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一场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谈话
有的人说，人命贱如草。
有的人说，人命大如天。
但不论哪种，在长安看来好像都和钱这个字沾不上边，他从来都没有从货物商品这种角度去看待人，自然不会懂得人这种东西会具有什么样的价值。
“金钱，权利，地位，名声，这些东西之所以让人们趋之若鹜的追求，是因为人赋予了它们价值。”
“一切东西的价值，都是由人来决定的，没有人它们什么都不是。”
“长安，这里是人间，是被人类主宰的地方，当你有能力去掌控运用人这种资源，你就能掌控人间。”
“连人间都在我手掌心里，你还能用钱去衡量我拥有的东西吗？”
“我做过很多生意。”吕不韦从座位上起来，站到窗边，“小到日用百货，大到精盐药材。矿石，军械，楼船，战马，地产，妓院，每一种都是暴利，但吕不韦之所以能成为今日之吕不韦，却是和它们没有半点关系。”
“人性好赌，谁也不例外。吕某也爱赌，但我不赌钱，我赌人。”
“第一次赌，我成为了一地首富。第二次赌，我已经富可敌国。第三次赌，整个天下都找不出比吕不韦更有财富的人。”
“秦国右相，百官之首。在做官的人里，没人比我更有钱，在从商的人里，没人比我更有权。秦王嬴政文韬武略世间无双，乃圣明振国之主，见到吕某也要心甘情愿称一声相父。”
“所以我开天下第一楼，没有任何人敢说一个不字，因为吕某就是天下第一。”
长安听着这一番话，看着吕不韦背手而立从窗外眺望辽阔天地，心想这一定就是所谓的气吞万里江山如虎吧。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自然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气魄，他由衷钦佩。
只是，这并不代表长安就认同他的理论。
“所以伯父找我，是想在我身上xià zhu吗？”
“正是如此。”
长安笑了。
“修行中人，清心寡欲，讲究顺承自然，向来隐居山林之中，远离人间纷乱。渴了饿了采山中野果，喝林间清泉，困了乏了找个避风之处以天地为席被，大梦了无痕。更别提辟谷之后餐风饮露，与天地为友以山河为亲，不受皇权管辖，逍遥自在不羁身。”
“孟长安年纪虽小，但也明白道心二字。我辈修行中人一心求仙道，无所欲求，那么纵使你有万般财富，赌局都不开，又从何xià zhu？”
这番话说得漂亮，也带着锋芒。在吕不韦充满现实势利和人情冷酷的话语下，长安那份年少轻狂的不羁心算是被激了出来。
他明白吕不韦说的是不错，但正因为如此才愤慨且不屑，因为这样的不错不入他眼。
以人为商，以人为利，这种高高在上，将自身凌驾于世人头顶的说法，实在让长安无法喜欢。
所以他要让吕不韦知道，这世上的人不是都会因为利益而去做他的棋子。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迫不得已，总有一些人宁愿去选择更加艰难的道路，也不会和这浑浊的世间同流合污。
吕不韦以人为赌，他挑那些可以为他带来更多利益和回报的人xià zhu，满足他们的需求。或是赠予万金，或是红颜美人，或是立约协定，或是人情捆绑，他总要从那些被投资者身上赚取更多的利益。
但长安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吕不韦连xià zhu的机会没有，自然不可能从他身上得到任何回报和利益。
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拒绝，前一刻还和气洋洋准备回去慎重考虑，下一秒就因为理念不同翻脸断论，还真是年少气盛，随心所欲任性妄为。
人间已经很少有人敢这样和吕不韦说话了，更别提这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但这少年叫孟长安，他登试灵梯三千三百三十二阶，他的未来无限光明，所以他确实可以这样和吕不韦说话，不需要有丝毫顾忌。
因为人间有修行，修行首重资质。
吕不韦没有丝毫气恼，不知是因为长安前途无量，还是因为他心胸宽广，可能二者都有吧，所以他只是笑着，以长者的口气对长安说：“你说的对。”
“修行者确实是远离红尘，有能力不受世俗权利管辖。”
“但远离并不是脱离，不受管辖不代表不受影响。更何况纵观古今的修行者中能有几人真正做到超然物外，凌驾世俗之上？”
“逍遥自在，天地不羁，那是仙人才能达到的境界。”
“但人间无仙，即便是三位圣祖也尚未成仙，长安小友虽然前途无量，但比起三位圣祖还是差了一点。”
“有时候，那么一点，就是天差地别。”
“这个世界叫做人间，修行者再厉害也还是人，只要是人且还处在人间之中，就不可能与人毫无瓜葛。”
“而我吕不韦在世外虽然不如修行者神通广大，但在人间之中却可称得上是法力高强。”
