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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四章

  扬州的新年自有一番热闹,大年三十是家人团聚的日子,这一天也最能体会到家的温暖。但是对于黄玲来说,今年却是个例外。正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心里记挂着千里之外的父母,虽然秦家上下对她都是关心有佳,但这份寂寞却是外人无法排解的。秦慕岚看在眼里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事情只能靠时间来解决!

  日子一天天过去,黄玲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眼看到了正月十三。扬州向来有‘上灯圆子落灯面’一说,说的便是正月十三这天晚上是上灯,上灯时要吃汤圆,正月十八晚上是落灯,落灯时要吃面条。吃汤圆象征“圆圆满满”,吃面条象征“顺顺畅畅”。夜幕降临,秦府内灯笼已经高高悬挂,灯笼下一桌热腾腾的汤圆更显得温馨。

  “玲儿,你看你这几天都瘦了,多吃点。”秦慕岚将一勺汤圆舀进了黄玲的碗里。

  “多谢师父。”

  “对啊,多吃点吧,灵远恩公肯定也不想你饿坏了自己吧。”王怀生孤家寡人一个,这半年来没事便往秦家跑,而黄玲和秦家因为灵远的关系也是对他另眼相看,这便趁着上灯将他叫来一起吃饭。

  “要你多嘴。”黄玲给了王怀生一个白眼,接着低头将一碗汤圆连汤吃了个干净,显然王怀生的话正中要害。

  “后天便是元宵节了,不知道玲姑娘家里的元宵节如何过法?”王怀生笑着问道。

  “不过是乡亲们聚在一块,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我们家是乡下地方,没什么花样的。听说扬州的元宵节特别热闹是不是?”

  “那是自然,扬州的正月十五绝对称得上是热闹非凡。。。”王怀生正要大谈特谈,却听黄玲抢着说道:“我在问师父,你不要打岔。”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王怀生总往秦府跑,是何用意大家心中自然有数,而黄玲虽然不拒绝跟他接触,但每次聊天话题总是围绕灵远。然而,王怀生跟灵远的接触实在不多,时间长了,那点话题翻来覆去不知道说了多少遍,黄玲渐渐对跟王怀生聊天的兴趣便不那么浓了。王怀生思来想去,自己的优势便只有读书多,于是便经常有意无意的在黄玲面前表现。然而黄玲对他根本不感冒,反倒以打击他为乐。

  王怀生早已被打击的惯了,这时也不在意,只是嘻嘻一笑。识趣的别上了嘴。

  秦慕岚也是笑了一阵,才开口说道:“我们女人家平时少出门,而王公子学识过人,要说起元宵节,还是让王公子说的好。”

  “师父,你每次都向着他。”

  “你一个人已经把他欺负的这么惨了,我如果再帮你,那王公子还有活路吗!”秦慕岚淡淡的口气说出来,反而更是让人忍不住笑,果然又是一阵爆笑。

  “师父,我哪有欺负他了。”黄玲赶紧辩解,然而众人的笑声却是丝毫不减。黄玲一时心急,站起来指了指王怀生:“你说,我可有欺负过你?”

  “玲姑娘如此善良怎么会欺负我。”

  “你们看,我没欺负他吧。”黄玲话音未落就听王怀生继续说道:“就算是欺负了,我也绝无怨言。”

  又是一阵哄笑。

  黄玲眼看自己孤立无援,只得放软了语气:“好吧,我承认平日是有点欺负你,但是也不能全怪我,谁叫你生了一副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去欺负的模样。”

  在众人的笑声中,王怀生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是我错了,只是长相是父母所授,这个我却是改不来的!”

  “虽然主要错误在你,但是我也还是有一些小错误的,这样吧,我把刚绣好的琼楼玉宇图送给你,就当补偿你了。怎么样?”

  “那好,说话算话啊。”黄玲的织绣在秦慕岚的教导下已经颇具火候,虽然还卖不上很高的价钱,但扬州不少自命风流的公子哥却也争相竞购,毕竟ěi nu绣的东西自然不同一般。加上黄玲一共也没绣出几件像样的成品,所以想要拥有她的织绣却也并非易事,王怀生闻听此言如何不喜?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啦?”

