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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们能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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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怀承面色依旧云淡风轻。

  老爷子字斟句酌,“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说完,他叹了一口气。“我原以为这件事在你父亲去世后会掩埋的,谁不想他和顾念竟然认识,还要结婚。”

  宋怀承敛着神色,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在顾念回来之后,他就让人去查了陆叶声的资料,早已知晓他的身份。只是他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也有怀疑,怀疑陆叶声想报复他才故意接近顾念。

  “我妈妈知道这件事吗?我猜她是知道的。”所以在他爸爸去世后,她绝然的离开了宋家,连唯一的儿子也不管不顾了。

  “知道。”老爷子沉痛地看着他,“叶声的母亲曾经在你父亲身边工作。”

  宋父和自己的秘书在一起,这件事宋母是最后知道的人。一开始,她歇斯底里地同宋父争吵,宋父也很无奈。

  宋怀承想起来,是有一段时间,父亲常常不在家,那时候他妈妈的精神很不好。

  这么多年,他对母亲一直有怨的。

  “那么爷爷,你是希望我不追究陆叶声的责任?”宋怀承平静地问道。

  宋老爷子沉默,心里满是亏欠。

  宋怀承勾了勾嘴角,“我想陆叶声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老爷子拧着眉头,“你父亲去世之后,好几年我也没有他的消息。后来才知道他过的不容易,我便一直暗中资助他读书。”

  宋怀承略略失神。

  “我不能看着你们兄弟相残。”老爷子满脸的无奈。

  “爷爷,陆叶声既然知道一切还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您觉得他可以被原谅吗?”宋怀承定睛看着他。

  老爷子愧疚地无话可说,两个孩子他都没有照顾好。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门上传来几下敲门声,随即门打开来,两人都怔住了。一个美丽的妇人款款走进来。

  “云彤?”老爷子紧巴巴地念道。

  桑云彤慢慢拿下黑帽子,浅浅地看着前方,“爸——”目光定在宋怀承身上。

  她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怀承——”声音干涩。母子俩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桑云彤看着儿子,她不安局促,“身体怎么样了?”

  宋怀承很快恢复了平静,脸色淡淡的,“我很好。”

  桑云彤暗暗皱了皱眉,挫败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就好。”

  “怎么突然回来了?”老爷子问道。

  “我先生回国谈生意,我们一家人便回来了。”桑云彤缓缓开口。

  宋老爷子点点头。“等怀承身体好些,约个时间大家聚一下。”

  桑云彤看着宋怀承,“好。”

  老爷子把空间留给他们,起身离开了。

  病房一下子陷入沉寂中。

  桑云彤十指紧握,坐在一旁。

  宋怀承的脸色骤然变冷,“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是好好告诉我的。”宋怀承和她关系疏远,周好好那些年在国外念书,和桑云彤一家走的很近,两人之间一直有联系。

  “原来如此。”宋怀承转过脸看向窗外,对她依旧是冷冰冰的态度。

  桑云彤看着他,他穿着宽大睡衣,表情清冷坚毅,她紧紧地看着,距离上一次两人相见已经整整十年了。桑云彤不敢奢望儿子的原谅,“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过来看你。”

  宋怀承默不作声,那种酸涩的感觉瞬间充斥了全身。

  S市是顾念母亲的故乡,江南水乡,寂静安宁。小时候顾周道带她来过几次,母亲那边的亲戚早已失去了联系。

  顾念正在院子里画画。顾盼拿着书念着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念完之后,她瞅着门外。

  顾念画好了画,转头见顾盼正在逗着猫咪。“妈妈,我好想姥姥啊。”

  顾念一愣,转开女儿的想法,“你不是想去街上玩吗?”

  顾盼眸子睁大,“好啊,妈妈走吧。”

  大街上热热闹闹的。顾盼眼睛一直四处看着,最后顾念带着她去看了电影,顾盼看得津津有味。

  电影看完出来,顾念带着她去吃饭,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位置。

  顾念点好菜,抬头看着顾盼正看着旁边一桌出神。

  那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孩子。爸爸正耐心地给孩子喂着饭。“乖,吃完饭,爸爸带你去游乐园做木马?”

  “盼盼,还想吃什么吗?”

  顾盼摇摇头,不再说话。

  知女莫若母。“盼盼在想谁呢?姥姥?栩栩阿姨?”顾念缓缓说道。

  顾盼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想去上幼儿园了。”

  “哪还有呢?”顾念咬牙问道。

  顾盼紧紧抿着唇角,就是不开口。

  顾念扯了扯笑,来这里,她怕宋怀承找到到现在都藏着掩着,什么卡都不敢刷。

  服务员把菜都送上来。

  “吃饭吧。”顾念拨了一小碗饭。

  顾盼蔫蔫地拿起筷子。

  顾念默声叹了一口气。

  吃着吃着,顾盼突然叫了起来,“卡——妈妈,鱼刺——”

  顾念立马慌了,拿起一旁的醋,“喝点醋。”

  顾盼呜呜地喝了一大口醋。

  “下去没有?”

