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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最忌讳的是什么,但是真正扣动扳机的时候,大脑不由自主的就闪过了很多他已经记不太清的画面。

  不过,为林浩天解除了潜在的危机却的确是误打误撞。

  阮思行的一qiāng打破了沉寂,林浩天抓住机会先发制人,迅速在林中移动躲避来自对方的shè击。几乎是把手qiāng当成了机qiāng,连一些刁钻的埋伏地点,林浩天都能令人难以置信的准确的击中,且均为一qiāng毙命。

  十几分钟的火拼将对方剩余几人全部歼灭,停下的时候林浩天的气息都没有紊乱。

  然后林浩天抬眼看向阮思行隐藏的地方。

  阮思行从隐蔽地站了起来,他身处高处却依旧觉得被林浩天俯视着,仿佛骨子里就透着这份坚不可摧的臣服意念。

  阮思行突然有些后悔,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也不会面临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

  林浩天若是因为刚才他那一qiāng发怒于他,他必然又要被折磨到林浩天消气为止,不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还能承受多久。

  等林浩天走到阮思行身边,阮思行只觉手心都沁出一层冷汗,他将手中好似千斤重的银质手qiāng递到了林浩天面前。

  林浩天看了眼阮思行,注重点却不在手qiāng上,而是那双冻得发白僵硬的手指,于是林浩天开口说道:“披风怎么没穿。”

  想到被他扔在岩石后的那件狐裘,阮思行沉默了一下回答:“不小心掉了。”

  林浩天看了看阮思行没有说什么,脱掉自己身上的风衣搭在了阮思行身上,看着阮思行依旧递在他面前的手qiāng,说道:“给你了。”

  阮思行有些意外,可以感觉到林浩天心情不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心情不错。他不知道林浩天是否是因为解决了什么麻烦又或者别的原因,抵消了方才他那差点让林浩天丢了xìng命的一qiāng带来的愤怒。

  所以阮思行没有出声,他收起了手qiāng。抓着风衣的两侧防止它滑落,跟在林浩天身后向山上走去。

  人们常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而此时阮思行却觉得上山比下山还要困难。他现在所爬的山坡上有着厚厚的积雪,然而一脚踩到底确实松软潮湿的泥土,湿滑的斜坡让走路艰难无比。

  下来的时候可能神经紧绷没怎么注意本就虚弱的身体,等往上爬的时候,就看出了阮思行的吃力,但他仍然咬着牙跟在林浩天身后,努力控制着越来越重的呼吸不让林浩天注意到他的情况。

  直到回到了bàozhà地点,看到了那块奇石,以及依稀显出形状的蜿蜒小路。阮思行才松了一口气,身体的瞬间放松让腿部突然失了力气,只觉小腿一软便要跪坐在地上。阮思行连忙扶着树干弯下腰喘着气,冰凉的空气顺着喉咙刺激到敏感的肺部,激的他一阵咳嗽。

  注意到阮思行的异样,林浩天走回来动作生疏的拍了拍阮思行瘦弱的肩背,却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阮思行咳得越来越厉害,更让他觉得糟糕的是,浑身难受的像是有怪物在体内来回啃咬撕扯,而且胃部总有什么东西想要反呕上来。可是他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胃里除了上午喝的那杯茶水什么都没有。

  不由控制的呕了几口酸水,阮思行一把捂住了嘴。

  喉咙中充斥着铁锈味让他意识到呕上来的是什么。

  林浩天yīn着脸,在一旁不知在和谁说话。阮思行背对着林浩天,手指用力抠着粗糙的树干,发白的指尖像是要把指甲掀翻,努力对抗着嗓子里的向上翻涌的咳嗽感,硬是将那口血咽了回去。

  看到阮思行扣住树干向外渗血的指甲,林浩天停止了说话,他走到阮思行身前俯下身扯开阮思行捂住嘴的手,还未碰触到阮思行的下颚,阮思行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林浩天一把推开。

  林浩天只觉眼前一片血红,阮思行像是浸在了血里,即使情绪快要失控,他仍然迅速抽出手qiāng,凭借直觉精准的对着身后一处连开三qiāng,每qiāng都是三连发,可见他内心的愤怒。

  阮思行用力按压右胸肋骨,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肺部撕裂般的疼痛,血液殷透了里里外外的几层衣服,在风衣上晕成一片。

  刚才那一qiāng伤到了他的右肺,林浩天原本面对着他,如果没有推开林浩天,后果可以想象。

  他早该想到,最开始那颗擦着他脸颊而过的子弹另有其人。

  当他看到林浩天身后一闪而过若有若无的火星时,像是习惯又像是下意识,阮思行推开了在挡他前面的林浩天,没有什么原因就是自然而然的那么做了。

  不,其实潜意识里还是有原因的。

  阮思行咽着嘴里的血沫子,断断续续的开口道:“林浩天,我说错了。”

