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工作着是美丽的（二）3

  第四节</p>

  那一夜，是汛期水位超过警戒线最高的一夜，全市各地均出现不同程度的险情。当第二天进入小暑节气后，老天突然间停止降水，全市大小河流水位渐渐下降，一周后，防汛预警警戒线逐步解除。</p>

  杏芸已在市第二人民医院急诊室里足足躺了一个礼拜，那天午夜，当抢修电线的工人完工，河边一盏盏电灯重新敞亮的同时，杏芸便徐徐地倒了下来，如果不是坝下抢修人员接住，就可能直接掉河水里了。</p>

  住院期间，除了家人c领导c同事等亲友探视外，最勤的肯定是金伊林了。那天雨夜杏芸虽然特地提了糍团去现场，自己却一个未舍得吃，所以，饥饿是造成她这次生病的主因。一次重要的击倒后，杏芸的身体似乎没有了鲜亮，健美的青春气息，情绪低落，脾胃不佳，食欲不振，只有那双充满智性c爱性c韧性的眼睛，仍时时闪烁着炯炯的光。</p>

  下午，魏紫石手提一个竹编果盒进门，伊林略感意外，只听杏芸轻轻道着：“魏处长，大热天的还特地来看我，真过意不去”。魏紫石像是熟极了的友人一样，熟练地打开了竹盒，看了一眼杏芸然后放到她眼前，同时招呼道：“金伊林，过来，先尝尝味道如何？”伊林过去一看，满盆紫红色大如弹丸圆的杨梅，顿觉口中有甘露流入牙齿缝，吟了句“焰焰暗空烧靺鞨，澄澄嘉露如胭脂”便连着啖了好几颗，见他俩看着她吃，有点不好意思，对魏紫石说道：“去无锡了？只带了大华杨梅，未摘阳山水蜜桃？”又接着说道：“哦，不对，无锡水蜜桃是晚桃，过了八月十日才好吃”魏笑了说：“真真服了你了，在su zh一u吃杨梅，竟能吃出产地来”。他转身对杏芸认真说道：“二院的主任医师汤永晞与我是世家好友，若有需要尽管提，不要客气”。其实他刚才进医院时已经和汤主任医师打过招呼了。杏芸表示了谢意，并催促他们早点回家休息。</p>

  第五节</p>

  二院在市中心，魏和伊林骑着自行车不到十分钟就到巷口了，魏虽然不住东园，但为了抄近路，经常从备弄穿行。距离二院，他家略比“东园”近一点，所以早到家门口，出于礼貌，他随口相邀道：“我到了，进去白相相？”伊林一路随他骑车过来时，就有去他家看看的念头。因为他父亲吊死在备弄里，魏又在去年夺得全市青年职工读书大赛第一名，所以她对他家颇感兴趣。</p>

  伊林欣然接受邀请，让魏感到许些意外。</p>

  停好自行车，伊林随着魏紫石在一条狭窄的，地上铺垫着不规则的砖瓦片的小径走了约十来米，见一道六米高的爬满青藤的石灰墙，在一扇破旧不堪的矮小门前，魏边推门边客气地招呼道：“到了，请进”。“咿呀”一声门打开，一个约四米宽的狭长天井，脚下卵石的缝隙中长满着娇嫩的青草，让伊林颇觉惊奇的是阴面斑驳的粉墙前三排三米长的石条上面摆满各种名贵蒲石盆景，几乎所有造型都达到蒲生石上，石怪蒲翠的最高境界。她知道这些野生菖蒲能扎根石上，是使用了宋代的植蒲古法，谓之“附石法”，能达到如此石来嶙峋，蒲根虬蟠，细叶苞翠非数十年功夫不可。魏紫石好像看出她心思，指指后排几盆上品说：“随意挑一盆，送你！”伊林忙回：“伊林不敢夺人所爱”。他态度坚决：“你懂它，所以你配拥有”。她听着觉得顺耳，但还是谢绝道：“夜为露华离几案，晓添灶井向阶梯，只有为它付出的人，才是最应拥有它的人”。又兴趣浓厚地讨教道：“这两盆里的弹子涡石不会是出自蓬莱县丹崖山旁吧”。他饶有兴致地介绍道：“这盆真出自丹崖山旁，是家母的一位好友15年前特地赠送的，其余二盆来自岐霞山，是雨花石”。她道：“怪不得这盆虎须虽不茂密，却节节坚瘦，根须联络，真真正正一“青青菖蒲络奇石”境啊！”魏感慨道：“近十几年来，这里已近乎荒园，本人最愿做的，就是照着古人“苔痕上阶缘，草色入帘青”的景色，让青青绿色层染四周”。</p>

  踏进墙门间，伊林忽感阴面厢房闪过一个人影，来不及细看，就不见了，但似乎是一个蛮熟的女人身影。</p>

  穿过墙门间，顿觉视野开阔，小半公顷大一个池子，伊林一眼望去，目光落在池对面一座小亭子上，景致就像一幅画。碧荷丛中，清晓江日照着，周围花树湖石幽静素雅，一副闲情逸致的样子，突地，她似乎觉得眼前景致在哪儿见过，想起来了，原“东园”后花园，被房管所征用的那部分，有类似这样的池子和景致，只是比这规模要大了许多，她从小就在舅公的众多老zhà一 piàn里看见过，且记忆深刻。她指着亭子问道：“掬月亭？”那是“东园”后花园亭名。魏微微一笑答：“月待人来亭”。</p>

