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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初婚(三)

  二维,死二维,你都说好了暂时回屯子干活,活不干不要紧,都十六天了连个影子都没有,又在县城让他妈给看起来了吗?都二十了,还那么怕他妈吗?他妈还能管住他吗?她天天魂不守舍,望眼欲穿。锐戈又向她抛来爱意,小毛仔的话又在她身边想起:“大胆地追,公开和二维处对象。”对,就和二维公开处对象,锐戈的心自然就死了。二维他妈还能咋地,现在都自由恋爱了,她也干涉不着,结婚也得分过,离他妈远点,和二维真心相爱就行了,结婚把日子过好就是了。

  小雨,中雨加大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三天终于停了下来。农村的活进入淡季了,农民可以喘口气歇歇了。夏菜已进入了旺季,她和其她女劳力每天都得去摘菜,活并不累,是农活中很轻松的。她和十几个女劳力挽起裤腿,脱去鞋,挎起筐,也就一个多小时就摘满一手扶车菜,上午一车,下午一车,就给一天工分。二台手扶拖拉机往返运到县城。

  奶奶又给她做了爱吃的炸酱和小白菜。刚吃完饭,奶奶瞅了瞅她,自语道:“那二维下午从咱家门前经过,那脖子伸的跟鹅脖子似的,双眼瞪的跟玻璃球似的,差点没掉咱家院里。”奶奶说完又瞅了瞅她,是有意识的告诉她二维回来了。她就装作没听见似的,显得很平静。可是心怦怦的跳着,恨不得马上跑出去找二维去。“唉!还是现在好啊!自由恋爱了,像我那时候,父母一句话就定终身了。我当年正在济南上学,被父母召了回去,就嫁给你爷爷跑到东北了。你大舅爷和父母吵也没拦住,把自己气走了,参加了革命。”

  天刚擦黑,她穿上鞋往外走,“大孙女你干啥去?”“上厕所。”“咱家的厕所在后院。”奶奶说完神秘地笑了,她也笑了。

  她走出院外向全屯唯一公厕走去,这厕所就在二维家门前左侧。自上次遇着二维他妈,再加上公厕太埋汰,她就很少去公厕了。今天说是去公厕,真实的目的是找二维。二维也有心理感应吧!或者二维早就躲在某一处瞄着她家呢?就等她走出来呢!

  她刚从厕所出来。二维突然从他家西侧死角处蹿了出来,“喂,玉珍。”“你这些天干啥去了?”我妈给我找个临时工上班了,不和你多说了,星期天上午我在火柴厂门口等你。二维说完匆匆走了,是怕别人看见还是怕他妈看见。“这么快就回来了?”奶奶又神秘兮兮的问她。“那尿泡尿能用多长时间”。她鞋底踩的尿和屎的臭味和骚味立刻充满了全屋,还有几只蛆爬到了她的脚面,她跑出屋外把鞋脱了下去。这厕所太埋汰了,能不能改进一下,或者重新建一个,成立了团组织就得有个形象和行动,她们三个团员自发号召一下同回来她们三个青年修建个厕所多有形象啊!

  第二天上午摘完菜径直来到小毛仔家,小毛仔趴在炕上,头往上抬起,双脚向上弯着,炕上铺着张写满字的纸,正瞪着眼看着,嘴上哼哼呀呀的唱着。“你唱什么呀?”“哎呀!你来了正巧,这是日本《生死恋》电影里的插曲,你看日本青年流行的才是真正爱情啊!”“行了,我找你有正经事。”她把想修厕所的事向小毛仔说明白。“好啊!我坚决拥护,也算我离开咱屯子前做一件好事。那中午得和锐戈商量。”

  中午她俩来到了锐戈家,三人一拍即合,但修个厕所用砖,水泥,瓦,木料上哪整去呢?三人一合计,找刘青队长去,让刘青队长支持。她们仨到生产队找到了刘青队长。刘青队长笑了笑:“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砖等都准备够了,还想在屯子西头也建一个,明天去县城买三吨水泥,上河套拉二手扶沙子就行了。”

  能看着刘青笑太难了,说实在的他那笑得比哭还难看,满脸络腮胡子藏着的嘴开了条缝,露出了二排大黄牙。

  她们六个把那个旧厕所扒掉,把池中的粪便挖出运走当肥料用了。

  刘青亲自到现场进行指导和拿起大铲砌起砖,而且一改以前整日噘着嘴,不愿吱声的表情,跟她们有说有笑,还很幽默。

  干了三天了,明天就是星期天了,盼到了和二维约会的日子到了。平生的第一次约会啊!“锐戈,我明天得请半天假,去县城送火柴盒去。”并没有引起别人在意,都知道她家糊火柴盒,他也经常请半天假送火柴盒,只是小毛仔瞟了她一眼。

