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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7.第27章

  订阅比率低于50的姑娘,需要等几天才能看到最新章。  三四年前宋良阁带江水眠来天津立足。那时候正是京津最后仅存的几家镖局纷纷倒闭, 以爱国护国强国强种为旗号的武术组织兴起的时候。天津各家武馆自立门户, 今日站定了脚, 明日会被踢倒,混乱之中纷争四起。

  赢了就是天津的上流场面人, 做大帅的武术教习, 武馆修在靠租界的大街上,走到哪里都徒弟环绕。

  输了就立刻卷着包裹灰溜溜的做火车坐船南下北上,加入帮会也罢,给土财主当护院也罢, 就成了个打手。

  栾老本来就是京津武林里很有场面的人物, 只是他那时候随着几位大帅南下和南方政府和谈,几个月的时间没赶上天津武行的抢地盘, 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后起之秀堪堪压了一头。

  而他却带回来了一个早年间在天津跟他学武的徒弟——宋良阁。

  宋良阁的武艺,在当年鱼龙混杂的天津,有旁人没有见过的路数与极为拔尖的水准。当年不知道多少人是他手下败将,自然包括程石方。就在众人都觉得宋良阁或许会在武林混成宗师时,却发生了一些变故。

  因为涉及到江水眠,宋良阁就发了疯。事情越闹越大, 天津武行正是在相互落井下石的时候,谁会轻易放过他。后来变成宋良阁公然跟天津武行敌对, 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他本来因带大江水眠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和气面容一下撕开, 露出杀性大, 疯子似的本性来。

  栾老看事态恶化, 不得不出来维护场面。

  维护到最后,却是宋良阁被人暗算,打断了腿,落下了残疾。

  李颠那时候还只是跟着一群人到天津来寻活路的愣头青,看了那么多场大大小小的比武,对宋良阁的本事仰慕已久。他撞见了宋良阁被人暗算,虽然想着怕是会得罪别人,但还是忍不住将宋良阁送进了医院。

  他也是心里怀揣着别的想法。

  宋良阁一直不愿意教新收的徒弟真本事,面对李颠在医院里跪下拜师的请求,终于算是点了头。

  宋良阁能够下地后,江水眠带他回su zh一u了。一同回su zh一u的还有李颠。

  而他学武几年,就是跟两个神经病生活在一起的惨痛岁月。

  李颠当时就知道宋良阁本性怕不是什么好人,但为了学到真本事,他硬着头皮就算跟着南下几千里,也没后悔。可他是真的怕宋良阁。

  宋良阁表面温吞慢热,实际上护短的很,自己人与外人划界极清。江水眠是他自家人,为了江水眠,他能成疯狗,干什么都可以。但至于他李颠,三年没混上一个青眼,要不是他有用,宋良阁拿他跟外头路过的陌生人有时候也没什么两样。

  而宋良阁对路过的陌生人的态度,很多时候就是碍事儿就去死吧。

  李颠常常半夜惊醒,梦到自己没有做成了事儿,宋良阁只是皱了皱眉头,就将他一刀钉死在凉席上,让下人卷了凉席把他扔进野地里去。

  因为怕宋良阁,他更觉得江水眠和宋良阁的相处很微妙。

  俩人并无血缘,但说话做事就像一对父女。这对父女师徒在一起的时候都挺正常的,但单独对外都不像什么好人。

  宋良阁不正常,江水眠就更是个小疯子。

  她总一副喜怒无常,懒散无聊的模样,江水眠有点旁人扎她一针,她把旁人扎成刺猬的睚眦必报。李颠总看不明白江水眠行事,分不清楚她的好恶。

  而且江水眠往往对旁人好,对他却总是

  大概因此,李颠看陈青亭就是最为厌恶。

  他心里带着偏见,看陈青亭就是:孩子脾气,不带脑子,不男不女,没大没小。

  偏生江水眠特别喜欢他,只要陈青亭真抹了眼泪,她压根就不会想到自己是个小丫头,大多事儿都愿意帮他。

  若不是因为李颠知道江水眠最讨厌别人动她的东西,他倒也真想让陈青亭这个戏子知道点做戏子的人间疾苦。

  不过他有时候也想嘲笑自己,眼界不够,在意这些屁大的事儿。

  可就是会在乎。

  江水眠笑嘻嘻一句话,让李颠回过神来:“你那儿现在不都开始收徒弟了么,也有地界儿了么。混得这么好,你就别管我了。”

