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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活着等你回来(九)

  她刚刚拿出去的碗,还没收回来呢!

  婆婆不好惹,公爹与爷爷更不好惹,准确的来说,这个家里除了她自己,其他的人她都不敢惹。

  好在这种场面经历多了,张氏已经练出,这种场合需要她表达的方式了!

  “娘,饭快好了,我就去端。”

  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不管她表现的怎么样,该不喜欢还是不喜欢。

  贾氏对张氏就是这种感觉。

  不过,大家伙都在院子里站着呢,还是该一块吃饭的点儿,她就不先说那个不下蛋的了。

  看到婆婆没在找她的茬,张氏低下头,悄悄的松了口气。

  爷爷喝完水将空碗给她,张氏麻溜的拿着玩碗,一头扎进灶房,将一大家子要吃的早饭端上桌。

  陆陆续续的,赵家人都起来了,张氏给坐到桌旁的爷奶、公婆、小叔子小姑子以及丈夫盛好饭,也没敢在饭桌上留下,而是转身又去了灶房。

  赵家的人不算太多,以前刚成亲时,她还是能上桌吃饭的,可这两三年来,她的肚子也没个动静,婆婆渐渐的开始不耐烦了,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每次她在饭桌上吃完饭,饭后,婆婆总是找借口挑她的错,好一点,只是挨几句骂,要是碰到婆婆不顺心,她胳膊与腰上的肉都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一开始她对着丈夫说,丈夫还给她几句安慰,后来,什么安慰也不说,只说让她忍着,再后来就直接把错归到她身上了。

  说什么,他娘脾气是有些急,但人家要是不惹他的时候,他娘还是挺好的人呢,怎么他娘不针对别人,只针对她,肯定她有问题啊。

  听到丈夫说这种话,张氏也就死心了。

  这几年过下来,想来她丈夫也是对她开始有所不满了。

  刚才盛饭时,张氏直接在自己平时用的碗里盛了一碗粥汤,粥汤清可见底。

  不是不想为自己多盛些米粒,实在是她不敢多盛,要是她盛多了,婆婆来看到了,肯定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给自己偷偷开小灶。

  简单的吃完饭,张氏将自己的碗放到灶台上,等过会屋里的人吃完饭,她要一起刷。

  从灶房出来,看到院子里婆婆之前清扫出的杂物,张氏上前归拢了一下,树叶枝条留着当柴火,尘土与小石子,张氏找了把铁锨,将之铲起准备扔到大门外去。

  拉开大门,张氏也没朝外看,端着那一铁锨杂物就要往外面扔,结果一转头,就看到眼前飘着一片衣角,张氏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抬头朝上望了望,一根带子吊着一张有些熟悉的脸,那脸上的眼睛是闭着的,嘴还有些微张……

  这是……上吊了吧?

  !!!!!!

  “啊啊啊……”

  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响起,紧接着就听到重物倒地,与女人的哭声呜咽。

  相隔不远的左邻右舍都听见了,纷纷打开大门,朝外面看。

  此时,赵家堂屋内,正吃着饭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贾氏正喝着粥汤呢,筷子扒拉着米粒,正好听到那声音响起,手吓得一哆嗦拨快了两下,立马就将她呛得咳嗽不止。

  关键是她还没来得及转头朝一边,从她嘴里出来的米粒,粥汤与唾沫,喷了一桌子都是。

  贾氏咳嗽完抬头一看,一桌子人的目光都盯着她,贾氏顿时就被闹了个大红脸!

  有心想发火,但桌子上没有让能让她泻火的人。

  贾氏想起了张氏……

  再然后,她突然又想起刚刚听到的尖叫声,那声音像极了张氏……

  这个该死的不下蛋的母鸡!

  故意这么吓她,存心是想让她出丑的!

  怒火腾地而起,贾氏推开坐着的凳子大步转身出去,她要看看这小娘皮是想死了还是皮痒了!

