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恐惧
2006年6月9日。
15：43
广西省河池市罗城县东门镇人民医院第一手术室。
“血压60。”
“插入输氧管。”
“准备一级救护，把病人衣服脱掉。”
“抽取血样，交叉配型实验，六个单位。”
“医生，血压还在下降。”
“把压板拿来，注射普通盐水。”
“病人心跳停止。”
“该死的，准备电击，留置导尿管，我们要持续氧流量。”
“准备，三，二，一，开始。”
“没有反应，再来一次。”
“病人心跳没有恢复。”
“注射肾上腺素。”
“注射完毕，还是没有脉搏。”
“准备最后一次电击。大家都站开。”
“三，二，一，开始。”
“还是没有心跳。”主刀医师赵琳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记录一下死亡时间。”
“死亡时间是16：07分。”
“天啊，太可怕了。”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护士小张颤抖着身体对医生说道：“今天到底死了多少人？我都数不清了，我好害怕自己也会突然死掉。”
赵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张了，这个善良的小姑娘现在吓得浑身发抖，而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一天死几百个人，这种事情赵琳只有在历史资料上看到过，就连在最肆虐的时候，总共也死亡了814人。而这次突然爆发的，似乎具有传染性质和致命性的新疫情，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勉强笑了笑，赵琳安慰道：“没事的，小张，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应该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把这事情报告上去了，相信上面很快就会派人下来的，到时候就好了。”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赵琳心里也没把握，就算上面派人下来了，可是面对一种全新的疾病，想直接得到救治那是不可能的，只有在心里祈祷自己别感染这种病就好了。
把刚刚在手术台上死亡的尸体遮盖住，就这样放在了手术室旁边的走廊上，赵琳和小张对了一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把尸体放在走廊上显然不合情理，但把尸体放到太平间这种事情也不在赵琳的责任范围之内，而且
“赵姐，我们先回宿舍吧，你已经工作了整整一天了。”
“好的，小张。”赵琳放下听诊器，跟小张一起向医院的宿舍楼走去，连续不停的集中精神高强度工作，使得她现在疲累不堪。
宿舍楼在医院的最后面，背靠着一个小山坡，环境和条件都不错，可是现在这条已经走了半年多的道路，旁边却堆满了尸体，到处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小张觉得很害怕，紧紧地挽着赵琳的手臂，似乎这样，才能找到一点安全感。
医院其实并不小，相反还可以说是很大，但死亡病人家属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就像是穿脑的魔音，从医院的各个角落里传来。太平间早已经满了，虽然有些尸体已经被家属们拿回了家，但大多数的尸体都还是暂时性的放在了医院里的病床上，走廊里，甚至道路边。
“吱呀——”一个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传了过来，格外刺耳，顺着声音望去，是不远处太平间那道厚重的铁门。平常这道门应该是锁死的，可是那条细小的门缝很清楚的告诉赵琳，现在那道门虚掩着。
“真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居然忘了锁门。”赵琳低声咕哝，正想过去把门锁上，手臂却被拉住了，转头一看，是小张。
“赵姐，不要过去好不好。”小张很害怕，赵琳感觉得到，她现在在颤抖，而且很厉害。
“没事的，小张，只是管理员忘记锁门罢了，我去把门关上就来。”
“不要，赵姐，告诉管理员，让她去锁就好了。”小张摇头，还是紧紧抓住赵琳的手臂，不肯松开。
“这样吧，小张。”看到小张如此害怕，赵琳只好说道：“那你先回宿舍吧，我去把门关上就回去。”
“那，那好吧。”小张也不愿再待在这个地方，回答赵琳之后，快步跑向宿舍。
赵琳勉强一笑，给自己壮了壮胆气，往太平间走去。走到太平间门前的时候，赵琳正欲把门关上，却听到了太平间里有轻微的声。心中一惊，这个时候谁会在里面？带着疑惑，赵琳打开太平间的门。太平间里充斥着福尔马林的气味，虽然平时在医院里已经习惯了，但这么浓的气味仍然让赵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顺着声望去，躺在地上的不停抽搐的那个人竟然就是她先前所说的那个管理员刘大婶。心中一凉，随即赵琳便醒悟过来，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救人要紧。
刘大婶此时已经不省人事，脸色极度苍白，脉搏无力，看看流在地面上的那一大滩血液，作为医生，赵琳第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地上血液的量至少有一个人全身四分之一那么多，再不能得到及时的输血，人就死定了。
本想仔细检查是哪个伤口导致了刘大婶的大量失血并给予紧急止血的，可是当赵琳看到了刘大婶颈部大动脉的伤口时，恐惧却无法自制由心底深处直冲而上。刘大婶颈部大动脉一侧，连着动脉血管和喉管的肉块，都不见了。而从伤口的痕迹来看，那是，被人咬的
