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孰幻孰真
云国，奉安镇，王家。
九年前，王宇在安康郡城郊外的一处破旧草屋中醒来的时候，就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究竟是谁，然而直到九年后，王宇也没能弄清楚dá àn。
那日，王宇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才知道原来是在做梦。王宇起身便欲下床，忽然发现，这里竟不是自己的家。
这突发的状况让王宇有些措手不及，当下也不着急下床，反而盘腿坐下，思考起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王宇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想起，甚至昨日发生过什么都不记得，就连自己是谁，父母又是谁，这些统统都不记得。
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人进到屋里，看到王宇醒来，便在床边坐下。
“小娃娃没事吧？”
“原来是老人家救了小子，小子感谢老人家救命之恩。”王宇猛然听到有人发问，意识到定是此间主人归来，当即躬身行礼。
“小娃娃不必如此，听了老头子接下来的话，小娃娃能不骂老头子几句都是好的。”老人家挥手示意王宇坐下，说起昨日的事。
原来此间草屋乃是老人家的家，而老人家乃是个游方术士，整日里以给人算命谋生。可惜的是，老人家的占卜十有总不灵验，即使偶尔灵验也是祸事，故而，现在的安康郡已经没有人再相信老人家的话了，不过王宇可不知道这些。
“小娃娃昨日被老头子从护城河中捞起的时候，眉心下垂，印堂发黑，乃是郁气聚结自心而上入元台以攻神之象，只怕近日家中必有祸事缠身。”
被老人家告知，自己有大祸临身，王宇自然不信，哪有这样咒人的，当即问道：“老人家何出此言？”
“昨日小娃娃被老头子救上来的时候，左手握拳，且拳心向上，小娃娃可知这是何意？”老人家见王宇不信，反问王宇懂不懂得相术。
“小子不知，请老人家赐教。”王宇不明白为何水伯忽然又说起这些，难道还有其他隐秘？
“人之心神自有通灵之处，面相第一，手相第二，体相第三。人常说十指连心，亦有此意。小娃娃握拳向天，乃是十指不存其五之意，象征分离之苦，而阳上阴下，预示归天之祸。如此看来，小娃娃当是因为双亲有难而欲寻短见，所以昨日才会出现在河中。”老人家见王宇肯听，才慢慢地给王宇解释。
“小子不记得昨日发生过何事，也不记得父母是谁，自己又是谁，更不知如何来到此地的。”王宇听到老人家所说，但脑中却完全没有印象，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人之身体有四极，左手对应东方，而安康郡正东乃是无涯海，想必就是应验之地，小娃娃或可往东方一行，看看能否在那里寻到些线索。”老人家听到王宇所说，也不如何惊奇，还给王宇指点明路，让他往东方探寻。
“多谢老人家指点，敢问老人家高姓大名？”王宇听老人家说得头头是道，想来也是有真本事的，正欲拜谢，这才想起还未请教老人家姓名。
“鄙人之名早已忘记，小娃娃可以称呼老头子水伯，这附近的人都这么称呼老头子。”水伯听到王宇所问，脸上露出缅怀之色，好像被人称呼姓名是很久的事，又好像在怀念现在名字的来历。
“多谢水伯，小子这便出发，前往无涯海。”
“小娃娃莫急，老头子虽然无甚钱财，但还是可以为小娃娃置备些干粮衣物，待老头子给小娃娃整理一番，再走不迟。”
“如此多谢水伯。”
水伯准备好干粮衣物之后，王宇再次谢过水伯，就背上包袱与水伯辞别，前往东方无涯海西海岸，寻找自己的身世之谜。
十天后，王宇就到了无涯海西海岸。
在西海岸寻访了半年之后，始终没有得到消息的王宇，本来都打算放弃寻找，再次回到安康问问水伯怎么回事的时候，却是到了奉安镇。初进奉安镇，王宇就觉得自己对这里有着强烈的感觉，就仿佛自己在这里生活过很多年，于是决定留下。
王宇在村子靠海岸的地方搭了几间石屋，就此住了下来。虽然住下，但想要长久自然也要有生计才行。为了生活下去，也为了以后能有盘缠去其他地方寻找家人，王宇试着学过捕鱼，但效果很不好，后来见村里有几位樵夫，转而又学起砍柴来。
砍柴的闲暇，王宇也曾也去往县府等地打听，不过，也没有结果。时间久了，王宇也有些怀疑是不是当年水伯所说并不准确，自己的身世另有隐秘。为此，王宇还曾回过郡城，想要找水伯再问问，可是并未找到水伯的人，听附近的人说，水伯几年前就离开了安康，不知所踪。
王宇只好返回奉安，并留在此地等候，希望会有家人回来寻找自己，可是近九年，始终都没有等到。
