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兄弟相逢

  郑雨轩沿着老者所指路径，一路走来越发的生气，原来李元善年年汇报的安民之所，竟然处处破败，偶有几个人出来，也个个面黄肌瘦，甚至于有人随意揪下一把树叶，便就放进口中大嚼特嚼。</p>

  看那些个人的模样，明显是在以树叶充饥。</p>

  偶尔遇到一块农田，却也是寥寥种了几棵青豆，也是无人打理，早被杂草淹没。</p>

  “可恨！”郑雨轩只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往日里冷静的他，再也顾不得多做思量，只是要杀了李元善才行，心下暗恨，道：“李元善，我本来以为你真像老师说的一样，是个大英雄大豪杰，是个好官，没想到，你竟然该死！”</p>

  天黑时分，郑雨轩终于见到了一座府邸，那府邸占地广阔，更是雕梁画栋，里面栽了些文竹c垂柳之属，一派富丽堂皇之样。</p>

  郑雨轩走的近了，见得府邸大门上，烫金的描着两个大字“李府”，仅仅是大门，便就是用上好春秋木打造，足有一丈多高，心知这里就是那李元善的府邸了。</p>

  再看看门两边，笔走龙蛇的写着一副对联，正是“守国开疆，气贯东西万夫敌；靖海安民，威震东南一人耳”。</p>

  郑雨轩也无心去看对联是否工整，只是更加气恼，只管大步上前，抬起脚便要踹开大门，却忽然听得身后一阵破空之风传来。</p>

  郑雨轩不及转身，便就左腿不动，右脚向后滑了半圈，反手一掌打了出去，险之又险避开了来剑，正待要变掌为爪，使出“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却见来人甚是熟悉。</p>

  仔细看去，那人满面寒霜，再无半点表情，iàn pi甚是白净，着了一身玄色衣衫，右掌中握着一柄古朴长剑，左手并未捏剑诀，也一般反握一柄一尺来长的bi sh一u。</p>

  “荆疾”，郑雨轩看清了来rén iàn目，停下了双手，道：“你来干什么？”</p>

  原来此人叫作荆疾，不到双十年纪，就闯下了好大名声，号称天下第一刺客，只要出得起价钱，天下没有他杀不了的人。</p>

  郑雨轩昔年习武时，曾经在西藏雪山上与此人偶遇，又因多番缘故，结为兄弟之交，只是荆疾向来只管shā rén，不问官府朝廷之事，所以两人鲜有走动，但却一点也不妨碍二人兄弟之情。</p>

  郑雨轩正要前来杀掉李元善，却不意在此见到了荆疾，自是大为不解，便就问了出来。</p>

  荆疾将长剑回鞘，道：“有人出了五钱银子，买李元善人头，我一介shā sh一u，前来此处 ，自然是要取了李元善的人头，回领赏金。”</p>

  郑雨轩听得此处，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道：“荆疾啊荆疾，你堂堂天下第一shā sh一u，向来出手少说也要黄金万两，怎得今天为了五钱银子，就要出手shā rén？”</p>

  荆疾却并不理会郑雨轩，反而踏步上前，走到门口却又定定的站住了，回头问郑雨轩道：“我要杀李元善，你是朝廷的人，是否要来阻拦？”</p>

  郑雨轩苦笑一声，道：“你我意见相合，我也正是要来杀他，这李元善实在是可恨，好好的一个福州，竟然被他弄成这样，还敢禀报朝廷，说什么四海安宁，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还这福州百姓一个清明。”</p>

  荆疾冷笑道：“怎么还？福州之祸，并非李元善一人之罪，到底还是得彻底剿灭倭寇才是正道，区区一个李元善，不过雪上加霜而已。”</p>

  郑雨轩哪里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见到倭寇shā rén，李元善作为一州长官，不但毫无作为，反而向朝廷虚报功绩，心中恼恨而已，此刻听得荆疾如此一说，也只得长叹一声，垂头不语。</p>

