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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宫闱1

  千里之外,帝都。

  正大光明殿偏殿。这里是北晋国历代君王批阅奏章c会见大臣的地方。

  已是掌灯时分,大殿香炉燃了一天的熏香已然燃尽,值守的宦官轻轻打开香炉,换上了一盘新的香线,这种香线产自珈蓝山的盘香,是专门进贡御用的香线,整盘香缠缠绕绕足有一尺方圆,偏又香线纤细且十分均匀,香线上尚有隐约的花纹,制作一盘不知要花多少功夫。原本这换香的事情是由殿里的女官负责的,可是自从国师计无言代替了国君主理国事,这里就全换成了宦官来做这些事,毕竟不是女子,手脚欠些灵巧,这些宦官们就需要十二分的小心,免得出了声响或者弄断了香线。

  宦官们换完了香线,偏殿的灯光已经亮起来,掌了灯的宦官们悄悄退了下去,殿里一片死寂,宦官么低着头默默列队走了出去的脚步声,竟显得有些刺耳。殿中的七个人谁也不说话,沉默如同暴雨前的静谧,压得殿中的每个人都沉甸甸的。在这沉甸甸的沉默中,门口走进一个年轻宦官。大殿中坐在最末位两个人扭头瞥了一眼,随后又陷入沉默,这是专管急件的宦官。

  年轻宦官低着头,迈着小步迅速而无声地捧着一卷竹简送到主座之后,弓下身,将竹简恭恭敬敬的递到当中那人的面前。大殿主座上,坐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剑眉,颌下留着一小撮胡子,面如白玉,双目如炬,十分俊朗。男子顶上既戴的不是金冠,也不是玉冠,而是一顶香叶冠。绿纱如叶,中间秀着一副太极图。中年男子原本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瞅着面前案上的一卷竹简,待到年轻宦官递上来新的竹简,抬手便接过,慢慢展开侧身换了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细细的读了起来。及至读完,方才对一边垂手侍立的年轻宦官摆了摆手。年轻宦官弯腰施了个礼,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军报上说,于摩崖死了。”计无言淡淡地说,似是在谈论一件街头巷尾的传言,神情仿佛有些漠然,脸上依然面无表情,手下似是心不在焉地将竹简随手撂在一边已经没什么用了的废竹简中,眼睛余光缓缓扫过其余六人。而底下原本埋着头的六个人的五个人,闻言或惊讶抬头对望,或震惊中向计无言望了过来,只有坐在最末的一色青袍的户部尚书,正襟危坐,眼睛看着对面的香炉,连眼皮抬都没抬。

  计无言暗暗皱了皱眉头,但随即心下一动,又将竹简从废简堆里拾了回来。

  “李将军!”计无言重又展开书简,往前倾了身子,似是关心又不太关心问:“这个入云,现任是不是军令司马?我记得几个月前,我好像接见过他。”

  兵部尚书李清海显然还没有从刚才那个心惊肉跳的状态中走出来,本来就有些忐忑,听到“军令司马”这四个字,连手微微都有些微微抖起来,甚至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回回国师,军军令司马正是入云目前在担担任。”计无言不易察觉地微微翘了嘴角,点了点头,续道:“李将军大可不必紧张,于摩崖畏罪出逃鞑靼,朝廷早有定论,况且这事情早就已经该罚的罚,该判的判,结了案了,谁也不会再在兵部掀起来多大的风浪!现下这一年多了兵部还是紧缺人手,南方战事未平,北方阴云密布,眼看又是一场恶仗。有功就要赏,才能安定各方将士的心。对于这样的青年才俊,应该早些予以提拔,方能对军队有所激励。你说是也不是?”

  “是!”由于并不是与国君在商量政事,众人都是半跪着坐的,李清海明显眉头一松直了身子,朗声答道。

  “杀敌大将,这应该如何赏赐?”计无言偏着头,问。

  “这”,他尚迟疑着没有回答,坐在最末位的户部尚书闫怀仁却突然插话了:“一个当年叱咤南方的大将军,连南方的虎豹狼虫都没杀死他,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一个毛头小子干掉了,或者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在大战刚刚开始,就居功至伟,嘿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或者说其中没那么简单?”他的话微微有些阴阳怪调,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这”李清海转了个身看着闫怀仁,依旧迟疑着。工部尚书富源和刑部尚书林树祥立刻开始交头接耳,礼部尚书赵平胜颔首不易察觉地在偷偷地笑,而其中最年轻的吏部尚书江宏波,则皱了眉头,缓缓撇了闫怀礼一眼。

