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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一十五章 老夫就信你一次

  “你这人很有礼貌,做人也不坏,那个丫头设计你必然是邪门歪道。”</p>

  大xiǎ一 jiě听出了几分话意,眼珠转了转,小心翼翼道:“听仙长的意思,莫不是就是”她说了三分意思,便止住了话头。</p>

  “便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道姑,真是气人,本来以为离开了人间,就能眼不见为净。但他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邪道士窝火道。</p>

  “仙长,先消消火气,我看你酒意未消,不如给你沏壶茶醒醒酒?”大xiǎ一 jiě温柔善意道。</p>

  “嗯,这里有一块茶园,不过那里下黑雨,你去采摘的时候,得涂这个药水,否则你的身子会溃烂发脓。”邪道士给了大xiǎ一 jiě一长嘴的葫芦,让她去采摘新鲜茶叶。</p>

  大xiǎ一 jiě依言而去,不出一刻功夫,便采了一碟茶叶,这里昏暗,看不出茶叶的色泽,只是漆黑的一小团。</p>

  “把茶叶捣碎,合着荷塘水制成茶膏,再煮水冲泡。”邪道士把泡茶的工序一道道讲了一遍,看大xiǎ一 jiě做得井井有条,再次点头:“你叫什么名字?”</p>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p>

  “嗯?你的故事倒是很令人费解啊。”邪道士对她起了好奇。</p>

  “不瞒仙长,我是死过一次的人,醒来后不记得过去,后来有人告诉我如今的身份,我便代着这个名字活了下去。”大xiǎ一 jiě摇着蒲扇,煮着热水。</p>

  “你这故事很玄乎。不记得自己是谁,倒也可怜。”邪道士同情道。</p>

  “我会知道的。”</p>

  “你想出去么?”邪道士撇了她一眼,哼笑道:“你想出去可不容易。”</p>

  “我也知道凭自己现在的本事,定然是出不去。”</p>

  “喔?你从前本事很大?”</p>

  “我若是伤势恢复,也不是出不去。”</p>

  “你很有自信。”邪道士忽而笑了起来:“你好像不怎么简单。”</p>

  “我若是简单,又怎会招惹到小人。”大xiǎ一 jiě掀开了壶盖子,看着水面上的气泡。水雾遮掩了她的眉眼。</p>

  “我也是被人嫉恨,才会在这个鬼地方。”邪道士也嫌弃这里,又露出了愤愤之色:“可我有什么错?一切都是为了师门,为了他们,到头来落不到一点好。”</p>

  看他神色激愤,似有隐情。这世上虽有天性邪恶残暴之人,却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这邪道士心有怨恨,难道这就是他堕入魔道的缘由?</p>

  “仙长,要听听我的故事么?”大xiǎ一 jiě不急着去探问对方的隐情,而是说起了自己。</p>

  “我不想听。”邪道士横眉瞪眼道:“老夫正在气头上,哪有心思听你诉苦。”</p>

  大xiǎ一 jiě便顺水推舟道:“那仙长是为了何事动了肝火,我愿洗耳恭听,替仙长排忧解难。”</p>

  邪道士嘿嘿冷笑:“你要是真能替老夫排忧解难,我就放你出去,还传你本事。”</p>

  大xiǎ一 jiě郑重道:“仙长且说罢。我喜闻乐见。”</p>

  邪道士看她神色认真,怕是真的想给自己排忧解难,心里又舒坦了些。他吐出一口气,仍旧带着火气道:“都过了数十年来,再提起来,倒显得我心胸狭隘,但我肯定当年的那些人都忘怀不了。老夫也耿耿于怀,不会原谅他们。”</p>

  到底是怎样的事,让他一大把年纪也堪不破,放不下?</p>

  “我与他们的恩怨,可不只是儿女情长那么简单。老夫潜心修道,自拜入师门之始,便在三清祖师的石像前立过誓约,刻苦勤修,心无旁骛,撇弃红尘纷扰,断绝六根,只为救济天下,匡扶正道。那时候我眼里的师门正气浩然,个个都是超尘脱俗的仙人。”</p>

  “可后来,道门里出了几个败类,我是纪律堂的掌事,理应惩处这些犯过的弟子,可是便因此招惹了祸端。”</p>

  邪道士盘膝坐在蒲团上,眼里带着怨怒之色:“我有什么错?正邪本就对立,我维护正道还错了不成,那些受我惩戒的弟子怀恨在心多番陷害我,我也因掌门师兄的面子不予计较。可那个妖女实在太过狠辣,竟污蔑我的清白,使得我平白无故被驱逐出了师门。”</p>

  “我为师门付出那么多,他们却觉得理所当然,但我饱受冤屈时,坐视不理。如此冷漠的师门,我已对它毫无留念了。可至今,我无法放下一件事。”</p>

  大xiǎ一 jiě知道他放不下哪件事,若是事实真如邪道士所说的那样,她也有些同情对方,被人诬陷的滋味不好受。当年青海战事初平,她还在生死未卜之际,便被宁温舒等言官弹劾,以致于龙颜大怒,使得她复生之后重回故地就遭到了当头一棒,从云端跌落到了尘埃,摔得连痛都叫不出声。</p>