  李颠猛地回过神来,他哪里能不管:“你是打算要挨家踢馆么?现在早不是三四年前了。更何况你是个女人,他们当年能败给宋良阁,却死也不可能愿意败在你手下。”

  江水眠笑着扯淡敷衍他:“还踢馆——我哪能?我哪敢啊。现在是他们来找我寻仇。假设一只疯虎冲进村子里,咬伤村内十几人。过了几年,疯虎的孩子从山上下来了,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村民都发家致富人丁兴旺了,你说他们是会躲着挨咬,还是会拿上柴刀带上火把,几十人一同捕虎去?我可战战兢兢,现在是把自己卖了,给人家当姨太太才能保命。”

  可她既不是疯虎那瘦弱的孩子,村民也只是比当年更乌合之众罢了。

  李颠瞳孔缩了缩:“你搬去卢家住了?”

  江水眠翻了个白眼:“得,你真会抓重点。以后跟你说话,我前面先来一段数来宝,你才能听到后头重点是吧。”

  李颠脸色更臭,那副讨人嫌得劲儿更出来了:“你做了他六姨太?”

  江水眠:“随你怎么说。”

  许班主万没想到听见这些话,赶紧找个由头想退出去。他对陈青亭招手,陈青亭连鞋都脱了,盘着腿坐在榻上,脑袋倚在江水眠身上,听着这同门师姐弟话里cáng dā一。

  李颠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放:“你是觉得他们那些下九流,怎么都不敢跟姓卢的杠上是么?师姐要是再认识几个更厉害的角色,比如姓卢的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岂不是连中华武士会解散也只不过是吹枕边风的事情么?”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

  江水眠冷笑起来:“不如你厉害,包装一下,换个名号,跟他们把酒言欢几回,然后再造假佯输几把,就能混进来了,我怎么这么蠢,就不如你想得明白呢。”

  李颠脸上隐隐泛青,恼火道:“我们的目的难道不是同一个么?”

  江水眠把笑一收:“是也不是。法治社会,学了武功我也不能天天拎着刀上街砍杀,人各为其主,习武之人就要找效忠之人。卢嵇他哥是宋良阁选的人。”

  李颠哑然,明白了江水眠的意思,半晌笑起来:“所以你选了卢嵇?你真能高看卢焕初。他算是个什么,官家的商人?”

  江水眠冷笑:“那你我算个什么东西,拿刀还不敢真挥的莽夫村妇?”

  江水眠本以为卢嵇最后会当个直系的军官,领一方兵权,可最后卢嵇选了这条路,有他的苦衷也有他的目的。

  李颠:“你心心念念多久了。看他总是好的。”

  江水眠笑:“你看谁都觉得别人欠你。”

  李颠还要再说,江水眠懒得理他,扯着陈青亭,打开了小桌上的盒盖:“给你的礼。你今年在新明大戏院登台,是红人了。”

  她打开盒盖,是个点翠的北派正凤。

  陈青亭瞪直了眼:“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抠的船票都买不起,坐火车来的天津。”

  江水眠看他掀老底,咳了咳:“姓卢的送的。”

  卢嵇给她送朋友充面子都拿得出这些贵重玩意儿,这条大腿没白抱。

  陈青亭:“他不是一混蛋么?你跟他干了什么,他舍得给你花这么多钱?”

  陈青亭一说,李颠那边大概就已经联想到各种了,他满脑子白胳膊的,脸色臭起来,又不敢多说。

  江水眠听别人骂卢嵇倒也不生气,勾唇:“人虽然混蛋了点,可不差钱吧。”

  陈青亭说归说,两只胳膊抱紧了盒子:“他就有钱这点优点了。哎,我拿人东西不能还骂人,你替我谢谢卢先生,以后想来听戏随便来,我去你们家唱也一分钱不要。”

  江水眠笑:“我没文化听不懂戏,姓卢的还不如我。”

  江水眠回去的时候,陈青亭送她到门口,黄包车的师傅忍不住瞧她。

  江水眠知道,这年头在外面跑的女人,不是穿着新式旗袍就是女学生服,要不然就是小门小户还要做工的女人。她一副看起来像传统高门家里的打扮,居然没有一个男人作伴就上街,确实显眼了些。

  她本以为是这个缘由,上车前却觉出不对了。

  拉车的这位,胳膊粗,腿脚反而稍细了,那双鞋看着轻便,鞋底却不如跑车人那样磨损严重。

  但她还是上了车,果不其然,就看着车从法租的边缘擦过去,驶进袜子胡同的背地。

  小商小贩的声音远远传来,巷内边角堆了些煤渣和车架子,在胡同之中算得上干净宽阔的地方了,两侧都是紧闭的各家院门。地上铺的青砖有些不平,黄包车颠簸的厉害。黄包车的师傅两只鸭蹼似的大脚啪啪甩在地上往前跑,还在不停的回头,似乎怕她跑了。