有时候王宇也会坐在自家院中发呆，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让人感觉，自己的来历处处都是迷雾，想找个人说说都没有人愿意听。王宇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是想再见到家人，还是只是想知道自己是谁？
“那日水伯说，当往无涯海一行，可是我已经在此地九年了，并未获得什么线索，难道是我理解错误，水伯说的其实是海里？”
王宇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认为是水伯所说其实是往无涯海中探寻，遂决定出海。
自此，王宇不再砍柴，每日辰时出海，未时方归，不过，也只是在海上飘荡，不曾专门捕鱼，所以多数时候只够果腹，并不能拿去卖钱。
如此过了有近四十年，王宇已是年迈六十。
每日王宇都会重复着昨日的生活，这似乎成为了王宇的执念，若是不能知道自己是谁，自己的家在何方，就好像自己的世界是残缺的，自己活着的意义都是不完整的。
这日，王宇出海归来，在固定船锚的时候，发现海边的沙中埋着半个人。王宇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人从沙中拉出，原来是名少年。
那少年约莫有十一二岁，很像当年的王宇，王宇甚至感觉现在的情形就像当年的水伯在河中救下自己的时候，才发觉这世间总有许多苦是如此相似，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轮回。
王宇将那少年救回，用捕到的石斑鱼熬了锅鱼汤给那少年喂下，这才去给自己准备晚饭。直到王宇吃过饭收拾完，那少年也未曾苏醒，王宇也因为出海有些累，早早地便休息了。
半夜子时，王宇听到响动，点燃油灯去隔壁屋看了看，原来是那少年醒来，正坐在床上迷糊。
王宇上前与那少年交谈之后，越发感觉那少年的命运和自己如此相似，也不再多问其他，安慰那少年几句，便回屋了。
第二日，王宇本来是想让那少年好好休息几天，可那少年非要跟着自己出海，王宇只好带上。在海上王宇试图教这少年捕鱼，希望他以后也能靠着自己的能力生活。
然而那少年并没有捕鱼的天赋，学了几日也没有学会，就如同当初的王宇。王宇现在能捕鱼也是靠着几十年的经验勉强度日，所以也不再强求。
“多谢水伯照顾小子这几天，如今小子学不会捕鱼，想另寻他法，特来向水伯告辞。”
“孩子，既然你决定如此，不如去山里砍柴吧，我当年年轻的时候也做过樵夫，后来才开始在海里捕鱼。”
“多谢水伯，我走了。”
“去吧，孩子。”
那少年与王宇辞别后，便往山上去了，王宇也如往常一般又出海了。
那少年走后，王宇一直念叨那少年的名字，听那少年说，那少年只记得自己的名字：王宇。
王宇初听这个名字就有些触动，不知怎么就想起当年的水伯，就用了水伯的名字自称，而几日接触下来，更是感觉那少年和自己很是亲近，仿佛回到自己当年在水伯家的时候。
想到水伯，王宇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却又想不出究竟错过了什么。当年水伯也不肯说得清楚些，害得自己这些年始终不知道该等候什么。
船在海上慢悠悠地飘荡，蓝天碧海，一叶轻舟，本也是极美的画面，可王宇无心观赏，盯着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涯海中有很多海蛇，多数都是剧毒，坐在船上的王宇不曾注意到，有两条海蛇游到小船附近，呲牙吐信，不知是想攻击船上的王宇，还是各自有敌意。
过了片刻，那两条海蛇竟撕咬起来。两条蛇各自被咬了几口，却是没有办法吞下对方。斗了几息，或许是杀意难抑，两条海蛇竟是吞下对方的尾巴，似乎想以此吞食对方。
船上的王宇看到海面有水花翻腾，本以为是大鱼，没想到浮出的却是两条挣扎的海蛇，首尾相连。
“原来如此，我不是我，我本是我！”
王宇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望向天空，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渐渐地，没有了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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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王宇在安康郡城郊外的一处破旧草屋中醒来的时候，就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究竟是谁，然而直到九年后，王宇也没能弄清楚dá àn。
