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千劫
一路御剑至长安阁半山处，却看不到有人把守。正当我们四人心下生疑之时，若水手中的凝水剑已然出鞘。
“好重的血腥味。”悠悠是识毒炼香的高手，嗅觉自然比我们都灵敏。
“在这边。”老成忽然喊了一声，向他所指看去，有一滩血迹自路边的草丛渗出来。
若水将我们护在身后，用剑拨开了草丛。尸体映入眼帘。我的后背忽然觉得一阵凛凛，血泊中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初来长安阁那天引我上山的小弟子。
我们四人皆是一惊，随后都难过起来“你醒醒啊。”他没有应声，再也不能应声。
“死去不到一个时辰。”若水拉我们起来“快上山。”
快，快上山……我的心使劲一沉。拼了命向上狂奔，沿途有好多尸体，好多我熟悉的面孔，好多鲜活年轻的生命如烟火般坠落在尘世，模糊了我的双眼，眼泪夺眶而出，自脸颊流过，灼烧般剧痛。
长安阁大殿，安静的能听到血流的声音。我们找遍了大殿，都没能找到师父和师叔的尸体。我双腿一软，直直跌倒在大殿之上，再也无力站起。悠悠把我揽在怀里，我们四个人泪流如雨。
有眼泪打在我手上，生生的疼。我忽然想起来寒龙草，想起了我们下山前去过的那个竹屋。
“走，快走，我们去找他们。”我踉踉跄跄地跑出大殿，跑去了山中的那所竹屋。血迹自外而进，行至屋中，已经是大片血泊，一把匕首扎在龙师叔的胸口。师父和师叔躺在血泊里，十指紧握。
“师叔还有呼吸。”悠悠赶忙掏出丹药灌入师叔口中。若水师父点了师叔穴道，然后将内力输入师叔体内，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师叔方才有了知觉：“你们…回来了。回…回来就好。”
“师叔，你先不要说话。让悠悠治好你，她一定可以治好你。”
“不…，不必了。悠悠…。”师叔努力握住悠悠的手，“帮我，帮我坚持一会…让我把话说完。”
“师叔，我会的。”悠悠早已泣不成声。
“师叔，是谁害了你们，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老成握紧了拳头，怒火中烧。
“成，听我说…最重要的。长安阁，需要一个掌门。用机关…来不及了。小和，你去拿四张纸，写上你们四人的名字…，我们抓阄。”
“是，师叔。”
“若水师弟…帮我把这四个纸团放进…放进桌上的茶杯里。然后…摇。”等若水照做之后，师叔伸手接过茶杯倒放在桌子上，然后随手拿起了一个纸团。
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幕，那张纸上赫然写着我的名字，这是我穷其一生无上的幸运和劫难。龙师叔抓过我们的手，放在一叠。对我们说：“从今天开…始，商婉就是长安阁第三代掌门…你们师兄弟四人要相互辅佐…振…振兴长安。小婉…这个盒子，你拿着…如果有一天，长安阁位列四大门派…再打开它。”
我颤颤巍巍地接过木盒，紧紧抱在胸前。
“你们…答应我，守护长安阁，一辈子…一天都不能少。”
“师叔，我们答应你。”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师叔慢慢看向了他身边已然死去了的吴虎，嘴角微微扬起。
“师兄，我来陪你了。”
我们相识不过短短的几个月，疼痛却深入骨髓。在长安阁的每一天都在我眼前闪过，恍如隔世云烟。那日的夕阳格外艳丽，如血一般的红，我们四人跪在师叔面前，眼中无泪。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悲伤到了骨髓里，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夜凉如水，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未散尽，我心中安静，在夜色里一笔一划写灵位，弟子名册上还有许多我还对不上号的名字。悠悠和和劫点起白色的蜡烛，老成和若水张罗着布置灵堂，忙至深夜都结束了手头的工作。
我跪在灵堂之前，沉默了许久，不知何时，眼泪才肆意决堤。
“婉儿，你振作一些。”
“师父，徒儿终于明白原来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承担的痛苦更多。”
“确实是如此，可活着的人要努力活下去，就算是为了死去的人，也要努力的连同他们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我不会寻短见的，十日之后，是我的继任大典，劳烦师父转告掌门。如果他愿意来再好不过，如果不愿意来，也没有关系。长安阁本就不再被当世四大门派承认，可只要长安阁还有一个人，长安阁就会一直存在于世。
“小婉，师父觉得你长大了。”
“身世飘零，世事烟雨。”我满心的悲伤溢出眼角，连同眼前触目惊心的雪白，一起深深烙印下我生命里最难以磨灭的悲伤。
我从未这般绝望，我从未这般想要坚强。
不出我所料，十日后属于我的继任大典无人参加，我站在长安阁空空荡荡的大殿里，看门外风吹着树叶，在半空中飘摇。我知道这或许是场独角戏，可我必须孤芳自赏。
“小婉，时辰到了。”成师兄将掌门法印递交于我。
“师尊师父英灵在上，弟子商婉自今日起接任长安阁第三任掌门。不求此生闻达于天下，但求厚德存世。”
“弟子成让、水悠悠、和劫，定当全力跟随掌门重振长安阁。”
我回头与三人一起笑了，那是我们经历了这场屠帮浩劫之后第一次笑，发自内心的笑。是啊，这场属于我们四个人的仪式，简单却庄重，我没有许下报仇雪恨的夙愿，因为那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太过遥远。我只是告诉我自己，若有一天，让我找到了弑帮的仇人，我一定会杀了他，用尽一切办法为长安阁无数死灵报仇，这是我的承诺。
长安阁就此陨落，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承认当年天下初定时一世长安的契约。
长安阁依旧存在，等待着燃起梧桐大火时候的一次凤凰涅盘。
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个白胡子老爷爷曾经给我算过一卦，说我命格太硬，我记不清了，大抵是劫难太多，一生流离。若长安阁真得是我一生的羁绊与劫难，我也乐得一并承担。
