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心机1
温香软玉在怀，计无言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既不如前稍作劝慰，也不再闭起眼睛，只是缓缓抬头，看着窗棱外的月亮，沉黑的眼眸中映出一轮满满的月盘。既不反抗，也不迎合，这道让莹皇后失去了继续施展魅力的兴趣。她咯咯一笑，依依不舍放下双臂，理了理计无言微微凌乱的前襟，转身向偏殿门口走去，只是片刻之间，她已然恢复了皇后的尊贵，对着殿外叫道：“倩儿！”
殿外一个婢女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袅袅地端着一面木盘走了进来。木盘之上，一只雪白的盘子中，盛着一盘已烤成的肉干，肉干做得极为精致，大小几乎一样。
“我的国师大人虽说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二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这身子骨也是爹生妈养的，受了伤老自己扛着，也不是件事儿，这喝汤药呢，让人看着疑心，容易引起人误会，以为国师生了什么大病，这练功呢，回复的慢，让人看着揪心，所以啊，我就想了个办法，从西域弄了些牦牛肉，从东北弄了些千年人参，加上南疆的海参，东海的灵芝，炖啊炖，这不，就得了上好的牛肉。再在用鞑靼人的方子，晒成牛肉干，这吃着，补身的效果不失。不管谁看着呢，旁人只当你在磨牙，谁也不知道你身子不太平。神不知鬼不觉就复了原。国师，你看我这法子可好？你可喜欢？你说我聪明么？”最后这一句，突然柔地像是三月的温泉水。
计无言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拱手一礼，算是一个答谢。婢女将木盘放在案几上，退了出去。
就如同十几年来一样，她总不能得到他一个梦想中的答谢。莹皇后却丝毫不介意这结果，嫣然一笑道：“你忙吧，我走了。免得耽误了国师大人去觐见陛下的时辰！”不及计无言有所反应，她扭身便出了偏殿，空留下淡淡的花香在空中久久不散。
计无言缓缓抬起头，望着偏殿门口思量了很久，终于从案几上拾起一片牛肉，细细看了半天，塞进了口中。他面上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只一双眉毛，在不知不觉中缓缓舒展开。
月光洒在正大光明殿侧边的路上，白白的活似撒了一层银霜。
大殿四周没有一棵树，这主要是为了防止刺客凭借这些树来隐藏身形，此时在月光下便显得格外空旷。莹皇后没有从正门经前门回后宫，而是走到了这条路上，走在前面的六名宫女正要穿过月门，突然莹皇后停住了脚步，低声道：“慢着，今晚值守大殿的主管太监是谁？”
倩儿微微欠了身，答道：“是王福来王公公。”
“去，把他给我叫到这里来。”莹皇后道。
倩儿应声便去了，莹皇后则在路旁静静踱起了步子，莲步轻移，形影相吊，在月光下显出无限的落寞和伤怀。
过了没多时，婢女倩儿便带了一个高瘦的宦官碎步赶了过来。“杂臣给皇后娘娘请安！不知皇后娘娘召见杂臣有何吩咐？”宦官施礼问道。莹皇后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身，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背对着王福来，低声问：“今天晚上，为什么值守是一十三个？宫中规矩，殿阁侍奉每值是十二人，你难道越活越回去了？”与方才在殿中相比，此时的她，犹如换了一个人。