那日，王宇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才知道原来是在做梦。王宇起身便欲下床，忽然发现，这里竟不是自己的家。
这突发的状况让王宇有些措手不及，当下也不着急下床，反而盘腿坐下，思考起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王宇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想起，甚至昨日发生过什么都不记得，就连自己是谁，父母又是谁，这些统统都不记得。
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人进到屋里，看到王宇醒来，便在床边坐下。
“小娃娃没事吧？”
“原来是老人家救了小子，小子感谢老人家救命之恩。”王宇猛然听到有人发问，意识到定是此间主人归来，当即躬身行礼。
“小娃娃不必如此，听了老头子接下来的话，小娃娃能不骂老头子几句都是好的。”老人家挥手示意王宇坐下，说起昨日的事。
原来此间草屋乃是老人家的家，而老人家乃是个游方术士，整日里以给人算命谋生。可惜的是，老人家的占卜十有总不灵验，即使偶尔灵验也是祸事，故而，现在的安康郡已经没有人再相信老人家的话了，不过王宇可不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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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老人家告知，自己有大祸临身，王宇自然不信，哪有这样咒人的，当即问道：“老人家何出此言？”
“昨日小娃娃被老头子救上来的时候，左手握拳，且拳心向上，小娃娃可知这是何意？”老人家见王宇不信，反问王宇懂不懂得相术。
“小子不知，请老人家赐教。”王宇不明白为何水伯忽然又说起这些，难道还有其他隐秘？
“人之心神自有通灵之处，面相第一，手相第二，体相第三。人常说十指连心，亦有此意。小娃娃握拳向天，乃是十指不存其五之意，象征分离之苦，而阳上阴下，预示归天之祸。如此看来，小娃娃当是因为双亲有难而欲寻短见，所以昨日才会出现在河中。”老人家见王宇肯听，才慢慢地给王宇解释。
“小子不记得昨日发生过何事，也不记得父母是谁，自己又是谁，更不知如何来到此地的。”王宇听到老人家所说，但脑中却完全没有印象，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人之身体有四极，左手对应东方，而安康郡正东乃是无涯海，想必就是应验之地，小娃娃或可往东方一行，看看能否在那里寻到些线索。”老人家听到王宇所说，也不如何惊奇，还给王宇指点明路，让他往东方探寻。
“多谢老人家指点，敢问老人家高姓大名？”王宇听老人家说得头头是道，想来也是有真本事的，正欲拜谢，这才想起还未请教老人家姓名。
“鄙人之名早已忘记，小娃娃可以称呼老头子水伯，这附近的人都这么称呼老头子。”水伯听到王宇所问，脸上露出缅怀之色，好像被人称呼姓名是很久的事，又好像在怀念现在名字的来历。
“多谢水伯，小子这便出发，前往无涯海。”
“小娃娃莫急，老头子虽然无甚钱财，但还是可以为小娃娃置备些干粮衣物，待老头子给小娃娃整理一番，再走不迟。”
“如此多谢水伯。”
水伯准备好干粮衣物之后，王宇再次谢过水伯，就背上包袱与水伯辞别，前往东方无涯海西海岸，寻找自己的身世之谜。
十天后，王宇就到了无涯海西海岸。
在西海岸寻访了半年之后，始终没有得到消息的王宇，本来都打算放弃寻找，再次回到安康问问水伯怎么回事的时候，却是到了奉安镇。初进奉安镇，王宇就觉得自己对这里有着强烈的感觉，就仿佛自己在这里生活过很多年，于是决定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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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柴的闲暇，王宇也曾也去往县府等地打听，不过，也没有结果。时间久了，王宇也有些怀疑是不是当年水伯所说并不准确，自己的身世另有隐秘。为此，王宇还曾回过郡城，想要找水伯再问问，可是并未找到水伯的人，听附近的人说，水伯几年前就离开了安康，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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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王宇也会坐在自家院中发呆，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让人感觉，自己的来历处处都是迷雾，想找个人说说都没有人愿意听。王宇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是想再见到家人，还是只是想知道自己是谁？