  “没有,还在。呜呜,我要死了。”

  经理发现问题也过来帮忙,最后没办法,只得去医院。

  顾念的心害怕的七上八下。当医生把那根刺夹出来之后,她才发现她的后背全湿了。

  “好了,这几天不要吃辛辣的东西。”

  顾盼委屈的哭着,“我再也不要吃鱼了。”

  顾念抱着她,“好,以后不吃了。没事了。”

  “我想回家。”顾盼终于说出来了。

  顾念瞬间发怔,心凉的无法控制。

  宋怀承站在窗前,窗外点点灯光。

  就在刚刚他接到了警察局朋友的打来的电话。

  “宋老弟,人找到了,她们在S市。”

  S市,竟然是去了S市。所以机票都是烟雾弹,都是她布的一个局。D市和S市是邻市。谁都想不到顾念会去那里吧。

  宋怀承记得顾念的母亲是S市人。他抚了抚额角,也许他该过去一趟。确定她们的消息后,宋怀承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

  桑云彤带着小女儿过来时,见他站在那儿,背景孤单单的。她几乎失声,“怀承——”

  宋怀承快速地收起神色,回身。他的母亲一直都没有变,还是那般的美丽,宋怀承的目光落在她身旁的小女孩身上。

  十来岁的孩子,高高瘦瘦的。宋怀承突然发现她和他有着如出一辙的眸子。

  小女孩上前,“你就是哥哥吗?”她看着他,“妈妈说你受伤了,你现在好了吗?”

  宋怀承看着她,白皙的皮肤,一头乌黑的长发柔柔顺顺的。

  小女孩歪着头,看向桑云彤。

  桑云彤开口,“怀承,这是你妹妹,朵朵知道你受伤了,一直很想来看你。”

  朵朵见宋怀承冷冷的,她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宋怀承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微微沉吟,“你好。”

  桑云彤呼了一口气,来的时候她有些担心儿子和小女儿的关系。

  朵朵扬起嘴角,又响亮地喊道,“哥哥——”

  宋怀承皱了皱眉。

  “哥哥,等你好了,你可以带我去玩吗?”

  “朵朵,你哥哥要休息。”

  朵朵耸耸肩,“好吧。”

  桑云彤叹了一口气, “我听说撞你的人是陆叶声,他现在还被关押,你准备怎么做?”

  宋怀承抬眼看着她,眉眼凌厉,让桑云彤一愣。“这件事我会让律师去安排的。”

  桑云彤沉着脸,眼神阴鸷,恨恨地说道,“他竟然敢伤害你,这一次一定不要轻易放过他。”

  宋怀承心中一动。

  朵朵却不满的说道,“妈妈你的脸真吓人。”

  桑云彤脸色瞬间变得缓和起来,“妈妈只是担心哥哥,怕人欺负他。”桑云彤对宋怀承心怀愧疚。隔了这么多年,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修复。可是谁要是刚对她儿子不利,她肯定不会轻易放手的。

  朵朵突然想到什么,“哥哥,你家的姐姐去哪里了?”

  宋怀承望着她,一时不解。

  “就是穿婚纱的那个漂亮姐姐啊,我这次回来就想找她玩呢。”朵朵的记性很好。桑云彤解释道,“我给朵朵看过看过你们的婚纱照。”她转头看着女儿,“朵朵,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再来看哥哥,让哥哥休息吧。”

  “妈妈,你今天很奇怪。”朵朵不满地皱着眉。

  桑云彤见女儿有点儿生气,连忙安慰,“刚刚在路上你不是想吃慕斯吗,妈妈现在带你去买。”

  到底是小女孩子很快就被哄住了。

  宋怀承看到朵朵突然想到了那个小东西,她也是这样,买些好吃的就能把她哄住。她现在好吗?不知道有没有想他?

  第二天一大早,宋怀承出院手续没办好就赶去了S市。

  助理开着车,一路忐忑不安。宋总这身体能受得了吗?他瞥了一眼后座的宋怀承,他的眼眶下浮现着黑青色,脸色也略显苍白。这样真的好吗?万一——

  三个多小时后到了目的地。

  宋怀承站在一幢独门独户的二层小楼门口。院里的柿子树挂满了金灿灿的柿子,树枝都压弯了。他怔怔地看着。

  助理担忧,“宋总,你的身体还好吧?”

