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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渡口

  大夏王朝延熹五年夏,朱提川洪水泛滥,祸及南方三州十余郡数十县,无数难民纷纷逃亡,昂州烟筑郡卢容县接太守命令,收容了千余难民,安排在了各处。</p>

  延熹六年春,卢容县北左乐河渡口镇。</p>

  天近上午,渡口码头来往船只越发多了起来。几个面黄肌瘦c衣衫褴褛的少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凑到了不远处供奉水神的北帝庙门前。</p>

  这五六个少年约莫十一二岁,最小的也不过七八岁,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看上去挨了不少打,旧伤未去,又添新伤。</p>

  不一会儿,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少年们都簇拥过去,悄声问:“大郎,可得了利事?”</p>

  被叫作“大郎”的少年摇摇头,左右看了一眼,看到不远处的茶舍里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小混混,连忙说:“天九哥来了!”少年们扭头看去,满眼恐惧,连忙朝北帝庙里走去。</p>

  这座北帝庙没甚么香火,只有一个老道守着,被镇上几个泼皮混混强占了去,收拢了一帮受了水灾逃难至此的无家可归的少年,整日里被逼迫着偷东西,偷来的钱财大半都被这几个泼皮拿去赌了嫖了。</p>

  守在门口的老道看到“天九哥”大摇大摆地走进庙门,连忙转身进了厢房,那小混混“哼”了一声,走上前来,双手一伸:“都拿来罢!”</p>

  少年们畏惧地一个一个掏出刚偷来的钱财,放在天九的手中。看着手中百十来枚铜钱,天九大怒:“一上午便只有这点钱财?”</p>

  他一脚把最后一个少年踢翻在地,说道:“一班没眼色的小杂碎,不晓得去摸那些穿绸缎长衫的大爷,只晓得去偷那些穷汉?这几个大钱,老子连一把牌都摸不了!”</p>

  被踢翻在地的少年捂着胸口不敢动弹,生怕有一点动静就惹得这个无赖再发邪火。倒是大郎壮了壮胆,说:“天九哥,不是我们不晓得,实在是那些有钱的主,身边人太多,急切下不了手啊!”</p>

  天九哼了一声:“高家大郎,你们也跟着我天九哥学了半年手艺,连摸钱的本领都学不到,还能干什么?让我和老大几个养你们一帮饭桶吗?”</p>

  他一指庙门外:“今天不摸个五七两银子回来,有你们好受!”一边说一边朝门外走,走到门口,又扭过头来恶狠狠地说:“别想偷懒,也别想逃走!”说着自顾自地朝茶舍走去。</p>

  等他出了庙门,一帮少年连忙拥过去,把被踢翻在地的少年扶起来,那少年扒开破烂衣服,瘦骨嶙峋的前胸,又多了好大一块红印。</p>

  高大郎连忙朝庙后走去,取出偷藏的一瓶跌打油,在那少年胸前涂抹均匀,说:“阿七,你先歇息片刻,快去外面再走一走。”把跌打油又藏起,带着一帮少年急忙忙出了门。</p>

  天九搬了条长凳,斜倚在茶舍门前的柳树下,看到高大郎带着一群少年出了门,撇了撇嘴,一双贼眼四处滴溜溜乱转,顺手扯下一截柳枝,叼在了嘴巴里。</p>

  一帮少年一出了庙门,便四处分散开来,高大郎拖着腿,在河边打望了一番,朝码头走来。</p>

  他们都是去年朱提川泛滥逃难出来的,家人全都死光了,只有这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硬熬了出来,没成想却落在了一帮泼皮混混无赖手中。</p>

  几个月前他倒是有逃走的想法,可是自从那个叫石奴的同伴逃走,不幸被抓了回来,被几个混混拖到北帝庙后面的树林一阵打,打断了双腿,又被套进麻袋里连夜丢进了河,他便再也不敢有这种想法了。</p>

  任谁亲眼看到几个膀粗腰圆的泼皮,把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当着一群小孩的面,打断了三根木棍,然后丢进河里,都不会也不敢再有一丝逃走的念头。</p>