“所以长安啊，别着急下定论，你生在人间，活在人间，就总有要用到我的地方。”
这番话长安无法反驳，因为他不能预知未来，自然没有办法否定吕不韦的话，如果强行辩解那就显得胡搅蛮缠不讲道理，而他是个讲道理懂礼数的人，所以便只能表面虚心接受，内里不以为然了。
值得高兴的是，柳嫣然并没有因为此事而对长安有什么不满，这也和两人之间的交谈始终平静没有争吵不无关系。至于长安拒绝加入秦国一事，她更是没有表露任何不快，这让长安十分欣慰，说明她的本意并不是来拉拢，而是真心实意的去见他，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假话。
没说过一句假话，这一点非常重要。
告别吕不韦，长安和柳嫣然一起往客房走回去。
而在天下第一楼的二楼上，吕不韦站在窗边看着长安逐渐远离，脸上波澜不起。
二楼角落的阴影里，突然走出了一个人。
这人黑衣黑发黑罩遮面，站在吕不韦身后和影子一模一样。
他就叫做影子。
影子之前在楼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可长安却丝毫没有察觉，要知道他已经突破一境，五感大增远超常人，这样都没有发现房间里还有别人，那只能说明此人也是一个修行者。
能让修行者心甘情愿去做影子，从此在阴影中生活，可见吕不韦的能力确实不凡。
作为人间最有权利的几人之一，这倒并不是稀奇之事。
影子开口说话，声音喑哑低沉。
“以孟长安的资质，日后成长起来若不能为我们所用则必成大患，不如现在动手除去，以绝后患。”
此时的吕不韦再没有之前那种温和笑容，他面无表情，就像那在高空上俯瞰大地，寻找猎物准备扑击的孤鹰。
“你怎么知道他不能为我们所用呢。”
“他的语气，神态，所思所想皆流露在脸上，从家主说完那些话后，就已经能看出孟长安心里的真正意思，他已经对您和秦国有了排斥和抗拒，只怕回转心意的可能性很小。”
“冷锋，老夫知道，你觉得我走了一步错棋。”
“我又何尝不知，用利益是没办法打动孟长安的。”
“少年啊，正是青春热血的时候，满腔抱负和天大的志向都在小小的身躯里蠢蠢欲动，想要赶紧冲出去把天破个窟窿，去和所有人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
“谁还没个少年时呢？我自然知道，现在和他讲人情世故，讲利益往来，只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对收服他没有一点好处。”
“但从一开始，老夫就不是真正的手段。”
吕不韦看着远方消失不见的两人，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突然唱起了某种古老的清曲。
“三月阳春好时节啊，哪个少年不怀春~”
和柳嫣然约好明日再会，长安满心欢喜的推开了门。
在门关合的刹那，一柄冷若寒霜的长剑搁在了长安的肩膀上，距离他的脖颈只有三分之一寸。
拿着这柄冷若寒霜的剑的是一个冷若寒霜的人，他用冷若寒霜的语气朝长安质问。
“你个没良心的！果然背着我在外面偷女人！快说她是谁！”
“滚滚滚滚滚！”
长安一脚把清风踢开，翻了个白眼。
清风顺势退开拿着长剑比划了两下，得意的开口说道：“怎么样，这剑不错吧。”
“哪来的？”
“五皇子送的。”
“五皇子？李恒毅？”
“对，没想到吧，他居然是咱唐国的五皇子。”
长安与清风都出生在唐国境内，是地地道道的唐人，说‘咱唐国’是极为正常的事。
“有什么没想到的，不早就料到了吗。”
“没劲，那之后渤海国的玉漱公主，楚国的小国公，齐国的六皇子，燕国的莺郡主，你都料到了？”
“来了这么多？”
长安着实有些吃惊。
“是啊，他们还真瞧得起你，没一个是为我来的。想我李清风仪表堂堂天纵英姿，在他们眼中居然还比不上一个样貌平平的孟长安，好气。”
“我呸！”
清风嘻嘻哈哈的笑了，走过去搂住长安的肩膀。
“不过说真的，那些家伙们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好相处，你真应该见识见识人家的谈吐举止，那才是真正的贵族范儿，绝对让你自惭形秽。”
“瞧你那点出息，几个皇子公主就把你折服了？那你要是和我一块去见了吕不韦，还不得立刻拜倒在地心悦诚服啊。”
“吕吕吕吕不韦？就是天下第一有钱的那个吕不韦？”
“要不然呢，你觉得这世上还能有几个吕不韦。”
李清风眼睛都冒出了亮光，他从小就立志成为向吕不韦一样的人，靠自己的双手赚数不完的钱，让他那势利至极的父母看看。只可惜志向还来得及实行，就已经被卖给了道长，到了云隐山，走上了修行之路。