  “爷爷明天不用你驮了,我去送去。”她把糊好的火柴盒放在了她孔雀牌自行车上。爷爷和奶奶感觉都很奇怪,这可是头一次用她自行车驮东西。她的自行车是谁也不行动的。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她骑自行车走了。她走后,奶奶打开了她的布包,发现连衣裙和皮凉鞋不见了。奶奶明白了,一定是去找二维去了。

  天还未亮,二维偷偷的爬了起来,把耳朵贴在了妈妈房间门缝隙听妈妈还在熟睡。把厨房里妈妈昨天买的烧饼拿了二个,从床底下自己私自攒的八角钱揣在了兜里,又把被腾空支个形状,造成个睡觉的假象。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屋。天还这么黑上哪待着呢?沿着大街向西走去,西岗公园出现了他眼前,进了公园把鞋脱了当做枕头,仰面躺在了长条凳上。

  这时间咋走的这么慢啊!难怪有人说学习爱因斯坦相对论,怎么也学不明白。某一天约了个女朋友,只等了一刻钟,时间太慢了。女朋友来了,瞬时三个小时就过去了,这时间太快了,他才恍然大悟,这就是相对论。

  明月渐渐向西沉去,陪伴它的繁星已被放亮的天空衬染成了一色。几只蚊子贴着他的脸颊盘旋,发着细细嗡嗡叫声,脚和脚脖已被叮咬的痒痒的,他挥动着双手驱赶着它们。一只小绿蚂蚱跳在了他的脸上,他用手扣住了它,轻轻的把它握在手心,用食指一弹,蚂蚱就飞了出去。柳树上一对小柳叶(一种小鸟),在树枝上飞翔着,跳着,追逐着嬉闹着,发着吱吱的叫声。

  一对穿着洁白运动服的少男少女,手拉这手从他身旁跑过,嘴上还叨着,这么早就有人把长凳占去。

  公园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有打扫卫生的,有约会的,有晨练的,有练自己的一技之法的,一天的生机就从这晨光中萌生了。

  他全然不顾这些仰面的躺着,等吧!慢慢等吧!等到他和玉珍妹约会的时间到来,这就是爱的伟大力量和异性的神奇力量。

  太阳已升至较高了。出早市的商贩抢先占据优先位置,大声吆喝着,夸奖着,兜售着自己的商品。他从长凳上坐了起来,去早市溜达溜达,消磨下这漫长的时光。他在早市往返的转着,一群男女正围着一个商贩,争先抢购着某商品。他围了过去,太打眼了,正流行很难买到的手帕,四十公分见方,丝质透明紫红色。上面透着龙和凤的图案,一条腾云驾雾的金色龙张着大口,微微向下颔首,一只金色的凤展着双翅向上翱翔,驮起腾飞的龙,凤的头向上来了个一百余度的回转,欲把嘴尖融入龙的口中,龙微微向下的首张着的口欲把凤的尖嘴含入口中,太形象了,太生动了。

  一个小女孩甜美的声音:“大爷您便宜点吧!要是八角钱一个估计我们这些人就给你分了。”“好吧!你们得给我分了。”围观的人七嘴八舌,是的,我们就给你都分了呗,有的已把钱高高举起,围观的人抢购了起来。他掏出了八角钱,挤到前边买了一条。

  天意,真的是天意,是一个最完美浪漫预祝,送给心爱的玉珍妹给她来个惊喜,也算送给她个信物吧!又翻过来看了看太漂亮了。沿着中线一对折,叠上揣在了腹部老头衫内部。

  他感觉饿了,又返回了西岗公园,在水池边洗过脸,把嘴对着喷水笼头喝饱了水,坐在长凳上掏出烧饼吃了起来。拿起了第二个刚放到嘴边,又揣了起来。万一玉珍也没钱,中午吃什么啊!自己饿着还行,得把这个烧饼给玉珍留着吃。

  二维他妈早晨起来,没什么感觉和往日一样正常。今天是星期天休息日,孩子多睡一会儿吧!她自己下楼溜达去了。可是回来二维仍然没有起来,穿过半透明的门玻璃,见被形象的盖着二维睡觉。过了一会儿,她又来到门前大脑的思维立刻明白过来,大热天睡觉也不能总盖着被。她推门进去,伸手把被掀开,果然是个假象。反了天了,皇帝圣旨到皇后那都能推翻,竟敢违反我旨意。原来她和二维今天定的去同事家帮干点活,同事家盖房子。只是一种借口,实质是看看同事妹妹家姑娘。也二十岁,在县商业部门上班,是国营单位。工作证都是红色的带中华人民共和国xxx单位。她气愤冲天,连饭也没吃。二维一定回屯子了,去找老谷家小妖精了,她赶往车站向屯子奔去。

  她骑着自行车加速蹬着,连续的阴雨天已散去,湿润的空去沁人心脾。

  公路俩侧栽种的柳树已四年了。现已枝繁叶茂了。从树上传来了叫不出名的鸟儿歌鸣。偶有车驶过,带来一股风吹过,摇动着细细嫩嫩的柳枝。巨大的,红红的太阳追逐着她,照耀着她,陪伴着她,在这近似自东向西的柏油公路上行进。平时得骑一个小时时间,今天有个强大的引力吸引,不到五十分钟就到县城了。