  林浩天将阮思行平放在地上,脸色黑的像块碳,从岩石后捡起被阮思行扔掉的披风,听到阮思行的话,他蓦然就立在了远处。

  阮思行又开口说道:

  “我是欠你的,小时候欠你的我全部还回去。”

  第16章

  林浩天的表情有些生硬,他停顿了几秒没有回应阮思行。抖落掉披风上的白雪,将阮思行整个人裹在柔软的狐裘中,只剩一张苍白的脸露在外面。双手穿过阮思行的脖颈与腿窝,尽量避免压迫阮思行受伤的胸口,将阮思行横抱了起来。

  而直到抱着阮思行站起身向山上走去,林浩天都没有看一眼扔在地上的金属箱,仿佛那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阮思行头靠着林浩天的肩膀,忍受着胸口与肺部的钻心疼痛,努力不让自己失去意识。隐约感觉到林浩天身后,金属箱周围的林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骚动,阮思行睁眼看过去,然而除了从天而降、淋淋洒洒的大雪,没有任何异常,仿佛那只是他的错觉。

  然而阮思行不敢放松警惕,手中紧握林浩天给他的银质手qiāng,绷紧了身体。

  林浩天注意到了阮思行的动作,他看了眼阮思行惨白的脸色,迈着步子向山上走去。稍微抬高臂膀,将阮思行的身体向他的胸膛挪了挪,下巴若有若无的触碰到阮思行的发顶,恰好挡住了阮思行回望的视线。

  林浩天尽量保持步伐平稳,却不由自主的越走越快,他非常清楚如果阮思行再不快点进行治疗,怕是抗不过去了。

  感受到林浩天呼吸出的温热潮湿的气息,阮思行阖上了眸子不再去想方才脑中一闪而过的怪异感,只安慰自己太过神经质了。

  然而就是这么毫无预兆的,在方才他们离开的地方,先是耀眼的光芒侵袭了天空,随后一声bàozhà冲破天幕,响彻云霄。灼热的空气从bàozhà中心呼啸而来,扑面而来的刺鼻硝烟中,夹杂着新鲜内脏的腥味以及身体烧焦的恶臭,那绝不单单是一个人造成的腥臭味道。

  若不是离开有数百米的距离,恐怕林浩天他们也会受到波及。

  林浩天没有回头,将阮思行的头按在了他的胸口,脚步不停,看了眼前方上空,加快速度向山上走去,穿过被皑皑白雪覆盖,几乎看不见地面的石砌小路。林浩天带着阮思行来到了山体斜坡中央,一个有篮球场大小的人造景观台上。

  刚刚站稳,上空便传来了机器的轰鸣声。

  一架AC313式直升机从高空之上俯冲下来,无视yīn雪天气影响驾驶视野以及四周的高大灌木极有可能碰撞直升机的主旋翼与尾桨,几乎是眨眼间直升机便飞到了阮思行的头顶,在空中悬停、下降、落地、停稳,降落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私人医生带着助手风尘仆仆的从直升机上赶下来,接过林浩天怀里的阮思行,将他平放在担架上抬上了直升机。

  等林浩天上了直升机后,杜忠关好舱门,调试了一下耳麦握住cāo纵杆缓慢平稳起飞。

  私人医生手握手术剪迅速剪开阮思行染透了血液黏在身上的衣服,用镊子取了消dú棉擦净胸口处的血迹,逐渐看清露出来的伤口全貌。

  情况不容乐观,他皱了皱眉,抬眼看了下林浩天。就在几天前,他几乎是在同一个位置上也抢救过林浩天。

  放下手术剪,私人医生开口对助理说道:“准备血袋,进行全麻。”

  随后将助理递过来的聚乙烯吡咯酮-碘涂抹在双手以及前臂上,举起双手臂,使液体自然挥发干。这种消dú方法一般很少使用,但在此时紧急情况下实在没有时间做整套的术前消dú步骤。

  林浩天手抵住舱顶,从登机以来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见私人医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才开口问道:“怎么样?”