“快，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长安清了清嗓子，从柳嫣然早上不请自来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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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说，人命大如天。
但不论哪种，在长安看来好像都和钱这个字沾不上边，他从来都没有从货物商品这种角度去看待人，自然不会懂得人这种东西会具有什么样的价值。
“金钱，权利，地位，名声，这些东西之所以让人们趋之若鹜的追求，是因为人赋予了它们价值。”
“一切东西的价值，都是由人来决定的，没有人它们什么都不是。”
“长安，这里是人间，是被人类主宰的地方，当你有能力去掌控运用人这种资源，你就能掌控人间。”
“连人间都在我手掌心里，你还能用钱去衡量我拥有的东西吗？”
“我做过很多生意。”吕不韦从座位上起来，站到窗边，“小到日用百货，大到精盐药材。矿石，军械，楼船，战马，地产，妓院，每一种都是暴利，但吕不韦之所以能成为今日之吕不韦，却是和它们没有半点关系。”
“人性好赌，谁也不例外。吕某也爱赌，但我不赌钱，我赌人。”
“第一次赌，我成为了一地首富。第二次赌，我已经富可敌国。第三次赌，整个天下都找不出比吕不韦更有财富的人。”
“秦国右相，百官之首。在做官的人里，没人比我更有钱，在从商的人里，没人比我更有权。秦王嬴政文韬武略世间无双，乃圣明振国之主，见到吕某也要心甘情愿称一声相父。”
“所以我开天下第一楼，没有任何人敢说一个不字，因为吕某就是天下第一。”
长安听着这一番话，看着吕不韦背手而立从窗外眺望辽阔天地，心想这一定就是所谓的气吞万里江山如虎吧。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自然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气魄，他由衷钦佩。
只是，这并不代表长安就认同他的理论。
“所以伯父找我，是想在我身上xià zhu吗？”
“正是如此。”
长安笑了。
“修行中人，清心寡欲，讲究顺承自然，向来隐居山林之中，远离人间纷乱。渴了饿了采山中野果，喝林间清泉，困了乏了找个避风之处以天地为席被，大梦了无痕。更别提辟谷之后餐风饮露，与天地为友以山河为亲，不受皇权管辖，逍遥自在不羁身。”
“孟长安年纪虽小，但也明白道心二字。我辈修行中人一心求仙道，无所欲求，那么纵使你有万般财富，赌局都不开，又从何xià 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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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吕不韦说的是不错，但正因为如此才愤慨且不屑，因为这样的不错不入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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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要让吕不韦知道，这世上的人不是都会因为利益而去做他的棋子。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迫不得已，总有一些人宁愿去选择更加艰难的道路，也不会和这浑浊的世间同流合污。
吕不韦以人为赌，他挑那些可以为他带来更多利益和回报的人xià zhu，满足他们的需求。或是赠予万金，或是红颜美人，或是立约协定，或是人情捆绑，他总要从那些被投资者身上赚取更多的利益。
但长安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吕不韦连xià zhu的机会没有，自然不可能从他身上得到任何回报和利益。
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拒绝，前一刻还和气洋洋准备回去慎重考虑，下一秒就因为理念不同翻脸断论，还真是年少气盛，随心所欲任性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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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少年叫孟长安，他登试灵梯三千三百三十二阶，他的未来无限光明，所以他确实可以这样和吕不韦说话，不需要有丝毫顾忌。
因为人间有修行，修行首重资质。
吕不韦没有丝毫气恼，不知是因为长安前途无量，还是因为他心胸宽广，可能二者都有吧，所以他只是笑着，以长者的口气对长安说：“你说的对。”