  “没事。”

  “我进去看看有没有人?”

  “不用了,我去看看。”他上前敲了敲铁门。可是半天都没有人来。

  冷风嗖嗖的吹着。

  这时候有个大妈路过,“你找这家人吗?”

  宋怀承点头,“这里是不是住着一对年轻的母女。”

  “是啊。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他丈夫。”

  “喔。”大妈仔细地打量着他,再看看他的车,不像是骗子。“是的,前段时间搬过来的。”

  “你知道她们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你可以给她打电话啊?你是不是骗子?”

  宋怀承苦笑,“我们吵架了,她不接我电话。”

  “那你就等吧。”宋怀承和大妈在冷风中聊了一会儿。助理眼睛都看直了。平日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原来也挺擅长聊天的。

  不一会儿就把顾念日常作息给摸清了。

  宋怀承在车里坐了大半天,顾念一直没有回来。助理悄悄看着他越发沉寂的脸,心里有些忐忑。

  宋怀承的脸色越来越白,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四点五十二分了。太阳渐渐落山,余晖无力洒进车里。

  “你去附近吃饭吧,顺便找个地方住下来。”

  “宋总,您的脸色很不好。”

  宋怀承皱了皱眉,“你去吧。我睡一会儿。”

  助理跟他也久了知道他的脾气。

  宋怀承靠在座椅上半睡半醒,大脑昏沉沉的。

  顾念和顾盼在天黑时才回来,暗色中远远的就看到一辆陌生的车停在门口。

  “有人。”顾盼说道。

  宋怀承为了抵制困意,正在抽烟,他一口接着一口,鼻息间弥散着烟草味,每吸一口清醒一分头疼就加重一分。

  “妈妈,是宋怀承哎!”顾盼小小的声音透着惊讶,还有隐隐的一丝喜悦。

  宋怀承穿着黑色的风衣,站姿僵硬,不知道站了多久。人看上去比之前消瘦了许多,眉宇不再是往昔的沉寂,此刻多了几分压抑的激动。

  顾念自然听出女儿压抑的兴奋,“盼盼,好好走路。”

  宋怀承还是找来了。世界之大,她能到哪去。远近从来都不是问题。

  路边的欧式草坪灯发出暖黄的光芒。天微微下着小毛雨,人的视线也变得朦胧不清。

  宋怀承随手将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走到他们面前。“回来了啊。”千言万语到此刻,只有这一句。宋怀承干干地搓搓手,眼角的伤口清晰可见。

  他望着顾念,“吃过没有?”

  顾念抿抿嘴角,“吃过了。”

  宋怀承动动嘴角,“我还没有吃晚饭。”他默默说完,慢慢蹲下身子,和顾盼对视着,“盼盼——”

  顾盼也不说话,瞅了他一眼,转过脸去。

  宋怀承呼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她鼻尖的雨滴。

  顾念没有说什么,见他脸色有些异样的潮红,她欲言又止。

  宋怀承见雨愈下愈大,“你们进去吧,不要着凉了。”

  顾念恩了一声,“你也回去吧。我和盼盼现在在这里挺好的。”

  宋怀承没有说话,大脑混沌不清,心底失落落的。

  顾念牵着顾盼的手一步一步地往院子走去,宋怀承驻足在那儿,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顾念——”他叫着她的名字,身子晃了晃,“我有点不舒服。”

  顾念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宋怀承的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顾盼害怕地大叫一声。

  顾念连忙上前,“宋怀承——宋怀承——”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角,一片烫手的热度。

  “盼盼去开门。”顾念吃力地扶起他的胳膊。

  到家之后,将宋怀承安置在沙发上,顾念整了一条冷毛巾敷在他的额角。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萧索的面庞。

  宋怀承其实并没有完全没有意识,一则他是真的不舒服,二则,他也实在没办法,这时候走了,他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妈妈,他是生病了吗?”

  顾念嗯了一声。

  “那要去医院打针吗?”

  “等他醒过来再去医院。”

  “你先去把衣服换了。”想了想,宋怀承也淋了雨,顾念咬咬牙还是帮他把外套给脱了,又解了他衬衫的两个扣子。

  宋怀承舒服多了,他呼了一口气。

  顾盼围在宋怀承身边,双眼瞅着他。顾念哄着她去房间看书。家里没有多余的杯子,顾念只好把自己的被子给宋怀承盖。

  宋怀承半睡半醒间嚷着渴。顾念倒了一杯温水,扶着他坐起来,宋怀承喝了一杯水。

  人也渐渐清晰,顾念刚准备离开。

  宋怀承快速地抓住了她的手,“谢谢。”

  顾念抽回手,“你发烧了。我这里没有药,你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宋怀承眼神有些茫然,“药在车子上。”

  顾念咬咬牙起身去车上帮他拿药,顺便帮他把手机带进来。

  宋怀承默默地吃了一大把药,倚在沙发上,他静下来慢慢打量着屋子。房子宽敞明亮,收拾的很干净。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宋怀承问。

  “梁老师帮的忙。”

  “喔,他啊。”宋怀承语气不咸不淡。

  顾念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她起身准备回房间。

  “你不问问陆叶声的情况吗?”