  贾氏这么一动弹,饭桌上仿佛被定住的人才回过神来,吃饱饭的放下了碗,没吃饱的也放下了碗,那一桌子“好料”是没人想吃了。

  既然都不吃了,就打算出去看看到底出啥事儿了。

  刚刚出去的贾氏听出,那尖叫声有些耳熟。

  那张氏的丈夫赵大山,更是听得出,刚才的声音出自谁口?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后,他也大步走了出去。

  人才刚走出堂屋门口,第二声尖叫声就已经传来了,此刻发出声音的人正是他刚刚才出去的母亲。

  赵大山抬头一望,看到外面的场景,他也想尖叫了……

  此时左邻右舍,被声音吸引过来的人,都停在了赵家门口,有那些特别热心的,正准备上前帮忙。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他们想帮的“忙”就已经不忙了。

  布条终于断开了,李竹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好在之前她搭绳子的时候,就没选搭高的,要是一开始她就将绳子系得很高,那这回摔下来肯定是要穿帮的。

  毕竟,生理现象它可制止不住,摔疼了肯定会闷哼。

  “这是咋啦?这是咋啦!”贾氏满腔怒火的从屋里出来,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吊在大门口的李竹,吓得惊声尖叫!

  没错,李竹之前的准备,就是用最经典的三招中的第三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上吊来解决。

  原本以为大清早的来开门的应该是赵家的男人,没想到赵家大门打开的时候,她悄咪咪的睁开了眼,看了一下,竟然是个小媳妇!

  小媳妇被她吓的惊声尖叫,随后倒地痛哭呜咽,还没等哭完,就一口气没上来撅了过去。

  这应该是晕了吧……

  贾氏的问题没有人能够解答,毕竟另一个当事人李竹,此刻也在地上躺着。

  有胆子大的人上前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将她脸上披散着的头发拨开,手指凑到鼻端,然后回过头大声的说:“还有气儿,还活着!”

  围观众人一听人没死,这才像解了禁般,大声议论起来。

  “这谁呀?怎么大清早的,就跑到山子家门口上吊来了?”说这话的人是赵大山的发小,但是,是关系一般般的那种。

  “没看着,脸上都是头发盖着呢,你问你二大娘去,刚刚掀开头发看了,不过我觉得这应该是跟他们家有仇的……”

  “这还用说,肯定是有仇,没仇,谁上人家门口上吊”

  “就是就是……”

  “不过这到底是谁呀,是咱庄上的吗?”

  以上那些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刚刚撩李竹头发的赵二大娘,转头给身边的人说,“这是虎子他媳妇,脸上有些灰,不过我还是看清了,就是她!”

  赵二大娘声音不小,话音刚落,很多知道点情况的人都不住点头,脸上一副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表情了!

  是虎子媳妇啊!

  那这事就解释得通了!

  毕竟,赵贵做的那件事,村里很多人都在议论,有说他心黑的,也有对他表示理解的。

  反正不管怎么讨论,最后话题是留下来了。

  现在,虎子媳妇又上门闹了这么一出,肯定是觉得活不下去了,也不想让赵贵一家子过好日子。

  其他人议论纷纷,赵家人从出来看清楚状况后,脸上就开始青紫交加!

  都说,当着人面不揭人短,怎么都是一个庄上的大爷大娘婶子叔嫂,专跑到他们家门口说三道四呢!

  还有这个小娘皮!

  不想活了,他们也没拦着她去死啊,干嘛跑到他们家门口上吊啊!这是想膈应谁呀!

  赵贵一家人只担心他们的声誉,周围围着的人,还有一部分,只是想议论八卦,只有很小的一部分人,才会担心,躺在地上的李竹有没有什么事儿。

  毕竟,那丫头脖子上可是有三指宽的印子呢!

