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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阅读是快乐的2

  第二节</p>

  伊林和王芬分手后,天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天色虽刚黑,但路上行走的人很少,当骑到进士坊巷口时,伊林索性下来推着车慢慢往东园走,她微微仰着头,许些惬意地应着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匆匆走的情景,临到东园时,忽见一着黑色丝绒旗袍一头白发的老妇正撑着一把黑洋伞姗姗走来,伊林300度近视,平时不习惯戴眼镜,今远远的走来的那个妇人虽然看不清五官,但凭那着装和气度断定是倪珊宝,走近一看,倪珊宝手里还拿着一只考究的蓝白瓷缸。自去年秋天的那个黑夜在院子里见过一面后,近半年时间里没有正式见过面,但有好几次伊林夜晚吹埙时,总能感觉她在“晏春门”门口驻足,待她一曲终了追到门口时,见到的是她己远去的背影。伊林从明德师傅那里得知倪珊宝为达到先夫在“篆体”书法上的功力,往往在埙c箫c笛三种乐器上寻找功力的灵感源泉,所以一老一少心有灵犀,几次都互不打扰。</p>

  倪珊宝悦耳的软语:“金伊林,刚下班。我早十几分钟出门的话,岂不是摸你家冷大门哉。”伊林忙把车锁好,走过去替她撑着黑洋伞,恭敬地邀请道:“去屋里厢坐坐?”</p>

  倪珊宝看看四周没人,先是指指手里的瓷缸,说:“一个学生从江阴马镇送来的刀鱼,已洗净切好。转去隔水蒸蒸就可以吃哉。”伊林甚是爱吃这鱼,一过清明这鱼骨头发硬,正是时令美味,欣然收下,正欲张口表达谢意,只见倪珊宝随即又看了看周围,然后神情紧张地告诉伊林:“哎,昨天夜里厢我在备弄里撞见鬼了。”伊林心想,夜里走备弄对于外人来讲氛围本来就诡异,如果生人看见倪珊宝也会以为是民国的老妪来到了现代,所以安慰道:“鬼魅之事纯属传言,没有科学依据,不要害怕。”倪珊宝自顾描述道:“听我搭倷讲,昨日子夜里厢听倷埙吹完,心境异常悲怆,想回去写字解情,迈出东园大门时,忽又想再回到隔水天井的窗口去体会体会冷月凄凉的心境,听听梧桐树叶的婆娑声,还未走到天井窗口,就听到一声闷响,接着天井的窗棂打开,跳进来一个人,瘦个子,披着长发卷毛,来人没注意到我在窗口边上,当我拿此电筒射照过去时,那人下意识地回头,我一看,啊,吓煞人,那人脸上三分之一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黑褐疤,二只恐怖的眼睛里射着二道寒光”,听到这里,伊林马上想起卫华曾经提醒她回忆机场有否见到过一个嫌疑人,外貌几乎完全一样!忙追问道:“后来呢后来呢?”倪珊宝似乎还沉迷在刚才的描述里,吁了口气,缓缓地对伊林说:“那个“鬼”当时见到我就“刷”的一记跑出了备弄。”</p>

  伊林略微思索了一下,撑着伞拉愧珊宝站到马路边隐秘处,说:“刘师母,这肯定不是鬼,为安全起见,尽量不要在夜里厢独自行走备弄,还有请倷一定答应我,这事不和你我之外的其他人说。”伊林边说边用近乎乞求的眼光注视着倪珊宝,她立应道:“答应你,决不和别人说。”伊林感谢地道:“谢谢刘师母,走,我送你回去。”临分手时,倪珊宝说:“你上个月抄的经书明德师傅很满意,赞你这次小楷抄写的《佛说五蕰皆空经》笔力更见长进了,如你人一样,内力见长啊。”伊林听后喜沾沾的。</p>