  顾念皱了一下眉眼,“我相信法律。”

  宋怀承默了一下,“你是怕我对他怎么样,才急着撇清一切的吧。”

  “随你怎么想。”

  “顾念,我们之前的约定还存在吗?你答应给我三年的。”宋怀承声音平和。

  顾念定在那儿,“你又何必执着呢?”

  宋怀承松了一口气,“你让我再想想。”他眯着眼逆着光,表情模糊。

  夜色宁静,这地离市区有些远,更加的安静。

  顾念没有回房睡觉,她睡在另一间房间。

  宋怀承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他起来。听见房间有人呓语,轻脚走过去,是顾念得声音。

  “不要——不要——钱我会还的,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我有孩子,求你们不要打了。”

  “求求你们——”

  顾念的声音断断续续。

  宋怀承好像被人狠狠地打了几拳,疼痛已然侵入了全身的骨髓。他颤着手推开那扇门。顾念半趴在桌面。

  冷寂的月光穿过玻璃,打在她的脸上,宋怀承看到那张脸,沉浸在梦靥中痛苦不堪。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过去,终于颤着手将她拥在怀里。

  顾念的身子无助的颤抖着。

  “念念,是我,我在这里——”他咬着牙,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她额角的发丝已经被汗浸湿了。

  宋怀承一遍一遍地念着,“是我,不要怕。念念你醒醒——醒醒——”

  顾念猛地睁开眼,抬起右手,“不要打我——”她嘶叫着,漆黑的眼瞳放空地看着他,那里满是惊恐。

  宋怀承眼圈通红,“嘘——是我,是我——你在做梦——没事的,没事的。”

  顾念大力的喘息着,宋怀承紧紧的拥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她慢慢的清醒过来。

  她又做梦了。

  突然间脸角上有什么湿润的液体滑过。

  “宋怀承,你哭了——”

  他拥着她,顾念感受到了他的颤抖,他的收紧紧地抱着她。他的声音沙哑,“念念,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那些人会去追债,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那时候她怀孕了,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早在很久前他就爱上她了,他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他从来不知道他到底把她伤害到了什么程度。

  宋怀承是个很内敛的人,情绪控制的一直有度,就是当年桑云彤离开他都不曾这般。

  顾念从来不提她的手伤,因为她想放下,因为她不想把自己的痛撕裂开给他看,让他内疚不是她的本意。

  温热的身体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热度。

  顾念抽了抽气,“没什么,都过去了。”

  他宁愿她报复他,也不要她如此平静地对她说,“没什么都过去了。”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剧烈地敲击着玻璃,发出砰砰声响。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顾念轻轻推开他。

  宋怀承双手垂在身侧,绷着神经,他轻轻嗯了一声。

  后半夜,两个人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两个人的眼下都是掩不住的青色。

  宋怀承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气色似乎更加不好了。

  顾念到底没有那么心狠,“你是不是不舒服?”

  宋怀承哪会承认,“还好,只是有些发烧而已。”受过重创的人私自从医院出来,早就把医生急的团团转,偏偏他不接那些人的电话。

  “有没有换洗的衣服,我出了一身汗。”宋怀承问道。

  顾念摇摇头。

  宋怀承坐在那儿没有说话,周身都是疲惫。他打开手机,短信提示竟然有那么多未接电话。他扫了一眼给助理发了一条信息,让他给自己买一套换洗的衣物。

  顾盼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赤脚从屋里出来,“妈妈,肚子饿。”

  “去洗脸,我去盛饭。”说完她又加了一句,“柜子上有新的牙刷和毛巾。”

  宋怀承面色一喜,起身和盼盼一起去了洗手间。

  盼盼搬了小板凳站在洗手台边。

  “小心——”宋怀承紧张兮兮的。“这样太危险了。”

  顾盼皱了皱眉,“你在扼杀我的勇气。”

