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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章 镖局

  “师傅,你带我们来这边干什么?”

  “当然是这里有好玩儿的了!”

  说话的是一个白衣书生和一个中年人,书生脸上一直带着笑嘻嘻的表情,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上去十分的阳光。而那个中年人衣衫脏到几乎全是黑色,而且都破破烂烂,整个人几乎已经是“袒胸露乳”,左右裤子也是一边长一边短,仔细看的话,这个人的左右袜子还不一样。明明看面相是个中年人,可这个中年人给人整体的感觉,却像个老头子一样。

  他们的旁边还有个身着黑衣的年轻人,此人抱着条长形状的黑布,面无表情;剑眉星目,目中似有寒芒;走路时连每次迈步的距离都一样,身上散发出一股肃杀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和此人对向的行人都不由自主的避开他。他和那个书生以及中年人走在一起,看上去是一起的,可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却和那两人格格不入。

  “什么好玩的?”书生追问道。

  “好玩的就是好玩的,问那么多干嘛!”中年人口风很紧,不透露半点信息。

  “大师兄你知道吗?”书生又问旁边那个黑衣年轻人。

  “不。”黑衣人回答也是极简单。

  这样十分显眼的一群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竟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三人就这么缓缓的漫着步,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赵国龙门镖局是世上最著名的镖局,其著名并不是因为镖局极高的达镖率,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已是一种必然。龙门镖局的声名,更多的其实是作为一个门派而广为人知的——作为一个武修门派。龙门镖局中,人人习武,同时人人修炼真气,镖局中的几个强大的镖师更是在整个江湖上都鼎鼎有名。龙门镖局为了提高自己的战斗力,对于镖局里镖师的孩子,从很小就由镖局里有名的镖师传授他们武艺和修炼法门,有时候镖局还会花费重金请修真门派的大能来给孩子们作指导。修真门派虽有规定不可参与凡人斗争,但这种程度的指导修炼还是可以的。武修的兴起不过数十年,所以龙门镖局这种教育的成果尚没有体现,不过其这种模式,已成了很多武修门派的借鉴对象。

  清晨,镖局的孩子们按惯例去武馆晨练,一群锦衣玉袍的少年走进武馆,却发现武馆人有些多。众少年纷纷找到空位开始晨练,但还是有个少年没能找到位置,他在场中转了半圈,走到一个少年面前:“让开!我要用!”

  那少年停下手中的练习,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默默的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自己的场地。

  “小七你站住,别让他!”旁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一个精致的女孩蹿了过来,她气呼呼的指着那个锦衣少年:“你凭什么让小七让位置!”

  “因为我没位置了!”锦衣少年说的理直气壮,“反正就是废物,再怎么练也没用,还不如把位置让给我。”

  “你!”小女孩十分的愤怒,举拳便要打。

  “别找麻烦了,他自己都走了。”那少年却淡淡的说道,“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废物。”

  小女孩儿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小七已经离开了武馆,不知到哪儿去了。

  “你们为什么总是找他麻烦!”小女孩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要替小七找回场子。

  “因为他就是废物啊!作为一个武修,不能修炼真气,而且脸上就只有那个死人表情,他不是废物谁是废物。”小女孩儿背后传来声音,小女孩儿回头一看,是龙门镖局镖头的儿子:齐虎。

  “老大!”锦衣少年看到齐虎来了,更加理直气壮的看着小女孩儿。

  “凌菲儿,就算你总是替他出气,但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齐虎脸上带着不屑和嘲讽。

  “我家的事儿,要你们管!”凌菲儿气呼呼的一跺脚跑了。

  “捡来的弟弟而已,还当真了。”齐虎没来得及继续嘲讽,冷哼了一声,放了个马后炮。

  此时,小七正在街道上。他处心积虑的存了很久,终于积蓄下了几两银子,再过几天便是凌菲儿的生日了,他想买件不要显得太过寒掺的礼物。

  小七是龙门镖局里著名镖师凌自成捡回来的婴儿,凌自成待他一向不错,而凌自成的夫人则是冷淡了许多。然而据说是因为吃了死人肉,小七从小便不能做出任何表情,永远都是一副呆板死气沉沉的样子,因此小七招到了镖局里其他孩子们的厌恶,只有凌自成的亲生女儿凌菲儿一直护着他。等到孩子们基本都开始步入修武进程时,小七又被检查出全身经脉断裂,无法修炼真气功法,这注定了他武道生涯走不了太远。性格不讨喜,也没有实力,小七便成了镖局孩子们欺负的首要对象。随着年龄增长,其他孩子变本加厉的排斥着小七,而小七从来没有反抗过,凌自成常年在外押镖,连回家时间都少,更没法发觉小七的处境。