  快八点,伊林才坐到饭桌前独自品着天下第一河鲜:刀鱼。看着刚出锅的清蒸到刀鱼,想起少时每当清明前的几天,就天天能吃到舅公做的蛋拖刀鱼,直至清明踏青为止。以至于舅公每年到这段时间下狠招大剂量让她每天背诵不少中外经典,比如《资本论》c《通史》c《二十四史》c《诸子散文》等重要章节。而伊林总是不负舅公的作业安排,都如期完成,然后喜滋滋地享受一碗喷香鲜嫩的美味,快乐不已。因为刚刚倪珊宝描述的“卷毛儿”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所以收拾完餐具后,伊林又一次下意识地游荡在昏暗的备弄里,站在倪珊宝描述的看见有“鬼”跳出来的破旧漏窗前,她凝望着冷月抹照下的隔水天井,东西墙长约四米,斑驳的墙面上爬满青藤,地上的每块砖石逢里长满青草,西南角植有梧桐二棵,脱了皮的树干,老光的。旁有一枝枯梅干。与之对称的东北角里静静卧着一石,苍重顽涩,上锐下丰,犹如雄鹰尖琢状,下面铺垫四块大青砖,苔痕历历。</p>

  伊林觉得这枯木顽石一旦被月光笼罩,会产生瑟瑟之感。而满眼望去那些暗绿色的苔痕又似乎隐藏着幽深的过去,突然,她重新环顾四周,觉得好似在那见过这布局。</p>

  这时,她听到身后二朝着门里传来魏有才粗鲁的谩骂声,意思大概卫家松母亲薛恙因为打完鸡蛋后没有把鸡蛋壳里少许蛋清用水过一遍就扔了,听他一遍又一遍重复这话题数落着她,词汇极其难听:“你个臭婊子,讨你个败家精作啥,一天到晚竖起着脸,屁不放一个,像只白骨精,上辈子欠你葛你个”</p>

  伊林纳闷,卫处长在厂里任劳任怨,积极上进,乐于助人,在家里简直判若二人,奇怪的是,薛恙竟一句未回,难道愤怒到了极点,所以无语?响起杏芸曾讲过薛恙成分是资本家,家里坚持要把女儿嫁个成份好的,所以当有人介绍农民出身的卫有才又是中专毕业时立即一口答应,二人只单独看过二场diàn yg就成亲了。</p>

  一句听到门里传来“啪c啪”响声,猜想卫有才动手打人了,二声响过后,传来他恶声恶气的话:“再看见你叫阿四嫂倒马桶,打断你的手。一声“谁敢”伊林不顾一切冲进门里,微弱的灯光下,伊林看到一张苍白的脸上嵌着一双滞呆的眼睛,什么是麻木今在她身上体会到了。卫有才见伊林闯进来恼怒之极,悻悻地往里屋去,伊林轻声但异常郑重地说:”再打阿姨,定叫你抬不起手!“</p>

  薛恙呆滞的眼神有了常情,拉着伊林轻声说:没事,请不要告诉卫家松。”卫有才跟着说,“是啊,伊林,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你不懂的。”伊林疑惑地站着,薛恙说:“回去吧,我们好好的的,阿,回去吧。”</p>

  过后,听杏芸讲薛恙自婚后有了卫家松后,再没有怀孕过,近几年来,特别是家松考上了大学工作后,薛恙在家几乎不讲话,任凭你卫有才怎么说,怎么骂,怎么打,她用她的方式来抵抗她的命运。</p>

  出了卫家那扇厚重又陈旧的榉木大门,伊林脑中一直浮现这刚刚看到的卫有才夫妇那一幕,她非常不解,托尔斯泰名言,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伊林想,他们属于哪种的不幸呢?</p>