  “右肺中叶穿透,可能遗留子弹碎片。先做术前准备,落地进行手术。”私人医生尽量简洁明了的解释清楚阮思行的情况。

  右肺中弹的生存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如果抢救不及时生存率还会大打折扣,从林浩天突然亲自联系他,对他说“三分钟之内滚过来。”他便意识到情况的紧急,硬着头皮问了句伤口的位置,便马不停蹄地准备一切可能用到的术前针以及各种处方。

  不再暗自揣度似乎永远看不透的林浩天,私人医生深呼口气,戴上医用口罩,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手术剪开始处理伤口周围的坏死和失活组织。

  阮思行睁着眼却觉得思维逐渐游离,助理给他注shè了麻醉剂,可以感受到冰凉的液体在血液中流动,融合。

  意识逐渐沉睡,林浩天仿佛对他说了什么,

  但是他听不到。

  窗前的水晶风铃被微风吹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柔和温暖,阮思行侧过头,望向窗外湛蓝到一尘不染的天空。

  空气中充斥着挥散不去的海水特有的淡淡咸味,阮思行从床上缓慢的坐了起来,如果不是胸口缠上了层层绷带,呼吸依旧艰难,他都要怀疑之前所遭遇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推开玻璃门,走进室内自带的阳光平台,入眼的便是与天融为一体的蓝宝石般闪耀的海洋,以及近处最原始的金黄色沙滩,一切都美的那么自然。

  和煦的海风好似瞬间吹散身上的疲惫与心理的yīn霾。

  顺着旋转楼梯向下走去,整座别墅空无一人,别墅的另一侧是郁郁葱葱的棕榈树,以及种类繁多的热带植物。设计雅致的私人泳池清澈湛蓝,折shè着天空上的白云,行走在漫水的珊瑚小路上,仿若行走在云端。

  继续向前走去,被茂密植被包围住的温泉、网球场应有尽有,现代化设施齐全却又没有丝毫破坏原始生态的违和感,融合完美陈设高雅细致,仿佛它们本就应该紧密相连。

  被莫名其妙的带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不知身处何处,见不到任何人,没有联系外界的方式,甚至连时间都无从所知,阮思行的内心却没有不安,他顺着珊瑚礁铺设的五彩斑斓的小路一路前行,等看到被隔离出来直径有三十多米的圆形人工停机草坪,以及上面的标志时,更是安下了心。

  这座无人岛大抵是林浩天在地中海买的私人岛屿。

  不消二十分钟,阮思行便走出了葱郁的树林,正午的阳光充裕炎热,鞋子陷入松软的细沙中,行走有些困难,阮思行弯腰脱掉了脚上的鞋子,将家居服的袖子向上挽了几下,向海边走去。luǒ脚从滚烫的沙子踩进了海水里,清澈见底的海水如同女人柔软的手包裹住阮思行一双白皙的脚,舒服至极。

  在海滩上,阮思行看到了一个男孩儿。

  那个男孩儿的皮肤被阳光晒的黝黑,身上只穿了件背心和到膝盖的小裤衩,手中拎着两条肥硕的鱼。一双眼睛如同夜空中明亮的星辰,炯炯有神,一瞬不瞬的看着阮思行。

  或许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以及和煦的海风吹散了阮思行冷漠的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具。阮思行内心舒畅,竟连胸口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于是他难得主动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男孩儿的表情略显茫然,阮思行以为他听不懂中文,于是又开口用英文问了一遍。

  男孩儿张嘴发出一声毫无规律的嘶哑音节,然后将手中两条肥硕的鱼扔在了沙滩上,向林中飞快跑去。

  不久,男孩儿手捧树枝跑了回来。

  他抽出一把锋利的短款军刀,单手提起鱼,手法迅速干练的清理鱼鳃和内脏,去除鱼鳞,在洗干净的鱼背上横划两刀,chā入细长的树枝上,呈扇面举在火堆上方。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阮思行安静地坐在沙滩上,看着男孩儿转动着手中的树枝,火中的树枝燃烧的噼啪作响。过了一会儿,烤鱼香味四溢,长久没有胃口的阮思行竟也被勾起了食yù。男孩儿举起烤好的两条鱼递到他眼前,一双小手被火烤的通红。阮思行将一串鱼ròu递了回去,孩子却没有接,又推了过来,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执着。

  一大一小僵持半天,阮思行突然觉得被烟雾熏得眼睛疼,他抬手揉了揉眼睛,

  泪水便模糊了双眼。

  他大概是猜到了,林浩天安排这个孩子的用心。

  吃了整整两条鱼,阮思行胃里撑得难受,但是他仍然强迫自己全部吃了下去。见他吃完,孩子才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在他转身离开时,阮思行开口说道:“谢谢。”

  男孩儿没有回头,阮思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孩子或许是个聋哑人。

  望着远处海面上几只海鸥在高空中飞翔,天空与海面如同相互折shè的两面镜子,它们看似紧密无间,但是却相离甚远。

  阮思行仰身躺在了平坦的沙滩上,浑身上下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放空了思绪,什么都不想,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空气中带着薄凉,正是夕阳西下。落日逐渐收敛了光芒与热量,缓缓坠落于海天一线。天空与海面从深黄到殷红,壮观又绚丽如同泼了玫瑰红酒,美不胜收。

  阮思行孤身一人,坐在沙滩上,海风带着阵阵寒凉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亮的惊人的眸子,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