  江水眠扶着车框,尽量坐稳:“我鞋底薄,新鞋,跳车非磨坏了不可。你跑你的。”

  那师傅跑的太用力,声音只能扁扁的憋出一点:“别杀我。我只是送你去。”

  拉车师傅背对着她,江水眠要是想下车,也就是一刀的事儿。

  江水眠笑:“这有jg chá有法律的,我哪能随便shā rén。”

  更何况她浑身上下就只有个小包。

  车颠的几次双轮离地,跑进巷子深处,三十来岁的拉车人身子往后一仰,拽住车杆,猛地停下来。江水眠跳下来,从钱袋里拿出一个银元。

  那汉子跑的面如金纸,一头汗凝在脸上,气都吐不出似的,憋道:“不能要。”

  江水眠仿佛根本没经历过颠簸,轻巧笑道:“我也算到地方了,怎么能不给。”

  那汉子无袖短褂早已湿透,没地方能塞钱,江水眠看他不接,扔地上,推开木门走进昏暗的院子里去了。这里是她进卢家花园之前那两三个月住的地方。

  她反手把院子门闩挂上,轻车熟路的走到葡萄架子下的长凳上,摸到了火柴和灯笼,趁着一点天色,点亮了灯笼,踮脚挂在了屋檐下的铁钩上。

  井边坐着的一人身影亮了起来,她拨动灯笼,灯笼上的白纸有几处破损,打着转,明亮的光斑从她脸上滑过去,她笑道:“我还想着,点了灯之后可能院子里跟纸扎店里似的堆满了人。结果就你一个,这年头就这么喜欢单打独斗,输了就也不怕丢人是吧。”

  井边老头道:“自知理亏,才有可能先急着咬人。”

  江水眠笑:“栾老,您不理亏?不过狗咬我,我自然不会咬狗。我会打爆狗头的。”

  江水眠也只是想了解一下这年头的上海。她觉得在英租内至少也是安全的。

  但宋卢二人的小心远在她想象之上。

  她又是被拎上楼的。

  江水眠真想跟着俩人说,要不回头买个布袋子直接兜着我出门得了。

  饭店没有外面锁住的门锁,也没有送饭到房间内用餐的fu u,她只能吃凉面包,卢嵇这时候才感觉到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独自留在陌生的环境,有多么不合适。他想了想还是带着她上街,顺便直接带她去探找江武帆可能在的藏身地。

  大部分时候都是卢嵇去兼任办事,宋良阁带着她去周边吃喝玩乐顺便等卢嵇。

  1913年的上海虽然繁华,却还并没有后来那般风头无两。

  跟着跑东跑西了好几日,这一日是在旧巷的一处中西结合的新茶馆里。宋良阁似乎是果农出身,认识的字都不是特别多,看茶馆的新式菜单都念不明白,随手指了一行字。

  宋良阁穷,只叫一小碟瓜子,一碟擂沙圆,一壶淡如水的菊花茶,他不吃茶,贪甜的很,一碟做的太过甜的不正宗的擂沙圆,让他一个人全吃了。他边吃边打哈欠,困的好像一整年春困夏累秋乏冬眠。

  就这样,在二楼靠窗的地方,宋良阁跨坐在长凳上,给她一遍遍慢慢悠悠扎蝴蝶结都能玩一下午。

  昨天去买衣服,卢嵇到外滩洋装的店里,本来想挑个轻便简单的给江水眠。宋良阁却挑来挑去,拿了各种小裙子给她比划——最后还是把她打扮得跟个洋娃娃似的带出来了。江水眠一脸不爽的一路都在拽裙子,宋良阁拎着多买的两套衣服,不多说话,满脸幸福的像是买给他自己穿。

  就这样一个人,江水眠跟他大眼瞪小眼,除了发呆就只能跟他聊一聊了。

  宋良阁扎头发不行,扎草扎花手巧,桌案上放着从楼下买的螳螂,竹编螳螂笼上别着小指粗细的小花冠。

  江水眠百无聊赖的捏着逮的小虫喂螳螂,荡脚问道:“你以前也有女儿?”

  宋良阁给她头发里编着小花,轻声道:“光绪三十三年,江浙闹过灾荒。”

  江水眠已经懂了:“哦那你媳妇?”

