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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利诱威逼

  日寇特务们把潘文川的妻子路越美和女儿潘梅娇秘密关押在鼓浪屿一座有院子c花园的二层小别墅里,这里环境优美c整洁幽静。房子的主人是一位钢琴演奏家,因为宣传抗日,夫妻俩和独生女都进了日寇的监狱,小别墅自然也被日寇鸠占鹊巢了。

  母女俩像贵宾一样被款待,早餐牛奶c鸡蛋c蛋糕或面包;中c晚餐有鱼有肉,餐后还有水果;白天还允许她们在院子c花园自由hu一 d一ng。刚刚六岁的小梅娇少不更事,住在这样豪华的别墅里,一日三餐享用山珍海味,觉得很开心。除了吃饭c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在花园里玩耍,一会儿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一会儿欢跑着学小鸟飞翔;一会儿追蜻蜓c扑蝴蝶,像快乐的小天使。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整天愁眉苦脸c唉声叹气。一天吃饭时,小梅娇问母亲:“这里的房子c花园多漂亮啊,每天吃得比过年还好,妈妈,您为什么不开心呀?我们是不是可以一直住在这座漂亮的房子里?爸爸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住呀?”

  小学音乐教师路越美却心如明镜:shā rén如麻的日寇不可能一直这样善待她们母女,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瞬间平静。她告诉女儿:“天上不会掉馅饼。不该我们享受的东西,再好我们也不稀罕。你爸爸就是不希望我们随便得ri běn鬼子的好处,所以他不住这里。你还小,以后你就会明白妈妈的话。”她自然不忍心告诉女儿,爸爸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女儿马上说:“妈妈,我不想让爸爸不高兴,我们回自己家吧。”

  路越美不忍心让年幼的女儿心存恐惧,没有告诉她,她们是被ri běn鬼子关在这里,回不去了。她想了想,对女儿说:“过两天我们就回去,这两天你就开开心心地玩。妈妈心烦,以后你就什么也别问了。好吗?”

  女儿点点头,懂事地说:“好吧,我不再惹妈妈不高兴了。”

  第二天上午,田村丰崇身着便装由杨欣陪着来“看望”这对母女,还给小越美带来几样玩具,有布娃娃c上发条能跑动的qi chēc万花筒;还有一大盒糕点以及一条活蹦乱跳的白色哈巴狗。田村丰崇笑眯眯地问小梅娇:“喜欢这些玩具和小狗吗?”

  小梅娇怯生生地回答:“喜欢!”

  田村丰崇说:“只要你听话,好好回答伯伯的问话,以后我还送给你更多玩具和好吃的。你告诉伯伯,哪些人经常来找你爸爸?”

  小梅娇想都没想就回答:“我们家很小,没人来找我爸爸玩。倒是邻居张奶奶有时来找我妈妈写信;还有对面的小健哥哥经常来问我妈妈作业题。”

  田村丰崇看出小梅娇不像是有意隐瞒什么,感到有点失望,便说:“现在我想和你妈妈说说话,你带着小狗去花园玩一会吧。如果想起什么人去找过你爸爸,记得告诉伯伯。”

  小梅娇回答:“好的。”便欢快地撒开小腿跑开了。

  田村丰崇把路越美叫到琴房,面对面坐下,语气平和却严肃地对路越美说:“路老师,你丈夫在中山公园炸死我们好几个高官,他自己也受重伤了。你们是罪犯家属,本来我也可以将你们打入死牢的。但是,我知道你们中国有句俗话‘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母女也许是无辜的,我不忍心不问青红皂白就处罚你们。不过,我必须对你们进行考察,根据你们的表现决定如何对待你们。你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告诉我,哪些人经常去找你丈夫,或者你丈夫经常去找哪些人?5月13日前那几天,谁去过你家,与你丈夫商量什么事?如果你能如实回答我的上述问题,帮我找到支使你丈夫犯罪的幕后黑手。那么,这栋漂亮的别墅就送给你,我还可以不治你丈夫的罪,等你丈夫伤愈后,你们一家三口可以一辈子住在这环境优美的别墅里尽情享受天伦之乐。你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在这方绿草如茵c繁花似锦小天地里,你的耳边每天萦绕着悦耳的琴声c啾啾鸟鸣c欢歌笑语,那是一番多么浪漫抒情的人间仙境啊。”

