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白马出,吾等将亡
炽炎军除一般士卒外,另设三营独立旗号,分别为背嵬c断矛c白马。</p>
背嵬断矛说是成军,但其实还早得很,若有一天真能杀的天下胆寒,那时候,姜漓恐怕才会让背嵬断矛重立军旗。</p>
至于白马营,尽是骑兵,而且人数多达两千之巨,招的是北地骑术最精湛的男儿,较之荒人也不遑多让。炽炎军纵横南北,虽说是以步战起家,但骑战方向,的确也有独树一帜的地方,尤其在齐北与左庆义的白耳战骑较量的时候,丝毫未落下风。</p>
只是当时损失太过惨烈,而今退守蓟云城时,也只剩五百人不到。白马营的男儿,上马可战,下马依然不逊他人,此番守城,白马营一人未动,算是在积蓄实力。</p>
至于说李书旗这人,也算得上是炽炎军中颇为chuán qi的人物。江湖上浪荡了二十几年的游侠儿,一身功夫,骑马执剑,年二十入形意,再九年连跨三境,到现在也是形意上境的人物,整个炽炎军,他是姜漓之外武道修为最高之人。</p>
更因他出身低微,仗剑游侠,性子上大大咧咧,待人豪爽,受白马营将士敬重。北地一战,他生生并掉了北赵军神李牧芝麾下武道最强大将左庆义,至今伤势未愈。不过真要领兵,自然也是也不成问题,只是姜漓这边压着,不让动罢了。</p>
这可是她姜漓挎刀走江湖除齐子川外最大的收获,哪能再看他身陷险地。如若李书旗此刻完好,白马一营,怕早就从城中杀出,给那立足未稳的北赵军队迎头痛击吧?</p>
面对姜漓,李书旗总觉得自己显不出当年在君山脚下纵横时的豪情万丈,显得有些小女人的扭捏。毕竟拿姜漓当女人吧,这人偏生一身蛮横武道,当男人吧,这人又有那样灼骨的容貌。</p>
可惜了他李书旗玉郎的称号,到现在南征北战四五年,平白多了脸上一道入骨的伤疤,还一个女人都没找到。</p>
“姜漓,怎么了?”李书旗同齐子川一样,对姜漓是直呼名讳,并不唤她殿下c公主c军主之类的。</p>
毕竟一起闯荡江湖结下的情谊,又是姜漓亲自找来要他当着白马营的统领,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不能等闲论之。</p>
“伤如何?能骑马吗?”</p>
李书旗洒脱一笑,“当然早好了,甭说骑马,就是上九天揽月,下东海擒蛟,也是手到擒来。”</p>
姜漓微微一笑,摇摇头,略作沉思,对李书旗说道,“今夜袭营有可能吗?”</p>
齐子川用兵偏奇诡,单龙豹又重稳妥,两人的意见未必相同,因而姜漓才直接找李书旗过来询问。</p>
李书旗在大的谋略上或许不及齐子川,但他对敌对两军战力的认识,比二人更为客观敏锐。</p>
想了想,眉宇间稍拧,李书旗对姜漓摇了摇头,“不成。”</p>
的确,五百人马,哪里能袭营?纵然杀过去,到时候陷入敌军包围,恐怕也只有全军覆灭吧?</p>
“那扰敌呢?”姜漓又问道。</p>
李书旗一笑,“当然,扰敌这样的事,自然可以。”说着拍了拍胸脯,“白天他们这样行径,到晚上,也该我们还击了,他大军渡江,哪里带的过来多少马匹?”</p>
的确,樊川江的楼船艨艟今天连着好几个时辰都在运送物资,李牧芝大军此刻还没有全部渡江,哪里能渡过来五百以上的马匹。纵然李牧芝亲至,又怎敢孤身闯他李书旗的骑军战阵?</p>
扰敌之事,自然可行。</p>
“那去准备,若是不能直接回城,可直接在城外游曳,或者南下洛嘉城,总之,要在牵制住他们。”姜漓又叮嘱道。</p>
姜漓一直在想用好手头这支骑兵,毕竟不能将他们当步兵来用,若是那样,可就真是浪费了这样强大的力量。她把李书旗找来,其实更多的是看他的伤势是否已经可以出战,若他不行,姜漓是不放心把这支骑军交给他人的。</p>
李书旗离开后,姜漓并未在城关上逗留多久,城防自然有单龙豹布置,她无需关心。偌大的街衢,因着李牧芝大军提前到来,显得更加冷清。</p>
苏晴在姜漓身后抱着刀,也不作声,突然听姜漓问道,“阿晴,你说,蓟云城能守住吗?”</p>
很突兀的一句问话,苏晴脚步一滞,停了下来,似乎有些迟疑,但随即说道,“殿下,能的。”</p>
姜漓抿嘴一笑,没有说话,雨已经渐小,小到难以察觉,明日,李牧芝该是就要过来了吧?那时候,怕才是真正的生死之战吧。这样的城防,能守多久?白耳与苍虬,哪样不是冠绝天下的强军?她姜漓凭什么用手中这样的兵力,加上一座早已闻风丧胆的城池来挡住这样的兵锋?</p>
父皇c太子哥哥,你们可知道,我守得有多苦?</p>