  间隔的时间长的让江水眠觉得他是不是没听见的时候,宋良阁道:“嗯,不在的更早了。”

  他不肯细聊,强扯开话题:“我说北京话,口音那么重?”

  江水眠:“一听就是蓝方人。你别打哈欠了,我都困了。”

  宋良阁泛白的薄唇叼着绑头发的红绳:“戒烟,所以困。已经戒了半年多了,都不疼了。”

  江水眠有些惊愕,微微抬起眼来。

  宋良阁的肤色和犯困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过这年头,能戒掉大烟也算是了不得了。

  江水眠一时也忘了装孩子:“你不是习武的么?那”

  宋良阁:“嗯。现在还好,再不戒就要毁了。你知道我学的什么功夫么。”

  江水眠是最不信这些跟民科似的什么内力武功隔山打牛,恨不得两个辫子都揪给他玩,好让他闭嘴:“不知道。没兴趣。”

  宋良阁闷头自说自话:“最早是北方的一个拳种,不过后来我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怎么玩拳了”

  江水眠本来都做好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的打算了,忽然看着个人穿着马褂,上了楼来,靠内坐去。

  她本来以为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带着黑色低檐帽的江武帆。

  削瘦,异常疲惫,脸有一种蟹壳似的青灰色。

  江武帆没有看见她。

  她与宋良阁坐的本来就远,他就算瞥见她身影,也不可能想象到一个由大人带着的打扮的像洋娃娃似的女孩儿,会是他的女儿吧。

  今天卢嵇来的是一个跟青帮有关系的商行,这商行也专为南边一些人筹措资金用,江武帆出现在这附近肯定不是巧合。

  宋良阁看她眼睛有些直了,回过头去:“怎么了?”

  江水眠装作走神:“嗯?你刚刚说北方拳如何?”

  宋良阁没在意,说了几句,江水眠没听进脑子里去。

  到底要不要告诉宋良阁?

  原主的小女孩儿或许在喝下哑药之前就发烧病死了。但对江水眠来说,她虽然觉得能对亲生女儿这样下手也是狠心到极点却并没有什么非报复不可的深仇大恨。

  既不是她的父母,做事全凭利害,江水眠也没有什么怨的理由。

  至于为原主报仇?

  她也不晓得原主那个小女孩的想法,究竟会不会做出向追杀父母的仇敌告密的事情。

  江水眠想得更多的是自己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江武帆很快就被杀了,是否对于卢嵇来说,她也没有用,就会被立刻抛下。

  如果她明明认出来却不说,欺瞒这二人,这两个人发现被她耽误了大事,会不会恼怒的针对她?

  宋良阁给她编好了最后一点头发,还是一个高一个低。作为练习,他自己还给自己编了个细细弯弯的小辫。他给江水眠在发梢别了一朵小花,顿顿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们是来杀你爹娘的。”

  她手一抖,让螳螂钳子一夹,甩手把整个小竹笼子甩了出去。

  江水眠:你能这么个问法,不就是确定我已经知道了么。

  江水眠没说话。

  宋良阁定定望着他,澄白的脸在仔细看她脸上的反应,慢慢道:“你知道了,也不多说?就这么跟我们天天跑?要真遇上了你爹娘呢?”

  江水眠想了想,自己只是扫了江武帆一眼,宋良阁不可能知道。他应该只是恰好说到了这个话题。

  江水眠跳下凳子捡起竹笼,道:“那不是我爹娘,已经把我卖了。”

  宋良阁低头摆弄手里的小花:“我们杀了也无妨?”

  江水眠抬眼看他:“你不杀,我也无处可去不是么?”

  宋良阁低下头去,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摆弄小黄花:“我要杀了,你就一定会有地方去的。”

  江水眠不做痕迹的往二楼里边瞧了一眼。

  江武帆背对着他,似乎压抑着愤怒在低声抗争什么。对面两人一副高高在上,无可奉告的样子倚着靠背,江武帆绝望的弓着背低下头。

  她转过眼来,离着三张桌子,一道门框,继续和宋良阁说话。她跟宋良阁说话,竟渐渐无法再装傻,略带嘲讽道:“我去哪里?去教堂还是继续去肥皂厂子里?”