  远远的,她熟悉的,期盼的身影站在火柴厂门口。

  “二维哥,”“玉珍妹。”“你等多长时间了”“你骑多长时间。”平常关爱的客套话怎能隐去内心的世界,青春的男女都有相同的经历吧!第一次约会的感应和感觉,想了八天九夜的话语早已在大脑中逝去了。爱恋的语言或许被拘谨,羞涩,陌生,胆怯造成了笨拙的嘴把内心世界给隐蔽住和抑制住了。只有火辣辣的脸,怦怦的心跳,寻找着离真实的差十万八千里的语言,但只有眼光,也许上帝造人时,就把眼睛造成了心理暗示外露,用眼光交融着他们深深的爱意。

  “你等一会儿,我把火柴盒交了,把料领了。”她领完料挂在了自行车把上,把自行车放在了爷爷的宿舍。换上了白色的皮凉鞋和白色的连衣裙,展开了秀发,戴上米色的凉帽,拿出小镜子从头到脚照了二遍,向火柴厂门口走去。心里灵机一动,看我这身打扮从二维跟前走过看他能不能认出来,她往下拉了拉帽檐,把脸微微侧了过来。二维瞪着双眼往厂内望着,她走到了二维身前,刚欲擦肩而过,是二维的内心的感觉才从往远处远眺的眼光识别出眼前的她,自己熟悉盼望的身躯差点从他眼前溜过,他张开了双手,做了个欲拥抱她的姿势:“哎呀!太漂亮了。”她乐出了声,用手打了他张开的双手:“去,还等我呢?从你眼前差点没溜过去。”“我等你六个多小时了。”“啥,等六个多小时了,傻啊!我能来那么早吗?火柴厂上班都七点半呢!”“天还没亮我就出来了。”

  是一种遗憾,是一种无奈,是自私或隐私,或是一种目的,二维没有向她吐出偷跑出来真实情况。

  她看着二维,穿着一件已泛黄圆领白色老头衫,脖子上挂一条蓝布条,布条下坠着二把钥匙,腹部老头衫内部还塞有东西,鼓鼓囊囊的,一条很旧也不太干净褶褶巴巴的米黄色裤子,右侧裤子兜里也揣有东西向外鼓着,凌乱的头发向四面八方伸着,她扑哧喷笑出了声。“你笑什么呀?”“看你像个劣等兵似的,这腹部和兜里还藏什么宝贝?”“唉,真是宝贝,给你买的,闭上眼睛就给你。”二维用手轻轻拍着鼓鼓囊囊的腹部。她闭上了眼睛,一件东西轻轻覆在了她的头上和遮在额前上,她睁开了眼,用手一摸捏住了展现在眼前,真漂亮啊!“你在哪买的?花多少钱?”“就今天早晨买的,花了八角,我兜里就八角钱都花了。”“那你裤子里呢?她用手指着二维右侧裤兜。“烧饼”揣烧饼干啥?没吃饭啊?”“我在家就揣了二个烧饼,把钱花没了,没钱再买了,就给你留了一个。”“那你吃饱了吗?”“没有,我饿就饿点吧!怕饿着你。”“真的”二维点点头,诚恳的表情,甚至有点憨。“傻子快吃吧!别饿着,我兜里有钱。”他伸手从二维裤兜里掏出了烧饼递到二维手里,二维接了过去吃了起来。

  近日日本电影《生死恋》搅动着兰河县人们的视野和思维。每天演三场,已上演一周了,还场场爆满。人们从几十公里的农村也奔向县城。涌入了全县唯一电影院,目睹下东方文明下恋爱观,恋爱方式,恋爱行动。一对对青春恋人公开自由手拉这手漫步在公园,河边湖畔,旷野。在公园的僻静处,在街道的隐蔽处,时时有恋人在拥抱,在亲昵。

  “走,咱俩看电影去吧!”她对二维说道“还有一点郑重警告你以后不能再穿像个劣等兵似的。”

  来到了电影院,售票口上面写着:当日无票。他俩正在徘徊,一位中年妇女手中拎个包“小伙子,小姑娘看电影吗?”“是”“我有今天十点二十分的票,六角一张。”比正常贵一角钱,“六角也行。”她从兜里掏出一元二角钱,“但都是后排的。”“后排就后排吧!”二维在她拿出一连票的最末端撕下了二张,三十三号和三十四号,距电影开演还有一个小时呢,他俩穿过西岗公园,信步来到兰河边,手拉着手,打开了话匣子,敞开了爱的心扉,聚集着灵魂的融入,宣誓着非你莫嫁。非你不娶的誓言,表诉着至死不渝的恋情。

  涛涛的兰河水倒影她们相依的身影,倾听了他们爱的声音,印证了她的恋情,可三年以后她绝望了,也险些去了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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