  “没有c没有。呵呵。”王怀生赶紧赔笑道。

  “对了,扬州的元宵节有什么热闹的,你便说来听听吧。”

  “后天元宵节的晚上,有花灯c花舟,漂亮非凡,可以一饱眼福。有猜灯联。。。”王怀生一番介绍极具煽动性,黄玲生玩,听了他得话更是心驰神往。“最重要的是,无论男女,无论身份,所有人都可以在这天晚上尽情的游玩。”

  “真的吗?我也可以出去玩吗?”黄玲一脸惊喜的看着秦慕岚。

  “正所谓:‘金吾不禁,玉漏无催’。元宵节的晚上便是一年中唯一一个咱们女儿家可以抛头露面的夜晚了。”

  “那师父出去玩一定要带上我啊。”

  “你当真要跟着我?”

  “那是自然。”

  “好,我还怕你不肯呢,既然你这么主动,我也就放心了。”

  “等等,师父,你后天晚上要做什么?”

  “咱们秦家是扬州大户,晚上要去庙会上香,给穷人散点钱财,难得玲姑娘这么有爱心,便一起去好了。”秦志高笑呵呵的说道。

  “那刚才王公子说的那些,庙会里有吗?”

  “自然没有。”

  “那c那。”

  “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秦志高说着叹了口气:“本来你第一次在扬州过年,应该出去好好玩玩的,但是你一个人出去我们怎么能放心?”

  “王公子对扬州最是熟悉不过,我跟着他一起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没错,玲姑娘跟我一起大家放心便是。”

  “如果是这样。”秦志高看了秦武川一眼。

  “那便让他们去吧。”秦武川哈哈一笑,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王怀生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只有黄玲一脸迷茫,不知大家为何突然间笑得这么开心!

  秦慕岚暗自摇了摇头,这徒弟心思单纯,果然设个圈套便心甘情愿的跳进去了。只不过这是个善意的圈套罢了。‘盼你早日忘了那一段孽缘吧!’

  正月十五,圆月高悬,扬州城内灯火通明,大街小巷人山人海,欢声笑语,随处可闻。这一夜金吾不禁,这一夜无拘无束。少男少女们怀揣着各自的浪漫梦想聚集到了一起,便注定了这将是一个充满故事c不平凡的夜晚!

  王怀生犹豫好久,花血本买了一套还不错的衣服,等他见到黄玲的时候才庆幸自己的选择没错!只见黄玲一身红色着装,配上她娇小的身材,当真是即惊艳又可爱!黄玲平日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不会是跟王怀生一起,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刻意打扮过的黄玲,一时间竟然看的呆了。。。

  “喂”“喂”黄玲连叫了两声,王怀生才清醒过来。

  “失礼!玲姑娘今天美若天仙,我一时看的呆了。”

  “油嘴滑舌。”话虽这样说,黄玲还是忍不住一阵得意。哪个女子不喜欢别人说她美,更何况是发自内心的赞美?

  “我说的是实话啊。”

  “行了,知道了,你今天看着也不赖啊。”黄玲这才注意到王怀生经过一番打扮却也不差,活脱一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哥。王怀生闻言更是意气风发,走起路来脚步落落大方,一时间路人纷纷侧目,颇有一番郎才女貌的味道!

  “你走快点,不然那么多好玩的东西可看不过来了。”黄玲心急的催促道。

  王怀生答应一声,两人快步向前走去。

  “咱们先去哪?”黄玲问道

  “今晚最热闹的地方当属小秦淮和瘦西湖了,咱们离小秦淮近不妨先去那吧。”

  “好,晚上还没去过呢,一定很漂亮吧。”

  “那是当然了,正所谓烟笼寒水月笼沙。。。”

  “行了,你别说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了,我也听不懂。”

  “是,总之漂亮就是了,一会便让你大饱眼福。”

  黄玲迫不及待的向前走着,然而越走人越多了起来,到后来简直是擦肩接踵,想快却也快不起来了。

  “玲姑娘,不必那么心急,路上的风景有时候也值得一看啊。”

