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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 旅行撒气

  昝三爷平日里和孙子昝奇峰相依为命,老人走了,昝奇峰又是个傻子,谁来管他呢?

  回来奔丧的几个人昝家人,商量着要带昝奇峰走,没想到昝奇峰的妈妈王朵朵出现了。

  王朵朵本来叫王多多,有五个姐两个哥,家里穷得叮当响,有一次她妈妈中邪,她爸请了昝三爷去“治病”,昝三爷看到王朵朵十岁了还光着脚丫,又瘦又小跟个六七岁的孩子一般,就将她带回自己家,对外说是老大的媳妇。

  昝家的日子在义和屯数着富裕的,昝家的孩子还高大英俊,形象不俗,村里人都想不通昝三爷怎么就给儿子弄了这么个丑丫头当童养媳。

  王朵朵到了昝家,有好吃的好穿的,身板蹭蹭得往上长,模样很快就周正起来。

  昝三爷还把她送到学校。谁也没想到,王朵朵很会读书,一年级上了半年,她嫌自己年龄大,闹着跳了一级,到了升级的时候,居然是第一名,就这样,她小学毕业上初中,初中毕业读高中,昝三爷没有打一下绊子。

  可惜高中毕业没书念了,王朵朵不得已回了义和屯,这时的她已经十八岁了,个子高挑,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是村里数第一的漂亮姑娘,义和屯的人,都暗自佩服昝三爷的好眼力。

  王朵朵没多久和昝家老大办了喜事,第二年生了长子昝奇志。

  为了孩子能有个城市户口,将来不必面朝黄土背朝天,昝奇志一出满月,就让昝三爷送到了城里,王朵朵很舍不得,但她勉强忍住了。

  过了两年,王朵朵生下老二昝奇秀,这回她死活不同意昝三爷将孩子送走,每天不错眼地看着,有一天,她实在累极,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起来,身边空荡荡的,孩子不见了。

  王朵朵气得要死要活,和昝三爷大吵了一架,还和昝老大闹起了离婚。

  就在这时,公社要组织文艺队,王朵朵有文化又能歌善舞,就跑去报名,文艺队不肯要结过婚的,她就死赖着不走,白天帮厨做饭,晚上就住在文艺队的排练厅,整整一年都没回来。

  昝老大长得好,却没有媳妇的才气和文化,对朵朵又爱又怕,从不违逆。媳妇不回来,他就晚上下工后骑自行车去公社看她,最后王朵朵又怀孕了,不能不回到义和屯。

  这次,昝三爷一再保证,绝不把孙子送走,王朵朵这才安心在家,于六五年春节的那天,生下昝奇峰。

  昝奇峰是兄弟三个中最俊秀的,皮肤白眼睛大,一双剑眉,黑黑的斜飞入鬓,见到他的没人不喜欢,都想抱抱他,逗逗他。

  王奇峰长得好,还聪慧异常,九个月就能走得很稳,十个月会叫“爸爸妈妈”,十一个月会说“吃饭饭c抱抱c出去”等,一岁的时候,就会跟着喊口号:“抓革命,促生产”c“为人民fu u”了。

  义和屯的人都说昝家出了个神童,却没想到,神童长到一岁半时,受到惊吓,一个月的时间,日夜不停地啼哭,再后来,他就只长个子不长脑子,成了傻子。

  王朵朵难过得要疯掉了,她听刘福记说过,昝三爷每天装神弄鬼的,有损阴德,总有一天会遭报应,就怨上了老头,有时候对着儿子哭着道:“老天为何不把报应落在妈的身上呢?我可怜的孩子啊~”

  王朵朵的性子越来越闷,有事没事和昝老大吵架,昝三爷见了,也只是叹气。

  奇峰六岁这年,县里抽调昝老大去修河堤,义和屯同去的青壮有一百多人,谁也没想到会有意外发生,这年的洪水并不是很大,却很猛,根本来不及躲开,昝老大,还有三个青年,被一浪头卷走,连尸体都没找到。

  一日夫妻百日恩,王朵朵和昝老大一个屋檐下长大,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这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深厚,听到噩耗,她几乎疯掉了,不断地自责,不该和丈夫闹矛盾,给他甩脸子,她在河边,整整哭了两天,要不是有人拉着,她都要跳到河里,随了昝老大去。

  昝三爷闻讯赶来,看着两天米水不进,只剩半条命的王朵朵道:“这是解放的命,我早就算他会有难。”

  解放就是昝老大。

  王朵朵气得大哭,指着昝三爷,愤恨地问:“那你为何要抚养我?让我受这样的罪?”

