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工作着是美丽的1

  第一节</p>

  三楼会议室里，朱大可c工会戴主席正轮番找向东方理论着，戴主席那浓重的苏北口音更显急躁：“向厂长，改革开放，改革开放，怎么厂里越改越穷，每月发工资结结巴巴，现在又要停掉三分厂的胶鞋生产线，动员300多号人回家拿基本生活费，这这个工作实在没法做，这几天我办公室立满了人，工作没得法做，朱书记，你是什么态度，也同意厂长室的意见？”朱大可曾任炮九四团级干部，虽然已是快六十的年纪，但腰杆子笔挺，戎装风范依就。此时，他正一支接一支地吸着“大前门”香烟，夹烟的拇指和中指经过多年的烟熏，二指几乎变成褐黑色的了。从部队到地方，从军团长到政工干部，虽经济工作不熟悉，但一身正气，且具有这种特殊品质的党的干部，在往后中国的中小型国企里，特别是江南地区几乎见不着了。当然朱大可是合格的党的基层干部，但眼下厂里的情形让他很迷惑，怎么国营企业的饭碗也会不保？只是他相信何c向二位厂长的决策是不错的。毕竟那是经过局党委c局长们批准的方案。所以，他掐灭手里的烟头，站立着，先朝戴主席说：“工会要不折不扣地做好下岗工人的善后工作。下一步厂部的工作重点在哪里，如何部署，由向副厂长给各部门，分厂做具体布置”。示意向东方后，就端坐在长条桌顶头的位子上，随手打开笔记本，准备做笔记，向东方一向敬重朱大可，在大多重要场合朱大可总是给予这位年轻的厂长诸多有力支持，这在当时论资排辈的中c大型国企里，朱有此品质是难能可贵的。如今，看他那率先严肃认真的样子，觉得一下子有了底气。用他一贯不紧不慢沉稳的语调，务实地讲着：“我们的企业要从粗放型经济向集约转变，首先淘汰落后产能，开发高能技术含量新品，加快技术更新改造，才能最终摆脱我们这种产品属“非垄断”性质的国企在当前市场经济的劣势地位，针对上述目标，布置近阶段几项主要工作，一是由厂部办公室c技术开发部组织办好即将召开的机车车辆里“制动阀系列”配套件发布会，二是要求厂长室c市场部在短期内争取到铁道部“制动阀”系列中非金属的资格配套zhèng shu，确保新的市场占有。三是外经办c项目办c厂长办公室及基建设备处做好引进设备的考察c询价c洽谈等先期工作，争取进口设备的调试c生产。与铁道部配套zhèng shu的申请成功同时完成。基建设备处同时做好引进设备填平补齐及清理大量落后的报废设备。一些具体管理上的细节要求，会后有书面发至各部门并在规定时间内由有关部门督位检查落实结果。”</p>

  一番商议后，朱大可首先表态：“我说几句，刚才向副厂长将当前的主要工作逐个布置，我代表党委表个态，坚决支持上述各项工作，并牵头工会c共青团各科室等人员，做好清欠c催讨应收账款的工作，并利用业余时间将库存里的民用产品di jià甩卖，当然大家知道的是胶鞋，最大程度地降低财务部门的资金压力，渡过目前资金周转不过来的难关。向副厂长，我有个战友在市建行当书记，我去说说，能否贷个几十万流动资金，让财务处能正常转起来。”向东方知道难度很大，但看他信心十足，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善意地预防：“朱书记，咱们抱着试试的态度，希望值不是很大。”朱大可似乎觉得不大可能贷不到，说：“前些年去市里开会，他见着我总央求我们企业去他们建行贷款，现在我们国有企业资金周转有困难，他国有银行总不会来个180大转弯不管吧。”向东方没应声，淡淡笑了笑，整个会议一直开到快下班时才结束。</p>

  走出会议时，向东方c杏芸c王平洲来到临时设在厂部办公室对面的会务组办公点。梅宝见他们三人进来，忙起身拿杯子准备泡茶。向东方忙打了个不要泡茶的手势。目光四下扫着，杏芸瞟了一眼向东方，若无其事地朝王芬问道：“金伊林下班了？”王芬说：“她从不早退，哪怕一分钟，外经办来了份材料，在打字室赶着呢。”</p>

  向东方拿起笔c纸俯在王芬的办公桌上写了一会，递给王平册说：“这是这次鉴定会的主要议程，你具体布置一下，除了会务，关键是接待好铁道部非金属配套处的郑工。郑领导，及省厅橡胶处的彭处长和范工。当然，受邀贵宾一概要fu u好，特别是今后将用我们产品的一些机车车辆厂的大客户”。刚说到这，金伊林拿着打印好的材料走进来。见状，自然开心，先朝杏芸唤道：“杏”一想场合不对，忙毕恭毕敬地把资料交给王平洲。站在一旁，静听领导们议事。向东方先是快速地扫了几眼伊林，进而继续关照大家：“郑工素有工作狂之称，节奏非常快，大家要有心理准备，总之，如果因为会务，接待工作中出了差错，得罪了关键人物，而影响厂部增长点的实施，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王平洲应道：“我们一定认真对待每项具体工作”然后试了试，最后还是轻声在向东方耳边提醒道：“关于参会人员的会议补贴怎么安排，财务哪里不好走账，小金库里已是寥寥无几了”。向东方回道：“这事由你和陆处长考虑一个方案，这次的补贴不能像以往那样50元c80元的，来的都是各单位吃豆渣的，除了我们的产品过硬，还要让他们其他也满意才行。”杏芸和王平洲二人会意地连忙点头。</p>

  在上个世纪几十年代的国企里，临近下班，绝大部分干部c工人忙着考虑如何早点溜到澡堂洗个澡。然后一到下班就把住自行车龙头等在厂门口，下班时间一到，各自分散去菜场c家里c学校等干一天中最忙的家务事。真正一心扑在单位不计时间的，在橡塑总厂卫有才绝对算一个，已过下班的点，此时，他刚刚拿出文件夹翻开，准备把各车间c分厂的报废设备一一列出来。这时，一个矮矮胖胖的身影稍无声息地从外面闪进来，他叫张锡翁，原来是木渎镇东村的一名会计，因一笔坏账原因被陈镇长相中，拨了些资金开办一个村办企业，主要是倒卖倒买城里这些大型国企的废旧设备，通过赚取中间差价而盈利。橡塑总厂是他们产生利润的主要来源。昨天知道厂里又有一批报废设备处理，今赶紧趁着下班后的机会来和卫处长接触。见卫有才低头写东西，锡翁一边弯着腰一边拖着像村妇一样的长调子，俗媚地打着哈哈：“哎呀，每次来从不见你空闲过，呃呃，真真太辛苦了”他的“呀”子拖得很长，在卫处长眼里从没见他直过身子，虽然人已经蛮矮了，此时他从眼角边见锡翁边说边从胯下的一只旧编织袋里拿出2条牡丹烟放进自己那帆布包里，装作没看见的。可能条件反射原因，他一阵咳嗽。只听锡翁那老姬似的声音又起了：“喏喏卫处长，我身上带好薄荷糖，赶紧含一粒。”又独自说道：“上次拉到村里的报废压机里有一包铜线，要还给厂里，你看啥时候方便，来东村拿一下”，卫处长终于停下了书写，吐了口痰，锡翁忙递上一根烟替他点着，自己也点了根烟。二人开始谈报废设备的处理事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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