  黄玲眼看急也没用,便放慢了脚步,四处打量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站的地方正是和灵远第一次到扬州时走过的那条街。自己最心爱的那个发钗便是灵远在这里给自己买的。‘就是那。’黄玲望了一圈,目光最终定格在一个小摊上,那个小摊正是灵远给自己买发钗的摊位,老板也还是那个老板,半年过去了,物是人非,黄玲不禁感慨万千。走到摊位前仔细看了看,上面已经找不到那款发钗,想来那个款式如今已经过时了吧。

  “姑娘看上的发钗不妨一试,我这的发钗价格公道c做工精美,保证姑娘能够挑到合适的发钗。”老板笑着招呼道。见黄玲只是低头看,并不理睬自己,老板又把目光转到王怀生身上:笑呵呵的说道:“这位姑娘这么漂亮,没有个好发钗岂不可惜?今天是难得的好日子,小哥可不要那么小气了。”

  “玲姑娘,你送我织绣,我便送你个发钗吧如何?”王怀生摸了摸钱袋,想来买个发钗还没问题,至于以后要喝几天西北风也顾不得了!

  “不用了。我已经有发钗了!”黄玲说完离摊而去,王怀生莫名其妙,不知黄玲为什么就不高兴了!

  “玲姑娘,你怎么了?”王怀生快走两步问道。

  黄玲深吸一口气:“没事,前面还有那么多热闹,不能在那浪费时间啊。”

  “也对,你往右看。”

  黄玲一转头,只见那边的人格外多,却不知是个什么所在。

  “那便是花灯了,我们走近些吧。”王怀生拉起黄玲的衣角,自然不光是为了怕她走丢,黄玲便由他拉着,两人一前一后挤进了人群中。只见各式各样的花灯层出不穷,黄玲哪里见过这等画面,一时间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你看那花灯上写有字的便是灯谜。那些没有字的多半是被人猜出来拿去领奖了。”

  “你不是一直说自己读书多嘛,那便猜个最难的灯谜来看看吧。”黄玲坏笑着说道。

  王怀生微微一笑,四下看了看,说道:“这里的灯谜都是哄人开心的,咱们再往前走走。”两人有走了十几步,突然见到前面一个花灯围了好多人,想来若不是花灯漂亮异常,便是灯谜异常难解了。走近了一看,果然灯谜还好好的挂在花灯上,上面清楚的写了几个字‘皇’打一成语。而这灯谜的奖品更是难得,竟是掌灯老者腰间的一块玉佩!自然若是猜错了,付出的代价也不便宜。

  不时有年轻公子说出dá àn,都被掌灯老人一一否决,眼看老丈今天是要赚的盆满钵满了。只见看热闹的兴高采烈,想破解的冥思苦想!老人笑呵呵的不说话,只是不时伸手摸着腰上挂着的一块玉。王怀生一时想不到dá àn,眼神跟着老人的手落在了那块玉上。那玉通体白色,圆润饱满,毫无瑕疵,下意识的嘀咕道:“好玉!”

  “喂,你是来猜灯谜还是来看人家的玉佩啊?”

  王怀生闻言回过神来:“老丈高才,晚生实在猜不出来。”

  老丈摸了摸玉佩,呵呵一笑。

  “王秀才都甘败下风,看来这个灯谜今晚是没人能破啦。”说话的赫然是卖猪肉的老张,王怀生一向跟他们混的熟,经常帮他们写写画画,他们眼中自然将王怀生当成了孔圣人!

  “自己吹牛还不够,还要叫人来帮你吹,真没羞。”黄玲说着刮了刮脸。

  王怀生突然间眉毛一立,片刻又恢复了原状,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无能,是这灯谜太难啊。”

  “要是简单的岂不是人人都会了?”黄玲不遗余力的打击道。

  “我c我。”

  “瞪眼睛有什么用,有能耐把灯谜解了。”

  “好,我今天不解了这灯谜便吧睡觉,但是我如果解了,你又该如何?”

  “你若是解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好,一言为定。”王怀生转过头凝神盯着那个皇子看了起来。众人看热闹的最是高兴,不管他能不能破解,总之都有热闹好看!