这种时候，发生这种事情，再一想今天早上死去的那些人，一向是唯物主义者的赵琳也不由得惊恐起来。掏出，正想打报警的时候，一道影子在她身后浮现出来，转头一看，却因为夕阳刺眼的光芒看不清来人的模样，正想叫来人帮忙把刘大婶抬出太平间，然而嘴里的话尚未出口，就已噎在喉咙。
因为来人的逐渐靠近，赵琳清晰的看到，那人死灰色的双眼里找不到瞳孔，微张的嘴唇里发出阵阵低沉渗人的声音，而嘴唇边满是血渍，更多的血污从他的嘴角一直流淌到胸前，把他白色的衣服染成了红色。更重要，也更为可怕的是，这个人，竟然是她今天早上亲自宣布了已经死亡的那个病人
“啊——”赵琳的惊恐的尖叫声从太平间里传了出来，淹没在了医院里那些失去了至亲的家属的哭喊声中。
六月罗城的天气十分炎热，火辣的太阳毫无顾忌的释放着自己的热量。尽管此时还不到每年最热的时候，但地面上肉眼可见的滚烫气浪几乎让人无法忍受，幸好现在正是傍晚，太阳没有那么强烈，偶尔吹来的一缕微风里也不像中午那般带着股股灼热，在这个炎炎夏日给人们带来了一丝清凉。
“我的天，我讨厌坐长途客车，一直都是。”约瑟一屁股坐在车站的候车大厅里，双腿伸得笔直，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乔敏贤和约瑟刚刚到达东门镇，尽管在从南宁市到东门镇的长途客车上的空调一直开着，但客车上的气味仍然好不到哪儿去。特别是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下，汗臭味和浓烈的香水味混在一起，或许有些人的脚还会有恶臭，狐臭。总之，待在有各种让人觉得恶心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的长途客车上，绝对不是一件让人值得高兴的事。
“约瑟，休息一下吧，你看上去不太好。”乔敏贤扔给约瑟一瓶可乐，在约瑟旁边坐下，望着车站外的行人。
车站是新建的，很宽敞明亮，设施也比乔敏贤记忆中的那个破旧的小车站要好得多。只是很奇怪，作为县城所在地的总车站，此刻居然显得有些冷清，缺少人声的候车厅里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而已，让本来应该显得宽敞的大厅变得空旷。虽然觉得很奇怪，但乔敏贤还是把这种奇怪的氛围感觉归类于因为自己近乡情怯所产生的心理反差。
和乔敏贤的讶异不同，约瑟很好奇的大量着这个自己第一次涉足的地方。对于任何新接触的事物，都会让人感到好奇的，只是当你发现这些所谓的新事物对于自己来说只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而已，你很快就会觉得困乏，并且不再想待在这个地方。约瑟也是这样，似乎感觉到自己休息够了，约瑟拎起自己为乔敏贤父亲所准备的秘密生日礼物站了起来说道：“乔，走吧，这个时候回去，我想还能赶得上吃午餐，我喜欢中国菜。对了，你已经通知过你父亲了吗？”
“是的，已经通知了。”
“洁西卡呢？怎么没看到她来？”
“我想她马上就到了。”谈到自己的妻子，乔敏贤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同时，眼睛里又有一些担忧，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约瑟注意到了。
“嗨，乔。”约瑟拍了拍乔敏贤的肩膀问道：“和洁西卡闹矛盾了吗？”
“不，没有。”乔敏贤摇了摇头说：“我很爱她，你知道。只是最近洁西卡的态度有些奇怪，这很让我担心。”
“你太多愁善感了，乔，相信我，没事的，或许只是她心情不太好。”
“希望如此吧。”
“一定会的，你很优秀，当初洁西卡不就爱上了你吗？”约瑟笑着说到，刚好看见洁西卡走进候车厅，大声招呼道：“嗨，洁西卡，很高兴见到你。”
洁西卡是很典型的。她有着一头金色的披肩长发，光亮柔滑；她的眼眶很深，蓝宝石一般的瞳孔散发着自信和聪慧；高挺的鼻子下面是洁西卡的嘴唇，她笑起来嘴会张得很大，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如脂凝霜的肌肤充满弹性，岁月似乎并没有带走她的青春。178公分的身高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走在t型台上的模特，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身，丰腴的翘臀，无比的她就是一个会让所有男人为之疯狂的尤物。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约瑟。”洁西卡走到约瑟身前与约瑟拥抱了一下，又拥吻了一下乔敏贤说道：“乔，父亲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好的，我们走吧。”乔敏贤拎起行李，三人一同向停在外面的计程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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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省河池市罗城县东门镇人民医院第一手术室。
“血压60。”
“插入输氧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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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取血样，交叉配型实验，六个单位。”
“医生，血压还在下降。”
“把压板拿来，注射普通盐水。”
“病人心跳停止。”
“该死的，准备电击，留置导尿管，我们要持续氧流量。”
“准备，三，二，一，开始。”
“没有反应，再来一次。”
“病人心跳没有恢复。”
“注射肾上腺素。”
“注射完毕，还是没有脉搏。”
“准备最后一次电击。大家都站开。”
“三，二，一，开始。”