玉盘在空，寒光激得王福来一个哆嗦：“回回皇后娘娘，多出来的一个值守，是前两天才从密云行宫调过来的，按照规矩，这两天他正在熟悉大殿这边的事务，以便后面能够接手。这各宫殿之间调人的事情虽不多见，但是也是时有发生的，主要是便于对一些重要殿阁及时补充人员，毕竟外面新进来的宫人，不太懂得规矩，而大殿这边又不能出错”
“密云宫？哼！好一个密云宫！？”她冷笑了一声，吓得管事宦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嗯，我记得没错的话，东苑的昆明湖里面，今年好像还没发现过溺水的宫人，是不是？”她这话是冲着倩儿问的，倩儿福了一福，答应了声“是”。“我的意思，你明白么？”莹皇后问管事宦官。管事宦官微微抖着，磕了个响头，算是回应。“唔，”莹皇后微微俯下身，对着跪在地上的管事宦官，语重心长地说：“记住，以后密云宫的人，还有含香殿的人，就好好在原本的地方呆着，不要到处乱跑，特别是别往国师所在的地方跑，否则，谁都不能保证这宫里那里下个雨发个洪水什么的什么的。当然，虽说宫里每年都要发发洪水，今年昆明池里面溺水的人也不能太多了，太多了，那些冤魂到处乱跑，一个不小心，把谁的魂给勾走了，那他就算倒霉了。哈哈哈哈”
一阵低声压着的笑，在月光里面如同无形的针。
而莹皇后则转了身，婀娜着消失在月光中。
西苑。
西苑本是一片荒废的宫殿，去年方才整修完毕，此时大殿中五张方形案几被拼成了一张大案，上面放着一面巨幅的图样。图样画在布上，由于布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细豪毛笔画在上面的线，根根极为细致，也正为这样，画布上便能画极多的内容，但也因此，那些标注的文字小如蝼蚁，十分难以看清。虽然殿中四周已经点起了很多油灯，却昏昏黄黄地无法将画布照得为清晰，然而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中，一个身形中等的人，正秉着支蜡烛，在案几上吃力的看着那些文字和线，不时地计算思考片刻，然后用红色的朱砂将其中错误的地方标记出来。画布的右上角，标着三个篆书：“样式米”。
一如正大光明殿偏殿，这里的主座旁也有一个香炉，此时微微的熏香正缓缓从中散发出来。
男子停下手中的笔，似是很劳累地扭了扭腰身，然后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为方才的一番修改甚是满意。
“好了没有？”主座后面的墙边，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着黄衣男子转过身，对着殿中间那看起来要年轻许多的男子问道，他已经如同雕像般在墙上的一幅图样前站了很久，如果没有这一问及转身动作，旁人几乎看不出来那里还站着一个人。大案边的男子转过身，站起来，手里持烛台，一手拿着笔，欢喜道：“好了！陛下！这么一修改，看起来结构是好很多。我算了算，就算里面添加了这么多内容，实际它占的位置并没有增加多少，但是功能上看，增加了不少功能！特别是那几个回廊，把原本直铺平叙的地方，生生拉扯出来四五层不同的意境，便是这一处改动，就比当今普通造射要高明得多！”年轻男子似是很兴奋，对当今万岁赵颖光说道。
“嗯，还是师星你小子眼力好，你看国师计无言，就压根说不出你这一番道理。好了！朕这修改完了，明天就可送到样式雷府里去，让他们再誊抄一份。”
“遵命！”
“对了，让他们在街市上挂个牌子好不好？”赵颖光抚着疲累的腰，慢慢走到一方软垫上坐了，一边说。那师星倒是十分好奇，放下烛台与毛笔，拱手道：“陛下，在街市上挂牌子做什么？难道要卖么？”赵颖光理理鬓角，笑道：“嘿嘿，朕倒想知道，朕勾画的这一套庭院要是在市面上卖出去，能值多少钱!”