“阿晴,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吧。”姜漓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憔悴与落寞,让人不禁生出怜悯之心。</p>
苏晴点点头,望了望姜漓的背影,诺声而去。</p>
循着街道,或有雨亭石台斜矗,静谧一片,此刻已经黄昏将幕,天穹微黑,姜漓来到这间离着城关不远的简陋院落时,已经酉时将尽,屋里传来炊烟,一个男人正在里面熬煮薄粥。</p>
浅淡味寡的米粥,加上一些薇菜,略微带甜,这是齐子川最喜欢的味道。若是当年跟着姜漓走江湖的时候,他自然是大口喝酒大碗吃肉,但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除了酒,其他大荤大腻的东西,都被齐子川自己逼着忌了口。</p>
姜漓推门而入,没有敲门,瞧着齐子川在屋檐下自己熬煮米粥的模样,温馨一笑。</p>
“就煮了一个人的吗?”姜漓走到齐子川面前,看着他,淡淡一笑。她至今都不知道齐子川为何会喜欢上这种极为寡淡的味道,但她知道,从她在招摇山中醒来,望着当时满眼血丝的齐子川那刻起,这个男人,已经开始改变。</p>
他是阴阳家,也许是四国天下最后一位阴阳家。自周武帝灭夏朝坑杀阴阳家始,这个天下,再难看到他们的身影。传说每一位阴阳家都拥有逆天改命的能力,或许齐子川也有,但姜漓从来不去了解这些。</p>
整个天下对阴阳家都是恐惧的,他们的能力太过诡异,血c命c天道c幽冥姜漓只是知道,这个陪着她走看天下六年的男人,永远都会在背后支持他。</p>
这个男人,在用命来帮她。</p>
齐子川抬起头,很儒雅的一笑,毕竟是烙岱山前稷下学宫的士子,哪怕在当时并不为外人看好,但那一身举手投足间的儒生气息,的确已经融入骨子里,“应该有你的一份。”说着扇了扇手中白麻竹扇,从那小木凳上站起,“姜漓,去屋里拿两个碗过来。”</p>
齐子川对君子远庖厨的儒家圣言并未遵循,他的厨艺在姜漓看来,有些偏门小道上甚至比御膳司的御厨还有味道。这个男人很懂吃,不过已经没有开怀吃过了。</p>
等回临都,是不是该去醉仙居叫上最美的时鲫,再来一壶醽醁,漫看烙岱山下晚霞红遍。</p>
姜漓莞尔,取下斗笠靠在外墙,进屋的时候,见着桌上倒扣着的四个青花瓷碗,想着这个男人这么些年,无论怎样奔波,从来都没有见他唤人过来伺候过,很特别。</p>
正三品的炽炎军督军参将,这样简单的生活,这大概算是一种倔强吧,或者说该算作文人的执拗和所谓风骨。</p>
也许当初跟着自己打天下是一种错误,他该更适桃花源,美人锄下,荷担而归</p>
看着屋里的陈设,的确简陋了些,几天前进城,他偏偏看上了这处院子,还真是他齐子川的风格。</p>
不过齐子川住的地方平日里很少来人,除了自己,恐怕也就龙燕那小丫头跟李书旗吧,单龙豹从来喜欢独处,是不大喜欢这样的场合的,至于说白小乙跟裴菽苇,也许,并不喜欢这种谋智若妖的类型吧,而其他人,姜漓摇了摇头。</p>
齐子川讲米粥盛好,递给姜漓过后,捧着自己的碗在屋檐下蹲了下来,“回来有些晚了,就煮了这,你该告诉我的,这样也许我会煮点儿别的。”</p>
姜漓随着齐子川蹲下,没有碗筷,简单把头发一捋,轻抿碗沿,“你也是宽心,这都打起来了,也能好好煮吃的。”</p>
“不然怎么?”齐子川吃饭的声音不讲究,吸海垂虹,一大口下肚,“难不成一直待在那儿?你也知道,军中的伙食我又吃不惯。”齐子川瞥了一眼姜漓素唇喝粥的乖巧模样,“倒是你,这么不在军中多待待,城卫军的将士可是好些都指着你过去看看的。”</p>
“一场热身战而已,让他们自己先悟一悟吧。蓟云城这边儿的城卫军比其他地方还是要好些的,总归是樊川第一大城。王旻那老小儿再贪,总该要顾忌一下。”</p>
粥有些烫,姜漓吹了吹,听齐子川突然话音一转,“单龙城很不错。”</p>
“嗯,”姜漓点头应道,“临战调度有陈玄到的风采可惜了。”姜漓的语气里有一丝遗憾,毕竟曾是他大齐的战将,毕竟是白烨单家年轻一带最杰出的人物,这样的人,本该为他大齐征伐天下,如今却是刀兵相向,造化弄人啊。</p>
齐子川将目光盯向眼前零零星星落下的雨点,和院子里稍显荒败的杂草,“李牧芝应该跟拓跋云见着了,也许,明晨就到了。”</p>