  小七手中握着那几两银子,心里琢磨着买什么礼物会合理些,却又总觉得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出来。当走到一个路口时,小七忽然听见一边传来了叫骂声。小七转头看去,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个中年的妇人正指着一个身着灰色破旧衣袍的老和尚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破口大骂。众多路人邻居在一旁议论纷纷,小七侧耳听了听,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那个中年妇人,人们叫她杜嫂,膝下无儿无女,和她的丈夫老杜相依为命。但老天无眼,老杜染了恶疾,久治不愈。杜嫂成天四处求医,可老杜的身体依旧眼见着一天不如一天,生命危在旦夕。今天,这个老和尚从这边经过,听到杜嫂的哭泣,心生怜悯试图救治老杜,可老杜实在已经病入膏肓,老和尚也无力回天,老杜就这么走在了两前;老杜这一走,对杜嫂的打击太大了,杜嫂竟然直接就把这老和尚当成了害死自己丈夫的仇人,一边哭一边骂到现在,手边抓到什么物事都往老和尚身上砸。而老和尚双手合十,除了默念了声阿弥陀佛之外便一直默不作声的承受着杜嫂的怒火。周围的领居们也很头疼,老和尚也没什么过错,可死者为大,杜嫂又太过可怜,一时周围人也不知如何处理,便出现了当下的局面。

  那妇人喋喋不休的骂了许久,不断的朝老和尚砸着东西,老和尚一动不动,身上许多处都已经流血。突然妇人不知从哪抓到一把菜刀,自己还没看清楚就扔了出去,想要后悔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老和尚依旧没有动弹,可那菜刀竟然扔错了方向,擦着老和尚耳畔朝着老和尚背后的小七飞过去。小七本来还在理清这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想着自己哪里可以帮得上忙,突然间空气就一片肃静,小七忙收回注意力,正好看到自己面前一把菜刀飞来,而这菜刀近在咫尺,小七避无可避!

  “啦!”不知周围是谁叫出了声,周围人群忽然开始四散逃窜,那个妇人吓得瘫软在地上神色惊恐。

  小七看着那把刀逼近,眼睛开始泛红,那把刀的旋转逐渐缓慢下来,周围的一切变得无比清晰而又混沌,耳边似乎还传来了鸟鸣声。刀的轨迹已经变得很慢,可小七自己的动作也慢下来,他依旧会被刺中,避无可避。一只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握住了刀刃。谁也不知道老和尚是怎么移动到小七身边的,他似乎就这么缓缓的走到了相隔数十丈的小七的身边,然后便握住了刀。老和尚的手上血流不止,可他似乎毫不在意,老和尚用另一只干净而皱巴巴的手拍了拍小七,“别怕,没事的。”小七抬头,老和尚正和蔼的望着他。

  老和尚又缓缓的回头走到妇人身边,双手合十,鲜血滴到地上留下一条血迹,“阿弥陀佛。”老和尚朝妇人行了个礼,又蹒跚着消失在人群中。

  小七看了看地上那道血迹,朝着老和尚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赵国都城邺的西北角有个又小又破旧的寺庙,没有人过去祭拜,也没人知道寺庙里供奉着哪位神祇。庙门口栽着两棵巨树,树干是诡异的红色。两棵树几乎都有着百年树龄,即使是当下炎炎夏日的早晨,也只能透过几丝阳光,这种气氛给人的感觉却也并不是凉爽,更多的,是阴森。

  小七敲了敲寺庙的门,开门的正是那个老和尚。

  “小施主你好,”老和尚面带着和蔼的微笑,双手合十朝着小七行了个礼,他手上鲜血还没有止住,顺着手掌滴到地上,“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七连忙点点头:“谢谢你。”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伤药和绷带,递向老和尚。

  老和尚愣了愣,似乎根本没想到有人会从市集区特地找过来送药和说一声谢谢。“好孩子”老和尚的手有些颤抖,接过了小七送过来的绷带和伤药。

  “那个我先回去了。”小七常年在镖局里受欺负,性格也有些内敛,和陌生人说话觉得有些不自在,即使这个老和尚一直给他一种温暖的感觉。

  “路上小心。”老和尚也不作阻拦,只是叮嘱了一声。

  小七点点头,离开了这座小庙。路上,小七攥了攥空空的手,虽然给老和尚买药他并不后悔,可不能给凌菲儿准备生日礼物,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朝阳升起,小七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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