师星闻言脸色立刻变得不太高兴：“陛下难道要把我们辛辛苦苦描画的这一套庭院卖出去？这可是我们花了多少心血画出来的东西呢！”他将烛台和笔往案几上一撂，眉间透出一丝不快。
正在此时，殿外宦官碎步走了过来，禀道：“启禀陛下，国师计大人来了。”
赵颖光喝了口茶水，站起身来，将师星俊美的一张脸用根手指托起来，轻轻道：“别不高兴，你喜欢也是我喜欢的，有些东西不能卖，但是我得知道它究竟价值几何，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要让买它的人付出应该付的代价！”
说完，他松了手指，在师星肩膀上拍了拍，对着宦官道：“让他进来。”
师星眉头变了几遍，欲言而止，暗暗向门口瞥了两眼，消失在一方屏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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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无言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拱手一礼，算是一个答谢。婢女将木盘放在案几上，退了出去。
就如同十几年来一样，她总不能得到他一个梦想中的答谢。莹皇后却丝毫不介意这结果，嫣然一笑道：“你忙吧，我走了。免得耽误了国师大人去觐见陛下的时辰！”不及计无言有所反应，她扭身便出了偏殿，空留下淡淡的花香在空中久久不散。
计无言缓缓抬起头，望着偏殿门口思量了很久，终于从案几上拾起一片牛肉，细细看了半天，塞进了口中。他面上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只一双眉毛，在不知不觉中缓缓舒展开。
月光洒在正大光明殿侧边的路上，白白的活似撒了一层银霜。
大殿四周没有一棵树，这主要是为了防止刺客凭借这些树来隐藏身形，此时在月光下便显得格外空旷。莹皇后没有从正门经前门回后宫，而是走到了这条路上，走在前面的六名宫女正要穿过月门，突然莹皇后停住了脚步，低声道：“慢着，今晚值守大殿的主管太监是谁？”
倩儿微微欠了身，答道：“是王福来王公公。”
“去，把他给我叫到这里来。”莹皇后道。
倩儿应声便去了，莹皇后则在路旁静静踱起了步子，莲步轻移，形影相吊，在月光下显出无限的落寞和伤怀。
过了没多时，婢女倩儿便带了一个高瘦的宦官碎步赶了过来。“杂臣给皇后娘娘请安！不知皇后娘娘召见杂臣有何吩咐？”宦官施礼问道。莹皇后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身，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背对着王福来，低声问：“今天晚上，为什么值守是一十三个？宫中规矩，殿阁侍奉每值是十二人，你难道越活越回去了？”与方才在殿中相比，此时的她，犹如换了一个人。
玉盘在空，寒光激得王福来一个哆嗦：“回回皇后娘娘，多出来的一个值守，是前两天才从密云行宫调过来的，按照规矩，这两天他正在熟悉大殿这边的事务，以便后面能够接手。这各宫殿之间调人的事情虽不多见，但是也是时有发生的，主要是便于对一些重要殿阁及时补充人员，毕竟外面新进来的宫人，不太懂得规矩，而大殿这边又不能出错”
“密云宫？哼！好一个密云宫！？”她冷笑了一声，吓得管事宦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嗯，我记得没错的话，东苑的昆明湖里面，今年好像还没发现过溺水的宫人，是不是？”她这话是冲着倩儿问的，倩儿福了一福，答应了声“是”。“我的意思，你明白么？”莹皇后问管事宦官。管事宦官微微抖着，磕了个响头，算是回应。“唔，”莹皇后微微俯下身，对着跪在地上的管事宦官，语重心长地说：“记住，以后密云宫的人，还有含香殿的人，就好好在原本的地方呆着，不要到处乱跑，特别是别往国师所在的地方跑，否则，谁都不能保证这宫里那里下个雨发个洪水什么的什么的。当然，虽说宫里每年都要发发洪水，今年昆明池里面溺水的人也不能太多了，太多了，那些冤魂到处乱跑，一个不小心，把谁的魂给勾走了，那他就算倒霉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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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本是一片荒废的宫殿，去年方才整修完毕，此时大殿中五张方形案几被拼成了一张大案，上面放着一面巨幅的图样。图样画在布上，由于布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细豪毛笔画在上面的线，根根极为细致，也正为这样，画布上便能画极多的内容，但也因此，那些标注的文字小如蝼蚁，十分难以看清。虽然殿中四周已经点起了很多油灯，却昏昏黄黄地无法将画布照得为清晰，然而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中，一个身形中等的人，正秉着支蜡烛，在案几上吃力的看着那些文字和线，不时地计算思考片刻，然后用红色的朱砂将其中错误的地方标记出来。画布的右上角，标着三个篆书：“样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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