  大xiǎ一 jiě从未在人前表露过对皇帝的想法,可她自己知道对于天子的坐视不理与落井下石,她很寒心,除了委屈还有那道无法抹平的伤痕。</p>

  “仙长是受人冤枉了。”</p>

  “我清白一世,嫉恶如仇,对师门衷心不二,试问谁到了我这样的位置不会那般做?我是执法者,铁面无私,主持公义,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何错之有?可掌门师兄却说我这是报应,这是我听过最戳心的话。”</p>

  邪道士悲愤痛苦,为同门师兄的误解与冷漠,而心酸苦楚。</p>

  “我也遭人陷害过,懂得仙长的苦楚。我想过杀了他们,可后来我有本事了,又觉得即便杀了他们,也不够解恨。”大xiǎ一 jiě兴味索然的盖上壶盖,把手里的蒲扇按在胸口,有些落寞。</p>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放过还不是折磨自己?”</p>

  “我想做最厉害的人。”</p>

  “这与你饶过他们的狗命有什么关系?”邪道士替她义愤填膺道。</p>

  “我要他们认服。即便心有不甘,也得在我面前低眉顺眼,老老实实的做人。”</p>

  “你是给自己的宽恕找理由?”邪道士觉得不快意。</p>

  “仙长不想做天下第一么?”大xiǎ一 jiě反问道。</p>

  “嗯?”邪道士惊讶,想不到这么个知书达理,内敛沉静的女子有这般狂傲的想法。</p>

  “我要做天下第一,而要做那样的人,必须有包容天地的胸怀,若是连一个仇人也容纳不下,我怎能成功?”</p>

  大xiǎ一 jiě摇着扇子,释怀道。</p>

  邪道士看她遥扇子的模样,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由仔细端详她的脸。水雾里隐约可见她无暇的脸庞与恰好好处的五官,不由恍然大悟道:“你怎么长得跟月玦那小丫头一模一样?”</p>

  大xiǎ一 jiě掩住了下半张脸,隐下了唇角的笑意。</p>

  “啊越看越像,连拿扇子的样子也一样,你们到底有什么关系?”邪道士开始慌了,这种事他是第一回碰到,难道她们是人鬼殊途的孪生姐妹?</p>

  “仙长,在说谁?”大xiǎ一 jiě一头雾水的看着他。</p>

  “我的灵侍,她长得很像你。不过你们的发色不一样,她是黑发,你是红发,你们会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么?奇怪了,难道你母亲是胡人?”邪道士纳闷。</p>

  “我母亲是汉人,父亲也是汉人。家里只我一个单传,我也想要个血溶于水的姐妹。”</p>

  “那这事奇了怪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邪道士忽而起来,举目四望,厉喝道:“月玦!死丫头,你给老夫喝了什么鬼东西!快出来说清楚,不然我打得你魂飞魄散。”</p>

  月玦或许躲在一个角落里偷偷观察着这里的动向,可就是藏着不出来。大xiǎ一 jiě摇头,心道:你还真对我有信心,就不怕我骗不过这邪道士,你连一丝余地都没有了么?出来认错还有求得宽恕的机会。</p>

  “我待会就把她打得魂飞魄散”邪道士看大xiǎ一 jiě已经舀了沸水冲好茶,伸手端了起来,一口饮尽。</p>

  “仙长,我现在在这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p>

  “哼!你说了便是。”</p>

  “那我便说了,您可别介意。”</p>

  “你别啰嗦了,不然老夫要不耐烦了。”邪道士看她懂事,暂收了暴躁的性情。</p>

  “仙长,若是忘怀不了过去,放不下陈年往事,我愿替您分忧。”</p>

  “嗯?你这是真心话?”邪道士意外道。</p>

  “自然是。我若是能恢复功体,可以办成它。”</p>

  “你很有自信。小丫头你不容小觑。”看着谦逊,实则野心勃勃。</p>

  “仙长,介意我插手此事么?”大xiǎ一 jiě低眉顺眼道。</p>

  “倒是不介意但你当真做得到?你可知我要你对付的仇家是谁?”邪道士仍旧对她的实力有怀疑,毕竟他的对头委实强悍,而大xiǎ一 jiě连他也打不过,怎么去替他报仇?</p>

  “这世上之事,有两种解决的法子,一种是道,一种是术。道是方向,术是谋略。仙长为人耿直坦率,我想若是你不择手段,或许早就了了心愿。可惜你不屑于使卑贱下作的手段,宁可受了蛇蝎毒妇的栽赃陷害,也不改初心,此等操守,何等可贵。”大xiǎ一 jiě继续给他戴高帽。</p>

  邪道士听了又开怀大喜,连连点头道:“好!好!有慧根,会说话。老夫就信你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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