  高大郎的腿是两天前受的伤。那天是这帮泼皮的老大,外号“剥皮狗”的当监工。这厮是最不好惹的,给每个少年都订了任务,偷不回一两银子便要挨打。</p>

  高大郎辛苦了一整天,只得手了三次,不过八百来枚铜钱,被“剥皮狗”连踹了三脚,左腿就瘸了。</p>

  好在“剥皮狗”基本很少当监工,天九虽然凶恶,却不规定每个少年要偷多少,只是一番打骂是少不了的。</p>

  高大郎一瘸一拐地走到码头边,这是卢容县最大的码头,也是左乐河上下百十余里唯一的渡口,是以来往行人商船众多。</p>

  他找了个角落,缓缓地坐了下来,盯着从船上下来的客人,肚子不住地咕咕叫着。从昨晚到现在,他只喝了一碗稀得见底的粥,身上又痛,实在是难捱。</p>

  偏偏身后不远处的一家小店里飘来一阵油饼的香味,让高大郎的饥饿感更加强烈,他揉了揉腿,心想:要是腿好,说不定还能抢上一张,唉!</p>

  正叹气间,高大郎看到一条油布乌篷船停在了码头,船家把布帘掀开,一个衣着华美的胖子钻了出来,一摇一晃地上了岸。身后跟出一个小厮,背着包裹,另有一个仆人挑着两只木箱,还有一个壮汉立在一旁。</p>

  高大郎立刻被这胖子腰间挂着的一枚玉佩吸引了目光,那玉佩被河水反射的阳光一照,发出晶莹的光芒,一看便不是凡品。</p>

  那小厮给船家结了账,便和挑xiāng zi的仆人在前方开路,只有那个稍嫌木讷的壮汉跟在身后不远处。这胖子穿了一身青色长衫,戴着四方巾,想来是个读书人。</p>

  高大郎叹了口气,原来是个秀才公,他可惹不起。如今读书人将来都是要做官的,他偶尔路过镇上的茶社,听人闲言碎语地说过几句,知道这些秀才公们见了知县老爷,都是不用下跪的,个个都是文曲星下凡。</p>

  他把头别了过去,四处乱瞅着,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谁知这胖子从腰间抽出一柄折扇,唰地打开来,不急不慢地走来,经过高大郎时,腰间那红丝线玉佩随着步伐晃荡,在高大郎眼前再次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p>

  高大郎努力咽了口口水,他想起两个月前,有一次天九赌博回来,满面红光,原来是赌赢了七八两银子,还从一名赌客那里得来了一枚玉佩。当时天九还得意地说要把玉佩挂在腰里,也学一回秀才。他说这一枚玉佩少说也得六七两银子。只可惜不到两天,那枚玉佩就被他拿去当铺当了钱当做赌资了。</p>

  眼前这个胖子腰间的玉佩,成色可要比天九的那枚好太多了,想来也绝不止七两银子。高大郎悄悄抬起头,看到胖子身后紧紧跟着的壮汉,心里盘算着。</p>

  恰好一群扛着麻包的汉子朝码头走来,一路走一路吆喝,把那胖子和壮汉隔在两边。高大郎大喜,撑着脚跳起来,强忍着痛,一步一步朝胖子走去。</p>

  那胖子正嫌弃地拿着折扇挡住了半边脸,一脸的厌恶。高大郎故意挤着前面两个行人,使劲地挤到胖子身边。那胖子大叫:“离我远一点,挤个甚么?”高大郎眼疾手快,凑了过去,一把把玉佩摘在手中,手臂一弯,玉佩顺着袖子划了进去。</p>

  那胖子正扭头呵斥,看到高大郎从身边挤过去,闻到一股带着血味的恶臭,差点吐了出来,一脚踹在高大郎的屁股上:“小乞子,乱钻甚么?弄脏你大爷我的衣服,赔得起么你!”</p>

  高大郎没有回头,借着这股劲往前蹿了一下,左腿使不上力气,扑通便摔倒在地。他也顾不得许多,连忙爬起来,急忙忙朝码头外走去。</p>

  刚走了两步,便听得那胖子在身后大叫:“我的玉佩,是哪个不开眼的小贼,竟敢摸到爷爷的头上!”高大郎心里一急,拖着腿弯着腰便走。</p>

  好容易挤了出来,看到天九在不远处的柳树下合眼假寐,连忙顺着河沿朝北帝庙走去。</p>

  刚一抬脚,突然发现自己被人凌空抓起,他大惊,扭头一看,那胖子身边的壮汉不知何时追了上来,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后领,眼神冷冷地看着。</p>