  想起两周前在上海画展上见到“山水园林古画”zhà一 piàn，她开始有意识地仔细观察每个景致，因为她发现这里不是魏所说的荒园，而是已被他经营成一个袖珍式古典园林，整个布局意与原“东园”后花园完全神似，关键的是魏家离东园又那么近。</p>

  等她从魏家出来打开自行车锁回家时，天色已全黑了。</p>

  从魏家推着自行车走到东园约一分钟光景，伊林见阿四嫂提着竹制食盒在晏春门口徘徊，忙迅速打大门上的铜锁，阿四嫂轻轻拍了拍伊林身上的灰尘，然后把竹盒里的食物放在吃饭间的八仙台上，嘴里心疼地唠叨着：“唉！一日到夜有顿无顿的应付，将来肯定要生胃病。洗洗手，先吃”。碗筷，饭菜摆好后，随手拿过抹布，拖把去厅堂。房间逐一打扫。自姐姐遇难后，伊林不好意思再叫阿四嫂帮佣。自己操持家务，自己管饭，阿四嫂为让她心安，表面上同意不去晏春门干活，把所有钥匙什么悉数交还她自己保管，但其实一直把她当自己女儿，不比亲生女儿还要上心地照顾着。</p>

  茭白炒毛豆，藕丝炒肉丝，青蒸白鱼外加一东爪面筋素汤，不到半小时，竟全部一扫而光，阿四嫂打扫好客堂间过来搓抹布时，看见饭桌上只只碗底朝天，怜惜地直摇头，轻叹了一口：“哎！”伊林则一脸满足，甜甜地冲着她笑，拍拍肚皮说：“阿四嫂烧的菜最配我胃口，吃得舒服！”阿四嫂抿抿嘴，荡地笑容，拿出一碟洗净的葡萄，放在八仙台中间，然后熟练地收拾灶面，吃饭间。</p>

  快十一点了，盛夏的su zh一u城里，特别是城中的主要街巷到这个时候才慢慢地趋于宁静，伊林帮圣恩寺抄写好分发给信徒们的佛家典句，清洗完毕狼毫笔，准备趁着月色去漏窗，按着书易zhà一 piàn上的古画细细比较，打开大门同时，感觉外面有人推门进来，一看，是卫家松。</p>

  卫家松除了带着钟队的指令向伊林下达外，主要来向伊林告别，因为他外貌酷似某窜入沪上的贩毒联系人，所以支队要求尽快择机潜入该贩毒团伙充当卧底，包括钟队及他本人都清楚此次任务的危险。当他和她同时站立“晏春门”口时，他即拉着她的手走出昏暗的备弄，一路小跑，直至水面宽阔的运河边上。</p>

  顶着枝叶茂盛的梧桐树，卫家松似乎觉得此时此景适合与伊林做短暂告别。他一改平时见着伊林时的兴奋劲，挺直着腰板昂首走着，她见他略带庄重的神态，有点吃惊，小心试探着：“姐姐的案子有眉目了？”，他摇摇头：“没有”借着路灯的微弱光，看着他思绪的目光闪烁着，她称赞道：“知道吗，你现在成熟c思绪的眼神像将要出征的军人，对，就像你平时一直崇拜的邓24岁当将军一样，像个年轻睿智的军官”。卫家松被她夸得蛮开心，脚步矫健有力地走着，一边把钟队的要求带给她：“伊林，钟队呃，我要参加一个集训，封密式的，可能有段时间不能见面。今我要你记住二点，一c不能隐瞒所有有关杨娲案子的线索，钟队过些天安排在你家装diàn huà，对外就说是你母亲让装的，出现险情立即通报支队，不能擅自行动，记住了？”见她没反应，有些激动，扳着她的肩膀，大声问道：“记住了没有？”伊林突然发现卫家松的身影那么高大，目光那么坚定，回道：“记住了，第二是什么？”他略略迟疑了一下：“今不说了，等集训回来后再说”她说：“说一半留一半，不说拉到。”她想了想，把那天杨娲在医院传递给她的讯息和两周前在书易那里发现的熟悉古画画面一一告诉了卫家松，他听后沉思片刻，神色越来越严峻，说：“明天一早我就叫支队把diàn huà按好，切记，一定不能擅自行动，有什么钟队会与你联系的”。</p>

  伊林看他神色，觉得事态比自己想像的严重，考虑与卫华要有段时间不见面，怕他担心，安慰道：“卫家松，不要为我担心，你知道，我行的”。卫家松情不自禁地捧着她的头深深地直视良久，随即缓缓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扶住她的双肩，说道：“唱首歌吧”。伊林望着他宽阔坚实的肩，及浓眉下闪烁着光亮的黑眼睛，脑中浮现出他戴勋章着zhi fu的英气，深情地唱道：“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少年壮志不言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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