  伊林不知不觉把卫有才和那个“卷毛鬼”反复在脑中反复过着,她心里明白卫有才和那个“卷毛鬼”不搭界,但今天傍晚她送倪珊宝到少宰第后回到东园门口不小心撞到了刚下班的卫有才的自行车后,当那只他一直背着的帆布包滚到地上时,伊林下意识地想帮着捡起来,没想卫有才扔掉了自行车一个箭步跨过来把包迅速拿在自己手里,让伊林感到很诧异,她知道卫有才出身贫寒对任何居家用品十分爱惜,如今连鸡蛋壳没过渡一遍,都要出手打家人,对像自行车一类的贵重物品,更是爱护有加,而为了那个即脏又旧的帆布包舍得扔自行车令她费解,她当时真有t一u kui包内物的冲动,这时,卫家门里卫有才一人的数落声此起彼伏地又响起,伊林顿时想象着卫家松母亲毫无表情的近似呆木的样子,伊林离开旧漏窗,信步朝杏芸家走去,见她家门虚掩着,随手推了进去。</p>

  杏芸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下面一个èi èi二个弟弟,父亲陆有四祖籍淮安,祖上原来也是读书人家,只因抗战时期一颗炸弹炸掉了所有祖产,陆阿四的父辈们领着全家老小学了泥水匠这个手艺,勉强度日,五十年代末期陆阿四来到苏城,凭着一般泥瓦工没有的本领一跃当上了建筑公司里的一个小头目,并遇到了心慈手勤的本地姑娘杏芸的母亲。陆阿四一直守着祖训:读好书做大官。他固执c守旧,在他看来钱是万能的,而能过幸苦生活的人即是好人。女人呢,那肯定是男人的附属品而己,所以,他尽力地供养養儿子们读书,全家省吃俭用甚至举债送大儿子出国留学澳大利亚,让杏芸的大弟入读师资力量较好的寄宿学校,俗称“贵族学校”,这在八十年代是极少数家庭有的举措。儿子从小得了麻痹症,不惜浪费小女儿的前程,让她全程陪着小儿子住在淮安老家。所以近年来平时就只有杏芸在家和父母一起住着。更令人称奇的是,泥水匠出生的他,有着过人的建筑设计天资,虽未系统读过书,但这行起码算得上是个能工巧匠。</p>

  伊林推门一看,只见杏芸正帮着阿四嫂在缠毛线,一边的藤篮里已经缠着十几个毛线团子,阿四嫂为了贴补家用,除了给伊林c明局长家做做散工外,每天花大量时间用来打毛衣挣工钱,有时为了赶工时,往往晚上只睡二三个钟头。陆阿四坐骨牌凳上抽着劣质的“勇士牌”香烟,喝着浓浓的老青茶沫,手里捧着本民国版的“三国演义”仔仔看着。这是他每天最惬意的享受了。在这备弄里他和卫有才不一样,后者借着大嗓门在家里威严着,而陆阿四大多情况下沉默寡言,几乎听不到他的声响,一旦遇到不顺心或因经济诘据入不敷出时,阿四嫂就成了刀板上的肉,少不了一顿痛打,然后他用一杯酒灌醉自己,待第二天天亮重新开始时,好像隔夜事己全忘了。</p>

  阿四嫂见伊林进屋,即起身端过屋里唯一的一把斑驳的旧犄子,用一块洗得干干净净的青色抹布抹了一下,示意叫伊林坐,陆阿四虽然重男轻女,但从不敢小看眼前这个女性,难得地欠欠身子,说道:“坐。”伊林顺着陆阿四的声音坐了下来。原先帮阿四嫂架毛线的杏芸变成了为伊林架衣线,伊林则充当阿四嫂的活,缠毛线团子,阿四嫂就腾出来打毛衣,一切是那样的协调默契,多年来伊林不管是快乐着还是烦躁时在杏芸家那破旧的客堂间里三人共干毛线活都让她不安的心安静下来,就像长期漂在无边的湖中的小船找到了可以停泊的驳岸。老规矩,待所有大圈形状的毛线缠完后,杏芸就陪着伊林回到了“晏春门”里。</p>