姜漓似乎不愿听这样的话题,没有接话,过了片刻,突然间开口说道,“齐子川,要是快不行了,你走吧。”姜漓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空洞,很茫然,或者说是一种恐惧。</p>
“哪里有主将先逃的道理?”齐子川淡淡说道。</p>
姜漓一下子把碗放在地上,“我才是主将,齐子川,守不住的。”</p>
北赵武将人才济济,莫说李牧芝,就是单龙城跟杨翼珂,就不输姜漓等人。姜漓这些年南征北战,与其说无往不利,到不如说没有遇到真正一战的对手。或者说就算遇到了,也没有真正以生死搏战。</p>
但这次不同,亡国之战。李牧芝不会留手,但她姜漓的确已经没有过多的棋子应对。凭意志,凭满腔豪情?不过是骗人的假话。</p>
就是当初她姜漓先前以为能够拥有的坚守,在单龙城攻城之后,也逐渐消弭。一战,就在敌rén iàn前暴露了北城墙的城防部署,就算不是全部,但以单龙城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绝强洞察力,哪里又看不出来?这个人对战场的直觉,简直比李牧芝还要可怕。</p>
“总要试一试,再不济日也能守住的。”齐子川的笑容依旧如沐春风,给人以恬淡温暖。</p>
姜漓咬着嘴,眨了眨眼,“李书旗出去了,我让的。”</p>
“叔旗那小子,总算能动了。”齐子川突然站起来,一碗热腾腾的粥已经凉了下来,他一口饮尽,如同一碗佳酿,很是惬意,“不过那样很危险,也许他会死。”</p>
“也许我们都会死。”姜漓站起来,淡淡说道。</p>
缺月渐起,屋檐下的炉子里柴火渐渐熄灭,齐子川进屋点上烛火,望着姜漓朝他投来的平静如水的眼眸,裂开嘴,会心一笑。如同那年牟野,他在大雨中,等她牵马而来</p>
蓟云城外,冰凉的血,和铺落在地上的雨水,浸入黄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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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嵬断矛说是成军,但其实还早得很,若有一天真能杀的天下胆寒,那时候,姜漓恐怕才会让背嵬断矛重立军旗。</p>
至于白马营,尽是骑兵,而且人数多达两千之巨,招的是北地骑术最精湛的男儿,较之荒人也不遑多让。炽炎军纵横南北,虽说是以步战起家,但骑战方向,的确也有独树一帜的地方,尤其在齐北与左庆义的白耳战骑较量的时候,丝毫未落下风。</p>
只是当时损失太过惨烈,而今退守蓟云城时,也只剩五百人不到。白马营的男儿,上马可战,下马依然不逊他人,此番守城,白马营一人未动,算是在积蓄实力。</p>
至于说李书旗这人,也算得上是炽炎军中颇为chuán qi的人物。江湖上浪荡了二十几年的游侠儿,一身功夫,骑马执剑,年二十入形意,再九年连跨三境,到现在也是形意上境的人物,整个炽炎军,他是姜漓之外武道修为最高之人。</p>
更因他出身低微,仗剑游侠,性子上大大咧咧,待人豪爽,受白马营将士敬重。北地一战,他生生并掉了北赵军神李牧芝麾下武道最强大将左庆义,至今伤势未愈。不过真要领兵,自然也是也不成问题,只是姜漓这边压着,不让动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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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如何?能骑马吗?”</p>
李书旗洒脱一笑,“当然早好了,甭说骑马,就是上九天揽月,下东海擒蛟,也是手到擒来。”</p>
姜漓微微一笑,摇摇头,略作沉思,对李书旗说道,“今夜袭营有可能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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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书旗在大的谋略上或许不及齐子川,但他对敌对两军战力的认识,比二人更为客观敏锐。</p>
想了想,眉宇间稍拧,李书旗对姜漓摇了摇头,“不成。”</p>
