫最近发生好多起儿童失踪绑架的事件。现在天气炎热,疫病流行,育婴堂中有三c四十名孤儿患病而死,每天有数百人到河东义地的坟圈子围观,挖出孩子的尸体查看,找不到的就到县衙来闹,闹得衙门里这几天都翻了天,”

  金把头说:“我倒是听说望海楼的洋人往河东义地里埋了三四十个死孩子,天天哪里的野狗都成了群,把那埋的浅的都给扒出来吃啦。老百姓都炸了营,说是那些孩子都是让洋人把肠子肚子掏出去做药啦。”

  马班头说:“可不是,凡是丢失孩子的人家都疯啦,不知道是谁传出外国修女以育婴堂做晃子,实则绑架杀死孩童作为药材之用等谣言。今天一大清早铁厂街的就来闹,我这费尽了口舌刚刚把哪几位爷送走了,这不,您这城南洼的,还有这北大关的,这不都来了吗,过一会还不知道有谁来,告诉你说,衙门二堂里还候着几位大爷呐,知道吗,天后宫的当家的,同仁堂掌柜的,大悲院主持,还有几个说说道道人物都在二堂等着知县呐,”

  金把头说:“爷,我这也是急事,那孩子好几天没回家,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

  马班头说:“刘县令一会就去找张光藻张知府,嘱咐我在二堂伺候那几位爷,这的事办不利落,我还忙乎别的事,您啦不想让我端这碗饭啦,饶命吧金爷,咱的事往后靠靠,您啦给个面,容个过儿,等我消停了,我一准办您这事,”

  金把头还要说什么,马班头赶紧双手一揖说:“得啦爷,我还有事”说完扭身进了衙门。

  翟大个喊道:“哎,别走啊,我们还有事情问您呐”

  马班头扬手说道:“几位,刘大人不在,几位请回,有了消息一定转告大家的”

  崔炮喊道:“洋人他妈的不拿咱们当人,咱不能轻饶了他们”

  一群人都高声的叫喝着:“你们官府出来个人,给我们一个交代”

  马班头一看不好,扭身进了县衙。

  大家都激愤了起来:“这他妈,没人管了,走,咱们找地方说理去”

  翟大个喊道:“刚才听说,刘大人在府衙哪里,走,老哥几个,咱去府衙”

  一群人吵吵着直接的奔了天津知府衙门。

  金把头刚想跟着,召叨过来问:“他大爷,您问清楚了吗”

  金把头烦躁的说:“清楚他妈拉个x,我都糊涂啦”

  召叨哭着说:“他大爷,谁糊涂您啦也不能糊涂,小金嘎子可就指着您啦救他,那孩子到年底才刚刚五岁,每次见着您都欢天喜地的追着您啦叫大爷,孩子没啦,您啦不心疼,说什么您啦也得管,”

  金把头说:“我管,我管,我管还不行吗,就你们这帮子老娘们事多,自己看不好孩子,现在到着急啦,早干嘛去啦”

  正说着,就见刘知县送出来许多天津的知名人士和大买卖家的掌柜的,到了门口,刘知县拱手相送说:“劳烦各位大驾,刘某代表天津父老谢谢各位,鄙人一定秉公此事,决不让死去的孩子受此不明之冤”那些人也和刘知县拱手告别。

  围在外面的众人见了刘县令都嚷嚷着自己的冤屈,非要现在就要说法。

  这个说:“大人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呀”

  那个说:“我的孩子就在望海楼教堂里,您快去救救他吧”

  召叨冲上前哭着说:“刘大人呀,您可得给我做主呀,我的孩子找不到了,一准是叫洋人拐跑了,这不要我的命吗”

  一群衙役上前阻拦说:“别吵,别闹,往后站”

  刘知县对站在身后的高升说:“备轿,马上去张知府那里”

  高升问:“二堂那几位呐”

  刘知县说:“刚送走的这些人我就脑袋疼,二堂那一拨更不好对付,走,去府衙”

  高升招手候在一旁的轿夫说:“送县太爷去府衙”

  人们一听说知县要去知府那里,就知道此事闹大啦,好事的都跟在县太爷轿子后面,全都去了知府张光藻的府邸,

  金把头因为有侄子金蛋儿的事要管,更何况召叨一直对他也不撒手,所以只好也随着往前走。

  一路上越聚人越多,高升凑到轿帘前小声说:“老爷,这人可是越来越多啊,跟在您的后边好不好,不行我叫人轰走他们”

  刘知县正在轿子里盘算到了知府怎么说,撩开轿帘看看外面的人群正都朝着自己看,心口窝里忽然涌现一股早已忘光的正义感,随口说:“不轰,正好也让知府大人看看,不是我这县令不尽责,只是滋事甚大,不可盲动”

  走到张光藻知府的府邸门前,刘知县心里更加的踏实啦,因为知府的门口早已经聚了有二三百口子人群。加上随自己前来请愿的人,一下子有了几百口子。

  翟大个站在人群中,高门大嗓鼓动大伙跟着他叫喊“冤有头债有主,不能放过洋走狗,流血债血来偿,不能放过洋教堂,”

  人群中有不少苦力和混混,都是些不甘寂寞的半大小子,几个月前还在北大关桥口等着挨板砖的崔炮,现在是个小头头,领着一帮小痞子也在人群中跟着起哄。

  天津城里的这件拐骗案件因为牵扯上洋人,一开始就惊动了全天津卫所有的人,从上到下,从达官贵人到穷苦老百姓,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凡是听得到,看得见的,只要是喘气的,就没有一个不关心此事的,连小孩子一哭,大人就说:“别哭啦,再哭武兰珍就拐你来啦”小孩马上不哭啦,就这么灵。

  第三十八集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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