  “吱呀”，荆疾并不再厉害郑雨轩，而是伸手推开了大门，道：“我要去shā rén了。”</p>

  他本是shā sh一u，shā rén之时自是应该悄无声息才对，只是今日不知为何，竟然要明目张胆去做那shā rén的勾当。</p>

  郑雨轩也是有些奇怪，急忙跟了进去，道：“荆疾，你到底为什么来杀李元善，真的只是为了这五钱银子？”</p>

  他二人正在说话，早已惊动了这府里的侍卫，一个个舞刀弄枪的将郑雨轩与荆疾团团围住了，一时间乱哄哄的闹成了一团。</p>

  郑雨轩睁眼望去，这群护卫并非是江湖豪客，反而个个都穿了军袍护甲，却没有半点军人模样，东倒西歪的，像是服多了“麻黄散”一般，郑雨轩更是恼怒。</p>

  也不答话，提气纵身，跃到一个兵丁身边，大吼一声，道：“你们还有半点军人的样子吗？”</p>

  但那兵丁却并不理会，只是依旧斜着眼睛，道：“哪来的毛头小子，敢来李府撒野，爷爷送你回去娘胎再重新投胎一次。”</p>

  郑雨轩自从被方孝孺收养以来，何曾受过这般侮辱？</p>

  莫说了他自己天资聪颖，不论是武功文采，亦或是琴棋书画，乃至医星象卜，无不是一接触就会，一会就精，就算是只凭了方孝孺的名声，也无人敢小瞧了他，却不料竟在这里，受得这般侮辱。</p>

  郑雨轩恼恨之下，只将掌力一吐，将那兵丁震出了一丈开外，眼耳口鼻处，无一不潺潺冒着血，眼见是不活了。</p>

  其余兵丁见郑雨轩伤了人，哪里还按捺得住，发一声喊，只管将刀枪朝郑雨轩身上乱朔，荆疾拔剑赶了过来，正要削去那些刀枪的锋刃，郑雨轩却怒喝一声，道：“退下，这些败类，我来杀！”</p>

  荆疾知道郑雨轩的武功，也不好拂他意，便就双手怀抱，斜靠在门槛上，面带冷笑的瞧着方府之内。</p>

  只这一阵厮杀，早已惊动了府内其余人等，一员战将倒提一根鎏金大槊冲了出来，道：“何人敢在我府上撒野？”</p>

  荆疾冷眼望去，那人身材高大，行走之间步履沉稳，脸上一道刀疤甚是吓人，看他提的大槊少说也有百十来斤，想来就是李元善了，只是那人眼色虚浮，小腹鼓气，显然多沉醉声色犬马，早被掏空了身子。</p>

  在那李元善身后，又钻出两个身材矮小之人，看那服饰，正与方才郑雨轩所杀的倭寇一般，其中一个人贼眉鼠眼，自腰间拔出一把长刀，道：“支那人，敢来我福州国，你们是在找死？”</p>

  郑雨轩见李元善并不反驳，更是恼恨，只将绣春刀抽出，明晃晃的刀刃在夕阳影射之下，煞是刺眼。</p>

  “李元善，这就是你年年汇报的四海清平”？郑雨轩将刀遥指李元善，道：“你可还有半点良心？”</p>

  那李元善却是仰天大笑，道：“良心？你是谁家的毛头小子，也配来和本将提良心？本将追随那朱国瑞（朱元璋字国瑞）南征北战，他打下了江山，却只封了本将区区五品参将，俸禄不过二十石白米，叫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不成？”</p>

  郑雨轩知道，大明自太祖开国以来，对官员俸禄实在是有些不足，却未曾想到，竟然有人会因为这俸禄之事，做出这等事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p>

  荆疾却不管这些，只将长剑“舞阳”指着李元善，道：“好叫你明白，有人出了五钱银子，买你的人头，我今日前来，是前来通知你一声，尽早洗干净了脖子，明日午时，取你性命。”</p>

  李元善身后的两个倭寇之一，大喊一声“八嘎雅鹿”，整个人若陀螺一般旋转，尔后竟然钻进了土里，再也不见人影。</p>

  郑雨轩方才吃过柳生长十郎的亏，心里不敢再大意，只将内力提升至顶点，警告了荆疾一声，道：“荆疾，小心点，这帮矮畜生会些歪门邪道的功夫。”</p>

  他话音刚落，刚才那倭寇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出现在荆疾脚下，正只露出了一颗头颅，用一只手抓着荆疾的脚踝，口中喊了一句：“忍法心中斩首之术”。</p>