而明天，将会是另外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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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重的血腥味。”悠悠是识毒炼香的高手，嗅觉自然比我们都灵敏。
“在这边。”老成忽然喊了一声，向他所指看去，有一滩血迹自路边的草丛渗出来。
若水将我们护在身后，用剑拨开了草丛。尸体映入眼帘。我的后背忽然觉得一阵凛凛，血泊中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初来长安阁那天引我上山的小弟子。
我们四人皆是一惊，随后都难过起来“你醒醒啊。”他没有应声，再也不能应声。
“死去不到一个时辰。”若水拉我们起来“快上山。”
快，快上山……我的心使劲一沉。拼了命向上狂奔，沿途有好多尸体，好多我熟悉的面孔，好多鲜活年轻的生命如烟火般坠落在尘世，模糊了我的双眼，眼泪夺眶而出，自脸颊流过，灼烧般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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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眼泪打在我手上，生生的疼。我忽然想起来寒龙草，想起了我们下山前去过的那个竹屋。
“走，快走，我们去找他们。”我踉踉跄跄地跑出大殿，跑去了山中的那所竹屋。血迹自外而进，行至屋中，已经是大片血泊，一把匕首扎在龙师叔的胸口。师父和师叔躺在血泊里，十指紧握。
“师叔还有呼吸。”悠悠赶忙掏出丹药灌入师叔口中。若水师父点了师叔穴道，然后将内力输入师叔体内，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师叔方才有了知觉：“你们…回来了。回…回来就好。”
“师叔，你先不要说话。让悠悠治好你，她一定可以治好你。”
“不…，不必了。悠悠…。”师叔努力握住悠悠的手，“帮我，帮我坚持一会…让我把话说完。”
“师叔，我会的。”悠悠早已泣不成声。
“师叔，是谁害了你们，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老成握紧了拳头，怒火中烧。
“成，听我说…最重要的。长安阁，需要一个掌门。用机关…来不及了。小和，你去拿四张纸，写上你们四人的名字…，我们抓阄。”
“是，师叔。”
“若水师弟…帮我把这四个纸团放进…放进桌上的茶杯里。然后…摇。”等若水照做之后，师叔伸手接过茶杯倒放在桌子上，然后随手拿起了一个纸团。
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幕，那张纸上赫然写着我的名字，这是我穷其一生无上的幸运和劫难。龙师叔抓过我们的手，放在一叠。对我们说：“从今天开…始，商婉就是长安阁第三代掌门…你们师兄弟四人要相互辅佐…振…振兴长安。小婉…这个盒子，你拿着…如果有一天，长安阁位列四大门派…再打开它。”
我颤颤巍巍地接过木盒，紧紧抱在胸前。
“你们…答应我，守护长安阁，一辈子…一天都不能少。”
“师叔，我们答应你。”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师叔慢慢看向了他身边已然死去了的吴虎，嘴角微微扬起。
“师兄，我来陪你了。”
我们相识不过短短的几个月，疼痛却深入骨髓。在长安阁的每一天都在我眼前闪过，恍如隔世云烟。那日的夕阳格外艳丽，如血一般的红，我们四人跪在师叔面前，眼中无泪。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悲伤到了骨髓里，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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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在灵堂之前，沉默了许久，不知何时，眼泪才肆意决堤。
“婉儿，你振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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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如此，可活着的人要努力活下去，就算是为了死去的人，也要努力的连同他们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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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婉，师父觉得你长大了。”
“身世飘零，世事烟雨。”我满心的悲伤溢出眼角，连同眼前触目惊心的雪白，一起深深烙印下我生命里最难以磨灭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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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师父英灵在上，弟子商婉自今日起接任长安阁第三任掌门。不求此生闻达于天下，但求厚德存世。”
“弟子成让、水悠悠、和劫，定当全力跟随掌门重振长安阁。”
我回头与三人一起笑了，那是我们经历了这场屠帮浩劫之后第一次笑，发自内心的笑。是啊，这场属于我们四个人的仪式，简单却庄重，我没有许下报仇雪恨的夙愿，因为那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太过遥远。我只是告诉我自己，若有一天，让我找到了弑帮的仇人，我一定会杀了他，用尽一切办法为长安阁无数死灵报仇，这是我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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