  宋怀承无言。“我只是怕你摔下来。”不过盼盼现在说话似乎麻溜了很多。

  顾盼挑眉,挤牙膏倒水刷牙,她很认真,不时龇牙咧嘴照照镜子。

  宋怀承护着,生怕她摔倒。

  孩子就是孩子,连刷个牙都能玩起来。盼盼在唇角摸了一圈牙膏泡泡,玩的不亦乐乎。

  宋怀承摇摇头,也开始刷牙。父女站在一排,等宋怀承洗好脸,顾盼还在玩,泡沫洒的洗脸台都是。

  宋怀承整了毛巾二话没说给她洗了一把脸。“你不是饿了吗?这么贪玩。”

  “头发还没有梳!”她不满的说道。

  宋怀承哪里给女孩子梳过头发,不过这也难不倒他。拿起梳子轻轻地梳着,给她扎了一个松松的辫子。

  顾盼照照镜子,嘴角露着嫌弃,一溜烟地跑客厅去了。

  宋怀承出来的时候,顾念正在给盼盼重新扎头发。宋怀承干干的扯了扯嘴角,“以后我多练习几次就能扎好的。”疲惫的心竟然因为给盼盼梳了头发而充满了喜悦。

  顾念抬眼,语气依旧淡漠,“吃早饭吧。”

  顾念这样,宋怀承心里发慌。宋怀承闷着头喝着粥。顾念望过去时,他微垂着脸,长长的睫毛黑压压的盖在脸上,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桌上的包子和烧卖他都没有动。胃里焦灼的难受,医生嘱咐过,这段时间他最好喝粥。

  顾念和顾盼吃完,宋怀承还在小口的喝着粥。顾念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我和盼盼准备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宋怀承心酸的无法言语,味同嚼蜡。

  隔着一张桌子,他和他离得如此近,可是他们都知道有什么横在他们中间,他过不去,她走不过来。

  目光焦灼着,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一下一下。

  “盼盼去看看是谁?”顾念喊道,“陌生人不要开门。”

  盼盼蹬蹬地跑了出来,看到院子外面站着一个人,她蹬蹬地又跑回去,“妈妈,外面的人找你。”

  顾念微楞,会是谁。“好,我去看看。”

  她走到门口,看到一位妇人举着一把浅紫色的伞站在铁门口。

  “你好——”顾念望着她,心里有几分疑惑。

  桑云彤微微勾了勾嘴角,“顾念——”她叫着她的名字,“我是怀承的母亲。”

  顾念看着她的容貌,宋怀承的眉眼确实和她有几分相似。宋怀承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一次他的母亲。

  现在她站在她的面前。顾念抬手打开那一扇已经略显陈旧的铁门。

  “伯母,您——”顾念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了。顾念想到是父亲害的她失去了丈夫,她就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愧疚让她无言以对。

  桑云彤点点头,“怀承在这里吧。”

  顾念引着桑云彤走进来,院子里的地铺着厚厚的落叶。

  两人沉默地走进来,宋怀承正在收拾他的碗,抬首看到她动作一怔,却没有说话,继续收拾碗筷。

  桑云彤见他只是穿着单薄的衬衫,眉心紧蹙,“你的身体还没有好,怎么离开医院都不说一声,你爷爷很担心你。”

  “我的身体我清楚。”他淡淡地说道。

  桑云彤漂亮的眉越拧越深,“我来接你回去。”

  “不用,我是成年人,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顾念默默现在一旁,她听的出宋怀承和他母亲之间的疏离淡漠。

  桑云彤目光转到一旁,盼盼正在玩积木。她的眸子深了几分,“她几岁了?”

  顾念下意识地往旁边移动一步,挡住她的视线,做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掩耳盗铃了。“四岁三个月。”

  “都这么大了,我这个做奶奶的才第一次见到。今天来的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下次我再把礼物补上。”桑云彤克制住眼底的震惊,谁也没有告诉过她,儿子和顾念竟然有个女儿。

  当初宋怀承结婚没有告诉她,她是从周好好那里看到了顾念的照片,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好好说顾家家境不错,她当时想儿子结婚了,有了家不会太孤单了。可谁也没有想到这里面掩藏的秘密。

  顾念没有接话。

  宋怀承从厨房出来,对桑云彤说道,“你回去吧。”

  桑云彤那张脸不再像刚刚那般的沉静,“怀承,你不能这样,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你看你的脸色看着很不好,和我回去吧。”

  盼盼抬首看着他们,天真的说道。“叔叔发烧了,要打针。”

  “叔叔?”桑云彤惊讶地重复了一声。

  宋怀承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酸涩,“我要走自己会走的。”

  桑云彤劝说无果,只得求助顾念,“顾念,你帮我劝劝他?他这样是不行的。”

  宋怀承亦是看着她,目光死死的,那深处藏着几分期待。

  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顾念的十指慢慢握紧,她依旧木着脸,“宋怀承,你和你母亲回去吧。”

  宋怀承目光一冷,抿着嘴角,顾念知道他在生气。

  “你希望我走?”他一字一顿地问道,语速缓慢。

  顾念几乎没有犹豫,云淡风轻继续说道,“是的,你走吧,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感到愧疚。”

  桑云彤不动声色,她知道自己劝不动宋怀承。昨天上午她去医院时发现病房的床已经没人,医生护士干着急。

  桑云彤很多年没有发火了,“一个大人去哪了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工作的?”