  “因为解放命中有妻有子,他的妻子就是你。为了补偿你,我早早将你接到昝家,好吃好喝娇生惯养,能满足你的地方,我都尽量满足。除了在孩子的事儿上让你伤心难过,其他地方,你可曾受过半点委屈?现在,解放走了,你也走吧。”

  “我”王朵朵说不出话来,想到比自己矮半头的几个姐姐,还有睁眼瞎一般的弟弟,她还有什么说的?

  “我要带奇峰走。”这是王朵朵唯一的要求,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即便现在傻乎乎的,她也舍不得放手。

  昝三爷死也不答应,他劝王朵朵:“你还不到三十岁,或许今后还会有孩子。奇峰还是由我来抚养吧,我不是故意折磨你,而是怕他憨得很,到别人家受委屈”

  “我不嫁人了,我就要奇峰,我——”

  “王朵朵,你不嫁人,在哪里生活?我家?你觉得你还能和我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不?还是你回娘家去?你娘家人都不认识你了。”

  王朵朵哭得死去活来。

  没多久,王朵朵高中同学张刚从部队转业回来,在县城关派出所工作,听说王朵朵的事儿,就托人来提亲。

  张刚和王朵朵在高中时,一个是团支书,一个是班长,同学和老师都觉得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儿,没想到王朵朵一毕业就结了婚,张刚闻讯而来,王朵朵都成了别人的妻子。张刚痛苦难当,在家茶饭不思,大病一场,他爸爸没办法,托人把儿子送到了部队,这一转眼就是十年多。

  昝三爷劝王朵朵接受同学的心意,无奈张刚的父母却不同意这门亲事。

  昝三爷和张刚见了一面,见张刚真的心底善良,对王朵朵实心实意,就拍拍张刚的头,什么也没说,回来了。

  那天,张刚在抓小偷时,被对方用扳手砸在头上,当时栽倒在地,昏迷不醒,在医院治疗一个月,都没有苏醒,医生说他脑子受损,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说不定一辈子都这样了。

  张刚的爸妈哭得死去活来,死的心都有了。

  朵朵听说张刚这样,就去找他父母,她以前,觉得自己不配张刚,对婚事还有些抵触,现在,反而坦然了,她要照顾张刚一辈子。

  张刚的父母这才看出,朵朵是个好女人,就哭着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昝三爷为朵朵买了缝纫机和自行车,以及被子床单等做嫁妆,还给了她二百块钱压箱底。

  王朵朵感动极了,哭着给老人下跪磕头:“爸爸,你没有闺女,就当我是亲生的吧!闺女做错了,你骂也骂得,打也打得,就是不要记恨我,不要不理我!”

  昝三爷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叮咛王朵朵:“去了张家,好好过日子,我和奇峰会好好过,不用你操心——”

  在朵朵的精心照料下,张刚第二年忽然醒过来,后来还重新下地走路,跟正常人一样,重新回到公安局上班,因为他为公负伤,公安局还安排朵朵做了临时工,他们的小日子过得和睦安详。

  朵朵于四年前生了一子,两年后又有了一个女儿,她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却不想老人忽然撒手而去。

  安葬了老人,朵朵就要把奇峰接走,她是亲妈,昝二叔也没法拒绝,只好道:“爸爸以前有交代,我们都不许回义和屯,这个院子,就留给你处理,卖掉也罢,留着给奇峰也罢,我们没意见。”

  王朵朵点头应了,她还想给儿子娶个媳妇,哪怕是个瘫子,只要不傻,能过日子就成。

  送走昝家二叔一家子,王朵朵却遇到了dà á烦,奇峰怎么也不肯跟着她去县城,朵朵好说歹说,又哄又骗又威胁,费尽心力让他去了,奇峰都不会过夜,当天晚上一准跑回来,那怕朵朵把他锁在屋里,还坐在房门口守着,也挡不住奇峰走,反正,早上起来,她家一准是个空屋子,打diàn huà给义和屯村,支书一准说:“奇峰啊?在村口他爷爷的坟前坐着,我刚还看见了。”

  朵朵这才知道,昝三爷不是装神弄鬼,他的确会驱神捉鬼,而自己的傻儿子,可能随了祖父,不是平常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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