  良久,在众人的目光中王怀生走到掌灯老丈面前,伸手摸了摸老丈腰间的玉佩:“老丈,您这块玉佩不可多得啊,当真是白玉无瑕!”

  众人莫名其妙的看着王怀生,好端端的猜灯谜怎么跑去看人家的玉佩?

  却听那老丈哈哈一笑:“公子果然厉害,老头我佩服的紧。正是白玉无瑕。”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皇一白王一白玉无瑕。原来这便是dá àn!一时间众人喝彩声大起,其中不乏认识王怀生的人更是大喊:“王秀才,才华天下第一!”

  老丈伸手摘下玉佩,交到王怀生手里:“本想骗点银子花花,没想到反倒赔了夫人又折兵。”

  “老丈说笑了,您将玉佩挂在腰间,想来便是给大家提示的吧,老丈豁达,小生佩服。只是这玉佩贵重,还请老丈收回。”

  “我自己定下的规矩岂能破坏?你若是不收便是看不起我。”

  王怀生推脱不过,只好收下,顺手交到了黄玲手中:“我不是吹牛吧。”

  黄玲红着脸说道:“算你厉害。”

  “现在的小青年真开放,当这么多rén iàn就送定情信物啊。”不知谁喊了一声,一时间起哄的声音如潮水般此起彼伏!

  “刚才好像有人说什么要求都答应的啊。”

  王怀生平时与人为善,这时候便有了回报,一时间只感叹:‘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但是眼看黄玲红着脸下不来台,却也不敢太过分,大声喊道:“大家不要起哄了,今晚时间宝贵,我们还有好多地方要去呢,失陪了。”说完,拉着黄玲的衣角逃也似的去了。

  走出好远王怀生这才说道:“你答应我的还算不算数?”

  “自然算数,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黄玲眼看就只有他们两个,心中安定不少,要是那么多人跟着起哄,说不定要弄出什么无礼的要求了!

  “这么仓促,我还没想好啊,不然以后再说吧。”

  “不行,你现在就想。”

  “你还去不去小秦淮了?我这一想说不好要想到什么时候呢。”

  黄玲稍一思考便有了定见:“好,今天便宜你了,那便明天再说。”

  两人一路行到小秦淮,只见湖面微波荡漾,花船林立,人头攒动,在一轮圆月的照映下别有一番魅力。黄玲第一次见到小秦淮夜景,当真比白天强上百倍,甚至比期望中的还要好看。一路随着人流走去,走得近了反而没有远观那么美。

  ‘这便是远哥曾经干活的码头了。’黄玲到了码头,深思又飘到了不远的过去,偶尔来码头给灵远送饭,灵远的狼吞虎咽似乎还在眼前,但幸福已经渐行渐远!

  王怀生在旁边滔滔不绝的介绍,黄玲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到!“咱们快点走,不然瘦西湖可逛不完了。”游过了小秦淮,王怀生看看时间已经不早,这边催促道。

  “不去了,不去了,累死了,我要回家了。”

  “玲姑娘,一年可就这么一次机会,这么早便回去就太可惜了!”

  “走不动了怎么办?不然,你背我?”

  “万万不可,男女授受不亲,这如何使得!”王怀生这一下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大见狼狈!

  “看把你吓得,哈哈”黄玲似乎特别开心,一时间笑得前仰后合。王怀生这才明白又被捉弄了,也不禁觉得自己呆的可以。只是平日里王怀生像以聪明才智见长,无奈一遇到黄玲马上变得智商低下,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玲姑娘真的要回去了?”

  “恩。我真的累了。”

  “好,那我这便送你回去好了。可别为了玩,累坏了身子。”两人一路走回秦府,王怀生依依不舍的跟黄玲道别,黄玲温柔一笑:“王公子慢走,有空常来玩。”

  王怀生闻言直是受宠若惊!黄玲何时对自己如何温言相待过?一时间点头如捣蒜,手更是不停的挥舞,直到黄玲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满脸笑容的离去。

  黄玲回到自己的房间,拉开一个暗格,取出一支发钗爱怜的拿在手中抚摸:‘远哥,玲儿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任性,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能够忘记那一段不该有的感情,你也要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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