“那日水伯说，当往无涯海一行，可是我已经在此地九年了，并未获得什么线索，难道是我理解错误，水伯说的其实是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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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王宇不再砍柴，每日辰时出海，未时方归，不过，也只是在海上飘荡，不曾专门捕鱼，所以多数时候只够果腹，并不能拿去卖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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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王宇出海归来，在固定船锚的时候，发现海边的沙中埋着半个人。王宇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人从沙中拉出，原来是名少年。
那少年约莫有十一二岁，很像当年的王宇，王宇甚至感觉现在的情形就像当年的水伯在河中救下自己的时候，才发觉这世间总有许多苦是如此相似，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轮回。
王宇将那少年救回，用捕到的石斑鱼熬了锅鱼汤给那少年喂下，这才去给自己准备晚饭。直到王宇吃过饭收拾完，那少年也未曾苏醒，王宇也因为出海有些累，早早地便休息了。
半夜子时，王宇听到响动，点燃油灯去隔壁屋看了看，原来是那少年醒来，正坐在床上迷糊。
王宇上前与那少年交谈之后，越发感觉那少年的命运和自己如此相似，也不再多问其他，安慰那少年几句，便回屋了。
第二日，王宇本来是想让那少年好好休息几天，可那少年非要跟着自己出海，王宇只好带上。在海上王宇试图教这少年捕鱼，希望他以后也能靠着自己的能力生活。
然而那少年并没有捕鱼的天赋，学了几日也没有学会，就如同当初的王宇。王宇现在能捕鱼也是靠着几十年的经验勉强度日，所以也不再强求。
“多谢水伯照顾小子这几天，如今小子学不会捕鱼，想另寻他法，特来向水伯告辞。”
“孩子，既然你决定如此，不如去山里砍柴吧，我当年年轻的时候也做过樵夫，后来才开始在海里捕鱼。”
“多谢水伯，我走了。”
“去吧，孩子。”
那少年与王宇辞别后，便往山上去了，王宇也如往常一般又出海了。
那少年走后，王宇一直念叨那少年的名字，听那少年说，那少年只记得自己的名字：王宇。
王宇初听这个名字就有些触动，不知怎么就想起当年的水伯，就用了水伯的名字自称，而几日接触下来，更是感觉那少年和自己很是亲近，仿佛回到自己当年在水伯家的时候。
想到水伯，王宇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却又想不出究竟错过了什么。当年水伯也不肯说得清楚些，害得自己这些年始终不知道该等候什么。
船在海上慢悠悠地飘荡，蓝天碧海，一叶轻舟，本也是极美的画面，可王宇无心观赏，盯着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涯海中有很多海蛇，多数都是剧毒，坐在船上的王宇不曾注意到，有两条海蛇游到小船附近，呲牙吐信，不知是想攻击船上的王宇，还是各自有敌意。
过了片刻，那两条海蛇竟撕咬起来。两条蛇各自被咬了几口，却是没有办法吞下对方。斗了几息，或许是杀意难抑，两条海蛇竟是吞下对方的尾巴，似乎想以此吞食对方。
船上的王宇看到海面有水花翻腾，本以为是大鱼，没想到浮出的却是两条挣扎的海蛇，首尾相连。
“原来如此，我不是我，我本是我！”
王宇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望向天空，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渐渐地，没有了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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