的确,五百人马,哪里能袭营?纵然杀过去,到时候陷入敌军包围,恐怕也只有全军覆灭吧?</p>
“那扰敌呢?”姜漓又问道。</p>
李书旗一笑,“当然,扰敌这样的事,自然可以。”说着拍了拍胸脯,“白天他们这样行径,到晚上,也该我们还击了,他大军渡江,哪里带的过来多少马匹?”</p>
的确,樊川江的楼船艨艟今天连着好几个时辰都在运送物资,李牧芝大军此刻还没有全部渡江,哪里能渡过来五百以上的马匹。纵然李牧芝亲至,又怎敢孤身闯他李书旗的骑军战阵?</p>
扰敌之事,自然可行。</p>
“那去准备,若是不能直接回城,可直接在城外游曳,或者南下洛嘉城,总之,要在牵制住他们。”姜漓又叮嘱道。</p>
姜漓一直在想用好手头这支骑兵,毕竟不能将他们当步兵来用,若是那样,可就真是浪费了这样强大的力量。她把李书旗找来,其实更多的是看他的伤势是否已经可以出战,若他不行,姜漓是不放心把这支骑军交给他人的。</p>
李书旗离开后,姜漓并未在城关上逗留多久,城防自然有单龙豹布置,她无需关心。偌大的街衢,因着李牧芝大军提前到来,显得更加冷清。</p>
苏晴在姜漓身后抱着刀,也不作声,突然听姜漓问道,“阿晴,你说,蓟云城能守住吗?”</p>
很突兀的一句问话,苏晴脚步一滞,停了下来,似乎有些迟疑,但随即说道,“殿下,能的。”</p>
姜漓抿嘴一笑,没有说话,雨已经渐小,小到难以察觉,明日,李牧芝该是就要过来了吧?那时候,怕才是真正的生死之战吧。这样的城防,能守多久?白耳与苍虬,哪样不是冠绝天下的强军?她姜漓凭什么用手中这样的兵力,加上一座早已闻风丧胆的城池来挡住这样的兵锋?</p>
父皇c太子哥哥,你们可知道,我守得有多苦?</p>
“阿晴,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吧。”姜漓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憔悴与落寞,让人不禁生出怜悯之心。</p>
苏晴点点头,望了望姜漓的背影,诺声而去。</p>
循着街道,或有雨亭石台斜矗,静谧一片,此刻已经黄昏将幕,天穹微黑,姜漓来到这间离着城关不远的简陋院落时,已经酉时将尽,屋里传来炊烟,一个男人正在里面熬煮薄粥。</p>
浅淡味寡的米粥,加上一些薇菜,略微带甜,这是齐子川最喜欢的味道。若是当年跟着姜漓走江湖的时候,他自然是大口喝酒大碗吃肉,但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除了酒,其他大荤大腻的东西,都被齐子川自己逼着忌了口。</p>
姜漓推门而入,没有敲门,瞧着齐子川在屋檐下自己熬煮米粥的模样,温馨一笑。</p>
“就煮了一个人的吗?”姜漓走到齐子川面前,看着他,淡淡一笑。她至今都不知道齐子川为何会喜欢上这种极为寡淡的味道,但她知道,从她在招摇山中醒来,望着当时满眼血丝的齐子川那刻起,这个男人,已经开始改变。</p>
他是阴阳家,也许是四国天下最后一位阴阳家。自周武帝灭夏朝坑杀阴阳家始,这个天下,再难看到他们的身影。传说每一位阴阳家都拥有逆天改命的能力,或许齐子川也有,但姜漓从来不去了解这些。</p>
整个天下对阴阳家都是恐惧的,他们的能力太过诡异,血c命c天道c幽冥姜漓只是知道,这个陪着她走看天下六年的男人,永远都会在背后支持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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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子川抬起头,很儒雅的一笑,毕竟是烙岱山前稷下学宫的士子,哪怕在当时并不为外人看好,但那一身举手投足间的儒生气息,的确已经融入骨子里,“应该有你的一份。”说着扇了扇手中白麻竹扇,从那小木凳上站起,“姜漓,去屋里拿两个碗过来。”</p>
齐子川对君子远庖厨的儒家圣言并未遵循,他的厨艺在姜漓看来,有些偏门小道上甚至比御膳司的御厨还有味道。这个男人很懂吃,不过已经没有开怀吃过了。</p>
等回临都,是不是该去醉仙居叫上最美的时鲫,再来一壶醽醁,漫看烙岱山下晚霞红遍。</p>
姜漓莞尔,取下斗笠靠在外墙,进屋的时候,见着桌上倒扣着的四个青花瓷碗,想着这个男人这么些年,无论怎样奔波,从来都没有见他唤人过来伺候过,很特别。</p>