  路越美面无表情地在心里与田村丰崇对话:恶魔的话如果可以相信,那还叫恶魔吗?你们从我丈夫嘴里得不到的东西,我也不可能给你。我丈夫干了一件有良心的中国人应该干的事情。他是英雄,我为有这样的丈夫感到骄傲。我十分清楚,我丈夫已经不可能活着回来了,为国捐躯已是早晚的事,我为失去这样疼爱妻女的好丈夫万分疼惜!但就像司马迁说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丈夫为国捐躯重于泰山,他死了,也还永远活在我们母女和国人的心中。你别说给我区区一栋别墅,就是给我一座金山银山也丝毫不动心!

  田村丰崇又发话了:“路老师,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路越美依然面无表情地说:“我丈夫性情孤僻,似乎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他不爱打pu kèc不爱搓麻将,平日下班都在家里呆着,从来没见谁来家里玩,也极少下班后一个人出门,只偶尔陪我们出去散散步c买东西。5月12日晚上,他主动带我们母女上街,给我女儿买了衣服和玩具,也给我买了生日礼物。”

  说到这,路越美眼圈红了,强忍住没在田村丰崇面前失态c哭泣。她再次想起自己与丈夫结婚以来的恩爱日子:丈夫对她的百般疼惜,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粗声大气过。有时因为她心情不佳,对丈夫蛮不讲理地指责谩骂,丈夫至多是默默躲开,从没有当面争辩一句。想起丈夫出事前一天晚上和第二天早上的异常行为和语言,她悔恨自己愚笨不化,居然对丈夫的不同寻常没有一丝一毫察觉,居然没有给丈夫多一些温存,哪怕是一句贴心话,一个肌体语言。头天晚上,丈夫提出与她“亲热”一回的要求,她因为气恼丈夫为自己和女儿乱花钱,竟借口身体不适c没心情,断然拒绝丈夫的要求。这几天一想起这些她就悔恨不迭。

  田村丰崇催促道:“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路越美说:“我刚才不是都对你说了。”

  田村丰崇失去耐心了:“你,很不友好。你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路越美心里说,被恶魔缠上了,能有好结果吗?但她别开脸,一声不吭。

  田村丰崇指示杨欣把送给小梅娇的白色哈巴狗带过来。

  小梅娇也跟着哈巴狗来到琴房。田村丰崇对路越美说:“你看着我!”说着,扯过哈巴狗,从上衣口袋摸出一颗糖果般的东西,塞进哈巴狗的嘴里,又扯住路越美的头发,让她直视吃了“糖果”的哈巴狗。田村丰崇目光阴鸷地看着路越美说:“你好好看看吧,这只可爱的小狗,一会儿将怎样!”

  不到三十秒钟,哈巴狗突然倒地,四肢抽搐一阵便无声无息了。小梅娇惊恐万分又伤心地喊:“小狗怎么啦,小狗是不是死了啊?”紧接着又央求田村丰崇:“你放开我妈妈!你快救救小狗!我想起来了,前几天,隔壁陈爷爷家的电灯开关坏了,叫我爸爸过去帮忙修理。”

  田村丰崇没有搭理小梅娇,又从上衣口袋摸出一颗“糖果”,送到路越美的面前,冷酷地对路越美说:“路老师,你看清楚了吧?如果你再冥顽不化,这颗好东西就是我送给你女儿的礼物!而你,我不准备让你去陪你的女儿,我会送你去‘慰安所’让你陪陪我们的大ri běn武士们!”