  没错,李竹是打算到虎子他叔家门口闹一场,可没真打算寻死,但就算要闹也要闹得逼真一点,绳子她是真挂到脖子上了,不过没系结实,还有就是她把绳子弄的宽了点,虽说也累得她差点喘不上气儿,但好在人没出多大问题。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听到有人开门时,才把自己吊上去的。

  李竹在地上躺着,虎子他叔家里也躺着一个,周围围着一群,虽然都在议论纷纷,但除了一开始有人过来看看她有没有事,这会却没有一个敢上手处理事情。

  大冷的天,李竹穿的又单薄,躺在地上有一会儿感觉身体都快冻僵时。

  才听见人群中,传来了“希望”之声。

  “都让让、都让让!大爷过来了!”听到男人说的话,人群自动分开。

  整个赵家村都是一个宗族的人,大家彼此大爷大娘婶子叔伯的称呼不少,但在出了事情的时候,能出来主持事情的大爷,只有一个——

  那就是族长!

  众人回头一看,果然是族长来了,族长夫人也在他身后跟着。

  来到这地方后,看到地上躺着的人,族长气愤的将手中的拐棍往地上敲了敲,道:“没看到人都在地上躺着呢,就没个上手扶的,这还都是自家人呢!”

  众人被说后,连招呼声与议论声都跟着顿一顿,回过神来,才有人上手去帮忙。

  大部分人也被说得不好意思。

  这要是在其他人家发生的事,早有人过去帮忙了,实在是赵贵一家人虽然跟他们有亲,但一家人的行为实在不惹人喜,所以他们家有什么事别人也不想沾上。

  于是,这回看到赵贵家沾上了麻烦事,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八卦,连救人的事儿都撇到一边了。

  看到自己说的话有人听,族长很满意,四下看了一眼后,有道:“知道的说说,这是出了啥事?”

  出了啥事?

  他们哪知道啊。

  众人答不上话,贾氏却穆的嚎了一嗓子,“他大娘他大爷,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家这是招谁惹谁了,大清早的就被人这样上门欺负,这可是快过年了,她这是存心不想让我们过个好年,太欺负人了……”

  有用的话没听到,反而听到了一段诉苦的话,族长有些不耐烦,但碍于威严,他还不能生气,必须在这把话听完。

  等到贾氏诉委屈的行为一断,族长赶在她没接上时,迅速问道:“谁对谁错,咱要问过才能说,去找大夫的回来了吗,回来了,赶紧让他过来看看,人没事,咱才能问你接下来的事。”

  贾氏被一打岔,剩下的也接不回来。

  转头一看,那些人都围在那小娘皮的身边,她都快被吓死了,也没有人来安慰她,顿时哭的更伤心了。

  族长夫人一来到就去了李竹的身边,将从家里拿出来的衣服盖到李竹身上,一边查看她身上的伤势,一边对围在一旁的人说:“你说这丫头,都快过年了,这是有啥想不开的。”边说还边抹眼角。

  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慰着族长夫人,抽空还要附和她说的话。

  到最后才有人想起,大冷的天,李竹刚上完吊,此刻,依然躺在地上,好像不太好。

  “要不,把他抬到炕上去?天太冷了,人在这一直躺着,也不行啊。”

  “对对,你不说俺都忘了,再躺下去,可把人躺出个好歹来。”

  都说要抬,可不知道要往哪里抬。

  众人将目光放到了族长夫人身上,族长夫人抬起头,眼神盯着贾氏……

  贾氏……

  看到躺到他们屋里炕上的李竹,贾氏恨得心都要滴血了。

  这小娘皮,上门来找他们家麻烦,一身又脏又臭的,却还躺到了他们的炕上,忒惹人恨,怎么就没吊死她呢!

  不管如何,李竹最终还是进了赵贵家的大门,之前去请大夫的也回来了,又把脉又看脖子的折腾了她有一会儿,才对围观的众人道:“人没大事,看样子是不太会系绳子,吃副药好好养几天就行了……”

  族长夫人与众人的目光又看向了贾氏……

  贾氏……

  “他大娘,这小娘皮……这女人大清早的就跑到我们家门口上吊,这是想触我们家霉头的,难不成我们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

  炕周围围着的都是村里的妇人,爷们们都在堂屋里坐着,等着屋里给出结果,才好说怎么解决。

  族长夫人可不想干等在这里跟贾氏他们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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