正三品的炽炎军督军参将,这样简单的生活,这大概算是一种倔强吧,或者说该算作文人的执拗和所谓风骨。</p>
也许当初跟着自己打天下是一种错误,他该更适桃花源,美人锄下,荷担而归</p>
看着屋里的陈设,的确简陋了些,几天前进城,他偏偏看上了这处院子,还真是他齐子川的风格。</p>
不过齐子川住的地方平日里很少来人,除了自己,恐怕也就龙燕那小丫头跟李书旗吧,单龙豹从来喜欢独处,是不大喜欢这样的场合的,至于说白小乙跟裴菽苇,也许,并不喜欢这种谋智若妖的类型吧,而其他人,姜漓摇了摇头。</p>
齐子川讲米粥盛好,递给姜漓过后,捧着自己的碗在屋檐下蹲了下来,“回来有些晚了,就煮了这,你该告诉我的,这样也许我会煮点儿别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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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怎么?”齐子川吃饭的声音不讲究,吸海垂虹,一大口下肚,“难不成一直待在那儿?你也知道,军中的伙食我又吃不惯。”齐子川瞥了一眼姜漓素唇喝粥的乖巧模样,“倒是你,这么不在军中多待待,城卫军的将士可是好些都指着你过去看看的。”</p>
“一场热身战而已,让他们自己先悟一悟吧。蓟云城这边儿的城卫军比其他地方还是要好些的,总归是樊川第一大城。王旻那老小儿再贪,总该要顾忌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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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姜漓点头应道,“临战调度有陈玄到的风采可惜了。”姜漓的语气里有一丝遗憾,毕竟曾是他大齐的战将,毕竟是白烨单家年轻一带最杰出的人物,这样的人,本该为他大齐征伐天下,如今却是刀兵相向,造化弄人啊。</p>
齐子川将目光盯向眼前零零星星落下的雨点,和院子里稍显荒败的杂草,“李牧芝应该跟拓跋云见着了,也许,明晨就到了。”</p>
姜漓似乎不愿听这样的话题,没有接话,过了片刻,突然间开口说道,“齐子川,要是快不行了,你走吧。”姜漓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空洞,很茫然,或者说是一种恐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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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漓一下子把碗放在地上,“我才是主将,齐子川,守不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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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次不同,亡国之战。李牧芝不会留手,但她姜漓的确已经没有过多的棋子应对。凭意志,凭满腔豪情?不过是骗人的假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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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旗那小子,总算能动了。”齐子川突然站起来,一碗热腾腾的粥已经凉了下来,他一口饮尽,如同一碗佳酿,很是惬意,“不过那样很危险,也许他会死。”</p>
“也许我们都会死。”姜漓站起来,淡淡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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