  荆疾也是初遇这般怪异功夫，见得此人宛若传说中的土行孙一般，竟然有这样的钻地功夫，一时间也是惊了一下。</p>

  但他自是shā sh一u，生来就是做这些搏命的勾当，自然反应迅速，立时就是一剑刺下，左脚一跺，便打算先跃起半空。</p>

  只这一跃，荆疾早觉得脚上一空，原来那倭寇见荆疾长剑刺来，早就松开了手，整个人却只一缩，又钻回了地里，待得荆疾落地之时，那倭寇却还在李元善身边站着，正一脸奸笑，洋洋得意道：“小明武功，也不过如此，我断水流的武道才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功。”</p>

  荆疾面若寒霜，盯着那倭寇，道：“报上名来，明日连你一起杀了。”</p>

  荆疾这话，实在是狂妄的过分了，不过若是说到shā rén，天下间也只有他敢如此了，毕竟他是天下第一shā sh一u，据说出手十七次，从无失手。</p>

  另外一个倭寇过话道：“他是我师兄猿飞猿魔，乃是我断水流一道的精英上忍，我就是猿飞堪九郎，有我们俩在，足可以打败你们整个小明帝国，我劝你们还是乖乖的，像李大人一样不是更好？”</p>

  郑雨轩只这一会功夫，早将那些兵丁个个放倒在地，退到荆疾身边，道：“果真是狂妄之徒，区区弹丸小国，也敢犯我大明天威，真是不知死活。等我大明天兵一至，必然杀至东瀛本土，令你等尸骨无存。”</p>

  那倭寇却发出一阵狂笑，道：“你们奉为天人的朱元璋都打不下我们大ri běn帝国，更何况是现在，来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皇帝，哈哈哈你们不是来打过我们吗？还不是一样给我们写了投降书？”</p>

  郑雨轩朗声道：“人言东瀛侏儒生性狂狷，今日得见果然如此，我大明朝太祖当年欲要出征ri běn，你们所谓的天皇是如何写的回书可还记得？”</p>

  “臣闻三王立极，五帝禅宗；唯中华而有主，岂夷狄而无君？乾坤浩荡，非一主之独权；宇宙宽洪，做诸邦以分守。盖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臣居远弱之倭，偏小之国，城池不满六十，封疆不足三千，尚存知足之心，故知足长足也。今陛下作中华之王，为万乘之君，城池数千余座，封疆百万余里，犹有不足之心，常起灭绝之意。”不待那倭寇回答，荆疾却早已朗声念出了洪武年间ri běn国的回信。</p>

  原来荆疾记忆力极好，多年前的回信 ，他也不过是偶然得见，竟然能全盘记下，如今拿出来挤兑这个倭寇，实在是令郑雨轩无比畅快。</p>

  只荆疾已经交代了明日来杀李元善，郑雨轩与荆疾生死之交，自然也不好不从，只好转身随着荆疾便走。</p>

  他们尚未走出大门，猿飞猿魔忽然“铮”的一声 ，拔出了倭刀，道：“愚蠢的支那人，先吃我一刀再说，我大ri běn帝国怎么可能向你们小明帝国称臣？”</p>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如此一说足以证明荆疾刚才所念文字的真实性了，不过是不肯承认而已。</p>

  郑雨轩来此之前，已经斩杀过柳生长十郎，对所谓的东瀛忍术也有了一二分了解，便就拔出绣春刀，回身挡了一刀，反腿一脚，正正踹在猿飞猿魔小腹上，将他又再踹飞回去了。</p>

  “ri běn国开辟以来，无不通聘问于上邦。道义幸秉国钧，海内无虞。特遵往古之规法，而使肥富相副祖阿通好，献方物：金千两c马十匹c薄样千帖c扇百本c屏风三双c铠一领c铜丸一领c剑十腰c刀一柄c砚筥一合c同文台一个。搜寻海岛漂寄者几许人还之焉。道义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p>

  郑雨轩有意羞辱猿飞猿魔，一脚踹回了他之后，更是将当年ri běn国回书的最后一段念了出来，这些话说白了，就是ri běn国向太祖称臣请罪，纳了金c马c刀c剑等物，求大明饶过他们之意。</p>

  这些个倭国的侏儒们，最是狂妄自大，郑雨轩念出了上述回书，比之杀了猿飞猿魔更甚，直气的那两个倭寇脸上青红不定。</p>

  郑雨轩也不再理会他们，便就大踏步出了门，与荆疾一起，在门上留了句“明日午时，前来取李元善人头”的字迹，然后转身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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