“修行者确实是远离红尘，有能力不受世俗权利管辖。”
“但远离并不是脱离，不受管辖不代表不受影响。更何况纵观古今的修行者中能有几人真正做到超然物外，凌驾世俗之上？”
“逍遥自在，天地不羁，那是仙人才能达到的境界。”
“但人间无仙，即便是三位圣祖也尚未成仙，长安小友虽然前途无量，但比起三位圣祖还是差了一点。”
“有时候，那么一点，就是天差地别。”
“这个世界叫做人间，修行者再厉害也还是人，只要是人且还处在人间之中，就不可能与人毫无瓜葛。”
“而我吕不韦在世外虽然不如修行者神通广大，但在人间之中却可称得上是法力高强。”
“所以长安啊，别着急下定论，你生在人间，活在人间，就总有要用到我的地方。”
这番话长安无法反驳，因为他不能预知未来，自然没有办法否定吕不韦的话，如果强行辩解那就显得胡搅蛮缠不讲道理，而他是个讲道理懂礼数的人，所以便只能表面虚心接受，内里不以为然了。
值得高兴的是，柳嫣然并没有因为此事而对长安有什么不满，这也和两人之间的交谈始终平静没有争吵不无关系。至于长安拒绝加入秦国一事，她更是没有表露任何不快，这让长安十分欣慰，说明她的本意并不是来拉拢，而是真心实意的去见他，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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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角落的阴影里，突然走出了一个人。
这人黑衣黑发黑罩遮面，站在吕不韦身后和影子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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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啊，正是青春热血的时候，满腔抱负和天大的志向都在小小的身躯里蠢蠢欲动，想要赶紧冲出去把天破个窟窿，去和所有人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
“谁还没个少年时呢？我自然知道，现在和他讲人情世故，讲利益往来，只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对收服他没有一点好处。”
“但从一开始，老夫就不是真正的手段。”
吕不韦看着远方消失不见的两人，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突然唱起了某种古老的清曲。
“三月阳春好时节啊，哪个少年不怀春~”
和柳嫣然约好明日再会，长安满心欢喜的推开了门。
在门关合的刹那，一柄冷若寒霜的长剑搁在了长安的肩膀上，距离他的脖颈只有三分之一寸。
拿着这柄冷若寒霜的剑的是一个冷若寒霜的人，他用冷若寒霜的语气朝长安质问。
“你个没良心的！果然背着我在外面偷女人！快说她是谁！”
“滚滚滚滚滚！”
长安一脚把清风踢开，翻了个白眼。
清风顺势退开拿着长剑比划了两下，得意的开口说道：“怎么样，这剑不错吧。”
“哪来的？”
“五皇子送的。”
“五皇子？李恒毅？”
“对，没想到吧，他居然是咱唐国的五皇子。”
长安与清风都出生在唐国境内，是地地道道的唐人，说‘咱唐国’是极为正常的事。
“有什么没想到的，不早就料到了吗。”
“没劲，那之后渤海国的玉漱公主，楚国的小国公，齐国的六皇子，燕国的莺郡主，你都料到了？”
“来了这么多？”
长安着实有些吃惊。
“是啊，他们还真瞧得起你，没一个是为我来的。想我李清风仪表堂堂天纵英姿，在他们眼中居然还比不上一个样貌平平的孟长安，好气。”
“我呸！”
清风嘻嘻哈哈的笑了，走过去搂住长安的肩膀。
“不过说真的，那些家伙们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好相处，你真应该见识见识人家的谈吐举止，那才是真正的贵族范儿，绝对让你自惭形秽。”
“瞧你那点出息，几个皇子公主就把你折服了？那你要是和我一块去见了吕不韦，还不得立刻拜倒在地心悦诚服啊。”
“吕吕吕吕不韦？就是天下第一有钱的那个吕不韦？”
“要不然呢，你觉得这世上还能有几个吕不韦。”
李清风眼睛都冒出了亮光，他从小就立志成为向吕不韦一样的人，靠自己的双手赚数不完的钱，让他那势利至极的父母看看。只可惜志向还来得及实行，就已经被卖给了道长，到了云隐山，走上了修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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