  宋良阁显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正要开口,砰的一声巨响。

  江水眠还没来得及抬头,先感觉宋良阁浑身一绷,二人身下的凳子原地不动,四脚入地,凳子腿儿好似生生被压短了半寸。

  江武帆在的那一桌,闹了起来,桌子拽出去,茶壶落地,一盘毛豆绿莹莹散落开来,江武帆倒退半步咬牙切齿似的,从背后看,黑色长褂里的骨肉皮都绷紧了。

  对面二人怒视,中间有一人和事。

  远远听不清楚说什么。

  宋良阁上眼皮子一条直线抬也没抬,出手如风的把那螳螂竹笼从桌案上拿来,递给她,偏头看向江武帆那边。

  那几人简单几句后,就只是绷着怒视对方,怕人多耳杂,没有多说。

  江水眠瞥了一眼宋良阁的侧脸,心想,不关我事了。

  江武帆要是看见她,自己露了破绽,被宋良阁发现,那也怪不着她。

  和事人还要拉他们坐下来聊,江武帆甩手,转身就要往楼下走,正好这时,他们的二楼阳台下传来一声呼唤,宋良阁转回脸来朝楼下望去。卢嵇举着帽子,站在楼外街上喊他们:“肃卿,江丫头,下来了。啧,宋肃卿你这小辫儿真恶心人,行了,我承诺的,今天忙完了晚上去大饭店吃。”

  江武帆走到下楼梯的当口,听见“江丫头”三个字,猛然回头。

  他刚回头便想嘲笑自己已经疯魔了,然而就看见一个穿着洋装连衣裙的女孩儿,荡着腿坐在长凳上,头发上插着两朵小黄花,偏过脸来看他。

  江武帆脑子一懵。

  江水眠粲然一笑。

  他惊愕至极,刚想迈出步子去找她,却瞥眼看见了她身边坐着个青年男子。

  那身着浅灰色马褂的男子腰间别着两把短刀。

  江武帆愣了一下。

  他知道卢峰少年时候从北方南下,曾带着一个武艺高超的江湖人,那江湖人曾不少给卢峰做事。在卢峰死后,那人和卢峰的弟弟卢嵇一同,在半年间一直在疯狂寻找他们。

  江武帆脑子里瞬间明白了些什么,犹疑一下,似乎想迈出脚步之后,又作罢。

  江武帆对江水眠摇了摇头,心境复杂,手指在唇上比了一下。

  他不想死在江水眠面前,也不能闹大让更多的人知道江水眠的存在。

  江水眠唇角勾起了一丝嘲笑,垂下眼去,不想再多看他。

  江武帆倒退三步,转过的脸上神色大恸,极快的奔下楼去。在楼下撞了一个深色西装的年轻男子一下,连忙道歉,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却又不敢跑了,如无事一般走上了街,向右转去。

  卢嵇揉着肩上楼来,江水眠蹦蹦跳跳,拿螳螂给他看。

  坐下的卢嵇惊得连人带凳往后一晃,宋良阁:“他不但怕女人,也怕大虫子。你见过有人开枪打蟑螂的么,他就干得出来。”

  卢嵇脸色骤红,又贫嘴道:“行行行,我要是看见母蟑螂,我都能吓得会飞,行了吧!”

  江水眠挑眉:原来是个怂货?

  他之前忙于追查,吃饭都凑活,承诺说事情明朗后一定请吃大餐。今日兑现承诺,去了大饭店。卢嵇坚持要让她吃儿童餐,江水眠看他们倒是牛排红酒吃得开心,自个儿怨愤的戳着土豆泥。

  宋良阁倒是食欲不佳,饭没吃多少,上来的甜点和冰淇淋,他吃了双份,把卢嵇的那份也抢了。

  这一天似乎过得还不错,卢嵇先给一大一小都买了软糖,又给江水眠买了个面上刻着月亮和小兔子的怀表。

  一行人回到饭店,卢嵇下楼去跟前台说事情,宋良阁从衣柜旁边把他的那个长皮箱拿了出来。

  他只是整理,江水眠趴在床尾看。

  那长xiāng zi里居然还有一把长弓,一簇弓箭,两把细长的苗刀,几对短刀,一只比脸盆小一些的圆盾和一个形似衣撑的铁器。

  她没想到宋良阁经常提着的这个长xiāng zi里居然有这么多东西。她指了指她不认识的衣撑似的玩意儿,问道:“这是什么?”

  宋良阁抬头朝她一笑:“钩镶。其实是种简化型的盾牌,克敌利器。”

  江水眠托腮:“你带这么多冷兵器也没用,又干不过枪。”

  宋良阁平日和气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服:“谁说干不过枪。要是遇见卢焕初这种算我倒霉,可也没几个是他这种使枪高手。高手用弓,比新手用枪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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