  场中每个人的表情,都没逃过计无言的眼睛。

  计无言眉头皱了起来,没有理会户部尚书,眼睛却依然看着李清海:“嗯?这军报,莫非是假的不成?”计无言话虽不重,炯炯的眼神看得李清海一个哆嗦。他立刻站起身来,绕过坐席走到计无言面前,颔首从计无言手中接过竹简,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又仔仔细细从尾看到头,将竹简往众rén iàn前一摊:“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军报?上面的三发一至标号十分完整,且规则跟我的书案标号一致。谁要是说这是假的军报,那就是大白天在说梦话!”语气之重,恨不能将字从竹简中抠出来给每个人看。

  闫怀礼笑了:“李将军,别急么,我是说于摩崖被杀这事情可能有蹊跷,而不是说这军报是假的。两回事,别搞到一起么。”李清海闻言,眉头一竖,似乎不怎么认同户部尚书的解释,哼了一声,回座位坐下,端起面前的水酒,一仰而尽,啪的一声将酒樽拍在案面上。

  计无言却似是对李清海这个回答挺满意,松了口气:“好!这么说那就是说军报是没有误的了,李将军,兵部这半年来对你的评价从上到下都甚是满意,你看看,这份军报又是个高兴事情,你用人,很不错么!我听说这回先期部队已经顺利抵达了乌兰和布沙漠南缘,一些先期作战已经顺利展开了,这支部队的总指挥,是凌战书将军吧?”

  李清海跪坐得笔直,一脸豪气,跟方才完全是两个模样,大声回答了一个:“是!”。

  “嗯,凌将军久经沙场,经验老道,好像也是你安排的吧?”李清海跪得更直,再次大声回答了一个:“是!”。“这就对了嘛!”计无言的语气很是赞赏,“大家看看,只要这人用对了,特别是这为首的任用对了,什么事,那都是顺顺当当的。闫尚书,你说对不对?”

  没等闫怀礼回答,工部和刑部尚书先点了头,赵平胜挤出了一个笑。吏部尚书江宏波则舒张了眉头。

  闫怀礼的脸色铁青,如同吃了一颗苍蝇般难受。但是并不好翻脸,只是颔首尊敬的双手拱起,施了一礼。算是回答。

  计无言不易察觉地嘴角再次翘了翘,不再在这个问题上说话,而是从案几上拿起一卷竹简,对刑部尚书道:“这上面的死刑犯,林尚书可曾全部复查过?”林树祥坐起身来,拱手答道:“下臣已全部核对完毕,上面所列出的一千三百二十三人,全部罪大恶极,应处以极刑!”

  “这是秋后即将问斩的死刑犯名单!可为什么连赵连升的老婆米氏,这上面也有?我记得陛下对于女犯的方略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女犯不杀头,只做流放,为什么他竟然在你刑部公开名单上列着?”计无言道,一脸正色。

  林树祥也是一脸正色,没有丝毫退缩:“陛下五年前说过此话,可是五年过去了,当前局面与五年前已经有了天壤之别,况且南方战事未平,北方阴云密布,这话可是计国师亲口所说,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这种佞臣的家属施以宽刑,恐怕不足以震慑奸佞小人之心!”

  “”计无言咬了咬牙,没有说话,手攥了攥竹简,然后又慢慢放了下来。

  在短暂的沉默中闫怀礼突然说话了:“说起陛下”他遥遥对着御座拱了拱手,“陛下这五年来,是越来越难见到了。这不,去年冬节陛下祭天之后,我等就在再未面过君了,不知国师可曾见过陛下?陛下可安好?”

  计无言却没有回答,反问:“呵,作为臣子,尔等心情我完全可以体会,可转过来问了,陛下不见尔等朝廷重臣,莫非诸位就无法做事么?”

  闫怀礼笑道:“这个当然不是,只是陛下久不露面,我等心中惶惶,不知每日里处理朝政,却是为了谁!?”虽这话听着没有丝毫破绽,里面却带着些扎向计无言的刺。

  就在这时,计无言尚未做出反应,门外一个女人却哈哈笑着道:“哈,闫尚书,如果我说大家是为了我,你可曾满意?”话音未落,一双金丝织成的绣花鞋,灵灵巧巧地越过偏殿门槛,迈了进来。来人双眉如黛,一双丹凤眼天然带着柔媚,长发如云,衬托出面色如水,双颊微微透着些红润,多一分太妖,少一分则显无力,如果忽略了说话的语气,则天然多了分雍容华贵,落落大方,但是加上说话的语气,则多了一份妖媚的勾人魂魄的美丽。

  “恭迎皇后娘娘!”殿中众人全部伏倒在地。

  “嗯,今天有些晚了,各位大人讨论了一天,一定也累了散了吧?”计无言道,但微微有些不合时宜的感觉。

  众人起身作礼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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