  护士和医生脸色难看,“宋先生什么都没有说——”

  桑云彤自然着急,幸好有好好一直陪着她。“他会去哪里了?”

  周好好想到了顾念,可是顾念不是走了吗。现在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他可能去散心了,伯母,你别急。”

  “那怎么会手机也不接?他的身体还没好呢。”桑云彤一脸的担忧。

  过了半晌,周好好给黎贺打了电话,“你知不知道怀承去哪里了?”

  黎贺没有什么意外,“你别管他的事了。”

  “伯母和爷爷很担心。”周好好吸了一口气,“是不是找到顾念了?”

  黎贺原本就担心宋怀承的身体,既然他们问了索性就告诉他们,“他去找顾念了。”

  周好好脸色煞白,说话都带着颤音,“她在哪里?”

  黎贺报了一个地址。

  桑云彤立马就赶过来了,只是盼盼让她实在太意外了。原本她就希望怀承能和好好在一起,尤其在知晓顾念和陆叶声也有过一段,她希望他能彻底和顾念断了。

  宋怀承终于回去了。桑云彤静默地坐在副驾驶。车里的气氛很沉闷。

  “盼盼你准备怎么办?”

  宋怀承闭着眼,“她妈妈抚养。”

  桑云彤点点头,“孩子现在小还是跟着母亲比较好,你多给她一些抚养费。”

  宋怀承并不想和她谈这些问题。一路他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直到到了D市医院。

  医生给宋怀承做了详细的检查,宋怀承沉默地配合着。

  黎贺见他这样,等人走了问道,“怎么样了?”

  宋怀承抬眼,“她让我回来的。”

  “哎!”黎贺叹了一口气,“女人都要哄的,你也别急。”

  宋怀承一张脸绷的紧紧的。

  黎贺看的发怵。“你赶紧养好身体。”

  宋怀承只觉得心好像被人挖去了一块,闭上眼耳边就是顾念梦靥的话语。

  宋怀承走了,顾念突然间感觉了背负了几年的沉闷压抑一扫而去。

  “妈妈,你在笑什么?”顾念带着顾盼在附近写生。

  顾盼东张西望突然间看到顾念的笑。

  顾念指了指远处,“你看水里有野鸭。”

  顾盼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

  秋风阵阵,落叶飘飘。顾念怔怔地看着远方,她想周好好才是最适合他的。

  也许,她可以回去了。重回D市重新开始。

  顾念画好画,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两人沿着路边走着。

  顾念的手机响起来,她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接电话。“栩栩,什么事?”

  “陆叶声没事。”方栩栩激动地说道。

  顾念微微恍惚了一下,“那就好。”她的愧疚终于可以减轻一点,她知道如果陆叶声有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一晃到了年底,顾念带着女儿回到D市。方栩栩帮她找了找了一套公寓,暂时够他们母女俩住。

  方栩栩八卦地问道,“宋怀承去找你没说什么吗?”

  顾念眸色淡淡的,“以后应该是桥归桥路归路了。”

  方栩栩耸耸肩,“我看没那么简单。他现在幡然醒悟,肯定要重新追求你来着。”

  顾念把东西简单地放好,“不会的。”

  “你就那么肯定?”

  顾念默了一下,“他母亲回来了。”顿了顿,“周好好和他母亲关系很好。”

  “那又能怎么样。”方栩栩不以为然。

  顾念却清楚,宋怀承的母亲对她的客气就是一种态度。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起来。“喂——”

  “你好,顾女士,这里是XX警察局,我姓曹。关于上一次打砸画室的人已经抓到了,你现在有时间吗?请你尽快来一趟。”

  顾念微楞,“我现在就过去。”她和方栩栩解释了一下,“我去一趟警察局。”

  顾念赶到警察局,上次帮他录笔录的警察接待的她。“顾女士,这是我们曹局。”

  顾念打量着那人,三十多岁,留着板寸头,很精神,一副干练的样子。

  “曹局长,你好。”

  曹硕亦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顾念,“打砸画室的那几个人已经抓到了,先前逃到了J省。”这里面的波折他不想和顾念多说,“我们询问过,他们当时的目的只是想抢劫。”

  抢劫?顾念眼里露出怀疑。

  曹硕也看出来了。

  顾念犹豫地说道,“曹局长,我记得上一次来画室闹事的其中人我几年前见过。”

  曹硕眸光一闪,“几年前?方便说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念大概把事情说清楚。

  “你肯定是那个人?”曹硕问道。

  顾念有些迟疑,“当时天黑,情况又混乱,但是我记得那个人的脸上有一道五六厘米长的刀疤。”很狰狞。

  曹硕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心里有了一些想法。“有情况我们会继续联系你的。”

  顾念一走,曹硕前前后后想了一通,给宋怀承打了电话。

  “宋老弟,画室那件事应该是有人故意找人干的。那几个混混拿钱替人办事。”

  怀承微愣了一下,“查到是谁了吗?”