“还是没有心跳。”主刀医师赵琳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记录一下死亡时间。”
“死亡时间是16：07分。”
“天啊，太可怕了。”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护士小张颤抖着身体对医生说道：“今天到底死了多少人？我都数不清了，我好害怕自己也会突然死掉。”
赵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张了，这个善良的小姑娘现在吓得浑身发抖，而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一天死几百个人，这种事情赵琳只有在历史资料上看到过，就连在最肆虐的时候，总共也死亡了814人。而这次突然爆发的，似乎具有传染性质和致命性的新疫情，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勉强笑了笑，赵琳安慰道：“没事的，小张，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应该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把这事情报告上去了，相信上面很快就会派人下来的，到时候就好了。”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赵琳心里也没把握，就算上面派人下来了，可是面对一种全新的疾病，想直接得到救治那是不可能的，只有在心里祈祷自己别感染这种病就好了。
把刚刚在手术台上死亡的尸体遮盖住，就这样放在了手术室旁边的走廊上，赵琳和小张对了一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把尸体放在走廊上显然不合情理，但把尸体放到太平间这种事情也不在赵琳的责任范围之内，而且
“赵姐，我们先回宿舍吧，你已经工作了整整一天了。”
“好的，小张。”赵琳放下听诊器，跟小张一起向医院的宿舍楼走去，连续不停的集中精神高强度工作，使得她现在疲累不堪。
宿舍楼在医院的最后面，背靠着一个小山坡，环境和条件都不错，可是现在这条已经走了半年多的道路，旁边却堆满了尸体，到处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小张觉得很害怕，紧紧地挽着赵琳的手臂，似乎这样，才能找到一点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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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个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传了过来，格外刺耳，顺着声音望去，是不远处太平间那道厚重的铁门。平常这道门应该是锁死的，可是那条细小的门缝很清楚的告诉赵琳，现在那道门虚掩着。
“真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居然忘了锁门。”赵琳低声咕哝，正想过去把门锁上，手臂却被拉住了，转头一看，是小张。
“赵姐，不要过去好不好。”小张很害怕，赵琳感觉得到，她现在在颤抖，而且很厉害。
“没事的，小张，只是管理员忘记锁门罢了，我去把门关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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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小张。”看到小张如此害怕，赵琳只好说道：“那你先回宿舍吧，我去把门关上就回去。”
“那，那好吧。”小张也不愿再待在这个地方，回答赵琳之后，快步跑向宿舍。
赵琳勉强一笑，给自己壮了壮胆气，往太平间走去。走到太平间门前的时候，赵琳正欲把门关上，却听到了太平间里有轻微的声。心中一惊，这个时候谁会在里面？带着疑惑，赵琳打开太平间的门。太平间里充斥着福尔马林的气味，虽然平时在医院里已经习惯了，但这么浓的气味仍然让赵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顺着声望去，躺在地上的不停抽搐的那个人竟然就是她先前所说的那个管理员刘大婶。心中一凉，随即赵琳便醒悟过来，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救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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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如此吧。”
“一定会的，你很优秀，当初洁西卡不就爱上了你吗？”约瑟笑着说到，刚好看见洁西卡走进候车厅，大声招呼道：“嗨，洁西卡，很高兴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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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约瑟。”洁西卡走到约瑟身前与约瑟拥抱了一下，又拥吻了一下乔敏贤说道：“乔，父亲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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