  围绕着拔步床,二人各捧一本书,坐在床内踏步二头的椅子上,轮流朗读,背诵时,则随意行走在屋内四周。</p>

  八十年代,书店陆续出现了许多中文名著,伊林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要口袋里有钱,不管下顿有无着落,遇着喜欢的,一准买了再说,这时她兴致勃勃地去靠窗写字台上取新买的书,跨出跋步床的一瞬间,又见低头的杏芸额头上那道醒目的疤痕,伊林背着她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夜色笼罩下的星空,眼圈阵阵泛红</p>

  那是杏芸十二岁的一个初夏,比她小三岁的伊林因为得了腥红热不能正常上课,但每逢期末kǎ一 shi,为了保留学籍,她必须参加,这天下午伊林瞒着舅公一个人,偷偷拖着38度热度的病体参加小学二年级语文期末kǎ一 shi,没想午后三点突然下起了大雨,考完试的小学生们纷纷在父母亲的雨伞下安全回家,当杏芸拿一顶小油纸伞赶到小学门口准备接大弟时,意外看到了蜷缩在一旁的小伊林,她毫不犹豫地把那把小纸伞全部撑在了伊林的头上,并用她那弱小的身体尽量挡着因风从横的刮过来的雨水,不让伊林淋着。</p>

  当浑身淋透的大弟哭着回家向陆阿四告状时,杏芸已经被父亲用棒槌重重的打过了,大儿子的哭激起了陆阿四更大的愤怒,他操起手头一只小瓷碗朝向门口逃去的杏芸搜打过去,顿时鲜血涓涓流出,陆阿四见杏芸用手捂着额头,仍不肯求饶,低声怒问:“为啥?为啥?说!”杏芸鲜血直流,但不见流泪,低声回道:“她在生病。”陆阿四:“生病?你大弟因为淋雨生病难道你可以替他啊!”杏芸说:“如果他生病,我替他。”陆阿四:“还敢顶嘴!”欲上前追打,这时,阿四嫂领着救兵秦先生进了门,陆阿四才止了手。</p>

  事隔一天,秦先生问杏芸,为什么总护着伊林,他毕竟是你亲弟弟啊,杏芸迟疑着没回答,秦替她答道:“是觉得伊林没有母爱很可怜?”瘦小的杏芸用力点点头随后又说了一句:“还有,我喜欢她,就像亲èi èi一样。”秦先生慈爱地抚摸着她额头上的纱布,老泪纵横。</p>

  听到杏芸喊声,伊林拿起新买的《幽梦影》走到跋步床内,杏芸坐着的椅子对面,她要坐在能避开看见那道疤痕的角度,说,原来只能听舅公零星的片段,现在能阅看全文了。这本书送给你,你看,第三页那段,曾经咱俩最喜欢的,少年读书,她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深浅为所得之浅深耳。</p>

  杏芸仔细阅读后,合上书本,站起来边走边轻轻说道:正像王国淮所标榜的为学三境,一境:“作业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境,衣带浙宽终不懈,为伊泊得人憔悴”“第三境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阑珊处。”</p>

  杏芸像拿着意见珍物一样,把书夹在二手之间,对着伊林问道:“今遇到什么事?”伊林不想告诉杏芸关于“鬼”的事情,略带俏皮地笑着,回道:“一切正常,就想看你读书时美丽的倩影。”杏芸道:“不说就算了,凡事自己小心。还有明天清明节正好礼拜,石一清说局长不用车,约我和向东方去‘一线天’踏青,你也去。”伊林下意识地拿起搁在床头的埙,说:“缅怀我姐姐?”杏芸说:“嗯,知道你虽不讲虚礼,掉念故人情怀比谁都浓烈”看着伊林憔悴的脸色,草草说了句:“赶紧睡觉吧,明天早上八点出发”。就回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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