  “背后的人很谨慎。”曹硕说道。“你看看你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宋怀承想了想,难道真的是顾周道的债主?

  曹局笑说道,“你前妻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你知道吗?”

  宋怀承摸了一下,“我知道。她的手就是那时候被打伤的。”

  曹硕有节奏地敲着桌面,“让一个画画的人手废了,确实很残忍。”他深深地说了一句。“你放心好了,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不过我觉得既然一次两次也不是偶然,你还是让你的前妻小心一点。”

  “曹大哥,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工作,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宋怀承陷入沉思中,他想着当年顾周道借钱的人,难道会是他们其中之一?

  周好好回到家,见母亲神色有些紧张,“妈,怎么了?”

  周母慌张,“好好,砸画室的人给抓住了。”

  周好好眉心一蹙,“你有没有直接和那些人联系?”

  “没有,这事都是周群处理的。好好,你说会不会被发现?”周母有些担心。“现在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叫曹硕,是宋怀承认识的人。”

  周好好想了想沉吟道,“不会的。二哥肯定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她转了转眸子,真是没有想到顾念会去查。“就算查到二哥,只要二哥一口咬定替我出口气,谁会知道是我们!”

  第二天,她陪桑云彤去喝茶。

  桑云彤对周好好一直很好,“好好,这两天气色不怎么样?是不是有心事?”

  周好好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是工作上的事。”

  桑云彤宽慰了她几句,“幸好有你陪着我,D市这些年变化太大了。”

  周好好温和地笑着,“是啊,变化却是很多,人事剧变。”

  桑云彤拍拍她的手轻轻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会劝劝怀承的。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怀承的事。我知道他心里对我有怨,可终究我是他的母亲。我是想他好的。”

  周好好嘴角凉凉地动了一下。

  回到D市之后,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

  顾念将顾盼送到附近的一家幼儿园,对于这几个月的变故,她不再多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绘画上。

  于此同时,梁景深带来一个爆炸性的好消息。顾念那幅画《说》巴黎引起非同凡响的效果,当地举办的画展也将陈列她这幅画。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怔住了。方栩栩紧紧地抱着她,泣不成声。梁景深站在一旁,似乎对这个结果没有什么意外。

  顾念感激地看着他,“梁老师,谢谢您。”她知道没有他,她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梁景深笑笑,“这是你自己的努力。现在你该想想怎么出席颁奖仪式。”

  顾念有些紧张,“可以不去吗?”

  方栩栩和梁景深用同样的表情望着她,那意思是——肯定不行。

  也许这就是上天对她另一种补偿。

  顾念再见到宋怀承是在她去接盼盼放学的路上。宋怀承的车子很显眼。

  顾念牵着盼盼出来时,盼盼被门口卖气球的吸引住了,一步一回头。

  顾念余光突然看到宋怀承的车。宋怀承缓缓走过来。

  天气渐冷,他穿着一件灰色大衣,衣服敞着,里面配着一件圆领黑色毛衣。

  “我正好在附近开会路过这里。”他解释着,眸光看着顾念时带着几分闪烁。

  顾念嗯了一声。

  气氛微微沉默。

  宋怀承抿抿嘴角,“我看到新闻,恭喜你。”

  “谢谢。”顾念淡漠地说道。

  两人站在这里,不时有人望过来。

  顾念踌躇了一下,“我还要去买菜。”

  宋怀承说道,“等一下。”他从车里拿下一个袋子。

  顾念扫了一眼袋子,竟是蛋糕,是她以前很喜欢吃这家的糕点,心底某处还是被揪了一下,掀起了层层涟漪。

  “我给盼盼带的。”宋怀承目光微闪。

  顾念接过来,“谢谢。”她弯起一抹笑,很浅。

  宋怀承却被她嘴角的那一抹久违的笑意给怔住了,有多久她没有对他这么放松地效果,他想了想,“这周六你有没有时间,爷爷想见见你和盼盼。”

