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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章 月下,凄凄泪

  数日之后,燕南城大殿。

  檀戬帐下数百门客依次排列,中央空档之中,立着个俏生生的清秀女子,明眸贝齿,极为秀丽。

  虬龙雕椅之上,燕恒公手里摆弄个玉雕,饶有兴致。

  “此女,便是前些时日项将军举荐的孟氏苏苏了,诸位意下如何?”

  统督将军梁泰两眼瞧在那女子身上,隐隐有几分垂涎之色,又扭头看向那魁梧声音,心下愤恨。

  若不是项尘,燕南第三把交椅便是他梁泰,怎会至今还是个统督将军?

  身着盔甲的俊秀身影踱步而出,朝檀戬拱手:“恒公,依泰之见,大可将此女先安排在律誉堂,日后着功,再行封赏。”

  腰别楚剑的魁梧汉子伫立其中,不置可否。

  可周遭数百门客都已经听出了端倪,统督将军总揽六堂事务,而这律誉堂,便在梁泰麾下。

  老相国梁巍眉头紧皱。

  他知道这个儿子是什么德行,倘若安排在他属下,只怕惹怒了项尘,会被活活打死。

  “恒公,依老朽所见,还应当将此女派到嫣春阁,处理各种典籍,也轻松些。”

  清秀女子眉目賊蹙,显然有几分不满。

  她乃是大试文魁,即便没有项尘举荐,也应当是此间门客。

  竟就因为自己是女子,便要安排来安排去,岂不是太丢脸了些?

  想到此处,那清秀女子抬眼直视着檀戬。

  “恒公,小女想去黑石城项将军麾下任职,也好照顾爹爹,不知可否。”

  话音刚落,梁泰发出几声怪笑。

  “呵呵,黑石城属燕南边界,寻常汉子去且是十去九不归,何况女子,依我看”

  没等梁泰说完,清秀女子出言轻声打断。

  “苏苏心意已决。”

  魁梧汉子两眼盯着梁泰,充满侵略性的光芒叫他浑身都不自在。

  项尘迈步而出,轻蔑瞥着俊秀将军。

  “恒公,苏苏妹子与某家学过武功,如今虽称不上精通,却也远强于那些鸟的二世祖多矣!”

  周遭门客霎时间尽皆变色。

  项疯子敢大闹金殿,后又暴打了姜公承的妻弟,谁敢保证他今日不会动手?

  梁泰毫不退缩,面露浅笑,直视着那汉子与姑娘。

  “哦?不才也曾学过些粗浅招式,可否与孟姑娘讨教几招?”

  老相国梁巍只觉得羞愧万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歹梁泰也是燕南将军,不敢与项尘交手便也罢了,竟要去与个女流之辈过招,真真丢脸。

  魁梧汉子两眼瞥向梁泰。

  “呵,淬体初品,敢与苏苏交手,也是自信。”

  狂傲的身姿缓缓退开,两颗虎眼直视着大殿中央。

  那梁泰尚不将姑娘放在眼里,自腰间拔出了宝剑,捏着剑尖将剑柄递给清秀女子。

  “梁某不欺凌女流之辈,我以手掌搏你兵刃。”

  剑锋入手,清秀女子眼神微醺,《谪仙经》飞速运起,由丹田升腾,如若烈酒入腹般畅快。

  霎时间,那纤弱身影踏空而起,犹如是月宫仙子。

  “蹁跹莲步,踏莲而生!”

  长剑皎若游龙,霎时间,大殿之上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看见的并不是人,而仅仅是个虚影。

  凌厉的剑气布满周身,举手投足之间留下无数的白光。

  魁梧汉子眉头微挑,不禁动容。

  《谪仙经》不愧是堪比《霸王经》的顶尖秘籍,竟能以真气拟化出如此高绝的步法剑意。

  点点寒光如初晓的日头般冷艳。

  剑尖在半空中距离梁泰的咽喉只有半指的距离。

  完败!

  并不是败在苏苏的剑下,而是败在那《谪仙经》恐怖的气势中。

  略微抬头,檀戬老眼当中带有几分欣赏:“既然苏苏姑娘有意,便到黑石城项将军手下,做个副将罢。”言罢,将印信取来,交在苏苏姑娘手中。

  梁泰脸色煞白,跌坐在远处。

  方才那剑的感觉,恐怕他终生都无法忘记。

  那是月下仙子舞剑般的冷冽气势,却含着比项尘更加浓厚的杀意。

  醉酒,敢杀天。

  黑石城,府邸当中。

  月下的点点光芒点亮院中枯坐的身影。

  骄纵的魁梧汉子愁容满面,两眼瞥向月亮,半晌无言。

  “奈若何奈若何”

  项尘查询了黑石城的门客任职表,也着实在其中发现了孟老的长子。

  曾受命暗中征伐齐郡矿脉。

  可与他同去的二十七位燕南门客,无一生还。

  时至今日,孟家长子定然是凶多吉少。

  但这个消息,叫项尘如何告知孟家父女?

  “项大哥?”

  略带关怀的声音响起。

  月下,那纤细柔弱的影子长长的映在地上,看得项尘心里阵阵发酸。

  他明白那种辛酸。

  曾经在项尘幼时,眼看着宠溺自己的四哥安详离去。

  那瘦小的声音曾在江南苦苦寻了三年。

  直至他明白了什么是死亡。

  扭身看去,那道倩影依旧清婉,漆黑眸子的浩瀚星河依旧璀璨,仍是那个美好天真的姑娘。

  哽咽了片刻,终于挤出句话来。

  “苏苏妹子,你还没睡啊?”

  清秀的身影走到项尘身边,悄然坐下,那侧脸如水,望着漆黑的天空:“项大哥,果然也是不洒脱的人呢。”

  眼眸如水,与星河呼应。

  如孩提般纯净天真的俏脸上,绽起些孤单而又善良的惆怅。

  “妈妈说过,这片天空的每朵星辰,都是我们流过的眼泪,它们照亮我们的过去,指引我们的未来。”

  “所以,对着星星,是不能撒谎的哦。”

  纯洁无暇的俏脸上,显出个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没有迷惘,更没有悲伤。

  直叫项尘看得痴了。

  “照亮过去指引未来吗?”

  无数画面从脑中闪过,有曾纵横天巽大陆的过去,也有自己曾预想过的未来。

  说不尽的感慨涌上心头。

  “苏苏其实你哥的去向,我已经看见了只是”

  魁梧汉子说到这里不禁顿了下来。

  孟苏苏轻转过头,眼中绽起几抹泪花,却仍勉强挤出个笑容。

  声音有些哽咽。

  “他哥哥他很好对不对?苏苏很乖的明明有在等他回来。”

  月光下,晶莹的泪水划过俏脸,滴在地面。

  其实,或许她早已猜到了结局。

  “对着星星,是不能撒谎的哦。”

  魁梧汉子沉吟半晌,脑中不停的挣扎,最终颓然叹了口气。

  “苏苏你哥他前些年奉命去齐郡毁矿至今未归。”

  夜色下,沉静如水。

  眼泪从清秀女子眼眶频频滑落,却不曾听见半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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