  路越美终于无法镇静了。她十分清楚,这个恶魔什么事情也干得出来。作为一个母亲,能眼睁睁看着活泼可爱的小女儿死吗?她懂得民族大义,懂得不能屈服于恶魔,如果仅仅是她自己,上刀山下火海c蒙受万般耻辱,她也不会做出保全自己,抛弃民族大义c牺牲他人的选择,但她是一个母亲,一个母亲啊。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小女儿被恶魔毒死吗?不能啊,不能够啊。母爱的天性,迫使她不得不做出保全女儿的生命而屈服于恶魔的淫威的痛苦选择。

  顿时,路越美的身子矮了下去,浑身虚脱一样没了一丝力气,有气无力地说:“5月10号中午,有一个男人来找我丈夫。我回家时偶然听到他们说到‘中山公园庆祝大会’。他们看见我,就缄口不言,跑到屋外废墟南瓜架下面说话。具体说什么我不知道。”

  田村丰崇听罢如获至宝,连忙追问:“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

  路越美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见过他两次。”

  田村丰崇又问:“那个人多大年纪?有什么特征?从事什么职业?把你了解的情况统统说出来!”

  路越美说:“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虽然黑黑瘦瘦,但容貌俊朗,双目炯炯有神。他的身高跟我丈夫差不多。我两次见到他都看见他戴草帽,帽檐压得很低,左脸颊贴着一张膏药。好像记得,他说起靠小舢板贩卖瓜果蔬菜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还向我丈夫借了一些钱。”

  田村丰崇追问:“你两次看见他,他的左脸颊都贴膏药吗?两次间隔多久?”

  路越美回答:“是的。两次间隔半年多吧。我记得第一次正好是去年中秋节。”

  “还有什么情况,你继续说!”田村丰崇催促道

  路越美说:“就是这些了。”

  田村丰崇威胁道:“你要想到隐瞒的后果!”

  路越美说:“知道。我不会不顾女儿的生死。”

  田村丰崇说:“我暂时相信你,如果记起什么问题,必须立即告诉我,这样对你和你女儿有好处!”

  田村丰崇离开别墅时交代看管路越美母女的ri běn特务:“把她们关进监狱!”

  过后不久,路越美母女俩被一帮日寇推推搡搡带上警车押送监狱,关进一间晦暗c阴森c潮湿c臭气熏天的牢房里。

  小梅娇吓得大哭:“妈妈,我害怕,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啊!”

  路越美慈爱而又严肃地对女儿说:“小梅娇不怕,有妈妈陪着你哪。是ri běn鬼子把我们关进来的,我们暂时回不了家。但是小梅娇是勇敢的孩子,不要害怕。就算有一天,妈妈也不能陪着你,你也要坚强c勇敢,不能在ri běn鬼子面前流眼泪。ri běn鬼子是一帮比大灰狼还坏的坏人,害怕是没有用的。以后再不好吃的饭菜也要咽下去,你要坚强地活下去,记住是ri běn鬼子给我们一家人,给中国人民带来的苦难。勇敢面对,勇敢活下去,等候ri běn鬼子被赶出中国的那一天!”

  小梅娇带着哭腔说:“妈妈,我记住了,我不哭,我会勇敢的。”

  路越美把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用手掌心替女儿擦去泪水,动情地说:“好孩子,妈妈这就放心了。”

  小梅娇终于不哭,慢慢在妈妈的怀抱里睡着了。但一会儿又惊醒过来,惊恐地喊叫:“妈妈,妈妈!”

  路越美用手轻轻拍打女儿的后背说:“孩子,放心睡吧,妈妈抱着你哪。”

  看着年幼的女儿遭罪,路越美心如刀绞,抑制不住满腔愤恨在心里骂道:ri běn强盗,你们也有父母c儿女,可是你们毫无人性,对中国百姓烧杀c掠夺,c摧残,甚至连年幼无知的孩子也不放过,真是丧尽天良c狼心狗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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