  顾念想了想,“周六你来接盼盼吧。”终究他是盼盼的父亲,既然彼此都放下了,她也不会再抵触他和盼盼的相见。

  宋怀承知道这是她最大的退步了,虽然有些失望,可还是沉沉地说了一句,“谢谢。”

  顾念想了想,“我现在住在香河苑。”

  “我知道。”宋怀承回道。他都知道,从她回来那天。

  顾念没有再说什么。

  离婚时,顾念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能和宋怀承这般心平气和地说着话,好像那四年于他和她都是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他们又开始了新的起点。

  周六,宋怀承一大早来接盼盼。

  这栋房子年代有些久了,没有电梯,楼梯上摆满了货物,有的地方两个大人的身形都无法通过。

  她家的门口摆着一双男式皮鞋。他的眉心皱了皱,怔愣了几秒敲了敲门。

  顾念从门缝看清人这才开门,“你来了啊,盼盼还在吃早饭,进来坐一会儿。”

  宋怀承看着她这般自然,他知道顾念真的放下了,他的心暗暗一拧。

  顾盼慢悠悠地吃着早饭,只是瞥了一眼宋怀承。顾念用手敲了敲桌子,“快吃。”

  宋怀承突然开口,“门口怎么有一双男式皮鞋?”他用着自然的语气问道。

  “栩栩说这样的话会安全点,外人会以为家里有男人在,小偷什么的就不敢进了。”顾念咬了一口面包。

  宋怀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打算一直住在这里吗?”

  “暂时吧。”她不想多说什么。“盼盼快点吃。”

  顾盼晃了晃腿,“妈妈,食不言寝不语,是你们说话干扰我吃饭。”

  宋怀承郁结的心情因为她的这句话突然间好了一点,“我来喂吧。”

  “你会?”顾念诧异。

  宋怀承没说话,拿过调羹。看着很简单的一件事,可是做起来却是需要一个磨合期。盼盼的胸口洒了好几滴稀饭。

  宋怀承却很有耐心,他继续喂着,盼盼却突然转头,那一勺稀饭又洒了大半。

  盼盼突然掷地有声地说了一个字,“笨!”

  宋怀承的脸色僵硬。

  顾念也伴着脸,“盼盼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她看得出来,宋怀承在努力地讨好盼盼,可是盼盼似乎一点都不领情。

  顾念当然不会任由盼盼这般任性。

  顾盼拿过勺子,“我自己吃。”她偷偷看宋怀承几眼。没几下就吃完了。“我很厉害的。”吃完,她得意洋洋的说道,把碗送到厨房水池。

  顾念酝酿一下,“那个,你别在意。盼盼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她很少这样的。还有,你别对她太迁就了。”

  宋怀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长发被她用黑色的发圈简单地扎成一束,她的眉眼明亮了许多。

  “我怎么能不迁就她呢?”宋怀承隐忍地说道。“她是我的女儿。”也许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女儿。

  顾念心平气和道,“你不用这么惯着她。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你就会明白的。”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逾越了。“抱歉,我逾越了。”

  宋怀承眸子一凛,嘴角嚅动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顾念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将准备好的包交给宋怀承,“书包里放了一套她的衣服,里面还有书,她晚上睡觉要听一两个故事。还有,盼盼睡觉必须有人陪着她睡。”顾念眼底露出担忧。

  “你要是担心,晚上我送她回来。”

  顾念却摇摇头,“不,不用。她需要这样的过程。”她喃喃的说道,“其实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因为我和你的关系,盼盼的成长缺失了很多东西。你是她的父亲,这一点谁也不能抹去。我希望盼盼能在父母的关爱下快乐成长。”

  宋怀承这才发现顾念真的变了,而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念念——”

  顾念怔住了。她撇开眼,不去看他。

  “宋怀承,这样就好。真的,这样挺好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以前我和你都太偏执了。”迷失里自己,伤害了对方。

  宋怀承薄唇紧闭着,一张脸写满了情绪,看着她微垂的脸庞,他将所有的话都咽下去了。

  离去前,盼盼又闹起了情绪,不肯和宋怀承走。

  “昨晚上不是答应妈妈了吗?”

  盼盼摇着头。

  “听话,太爷爷喜欢盼盼,他很想盼盼。”

  “那妈妈也去。”

  “妈妈要去工作,要赚钱的。”

  盼盼皱眉,“那我把我的钱给你,妈妈你不要去工作好不好?”

  顾念轻笑一下,刮了刮她的鼻尖,“妈妈真的要去工作了。”面对女儿的胡搅蛮缠,她没有妥协。

  宋怀承问道,“你真的不能去一下吗?”

  顾念摇摇头,语气轻柔,“下周一我要出国。”

  宋怀承闻言眯了眯眼,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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