  高大郎挣扎了两下,发现挣不脱,四处瞅了一眼,没发现自己的同伴,心里着急,嘴上却说:“这位大哥,你拉我作甚?我还有事,可没有功夫陪你耍!”</p>

  那壮汉伸出手,说:“拿来!”高大郎一咧嘴:“大哥,我一个小乞丐,哪里有你要的东西?你莫要逗我!”</p>

  早有一帮闲人围观上来,指指点点。那个胖子带着小厮和仆人,紧赶两步,气喘吁吁地钻进人群,看了看壮汉,又看了看高大郎,叉着腰说:“好啊,小乞子,竟敢偷大爷我的东西!快交出来!”</p>

  高大郎狡辩到:“我哪里偷过你的东西!”胖子啐了一口:“我家栾教师抓住你,便自然是你偷的!”转身对身边的小厮说:“阿多,去搜搜!”</p>

  壮汉栾教师哼了一声:“不用!”手一用力,高大郎顿时被颠倒了个,头朝下方,他连忙用手去撑地,一想玉佩还藏在袖子里,又赶忙收了手,把手臂缩在前胸,脸涨得通红。</p>

  “教师”是民间对护院师傅的尊称,这位栾教师伸出一只脚,脚尖在高大郎胸口轻轻一踢,他的双手顿时无力,软绵绵地垂了下来,从袖口掉出一件物事来。</p>

  那小厮连忙弯腰一把捞住,仔细一看,用袖子擦了擦,讨好地递了过去,说:“少爷,就是这个小乞丐偷了你的玉佩!”</p>

  胖子厌恶地看了一眼:“把丝线扯了!”小厮三两下便把玉佩的丝线扯落,胖子接过玉佩,说:“偷到你赵爷爷的头上了,阿多,阿良,给我狠狠的打!”</p>

  栾教师随手把高大郎丢在地上,那个叫阿良的仆人放了xiāng zi,看看小厮阿多扑上去一阵拳打脚踢,便抽出扁担,只顾着朝高大郎身上打去。</p>

  高大郎双手抱着头,痛得不住哀嚎,胖子得意地扇着扇子,嘴里不住地喊:“认真打,这贱骨头,便是吃一顿打,才得一回教训!”栾教师双手抱着,只顾在一旁冷冷观看。</p>

  四周的闲人也议论纷纷:“这帮小乞丐,平日里只会偷偷摸摸,着实该打!”那胖子更加得意,嘴上骂个不停。</p>

  远处的天九被惊醒,探头一看,连忙挤了进来,听见闲人们在骂,左右瞪了一眼,低声说:“一个个嘴贱不是?”那帮闲人顿时住了口,不敢再叫好。</p>

  仆人阿良打得兴起,一扁担抽在高大郎的头上,高大郎大叫一声,突然趴在那里不动了。</p>

  阿良还要举扁担,被栾教师一伸手牢牢扯住。天九心中大急,喊道:“莫不是打死人了?”</p>

  栾教师瞪了他一眼,沉声说:“胡说!”他叫住了还在殴打的小厮,凑到胖子耳边说了两句,那胖子额头出了冷汗,愣愣地说:“这个。。。”却被栾教师一个眼神止住。</p>

  栾教师伸手凑到高大郎的鼻前,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他左右看了一眼,对天九招招手:“你来!”</p>

  天九内心忐忑,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教师有何吩咐?”栾教师说:“把人都驱散了,叫‘剥皮狗’过来!”</p>

  天九眼珠一转,装模作样在高大郎脸前摸了一把,大声说:“这小乞丐不吃打,只一扁担,竟晕过去了。好了,好了,都散了,有甚么好看的!”</p>

  围观的闲人碍于天九的恶劣名声,一个个都散去,有几个站在不远处看着,被天九追了两步都赶散了。</p>

  天九走回来,点头哈腰地说:“不知小少爷有何吩咐?”胖子正拿出手巾擦汗,抬头看了一眼:“你认得我?”</p>

  天九连忙恭维地说:“河北赵大员外的小公子,小人哪怕眼睛瞎了,也是认得的!”他一个泼皮混混,县内有名有姓的大财主,还是认得的。</p>

  胖子呵呵一笑:“倒是个会说话的!”一旁的栾教师接过话:“既然认得我家公子,想必你也是这镇上的熟悉人,去把你们老大叫来罢!”他久历江湖,自然对周边的事情有所耳闻。看到天九的模样,早猜出了这家伙的来历。</p>

  天九笑着说:“小公子和教师有何吩咐,有小人照办就是,何须找我家老大!”栾教师上下看了他两眼,把天九看得毛骨悚然,后背直冒冷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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